《为你撑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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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撑起一片天-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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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没有!”陈维钧矢口否认。
  “没有最好,不过我还是想把话讲完,”迥异于陈维钧的挣扎激动,严开还是十分冷静。“如果你真想爱善善,你得先找到自己,把自己锻链的像她一样……不!要更强过她,爱是一种具体而然的力量,不是口说无凭的柔弱感性。”
  陈维钧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令他十分忌妒、痛恨,后来又十分同情、感激的男人。他说不清楚自己的现下感觉,很复杂,很错愕,很……?
  “模模糊糊就表示琢磨的不够透彻,那就好好去想,把它弄明白为止。”严开说。
  此刻他虽性命微薄,却是他生命最是力量的时候。
  她不记得那天是怎么走回家的。
  她只觉得痛,揪心地,万般凄楚的深深悲恸。
  然后是严开那张哀伤的脸,她最想安慰照顾的人呵;然而,却再也不能了。
  梁善善看着卧房内拉紧的窗帘,分不清帘外是黑夜白天。没关系,这样最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沉沦在黑暗里,永远不要醒来吧!
  “早安!小懒猪!”林栗“刷”一声拉开窗帘,屋外灿烂斑斓的艳阳映在她黝黯的瞳眸中格外刺眼。
  梁善善直觉性抬手,遮住眼前光明。
  “起来起来,”林栗又来扯她的被褥。“你睡得够久了!”
  “我……”才开口就觉凝咽,梁善善怔怔看着窗棂之外。
  为何,连天空也变得如此凄清了呢?
  “别我我我的,”林栗拉起她,半推半送的将她塞进浴室,“乖!先好好洗个澡再好好说。”
  惊愕看着突然性情大变的林栗,梁善善起先还怀疑着自己是否还沉在睡梦中。但转念一想,既然连温柔体贴的严大哥都可以对她冷峻无情了,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苦笑,对着镜里异样苍白的容颜,这是她现在唯一能摆出的表情。
  “来来来,”林栗端出一碗咸粥,“趁热吃,吃完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好不容易放晴,不出门太可惜了!”
  “我……”梁善善舀了口粥,还没放到嘴边,一滴眼泪就落在碗里。
  “别哭别哭,”林栗送上早就准备好的面纸。“你已经哭了好几天了,再哭下去眼睛会瞎掉喔!”
  “我昏睡了很久吗?”她不好意思的抹掉泪痕,问道。
  “很久很久,久到你学校都以为你不要教师资格了!”林栗收拾着屋内杂务。“唉,我现在才发现你平常做了多少事……喂!你要干嘛?”
  林栗回头,看见正急忙冲入房内的梁善善。“我、我上班要迟到了!”她说。
  “善善小姐,今天是星期天唉!”她爆笑出声。
  “咦?”梁善善的动作僵在当场,有如被定格的卡通人物。
  “放心放心,”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像是武侠小说中的解穴高手。“刚才开玩笑的啦!你们校长是来看过你好几次,不过她只交代要你好好休息,等完全康复后再回去。”
  “我、我生病了吗?”她这才觉得似乎头重脚轻,无着施力。
  “天啊!你真的病到发昏了!”林栗夸张的说:“你知道吗?前几天你发着高烧的时候,我还真想顺便在你额头煎蛋呢!”
  “要是真的可以煎蛋,我早就不在这里了。”梁善善终于笑了。
  “哇!”林栗欢呼:“你终于恢复了!”
  梁善善看着连忙打电话报告众家亲友的林栗,眼眶又不知不觉的泛红了。
  真奇怪,她抹着眼泪,以前不会这样轻易在人前掉泪的啊?
  除了那个人……那个令她伤心销魂的名字……
  “来,这是你的,”林栗递给她一杯热可可,自己舔起蛋卷冰淇淋,“你病刚好,不能吃冰的,不好意思啦!”
