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把剑恰好是西法赫王朝遗失的,也正是西法赫王朝的最后一代君王让位于科尔科瓦家族的原因。这把剑一日不返,就证明西法赫家族一日没有重登王位的资格。
所有人一时都呆住了,先君埃克的誓言是锁在埃鲁因贵族心头的一把沉重的枷锁,它是埃鲁因立国的基础,没有任何人敢于否认它,因为那等于说否认贵族的存在的本身。公主此言一出,大厅之中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然后,所有人忽然都想起一件事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回过头,目光落在布兰多所在的方向。
确切的说,是落在燕堡伯爵迪尔菲瑞身上。
布兰多微微一怔,他回过头。才发现伯爵小姐脸上没有丝毫愕然,她好像是早预料到这一幕,神色平静,只是雪白的脸上有些恍惚——她看着不远处的格里菲因,眼神中潜藏着某种复杂的挣扎的神色。
“迪尔菲瑞?”
“布兰多先生,你说,玛莎大人是不是总是眷顾着纯洁与正义的人?”伯爵小姐小姐轻轻出了一口气,忽然微不可查地问道。
布兰多微微一怔,但燕堡伯爵迪尔菲瑞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她胸前佩戴着家族光辉的徽记——一柄断剑的纹章,布兰多看着这枚纹章,忽然之间也想起一件事来。一件关于这个王国最神秘的家族的传闻,他面色一变,但伯爵小姐已经向远处的格里菲因公主开口道:“护剑家族在此问候埃鲁因的王者,公主殿下,三个月之前……狮心之剑的剑座已碎,王国到了另择新主之时了……”
迪尔菲瑞这样回答时,身体都忍不住颤抖起来,她是格里菲因的至交好友,但她明白自己这么说时,却是在伤害对方。
“对不起,格里菲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剑座一碎,护剑家族也随之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公主殿下……”说完,伯爵小姐忍不住哭了起来。
“没有关系,迪尔菲瑞,王国会重新予你们以荣光的,狮心圣剑从不辜负任何对于这个王国、对于王国的臣民付出忠诚的人——”格里菲因微微一笑,她抬起头,正好看到一脸胜券在握的西法赫大公,以及脸色阴沉的默罗斯。“公主殿下,事实已在眼前了。”西法赫大公得意洋洋地说道:“圣剑剑座已碎,科尔科瓦王室再盘亘在王座之上已无意义,王国到了再这会择新王之时。”
“按照神圣的约定,现在是将选择权交还给埃鲁因的贵族手上的时候了。”默罗斯也点点头。
“是么,那么诸位认为谁才是埃鲁因天定的新王?”格里菲因公主忽然问道。
“当然是——”西法赫大公立刻开口,他心知肚明在场的贵族早已被圣殿所压服,甚至连安列克大公也不例外。圣殿一力支持西法赫家族重掌埃鲁因,现在似乎连天意也站在他这一边,圣剑剑座碎裂就可以说明这一切——他志得意满,只等说出那个不容改变的名字。
但正当这个时候,西法赫大公张开嘴,好像见了鬼似的——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女孩子。
或者说还应该是一个见习女骑士,那名女骑士就站在公主殿下身边,西法赫大公怎么看对方都有些眼熟——对了,这个少女面目依稀之间有那个著名的‘火之权杖’埃弗顿的影子,难道是他的后人?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女骑士手中高举的那把剑。
剑长四尺,护手有如展开的双翼,金色的雄狮咬紧剑锷,刃锋冰寒有如一池雪银。
剑刃微微晃动着,就那么明晃晃地高高举起,剑上的光芒犹如冬日融雪的第一道阳光,流淌进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狮心圣剑——
“这不可能!”人群之中有人忍不住失声尖叫道。
“若有朝一日,埃鲁因贵族们遗忘了他们的职责,那么这柄剑从那里来、就回到那里去,不再庇佑这个国家。但只要还有人效忠于剑上的誓言,它就会依然庇佑着属于这片光荣的土地上的一切——科尔科瓦家族从未忘记先君的誓言,不知在座的诸君又是如何呢?”格里菲因看着那把剑,也有些迷醉,但她回过头,还是用清冷的嗓音问道。
“不,”西法赫大公被这戏剧性的一幕弄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不,这不可能是真的!狮心圣剑已遗失了两三百多年,没有一丝线索,她们绝不可能找出它来。默罗斯主祭,请相信我,这一定是一把赝品。”
默罗斯主祭也回过头,老鹰一样锐利的目光紧盯着格里菲因:“公主殿下,你能证明你手上的狮心剑是真正的埃克的狮心剑么?”
