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在刚刚下山时候的少年,这几乎就是他最为渴望的路线,师父希望自己走的路线,甚至比师父安排都更好的路线。
跟谁走,这也是个很重要的起点,比如说跟着宋澜这样的官员,今天他那位秘书的前途显然就灰暗很多,而秦良予呢?
且不说自己看出来他通达之相,就凭今晚的谈话,这就是个心胸宽阔又惜才的人,和这样的人一起往前走,能得到这样的人指导提携,未来光是想想,石涧仁也觉得蛮快活的。
秦良予看他嘴角挂笑,还以为他同意了,伸手拿酒瓶,石涧仁却让开自己帮他满上:“谢谢您的抬爱,我想这也许是我错过最好的机会,但我还是想继续做我选择的事情。”
驻京办主任的手就僵在了桌面上,可能他以为自己的招揽是理所当然的,石涧仁第一次看见他脸色凝重不少,声音也沉下来:“选择什么?舍不得年轻漂亮的老板一起做事?”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对石涧仁的评价可就掉了不知多少个档次了,说实话,一位驻京办的主任,最差都得是处级以上干部,这样对一个白丁起爱才之心的礼贤下士,很难得了。
石涧仁不凝重,反而比之前活跃些,笑着凑近点指自己的脸:“刚才您还说没有看走眼,觉得我是个有过人之处的年轻人,怎么忽然就怀疑我是沉溺于女色的无能之辈了?您不应该怀疑您的眼光吧?”
秦良予没想到他这样有点调皮的风格,楞了楞才哈哈大笑:“对,那你选择什么?”
石涧仁不笑了:“假若我选择跟您呆在这里,未来的走向大概是可以揣摩的,那未免有点无趣,而正如您刚才所说,选择正确与否,也许要过很久才知道,所以我宁愿选择一个看起来不那么明确的方向比较有趣……”看着秦良予的眼睛缓慢的说:“可能你会觉得我口气狂妄,又或者不知天高地厚,但在我心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就是我的选择。”
江州市驻京办主任的眼睛睁得好大,黑如漆点的瞳孔也在放大,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可能自己都不自知的在吸气,然后在达到最高点的时候哈一声全都呵出来,然后双手握了握拳头再搓搓手掌才挤出点笑容:“年轻的时候,我也有过雄心万丈,觉得我能改变整个世界,慢慢的还是觉得照顾好自己跟家人最重要,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说到最后已经平静下来,仿佛有些自嘲的口吻。
石涧仁却不自嘲:“这是个作怪恶搞的时代,一切严肃的东西都会被扭曲,一切神圣的东西都会被嘲笑,很少人能静下心来思考,只有喧闹搞笑才能吸引眼球,对不对?高官、财富、美女是社会上的追求,但对我不是,安身立命才是我的选择,我恰恰跟你所说的年轻时雄心万丈老了一片唏嘘不同,我从小得到的教育就是于细微之处见真章,脚踏实地做好眼前事,进而兼济天下,所以我不会迷茫。”
秦良予脸上一直有的那种客气笑眯眯不见了,目光就那么死死的盯着年轻人。
石涧仁摊开手:“当然,你可以当做我是喝了酒说胡话,明天当做没听说过,可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寒士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的传统,这种心态不一定非要高居庙堂,为官为将,哪怕在江湖之远也能独善其身的兼济天下,我昨天只能影响一个人,那就多一分改变,今天多改变一个有影响力的人,那就多一片变化,长此以往,到明天后天终究能改变些东西,那就足够了。”
秦良予却不把他这番话当成酒话,先仰头,看看那装修得精致的天花板上水晶宫灯,忽然觉得有点刺目,转头看仿照山野趣味的简陋墙砖,才把目光停留在那,又好像很随意的摸摸自己手腕,那里戴着一串油亮的石头珠子,磨得圆润晶透,所以让他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跟捻佛珠一样无意识的拨了两下,仿佛才漫不经心的开口:“你这算不算是吃地沟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
石涧仁给自己倒了杯酒:“什么是地沟油?你可能不知道我到江州的时候,不过是个棒棒,在码头担货的棒棒,什么油都没得吃,我也明白,现在这个社会,也许我努力一整年,还比不上某位部长公子一句话,这个世界从来就没公平过,现实也永远都这么残酷,最简单的逃避方式就是编造谎言麻醉自己,成天沉溺于搞笑和扭曲,嘲笑努力坚持的人,因为那样就能掩盖他们的怯懦,可你觉得我会在乎这种嘲笑么?”