  “林栗,”梁善善捧着保丽龙杯,觉得好温暖。“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整天下来,一向善于奴役他人的林栗难得持续奴隶状,拐着还不甚能跑跳的伤腿,前后伺候着大病初愈的梁善善。
  “怎么,不习惯吗?”林栗难得不带讥讽的笑着,“我嘛……我这个人天生无情,唯独没法对失恋的人冷血!”
  “我没有!”梁善善急急否认着,“我不是失恋。”
  连开始都还没有,又从何言“失”?她心下惴惴。
  “没有?”林栗一副“你在说哪国笑话”的表情。
  “你啊!不管是烧到三十八度、三十九度、四十度、四十一度或者根本没有发烧,睡梦里都是情深款款地喊着那果严大哥说!”
  “真的?”梁善善脸红了。
  “如果这不叫恋爱,那我干脆改行去卖冰淇淋,也没资格留在漫画界骗小女生的钱了。”林栗塞完自己的冰淇淋,又来抢梁善善的可可,果真恶女习性不改。
  “那……”梁善善迟疑半晌,才讷讷的说。“那也是我自己喜欢他的,严大哥根本就讨厌我!”
  “他讨厌你?”林栗差点被“温”可可呛到!
  她看着梁善善如泣如诉闪着翦翦波光的美目;那只龟毛男人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不过,好歹她也是堂堂畅销漫画家,这种三流剧情还难不倒她!
  于是,她清清喉头。“等等等……我们先不鸟他说了什么外星话,你先回答我,他说他讨厌你,然后你就相信了,然后你就很难过,然后你就不敢再去看他,然后你就等他下地狱再来一辈子怀念他?”
  “嗯。”梁善善睁着大眼,很用力点头,她该不是在梦话里也把自己的想法都讲了吧!怎么林栗好像一副完全了然的样子?
  天啊!这种花系列的洒狗血剧码居然活生生让她在现实中遇到了,不过在电视上龟来龟去的男女主角有的是风花雪月的本钱,他们大可以完全呈现白痴状地在沙滩上无止尽追逐,神经兮兮喊着令人作呕吐血的恶心台词。
  但,真实世界中的情况才不是短短几个小时的演绎就可以编派的!现代人连排队买张电影票都会等到不耐烦,更何况所谓一生一世不求回报的虚耗?
  “林栗?”梁善善在她面前挥手。“你怎么了?”
  “没,咱们回归正题。”她收起几乎快落到桌面的下巴,转头面对梁善善,“照我说,你不但恋爱了;而且爱到脑筋秀逗了!”
  “嗯……”站在盛气凌人的林栗面前,温驯的梁善善只能重复单音。
  “恋爱中的人多半精神状态不正常,犹犹疑疑忽悲忽喜,只是我没想到你连智商都减低了,严开对你如何你自己该是最清楚不过了,又何必为他刻意伤人的话伤心难过呢?”林栗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戴上了圣洁的光环,为了拯救眼前因爱而苦的可怜小羊,她必须如此不顾形象苦口婆心。“不过,或许你是真爱上了吧!而且爱的很惨,所以才连那套鬼话连篇漏洞百出的说词都能矇的过你……”
  这时,速食店里的播音器里传来“世纪末爱情”的音乐。
  “我的天!”林栗一副快晕倒的表情,“又是这女人的歌,那家唱片公司钱多的没处花吗?这样浪费宣传费?”
  “这是什么歌?”梁善善只觉得旋律好熟,好像在那儿听过。
  “是你心上人和罗起的最后合作,啐,我讨厌那个女人!”林栗不屑道。
  “为什么?”想到罗起,她忽然从心底涌起阵阵莫名其妙的感觉,好酸、好涩、好苦、好痛……
  “我同情失恋的人,但是有两种失恋的笨蛋我不屑同情。一种就是像罗起那种没骨气单恋寻死寻活的人,爱人一定就有回报吗?人是活生生的唉,又不是在贩卖机投零钱得雪碧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有时候还会跑出可乐来,你能怎么办?把机器砸了吗?最后渴极了还不是乖乖喝下去?”
