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爽朗的薛琳,一开口就是精力充沛的声音。
“薛琳阿姨,你好。”小想拉着冷静的衣角,怯怯地打招呼。怕生的个性,使他的活泼完全收起。
“你好。”沉默的冷静,也跟着小想打了声招呼。
薛琳眨了眨眼,只觉得有两个小想站在眼前。眼前的女子,表情冷淡,但话中的微微怯意,却完全显露不擅交际的个性。
而她,最喜欢交朋友了。
“嗨!你好,我是薛琳,是这家咖啡馆的老板。”
韩炜没有想到一踏出会议室,却接到小想的电话,要他赶到附近的咖啡馆去救冷静。
救冷静?发生了什么事?
他急忙赶出韩氏企业,无暇与和他擦身而过的朝阳总裁东方基打招呼,便疾奔进入咖啡馆,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在门口。
冷静居然被一名孕妇挟持?
只见一名孕妇挥舞着水果刀,嘴巴张张合合不知在说些什么;而冷静则僵坐在椅子上,面露恐惧。
他正要冲上前抢下孕妇手中的刀时,身旁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
“佟芷,你在干什么?”
韩炜转过头,见到适才与他擦身而过的东方基。
只见东方基上前拿走孕妇手上的刀,口中还叨念着:“不是叫你不要动刀吗?割到手怎么办……”
韩炜眨了下眼,对眼前一切感到茫然。
“发生什么事了?”他走到冷静身旁,低声问道。
冷静一看到他,就紧揪住他的西装,结结巴巴地道:“她……她……”讲了许久,一句话也讲不清。
韩炜转过头,示意小想开口。
“冷静阿姨被薛琳阿姨和佟芷阿姨吓到了。”小想开口解释。
经过小想的解释,韩炜终于了解整个情况。
原来是薛琳和佟芷热情地邀冷静喝咖啡,结果咖啡喝完了,冷静想走了,却被两位热情的女人给强留了下来。这辈子从没被人用热情缠过的冷静,压根无法体会别人的热情,再加上对方是孕妇的身份,使得想逃的冷静,在怕伤到孕妇的情况下,只有僵坐在椅子上,呆呆看着原本要切水果的孕妇,挥着刀自吧台里冲出来。
“冷静,没事了,没事了……”韩炜将冷静拥进怀中,轻声安慰。
他知道冷静并不是被吓到,她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应付眼前的情况;就如同她问他,要如何活得有自信一样。对自己没有信心的冷静,无法应付他人突来的热情。因为对自己的没信心,所以无法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她如此热情。
眼前的冷静,就如同小娃儿第一次认识狗这种动物,却被热情扑上身的狗儿吓得号吮大哭的情形一般。
这样的冷静,只让人为她心疼。
冷静紧抓着韩炜西装的手渐渐松了开来。包围着她的熟悉的气息,让她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紧张而混乱的思绪,这才恢复清明。
深吸几口气,冷静才缓缓自韩炜怀中抬起头。
“我没事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看着冷静露出故作坚强的笑容,韩炜不由得心一紧。
“说什么傻话,我们是夫妻啊!”他强露出笑容,用手指轻轻地点着她的额头。这时的冷静,需要的不是心疼,而是自信的支柱,让她得以学习笑看人生。
一旁的佟芷在老公东方基的提醒下,才发现自己的举动吓坏了人家的老婆,连忙上前道歉。
一场乌龙的孕妇挟持事件,这才草草落幕。