秦良予好像忽然有满头大汗的感觉,顺手抓了旁边的纸巾擦擦脸,但动作很缓慢,好像在想什么回忆什么:“如果……天空是黑暗的,那就摸黑生存,如果发出声音是危险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觉无力发光的,就蜷伏于墙角,但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讽刺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热情的人们,我们卑微如尘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虫。”
石涧仁正有些诧异的回味着这段不知来自哪里的话想鼓掌,秦良予就站起来丢了纸巾在桌面:“本来以为是我来招揽你的,结果被你搞得心慌意乱,甚至有些惭愧,年轻的时候我也有很多理想,也记得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样的话,可慢慢就被生活同化成这样了……突然有点思绪万千,让我好好想想,脑子有点乱。”
说完真的不顾石涧仁的诧异,点点头就自顾自的走了。
留下石涧仁摇摇那酒瓶,感觉好像还剩了小半瓶,真心想喝点美酒酩酊大醉的放松一下,可想想房间里刚才差点瞎了眼的景象,还是恋恋不舍的把酒瓶盖紧,重新拿到外面柜台上,只端着那碟佐酒小菜跟炒鸡蛋回房间了。
果然!
刚才好歹还只是脱了外套的少女,这会儿已经蹬开被单醉卧摊成个大字,厚厚的黑色冬日连裤袜莫名其妙的只褪掉一边,让男人血脉贲张的挂在另一边雪白的腿上,上身更是胡乱的把衬衫只缠在一条胳膊上,露出来整套极为成熟魅惑的黑色蕾丝内衣,搭配那不知道是酒后发散还是空调开得太足的原因导致的红扑扑脸蛋。
正所谓醉颜残妆,鬓乱钗横,海棠春睡是也!
伟大的理想总有这些事情来拖累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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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也是我的理想,可能不那么讨巧更不好写,但如果一直写自己驾轻就熟的东西只为了赚钱,也太没意思了,每天都能听见其他写手说为了养家糊口违心的写作,写那些自己都想吐的打脸装逼,但他们无论赚多少钱还是会继续写那个,因为不敢放弃,所以各位订阅就是我最大的奢望,只求不要钱的推荐票,用我们超高的推荐票,笑看脑残当道的小白文,好不?(未完待续。)
283、重逢
第二天醒来的纪若棠看看裹在被单里穿着睡衣的自己,不追究探讨过程,只问石涧仁:“那种成熟风格的好看不?要不要今天我再去买一套死库水,看看你究竟喜欢哪种风格嘛。”
石涧仁差点就上当问什么是死库水,反正揣测不是好东西,多半跟她喜好的那些个什么cosplay圈子有关系,照例把老板送到会场,自顾自的从后备厢搬出自行车逛街去了,这神出鬼没的风格倒是把看车库的国家级安保人员搞得莫名其妙,看他远走以后凑到宝马越野车窗户边好奇的看了好几次里面乱糟糟的东西。
之后的三天时间里,纪若棠参与六个规格颇高的会议,仗着年轻形象好,经历有特点,多次坐在醒目地方还成为电视镜头关注的焦点,最后在电视新闻上露面好几回,搞得晚上她最开心的两人逛街晚餐行动都不得不开始遮遮掩掩。
