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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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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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个贪官也不容易吗?”她轻笑着暗自打趣。以前在故事中听说的都是贪官吃喝玩乐的事迹,不是调戏良家妇女,就是欺行霸市,纵恿家丁在外面作威作福,怎么会像他这样,天天累得眼圈发黑,甚至在早上起床都拉着她要背白居易的“长恨歌”,什么“春宵苦短日高起,从其君王不早朝”?
  窗子没有关紧,风从外面吹了进来,让穿着厚裘的她都觉得脸上一阵阵泛着寒意。于是她悄悄走过去,把窗子先关好,又从内室找了件棉服,轻手轻脚地帮他披上。
  但这样一来他却醒了,缓缓睁开眼,看着她,眼神有些混沌的样子,迷迷糊糊地叫着,“夜溪?你回来啦?怎么一去就是一天?”
  “兵部那边我还不熟悉。”她简单回答,听出他的鼻音很重,用手去摸他的额头,也很冰凉不禁蹙眉,“怎么睡在这里?冻病了怎么办?”
  “你又不帮我暖床,我怎么睡?”他拉住她,咕哝着将自己的脸贴在她脸上,“你的身上也这么冷啊,一起去睡吧。”
  玩笑虽然开着,但是他却抱着她,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懒洋洋地将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丘夜溪觉得他今天有点怪,像是特别疲倦,便问:“你是不又没有吃饭?”
  “你没回来,又没人陪着我吃。”他一指旁边已经冷了的餐食,“要不然我叫厨房热一热,我们一起吃?”
  “这么晚,喝完粥就好了。”她饮食规律,不习惯晚上还吃一大堆,不像他,一天到晚吃饭不定时,想到就大吃一顿,忘了就饿肚子一整天。
  曹尚真伸着懒腰,大声换来婢女,让她们去重新热了粥端来。
  丘夜溪无意中看到他放在桌上,好似写了一半的东西。
  “这是什么?税制?”她粗看了一下,似乎是要对茯苓国原来徽收税赋的办法进行改革,但是这些事情她是外行,所以并不太能看懂。
  他说:“今天我入宫,陛下说茯苓国的税赋一直被抱怨太重,但这却是国家财政的重要收入,不能取消,问我有什么好办法,我想了一整天,写了这个东西,你要不要听听?”
  “算了,反正我也听不懂的。”她顿了顿,“兵部那边,王成化是被你逼走的吧?他带走那么多的文官吏干什么?”
  曹尚真笑笑,“这还不懂?他怕留下人证让我将来找他算账,所以先把人证都解决掉啊。”
  “你没有让他杀人吧?”她有些不放心。“他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走了?”
  “他不走就是和丞相一个下场,必然死路一条,怎么敢不快溜?”
  不久,婢女们把热来的粥端上。
  曹尚真温文有礼地对她们一笑。“多谢了,辛苦一日,你们去休息吧。”
  丘夜溪冷冷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离开,又冷冷地看向眼前人,“有必要让人家小姑娘这样芳心乱撞吗?”
  “又吃醋了?这只是我的谦谦君子风度而已。”他笑着揶揄,还舀起一勺粥送到她唇边。
  她径自去端自己的那一碗。“我到没有看出来你有什么君子风度,你就是个色狼而已。”从成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对她只有没完没了的骚扰,全然看不出半点君子之风,可他居然还能厚颜无耻地用那种溢美之词赞美自己。
  但曹尚真今天没有像以往一样继续和她斗嘴,只是喝着粥,眼睛依旧专注地看着桌上的东西。
  丘夜溪悄悄看他。这样认真的他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也不是她心中的曹尚真。过去她对他的认识究竟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是错误的?
  “夜溪,明天和我一起进宫吧。”他忽然开口,让还在专注视察着他的丘夜溪楞了一下。
  “和你进宫?面圣?”
  “见皇后,她今天已经知道我们两个人成亲的事情,所以要我带你去和她见个面。”
  她垂下眼:“有必要见吗?”