“主祭大人,你怀疑我在这种场合撒谎?”格里菲因冷冷地问道。
“不,我只是保持公证者必要的严谨而已,公主殿下。”
格里菲因皱了皱眉头。一时间大厅也陷入沉寂之中,狮心圣剑就像是埃鲁因的象征,没人想到大主祭与西法赫大公竟然在这把剑面前还敢不认账,一些机灵的人只怕立刻就察觉到,两方的矛盾恐怕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只是所有人都都盯着公主与西法赫大公,想看看这场交锋最终的结果。
甚至连安列克大公也第一次微微抬起了眼皮。
而正是这个时候,一个沉稳、庄严的声音从大厅之外响起:“我能证明这把剑是真正的狮心剑——”
所有人一惊的同时回过头,洛克什别宫的大门随之打开,一个身影踏着门外流淌而入的阳光步入大厅之中。他背着光,光线在他背后犹如道道利剑,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眯起眼睛——但这些利剑随之一柄柄消散了,随后所有人都看清了来者——那是一个全身包裹在翠绿铠甲之下的骑士。
“啊!”伯爵小姐迪尔菲瑞一时间竟吓傻了,呆呆地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怎么可能……”
这是……湖之骑士!布兰多也一下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忽然觉得历史真是太奇妙了。
第二百九十四幕 风雨欲至
第二百九十四幕风雨欲至
一队穿着红色长袍的卫兵急匆匆地穿过闹市,斗篷的金属镶边与胸甲碰撞发出叮当作响犹如平地刮起的一阵旋风。首。发安蒂缇娜的目光随他们横穿整个市场,圣殿的卫兵消失在另一头,齐刷刷的脚步声随之远去了。她回过头,感到安培瑟尔的紧张气氛比两天前更甚了。
“没想到狮心圣剑竟然在公主殿下手上,可北方的贵族们未必甘心就此就范罢?”车厢中只有两个人,随着马车前进轻微的颠簸——窗帘遮住的空间中弥漫着布兰多身上的香水气味,让幕僚小姐有些心神不宁,她小声地问了一句。
“所以他们将下一次会议延期两天。”布兰多微微闭上眼睛回答道。贵族会议上的微妙变化使他放弃了原本的计划,安列克公爵似乎因为克鲁兹人的压力而放弃了与王党结盟,转而保持中立。那么原本的一些安排就派不上了——至少在搞清楚圣殿的真正意图之前。
圣殿的插手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但又在预料之中。圣殿必然不希望埃鲁因分裂或是陷入内乱,只是如果内战已是必然呢?就和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一样——关键是距离托奎宁狮人准备好足够的粮草还有几个月时间,打一个时间差使南北易势也不是不可能——只要公主殿下表现出足够的实力,使炎之圣殿转而支持南方也不是不可能。
但布兰多猜测的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圣殿如此急于插手埃鲁因的事务,默罗斯比历史上提前了近一个月到任,这不仅仅是一个巧合。历史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暗中改变着,让他感到并非事事如他所料,有些事情可能并非他想得那么简单。
安培瑟尔如今的气氛有些微妙,布兰多也不得不按捺下蠢蠢欲动的意愿,准备先观察一下再说;反正今天他也有别的事情要干。
“两天他们就能找到证据,证明公主手中的圣剑不是狮心剑了?”
“要想证明那不是狮心剑恐怕不那么容易,虽然那把剑和过去的狮心剑的确有些不同了,不过毕竟守剑人湖之骑士是货真价实的,燕堡伯爵也能证明这一点。”布兰多舒了一口气,决定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圣殿那边还有伍德主祭,还有今天他要见的人,他总会弄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以至于让圣殿如此急躁。
“燕堡?”安蒂缇娜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领主大人。
“呵呵,没想到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燕堡家族的第一代先祖是埃克身边的侍从,先王埃克去世之前立下遗嘱让他们世世代代守护圣剑,因此燕堡才能在埃鲁因如此地位超然。而狮心剑的护剑者,应该就是埃克身边的那位骑士——”布兰多答道。
“怎么可能!”安蒂缇娜瞪大眼睛:“那他不是好几百岁了?”