  林栗拿起自己的包包,三两下把梁善善的“冷”可可灌完。“走啦走啦!想听严开的歌自己改天找他唱去!”
  “等等!”梁善善急急追了上去,“你还没说完,另一种人呢?”
  “另一种人啊……”她转头过来,盯着梁善善好诡异地笑。“另一种人就像你啊!非要等到自己莫名其妙被拒绝了才糊里糊涂发觉自己早爱上了;怎么,心痛的感觉很好受吗?”
  她机械式摇头,眼泪却不知不觉落下了……
  “唉……”林栗掏出面纸。“你跟严开真是天生一对唉!这年头上哪去找你们这种龟到底的奇葩?听,这首歌哪是写给罗起的,根本就是对你诉衷情嘛!”
  这世界真的不算太好 下个纪元或许更糟
  但我们却在今天相遇了
  我是否该放心 静静等待命运宣告
  这世界真的不算太好 下个纪元或许更糟
  在二十一世纪前的每分每秒
  亲爱的人们是否还继续用力拥抱
  我是否累了 我是否要安静了 我是否哭了 我是否该离开了
  在二十世纪末的现在
  我是否还可以 属于
  真心的你互相的我们自己
  “他不讨厌我?”
  “不讨厌不讨厌,从很久很久以前,一直到现在都是,他爱死你了!可以了吧?”梁善善哭完了一包面纸,林栗只好掏出刚才暗杠的餐巾纸。“不过呢……”她提醒她,“龟龟赛跑,没完没了!”
  “你们其中一定要有个人先变成强壮的兔子,把另外一只缩头缩脑的乌龟绑架到终点,再来好好谈爱啰!”
  望着梁善善若有所思的表情,林栗在心底对严开放话:喂,我仁至义尽了!下次该让我画全裸了喔!
  几公里外的医院里,午寐中的严开不自觉冷颤惊起,他看着窗外许久不见的蓝天,也是若有所思。
  午场电影后——
  “好看吗?”陈维钧问。
  “啊?”梁善善犹如大梦初醒,“什么?”
  陈维钧看着明显失魂落魄的心上人,忍着胸口郁闷。
  “这阵子,严开的病情稳定,教授说他意志力坚强,是个合作的好病人……”起了话题,梁善善果然关心聆听。
  “说实话,以前我很讨厌他;可是,最近跟他相处,这才发现他的确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他顿了顿,发现梁善善眼眶里闪着泪光,却迟疑着无法鼓起勇气替她拭泪。“他说我不够资格爱你,因为我不够坚强。”
  以后你就不再是一个人了,放心去做你想做的好事吧,我比你强,又比你坏,就由我来保护你的善良,让你不再受伤害!
  梁善善突然想到严开从前说的这段话,是吗?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已不再强大,所以狠心抛下她?
  “可是,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我也可以保护你啊……”她喃喃自语。
  “善善,”看着她恍惚的神情,陈维钧忍着心底失落。“我知道你很想念严开,但……癌症不是感冒,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咳嗽、喷嚏或者发烧,他总有一天会死的!你这样执迷不悟的放感情,等严开走后你又该如何自处?”
  “算是老天的玩笑吧,你又何苦这般折么自己?”陈维钧说。
  不!她想着梁娴容的话——孩子,你需要欲望,欲望一件事或者一个人,你需要求索,然后得到或失落,然后珍惜这样的过程。
  “我一点儿都不苦……这样的过程,我觉得很满足……”
  她不以为意了,不管严开愿不愿意再见她,她都觉得满足。爱人本来就是比被爱更需要了解的人生课题,她明白了,从前她迷迷糊糊的被爱着;如今,她正在学习着爱,她正在爱。
  陈维钧一直注意看着梁善善的表情——
  她笑着,笑的幸福洋溢,笑的轻约甜美,笑的他心都痛了。
  然后他想起病房里那个同样总是悒悒寡欢、眉头深锁的严开。
  或许吧!所谓“旁观者清”,他比谁都了然他们相互的情深款款。但是,当“旁观者”也同时是“第三者”时,他又该如何摆平心底的隐隐作痛呢?