而始作俑者的薛琳,却事不关己般的站在吧台后,等到所有的道歉、原谅完全落幕后,她才像看了一出好戏般,满足地离开观众席,和韩炜来场“老邻居相见记”。
“哈 !韩大哥,好久不见。”薛琳打着招呼道。
“好久不见。”韩炜客气地朝她点了下头。
虽然是老邻居,但毕竟年龄上的差距,两人既非童年玩伴,也没有任何亲戚关系,虽然两方的长辈交好,但他们对彼此有的也只是偶然在回家路上相遇的点头之交,称不上熟识。
韩炜一打完招呼,众人之间出现尴尬的沉默。
一方是还为吓着人家的老婆而心怀愧疚,一方则本是沉默一族。沉寂许久,耐
不住性子的小想开口打破沉默——
“爸爸,我们不是要去动物园吗?”小想拉着韩炜的手问道。
众人的定身符随着小想的问话,解了咒。又是一阵客气的话别,两方人马这才平和地道了别。
韩炜一家人一离开咖啡馆,薛琳便松了口气般的摊坐在吧抬前的高脚椅上。
“呼!冷静怎么受得了韩大哥?他那么闷。”薛琳不解地叹道。
东方基笑而不答,温柔地扶着佟芷坐下。
他看得出来韩炜对妻子的关心,而且在外人面前问,在妻子面前却未必如此。
而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一切,就不是他们这些旁观者所能体会的了。
韩炜带着冷静与小想又回到了韩氏企业。
“爸爸,对不起,我没有好好保护阿姨。”一回到总裁办公室,小想就开口道歉。
不想为什么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冷静阿姨呢?“韩炜抱起小想,让他坐在大腿上。
小想偏头想了想,迟疑地道:
“冷静阿姨吓到了。”
韩炜疼爱地抚着小想的头,说道:
“你问冷静阿姨,看她有没有吓到?”
不等小想开口,冷静便口口动开口:
“阿姨只是不习惯,所以才吓了一跳,没事的。”
“不习惯薛琳阿姨和佟芷阿姨吗?”小想疑惑地问道。就算他很聪明,也无法完全了解人心的复杂。
在咖啡馆时,小想只感受到冷静的混乱思绪,而他便在无法完全理解的情况下,打电话向韩炜求救;在他单纯的思想中,混乱而无法理解的思绪,就如同生命
遭到胁迫般。
冷静柔柔地笑了,适才的紧张在此刻全都一扫而空。
“不是不习惯薛琳阿姨和佟芷阿姨,而是不习惯她们的热情。”看出小想脸上的迷惑,冷静笑道:“小想现在不懂没关系,长大就会明白了。”
小想点了点头。他的世界里有太多事,总是被大人告知要“长大”才会知道,
他想快点长大,这样他就可以知道大人在想什么了。
韩炜疼爱地搂紧小想,低头问道:
“那小想要不要在还没长大前,先到动物园去看看呢?”
动物园之行,大大地满足了小想的求知欲;也让从未进过动物园的冷静,一窥动物园的多采多姿。
他们逛遍了整个园区,从室内展示馆到室外展示馆,从热门的企鹅、无尾熊,到可爱动物区的迷你猪、兔子。离开动物园前,他们还到了贩售部去做了最后巡礼。
最后小想抱着企鹅玩偶、冷静抱着无尾熊玩偶,这才满足地走出动物园。
“这样好像小孩子。”冷静对抱着无尾熊在街上行走感到有些羞赧。
“怎么会?你没看到很多走出动物园的人都人手一只。”韩炜安抚道。逛着动物园的冷静,的确就像个孩子,一路上就见她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就怕漏失了什么精采的。
看到这样的她,让他想带她走遍各地,展露她不同的样貌。
远离董家的束缚,冷静开始伸出触角,对每件事都抱持着好奇的态度。而他也放任她的好奇心,甚至还带头满足她的好奇。
他从不认为自己会如此对待一个女子,甚至到宠溺的地步,但现在的他,却想尽办法想要让眼前的女子快乐。只要她快乐,他就会快乐。
以前所认为情人间过于黏腻的关系,现在却被他视为理所当然。