而这三天时间里,石涧仁却把平京城骑着自行车逛了个遍,无论是市中心的故宫博物馆、党政中心、商业中心还是周边的大学、旅游景点跟各种居民住宅区,都精力充沛的骑着自行车去实地看过,除了在某所大学被偷了自行车,不得不后来又重新买一辆,其他旅游行程都是很愉快的,这也导致晚上带着纪若棠出来吃晚饭的时候,基本都是他带路,熟络得像个当地人一样,还能卷着舌头说一口似像非像的平京话。
纪若棠听了他装模作样的给停车大爷说话就止不住笑,除了第一天在她指挥下去高级涉外餐厅见识了好多外国人,后来都是石涧仁带路的风味小店,姑娘只剩下乐呵的把自己包在白色厚绒大衣里,这是昨天晚上逛街的战利品,但今天中午要重新再买一身,因为下午要参加此行最后的一个项目,一台规模盛大的抗震救灾晚会,纪若棠作为列席嘉宾,现在她认为自己肯定像春晚观众一样,会被镜头多次捕捉放给全国人民看,所以接受了石涧仁的建议,还是穿得朴素并端庄一些,而且不一定非要选名牌。
回头看看折叠了后排才放下的自行车,纪若棠还是咯咯的笑:“我不会骑,你为什么不买个后面有座的自行车,我就可以坐在你后面……”想象中那种抱着恋人腰的浪漫场景,多么让人脸红啊。
可石涧仁选车型的时候显然就考虑过这个因素,别把自己给弄进坑里:“那有什么好玩的,你先想清楚怎么把后座这些东西给搬回去吧。”
的确是,没了宋澜这个打岔的领导,过去三天就好像放学以后的自由时间,纪若棠跟石涧仁相互带路,相互把对方带到自己熟悉的高档和热闹区域,自然是买了不少的东西,纪若棠主要刷卡,石涧仁负责劝阻和搬运,最后懒得搬上楼,现在整个第一排后面的越野车空间都填得满满当当,自行车都多委屈的靠边挤着。
纪若棠高兴:“我总不能比洪老师买得少吧,她都能千里迢迢给你买那么一箱子东西,比她还少那就真是丢人了……对了,这两天那个秦主任晚上都找你去喝酒,说什么了?”
石涧仁简单:“聊聊,多不错个人,久在官场也没多少恶习,值得聊聊。”
纪若棠欣喜的在座位上蹲起来:“那有没有说我们合伙开餐厅的事情?”
石涧仁笑起来:“这都是小事儿。”
纪若棠娴熟的撇嘴:“你来当一家之主,我就承认这是小事,我得操心家里啊,这几天你还过得开心吧?”
石涧仁想想肯定:“开心,开了眼界,到处连皇城都去看过,又见了不少人,还交到了秦主任这样的朋友,如果你每晚不搞那些幺蛾子,那就是完美的。”
纪若棠嘟嘴委屈:“可我最开心就是那会儿,一整天都坐在会场里听那些官样文章,你知道有多枯燥么,还必须保持那种表情,我都是为你坐在那里的,知道你喜欢轻松,让你自由自在的去玩,你还嫌弃我?”
石涧仁立刻又觉得有点惭愧了。
知易行难,大道理自己都懂,可真正做起来,有点心软,特别是对女人心软的这个问题还真是顽症。
相比之下这两天再跟秦良予聊天,显然天南海北的就舒畅多了。
于是再陪着纪若棠走进琳琅满目的内衣店,他多少也有点宠溺补偿的心态。
不过纪若棠又给自己找难受,等石涧仁在柜台边等了大半个小时,惊讶的看她拎了一大堆袋子过来:“不用吧……这几天……”这鬼精灵天天换不同花样的内衣,美其名曰找寻石涧仁最动心的类型,明天就要回江州了,不需要再准备这么多吧,貌似酒店那个衣帽间里也放满了各种内衣啊。
纪若棠难得送他个好看的小白眼:“谁叫你认识那么多红颜知己呢,出来一趟回去总要带些手信吧,这些事情当然就得我来做了,你也看不出来她们是什么尺寸对不对?你就别管了,准保一个都不落下,连柳清我都买了两套。”
这可能也算是她宣布主权的一个方式吧,石涧仁觉得能帮自己斩断更多不必要的关联,倒是不反对:“但你会说明是你的礼物吧,我一个男人给别人送内衣那多奇怪?”