  癌症病房护理站前。
  “陈大哥……”梁善善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有些慌张的四处张望,希望严开不要刚好也在走廊上。
  他说过,不想再看见她,这是她现在唯一能为他做的事,她要好好做到!
  “我想让你知道,严开在想些什么……”
  陈维钧扬起一抹苦笑,对着自己。
  终于……还是决定割爱了!
  “在癌症的世界中,病人的生命形态只有两种,一是痛苦的生,一是解脱的死;末期癌症的治疗方法其实很残酷,而且不一定有效,我们只能想办法减轻病人痛苦,其他就听天由命,在这种情况下,不只医生为难、病人痛苦,就连家属也跟着挣扎煎熬。”
  所以,通常到了这个时候,病人和家属们往往都会将最后希望转向其他事物,或是宗教、或是其他科学还没有办法证实的治疗方式。但是,医生不行,医生必须比病人还要冷静及悲观,因为他必须面对常态,奇迹永远只是属于发生奇迹的那个幸运儿,不能放诸四海。
  “严开是学医出生的,所以我想他应该也是抱着这种心态面对自己的生命,他怕拖累你,甚至惹你将来无止尽的伤心,所以才硬着心肠说了那些狠话;而站在同样身为男人而且又是情敌的立场,我原先是该赞成他这么做的,但……”
  陈维钧对着早就泪眼模糊的梁善善说:“如果真心站在你的角度看事情,我想这并不是一个好方法。”
  “善善,你说过你不苦,可是他并不知道对不对?”他左手扶着她的肩,右手轻轻拭去了她的泪,唯一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来,把眼泪擦干,去告诉他,让他明白,你有足够的能力爱那样的他!”
  梁善善怔怔看着陈维钧,他正温柔对她笑着。
  “去啊!去要回该你的爱!”他说。
  然后是林栗说:“龟龟赛跑,没完没了!”
  形象、人物、声音……快速重叠……
  “我许的愿望是——”严开一字一字揭晓答案,“不·让·你·孤·单。”
  “这首歌是男女对唱的,我要你……陪我。”
  “不要把我当外人,善善!”严开的声音低低在她耳边诉说:“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是关于你的,只要你需要……如果你没有想到我,或者不敢麻烦我,我会很难过的。”
  “善善,别哭,你在那么远,我没有办法让你靠着掉眼泪,求你别哭。”
  梁娴容说:“相爱多难啊!就算你爱他,他爱你,也不见得落在同一个点上;遇上罗里是让我明白,与其要求被爱,倒不如全部放下痛快爱了就好。”
  罗里神父说:“十七年来,她是我最惦念的孩子;从今而后,她也将是我永远怀念的灵魂。”
  最后是严开凄楚哀恸的声音:“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是了!她对自己说……
  她必须要再去找他,她必须真真切切地告诉他:无论被不被接受,无论他是否相信——她一定要亲口对他说:“我可以,我可以承受!”
  可以承受如此生之轻微,那般死之沉重。
  台北市的夜空,从来都不是黝黑的。
  他每夜每夜在此观望,十之八九,不是透着沉沉靛青,就是惹上几分赭红。
  尽管如此,严开还是贪看这片屈指可数的星空;没有了梁善善,这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凭恃的慰藉。
  想到梁善善,严开刻意低调的心境还是乱了……
  他昂首看着属于自己的许愿星星,伸手,仿佛可以撑托那抹晶莹;然而它终将孤独,因为许愿人无从着力,它再也没有机会飞下人间承载另一个人的愿望了!
  生命大限来的突然而仓促,说他不怨不恨那是太虚伪了,但若真要选择,他倒宁愿不怒不憎,留口气力多挣些贪恋人世的权利——
  只求多些可以和梁善善共处一个星空下的时间。
  春夏之交的深夜仍有些微凉,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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