这样的改变;全源于一个“爱”字,他很坦然地面对他所发现自己的情绪转变;他对她的喜欢,已经转为爱了。
冷静抱着无尾熊玩偶,满足地倚靠在韩炜身旁。
习惯他的温暖,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当有一天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他不时亲昵的牵手、拥抱。他的手,总是呵护地照拂着她,不时注意着她的需要。被人如此照顾是头一遭,还来不及想到要拒绝,身体就自然地习惯了他的温度。
他温暖的怀抱,紧紧地包裹住她不安的心,使她沉迷在被关心、被需要的生活里。
这样的温暖,让她害怕去想温暖消失的情景。明知道这样的幸福只是虚幻的假象,她却仍戴起粉红色的眼镜,假装自己正被爱着、被喜欢着。
她不愿去想终点的分离、不愿去面对最后的事实,她只想要现在、只想拥有现在。
“你觉得如何?”韩炜问道。他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然后在她身旁的草坪上坐下。
“很好啊。”冷静舒适地坐着,双腿向前伸展,然后喝了一口水。
距离他们有段距离的临时舞台上,有一个乐团正在卖力地表演,舞台上的五彩灯光,照亮偌大的中正纪念堂广场。
一阵清爽的凉风吹动广场旁的成列大树。
冷静不曾度过如此特殊的夜晚。拘谨的生活,使她错失许多生活周遭的美丽。
“你常常这样做吗!”她好奇地问道。“我是指,到这里来听音乐。”
他们坐在群众的后方,离舞台有一段距离,因此,他们既能欣赏音乐,也能够低声交谈。在他们和舞台中间,许多人扶老携幼,或坐在草地上,或站在舞台前,边欣赏音乐,边吃着零食及饮料。
“偶尔会来。只要假日没事,又正好有乐团表演,我就会来这放松心情。而且从我住的地方到这里,只要短短的路程。来看看夜空、吹吹凉风,也挺愉快的。”
“的确不错。”她承认道,意识到自己紧绷的神经正在慢慢地松懈。“只可惜台北的光害太严重了,否则音乐配上满天星斗,一定是更加享受。”她将头向后仰,眼睛盯着天空看,她的发丝如瀑布般倾于身后,几乎要碰到地上了。
他难耐冲动地伸手握住她的头发,让她的头发自他的指缝间滑过。
“是啊!的确很可惜。”
“不知道小想在做什么?”冷静突然开口道。
韩炜抑下几乎脱口的叹息,他早该习惯冷静的杀风景了。
“别担心小想了,商承会照顾他的。”
商承好不容易摆脱公事的纠缠,高高兴兴地接下照顾小想的任务。崇拜父亲的
商承,对父亲极为疼爱的小想,可也是疼惜非凡。
“我知道了。”
乐团的鼓手正露出一手高超的鼓技,迅速地将现场的气氛带入高潮。主唱在贝斯手的伴奏下,一首接着一首地唱出现代人的各种思想、情绪。
冷静被一阵柔和的唱腔吸引,注意力从身旁的韩炜,转到舞台上的歌手身上。
女歌手用清新温柔的声音,唱着现代男女的爱情——
这一切全是偶然
偶然的相识 相遇
……
然后偶然的
我恋上了你
……
你不再是你
我不再是我
我们从此属于彼此
……
冷静侧着头,专注地倾听歌中的内容。偶然地,我恋上了你……
自己的心不正是如此?偶然地,遇上他,偶然地;恋上了他,在不经意间自己
已被他占据了所有的思绪,自己也不再是自己。
韩炜伸手抚着冷静柔顺的发丝,望着她深思的侧面,不禁有些恍惚。
放松心情的冷静,看起来好美。
冷静转过头,看到韩炜注视的眼,好奇地问道:
“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韩炜扬起手,轻轻地抚过冷静的脸颊。“你好美。”
冷静羞红了脸,低头躲开他的注视。“讨厌!”