纪若棠嘿嘿笑,不解释。
聪明的女子就是这样,这样的做法能更让别的女人知难而退吧。
但千算万算,她还真是算漏了一个,等两人吃过午餐,按照预定的时间抵达国家电视中心,走进那个远比江州电视台气派宏大的演播厅里,石涧仁依旧是作为随行人员远远的只能坐在外围的看台上,纪若棠却手持邀请函立刻有人接待送到化妆间里面再做最后的调整,但就在石涧仁充满兴趣的看着这座到处都是高科技设备的演播厅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穿着淡绿色套裙的女人,快步走到纪若棠身边,对一身深灰色套裙,乳白色打底衫的少女展开双臂,纪若棠立刻睁大眼一头扑进她的怀里,也双手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腰。
同样作为抗震救灾先进人物王雪琴也接到了邀请,来出席这次规模颇高的晚会录制。
在抢险救灾的第一步完成之后,现在需要全面安定民心,宣传正面英雄形象和鼓舞灾区重建的意义,所以这台晚会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这一回,石涧仁却基本没怎么关注那些代表各种大集团大企业的精英人士,还有那些前排就坐的官员,只是把目光集中在王雪琴身上。
直到录制结束,罩上一身略显土气但整洁朴素的暗红色羽绒服,表情凝重但目光明亮的王雪琴,挽着纪若棠一起出来看见石涧仁,少女高兴的埋怨:“雪琴姐说她前天就来了!也不给我们打电话,早知道我们早早的就住在一起了嘛!”
石涧仁面对微笑着给自己招手致意的王雪琴,主动伸手过去紧紧握住:“很艰难么?”
一直坚强的保持着先进人物应该有的光辉形象,但就面对这么一句直至内心的话,乡镇干部忽然就湿润了眼睛,慢慢的点下头。
刚才还雀跃的少女诧异的挽紧了王雪琴。(未完待续。)
284、浮华背后是苍凉
在石涧仁眼里,他不会去关注宋部长的官场起伏,就好像他基本不会在乎财富或者地位一样,这些别人用尽一生去追求的东西,在小布衣看来不过就是工具。
当年那些纵横驰骋的谋士会在乎金钱和权力?
真是侮辱了谋士们这个高贵的身份。
所以最多不过是为纪若棠提议用吴迪换掉柳清,让特别能坚守原则的这位前财务部人员去春节后就要运营的汽车销售中心当副总,这样未来很可能是个烂摊子的汽车销售中心在吴迪手里,应该能尽可能保证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其他的,石涧仁甚至都不屑于找秦良予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对于王雪琴情绪上的一点滴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而听着王雪琴低沉的声音娓娓道来,纪若棠抱紧了她的手臂,更多的把目光放在驾驶座上那个沉默身影。
不是每个人身边,都有这样冷静睿智的男人在陪伴,纪若棠再次肯定了自己的幸运。
坐进宽大豪华的后排座里,王雪琴才开始勉强发声:“太艰难了……不是物资上的艰难,正如阿仁当初在一线判断的那样,这么大的国家,全心全意的想抗震救灾,那么凝聚起来的物资力量就是巨大的,到现在还有源源不断的物资在往灾区运送,但艰难的就是心理问题。”
当心理猛然经历了巨大创伤以后,越是文化水平高点的人,就越会不自而然的思考生命、人生之类复杂的东西,很容易就上升到哲学、信仰这个层面。
地震到现在发生一个多月,对外界不过是渐渐冷却和忘怀的一个多月,而对于第一线那些亲身经历者来说,激动、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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