  “皇后和我母亲是表姐妹,自小她就很疼我,见见没有坏处。她……只是好奇而已。”
  他语气中迟疑的一顿,让丘夜溪听出些不同的味道。
  “皇后只是要见见我这么简单吗?”想起当日梦娇公主和他的亲密,她心头忽然有点酸疼,“不是为她的宝贝女儿打抱不平来的吧?”
  曹尚真怔了怔之后,忽然又爽朗的笑起来,“好吧,你猜对了,但是你不必担心。梦娇心中没有我,她还是个孩子,脑子里想得都是怎么跑出去玩,以她的性子若是喜欢我,会当面和我说的。”
  “不喜欢你,会特地带吃的去看你装病?还会跑到你枕边和你说悄悄话?”她按耐不住,将当日的烦闷倾倒而出,“曹尚真,我警告你,婚前你有多少风流情债我管不了你,但是日后,你若是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不清不楚,小心我……休了你!”
  他睁大眼睛,好笑地看着她,然后一下子将她圈抱住,开心又感动地大声说:“夜溪,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你是真的喜欢我了!虽然你从来没说过一句这样的话,我也不求你立刻能说出来,可只要你心中有我,愿意和我守在一起,守一辈子,我就知足了。”
  她诧异地听着这番表白,忽然觉得心潮涌动的都是暖暖的水浪,忍不住低垂着头,轻声骂道:“笨,都嫁给你了,你还不知足吗?”
  “不知足。因为是我先喜欢上你的,总觉得很吃亏。”他在她颈边磨蹭。
  她又皱起眉,“什么吃亏,好像做买卖似的。在这上面你也要谈生意经?”
  “不是谈生意,而是希望你……好歹给我一点点甜头,也让我心满意足一回。”
  丘夜溪不禁轻笑出声。“你还想要什么甜头?能让你占去的便宜,我都让你占光了。”
  曹尚真吻着她的耳垂,小声说:“下次在床上……若是你主动点,我就别无所求了。”
  她顿时红透了脸,轻打了下他,“你一天到晚脑袋里想的都是这些事情吗?”
  “又不只是我,就是皇帝的脑袋里也会想这些,否则他要那些嫔妃做什么?”
  他强辩,过了一阵,又轻轻叹口气,“夜溪,你不知道,当喜欢一个人比对方喜欢自己要多的时候,心中有多难受。”
  她一震,他……这是在说他们吗?
  “曹尚真。”她叫了一声,见他没回应,又叫了一声,他才不满地缓缓开口。
  “我们都成亲了,你还要连名带姓地叫我?要就要我相公,要不然就唤我的名字,否则,我就不答应。”
  她叫不出口那句软绵绵的相公,只好艰难地第一次只叫他的名。
  “尚真——”
  “嗯?”他应得痛快又甜蜜。
  “小时候你为什么老追着我?”
  “因为你老是不理我,我不懂你为什么那样讨厌我?”
  她静默许久才说:“因为从没有谁像你那样,每天得意洋洋,摆出一副全天下人都要喜欢你的臭样子给我看。”
  “我只是天生喜欢笑,并没有得意洋洋啊。”他觉得自己真是委屈,平白被人家讨厌,想赶着去讨好,人家还不领情。
  “那……你后来为什么要答应你娘临终前定亲的决定?你觉得我们两个人很相配?”
  “说不上来,只是想再见到你时,若我是你的丈夫,你就不会那样讨厌我了。吃了十几年的糖葫芦,牙齿都快酸掉了,若见到你本人,我就不用再靠糖葫芦折磨自己了。”
  听着他的回答,她犹犹豫豫了好半天又问:“可是……你真的把这个当作男女之情吗?你不怕自己弄错了,将来后悔?”
  “娶都娶了,我的人都是你的了,你该不会是要反悔吧?”他眯着眼扳过她身子,注视着她闪烁不定的目光,威胁道:“丘夜溪,你要是敢现在悔婚,我就去跳崖给你看!”
  她哑然失笑,“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女人的招数吧?你也会?”