韩炜抬起冷静的下巴,在她好奇的注视下,缓缓低下头,在她唇上印下轻轻一吻。
“是真的,你真的很美。”他认真地复颂道。
冷静专注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
她拉着韩炜的手,与他的指间交叉,接着紧紧地握住。
韩炜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拥进怀中,下巴顶在她的头顶,将她整个包围在怀中。
舞台上的女歌手,仍轻柔地唱着同一首歌——
……
是加此地简单而自然
爱情蔓延在我俩之间
你不再是你
我不再是我
我们从此属于彼此
……
想要一双臂膀,可以将我拥进怀里的臂膀,可以让我感受温暖的臂膀。
想要一双臂膀,可以让我依靠的臂膀,可以让我忘记烦忧的臂膀。
想要一双臂膀,但我找不到一双臂膀,找不到可以回航靠岸的臂膀。
我以为只要找到一双臂膀,就能拥有所有的快乐;我以为只要找到一双臂膀,就能得到所有的幸福;我以为……
温柔的臂膀,有力的臂膀,感觉像家的臂膀,那是他的臂膀吗?
我想拥有的臂膀,是他的臂膀吗?是梦中的那双臂膀吗?
我找到一双臂膀,一双温柔、有力、像家的臂膀;我找到一双臂膀,是我魂萦梦牵想望许久的臂膀;我找到一双臂膀,我以为我会高兴找到一双臂膀?
我找到一双臂膀,我以为我会高兴找到一双臂膀;我找到一双臂膀,却后悔找到一双臂膀;我找到一双臂膀,让我感到怀疑的臂膀……
臂膀的主人,温柔、体贴、和善、包容,那是我梦中的眷恋;臂膀的主人,爱笑、幽默、狂野、热情,那是我所欠缺的所有,臂膀的主人,敏锐、聪明、魅力十足,总让人不知觉中就恋上了他。
我找到一双臂膀,令我疯狂恋上的臂膀,我找到一双臂膀,我害怕。正疯狂恋上的臂膀。那是我所想拥有的臂膀,那是我想拥有却害怕拥有的臂膀……
他的笑容。诱人。
他的体温。温暖。
他的双眼。令人迷醉且无法自拔。
他的一切一切,都让人不由自主想贴近。
我想拥有,却害怕拥有;我想要,又不敢要……如同失速的车辆,煞车失了效益,喜欢如狂潮般涌上,那是重力加速度地恋上一个人。
我恋上了一个人,一个有温柔臂膀的人。
冷静 发现自己正眷恋着臂膀的温暖
第六章
“还是台南的空气好。”冷静走在莲田边的小道上,满足地深吸了几口大气。
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韩炜笑着摇摇头。
冷静朝他吐了吐舌头,转头看着莲农穿梭莲田中,挖掘莲藕。这个时期的莲农都忙着掘藕制粉,附近的农家呈现着家家晒藕粉的景观,还可闻到藕香四溢。
莲多采多姿的生命,也在此时画下了终点。直到来年春天,莲农重新植莲,莲田才会重新展露出莲令人惊艳的一生。
“你在想什么?”韩炜走到她身边,好奇地问道。
冷静转过头,看着韩炜许久,静默不语地拉起他手,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莲短暂却多采的生命,就像在提醒着她时间的流逝,等到下一次的莲开,也就是她离开他的时候了。残花落尽,仍留藕香四溢,若她离去,还会留下什么在韩炜心底?
她握紧韩炜的手,忍着不让盈眶的泪水流下。
冷静怔忡地站在门前,看着韩炜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快乐模样,不觉心抽痛了下。
进门前,商伯就告知她小想的母亲来访。那时她以为自己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以为自己可以坦然面对这个为韩炜生下孩子的前任情人,怎知转瞬间就让自己的心给打乱了的阵脚。
韩炜带着笑容看着小想坐在慕容雨身边,童言童语地说着话,不经意地抬起头,这才发现冷静脸色苍白地倚靠在门边。
“冷静,怎——”才开口的话语,被冷静转身疾奔的举动打断。“冷静!”
韩炜忙追了出去,他被冷静转身前露出的受伤表情惊吓到。
慕容雨压根不知道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