  “为了留住你,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吻住她的唇,将叹息、笑意,将种种复杂的心绪,一并注入到这一吻中。
  丘夜溪本能地将双手环住他的腰,品味感受着他越来越甜腻得犹如糖衣的唇齿味道。
  这清瘦却有力的腰背,就是她一生的依靠,可是今天和他的这番对话中,她却听出些许伤感。
  是不是她太寡情了,才让他总是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露骨挑逗?可是,她真的不会像他这样明目张胆地示爱,难道就算她已经选择嫁给他,已然不能让他放心?
  第九章
  丘夜溪站在皇后面前,只觉得对面那双满是研判的眼神盯在自己身上,像刀子一样锐利。
  “你娘……还好吗?”皇后终于问出口的一句话,不是她猜测过的任何一个,让她怔愣了好半天才点头回答。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我娘安好。”
  “你爹去世后,你娘竟然还能活着?!”皇后的语气忽然变了,变得尖酸刻薄,让丘夜溪既摸不着头脑,又听得生气,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娘娘认为,我爹去世,我娘该殉情自杀吗?”她忘了曹尚真之前对她的谆谆教诲,忍不住出言反问,且问得尖锐。
  皇后哼笑。“当年她为了嫁你爹,也是寻死觅活,无所不用其极的,我想,就算是不殉情,也该死了半条命,没想到她还能活得很好,真是让我意外。”
  丘夜溪蹙眉盯着她那古怪的表情,“娘娘和我娘认识?”
  “我与她……算不上认识。”皇后语气之高傲,听来让人更加不舒服。
  若不是因为对方是皇后,曹尚真又拜托她好好聆训,她真的想走人。现在她才知道,身在官场朝廷,要忍耐的事情真是不少。
  还好这时候皇后又转移了话题。“你和尚真儿时就认识了?”
  “嗯,臣曾经在曹府住过些日子。”
  “但却是十四岁才定的亲?”
  “是。”
  “那怎么现在才办起婚事,还办得这么潦草?”皇后冷冷取笑,“男婚女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办得如此草率,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丘夜溪脸色泛白,“娘娘认为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现在是本宫在问你的话。”皇后打量着她,又刻意往她的腹部看了看,“好像倒还平整。”
  真没想到,身为一国之母的皇后,竟是个哪些尖酸刻薄又如此用词放肆的人!她暗暗咬牙,挺身郑重回禀,“我与曹尚真是明媒正娶,婚前也并无出轨之事需要遮掩,请娘娘放心,我不会玷污了曹家的声誉。”
  皇后笑了笑。“倒是个烈性子,这一点和你娘不一样。但是你叫尚真的名字叫得这么生份,只怕你们两个人不是为情而婚吧?丫头,我看你和尚真并不合适。”
  她斜眉淡笑。“娘娘认为谁合适?梦娇公主吗?娘娘今天召我来,是想以皇室之权,命我夫妇仳离,然后命曹尚真另娶公主殿下?”
  倏然被说破了心事,皇后一下子翻脸。“好利的一张口,竟然没有半点规矩!你娘不知道是怎么教你的,不仅有其母风范,而且尤胜其当年风采呢!”
  努力按压住心头怒火,丘夜溪一躬身,冷声问道:“请问皇后陛下,臣是否可以告退了?”
  “本宫没有叫你走之前,你不能自己走!”
  宫内气氛顿时冷凝得像是即将要爆发什么,还好此时梦娇公主走进来,笑着跑到皇后面前。“给母后请安。母后,今天晚上我可不可以在您这里用饭?”
  一看到宝贝女儿,皇后立刻展颜笑道:“你天天都来这讨饭吃,将来若嫁与夫家,看人家还不笑话你呢。”
  梦娇秋波流转,看到站在一旁如玉石人般的丘夜溪,立刻叫起来。“哎呀,这不是丘姐姐吗?”她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很是亲密的样子,“和我聊聊好不好?听说你刚当了兵部尚书,又曾是龙城首将,一定有很多传奇故事可以说给我听。”
  “梦娇……”皇后不悦地出声阻止。
  “公主殿下……”丘夜溪对于这个万般祸事根源也没什么好感,还想找理由推拒,结果梦娇公主根本不经请示,对皇后一笑,就拉着她出了殿门。
  “我母后给你难堪了吧?”梦娇一出门就悄声在她耳畔说:“你别在意,我母后是有心结。虽然她不肯和我说,但是我也听说了一些。当年,她和你母亲都喜欢你爹,可惜她输了,所以一气之下才入了宫,又得了宠,然后才做了皇后。这么多年虽然位居极品,但心头总是有个大疙瘩,看到你当然会不开心了。”
  丘夜溪的心头豁然开朗,这才明白为什么皇后一见到她就带着怨气。但是看到梦娇的明艳笑容,她的心头又是一沉,低声道:“娘娘对我的厌烦,只怕还不只这一件事。”
  梦娇的眼珠转了转,了然笑开。“你是指尚真哥哥娶你的事情吗?那的确很让母后恼火。她一直将尚真哥哥当半子一般看待,没想到被你半路杀出,捷足先登。”说着,她忽然抱住她的手臂,娇声唤道:“丘姐姐,其实我真的很喜欢尚真哥哥,求求你行行好,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丘夜溪的心头像是被人重重地砸了一下,望着眼前人的笑容,她艰涩地开口,“你……真的喜欢他?可是他说……”
  “说什么?说他不喜欢我?”
  “说你们只是兄妹之情。”
  她的模样很是惋惜。“小时候是兄妹之情,长大了自然就不是,可我只顾着女儿家的矜持,没有和尚真哥哥表白,没想到就冒出个你来。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只是因为赌输了才会嫁他,这样生活不可能长久下去的,不如趁着你还年轻貌美,把尚真哥哥放了,你总会找寻到你的幸福,何必拉着他和你一起入苦海?”
  话到最后,她满怀期待的笑看着她。
  丘夜溪的脸色在她的悠然笑语中渐渐苍白。她没想到自己和曹尚真的事情,梦娇公主会知道这么多细节,显然是曹尚真和她说过,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待公主真的与别人不一般。
  可……凭什么公主就认定她和曹尚真没有真情?凭什么公主认定她就不喜欢曹尚真?凭什么公主就要她放了曹尚真?
  梦娇还在那里叹气,“我知道,是尚真哥哥纠缠你不放,但是从头至尾,你都像是他命中注定要掉入的一张网,被网到了,就逃不掉了。我没见过他那么洒脱的一个人,可以为了哪个女人如此小心讨好,尽心承欢,若是他肯这样待我,我早就把自己的命都掏给他了,怎么还会故作矜持疏离?你想想看,若他不是缠你缠得这样紧,你会嫁他吗?”
  “看来公主自以为很了解我们夫妻?”丘夜溪终于缓缓地开口,带着冰冷的敌意。“只可惜您都说错了。我们两人,不是谁纠缠谁,也没有谁困住谁,若非两相情愿,我不会嫁他,他也休想娶到我。而且,他既然娶了我,今生就休想再纳小或是休妻,该准备另择佳偶的人其实是公主您才对!”
  说罢,她拂袖而去,只留下梦娇站在原地以袖掩口,双肩轻颤,不知道是哭,还是……在偷笑。
  曹尚真刚刚回到家,就见妻子一脸寒霜地坐在那里,像是在和什么人生气。
  他走过去揉着她的双肩,低笑。“今天入宫情况不好?我听说皇后和梦娇都让你为难了?”
  “听说?听谁说的?”丘夜溪挑眉,“是你的哪个红颜知己给你通风报信,还是你青梅竹马的公主殿下对我今日的说词心有不甘,跑去找你告状?”
  “梦娇真的惹到你了?她和你说了什么并没有跟我说。那丫头向来鬼灵精怪,说的话十句有八句是不值得信的,你可要小心,不要上当。”
  闻言,丘夜溪却心头更酸,别过脸去,“是啊,你们俩彼此熟知对方心意,却把我夹在当中,这算什么?”
  曹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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