“湖之骑士本来就不是人,而是契约于剑上的存在,他将毕生都奉献给那把剑,从存在的状态来说,更类似于亡灵。”布兰多从记忆中挑选可靠一些的传闻来回答,其实他也不敢完全确定,毕竟这些信息都来自于龙蛇混杂的论坛。
“那它岂不是很厉害,公主殿下又得一强劲的助力了。”幕僚小姐的思维马上回到了政治上,让布兰多忍不住有些好笑,“没你想象中那么可怕,湖之骑士有开化要素的实力,但因为没有躯体的缘故,还比克鲁兹帝国的维罗妮卡稍差一点。”他的潜台词是湖之骑士五十七级,而维罗妮卡五十九级都是开化要素的大后期了。
灰剑圣梅菲斯特肯定有六十级开化要素巅峰的实力,再往上就是掌控要素的极之境界,龙族生来就有这样的力量——但埃鲁因目前还没有这样的存在。人类从黄金巅峰之后显化要素,再突破要素之墙开化力量,最后到彻底掌控要素的极之境界要经历一段漫长的修行,但对于黄金与白银的血脉来说,却好像是吃饭穿衣一样简单。
这让布兰多不得不感叹。
“我明白了,北方的贵族打算拖延时间,为开战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安蒂缇娜反应过来。
布兰多点点头,对自己幕僚小姐的反应很是满意。其实南北根本没有意图和谈,双方都是冲着安培瑟尔与圣殿的态度来的,如今圣殿的态度已经明了,双方剩下的唯有一战。只不过没想到会上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公主一方竟然拿出了狮心剑,想必西法赫大公此刻连头发都愁掉了不知多少根。
格里菲因公主一如传闻之中一样聪明敏锐,她拿出狮心剑定然不是为了让贵族归心,而是在这个万众睹目的场合宣告王党对于继承权的合法性;毫无疑问她成功了,狮心剑在埃鲁因民众中的威望可想而知,在圣殿的压迫之下,公主殿下竟然还能从容不迫地予以还击,这的确是出乎预料之外。
不过正如安蒂缇娜所说的,北方贵族不会善罢甘休,而布兰多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打探一下消息。当然,还有顺带的目的。
“公主殿下真是聪明。”安蒂缇娜也忍不住称赞了一句。
这个时候,马车停了下来。车厢微微一顿,布兰多挑起帘子,看到自己的马车与另一辆马车并肩停靠。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马车,然后敲了两下车窗,那辆马车的车门随之打开,从里面走下一个人来,那人马上又上了布兰多的马车。
“布兰多先生,我——”玛格达尔提着裙子跳上马车,看着布兰多说道;这位修女公主今天穿着一袭浅白色长裙,显得温淑恬静,不过她看起来有些紧张,胸口微微有些起伏。上车后她还神色紧张地朝外面看了一眼,才关上车门。
但布兰多打断她,摇了摇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玛格达尔不解地看着两人。
“拍卖会什么时候开始?”布兰多问道。
“拍卖会……我们现在过去差不多刚好;布兰多先生,我的朋友是个很可靠的人,你就放心吧,他一定会安排好你的拍品的。不过可惜,最近安培瑟尔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在抛售艺术品和收藏,本来那位经理还打算将布兰多先生的拍品作为压轴呢。”玛格达尔看懂了安蒂缇娜的手势——布兰多让她暂时不要提到‘那些东西’,小心隔墙有耳——修女公主也是个聪慧而人儿,立刻反应了过来。
“没关系。”布兰多答道。其实这样更好,毕竟他手上暗耀公主的画作是赃物,太过显眼也不好。
玛格达尔吸了一口气,忽然抬起头来,有些焦急地向布兰多打了一组手势。是哑语,布兰多微微一怔,心想这可不好,他又不得懂得哑语——不过这位公主还真是多才多艺,历史上说她是个语言天才,嫁人之前多次作为圣殿的外交使节出使他国,只是没想到竟然连哑语都懂。
他微微一怔的同时,却感到安蒂缇娜握住了自己的手。布兰多回过头,发现自己的幕僚小姐已经扳开自己的手,用一根手指在他手心上比划起来,他呆了一下才意识到安蒂缇娜是在帮自己翻译:
“伍德主祭被软禁起来了——”
布兰多抬起头,惊讶地盯着炎之圣殿的修女公主,只见后者认真地点了点头。这个消息迅速让布兰多皱起了眉头,要说伍德和默罗斯还算是一个机构之下的同僚,两人之间并无私人仇怨,顶多算是有些理念不合。要说伍德迫于圣殿的压力与默罗斯达成了妥协他可以相信,但默罗斯竟然将前者软禁了起来。
这就无异于翻脸了。
有这个必要吗?还是说圣殿已经急迫到这个地步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圣殿变得这么急切,他想了一下,忽然翻过自己的手掌握住安蒂缇娜软软的手——幕僚小姐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变故,脸腾地红了,不过她还算沉稳、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布兰多对此毫无察觉,只是在她手上写道:
“关于圣殿,有没什么消息?”安蒂缇娜咬着下唇比划道。
布兰多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是格里菲因公主真正的至交好友,可以相信。而玛格达尔也听说了布兰多的事迹,对于这位自己好友的骑士丝毫不怀疑——事实上现在她已经被监视起来了,根本无法见到格里菲因。但外界还不知道布兰多的身份,因此她才会如此急匆匆地找上这个来自托尼格尔的神秘年轻人。
事实上她现在还在悄悄打量布兰多,这个外界传闻桀骜不驯的年轻人看起来也并不如传闻中那么野蛮,有人说他是盗贼头子,但玛格达尔第一次与布兰多见面时却对对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甚至说得上是温文尔雅、贵族的典范——而且不像是尤熙侯爵那样的虚伪。
玛格达尔点点头,她正要比划手势,但布兰多已经举起手制止了她。
“有什么话,到了地方再说,在这里说不清楚。”布兰多如此表示道。
于是车厢内沉默下来。
马车很快经过了安培瑟尔的城市中线,其实布兰多前一世到过玛格达尔口中那个拍卖场,他之前那么问只不过是为了不引人注意而已。这是一个魔法的世界,虽然没有窃听器,但有些法术能够收集风中的声音,他不得不小心谨慎。马车经过安培瑟尔的圣比诺广场,距离拍卖场就很近了。
布兰多甚至有闲暇挑起窗帘看了一眼外面的风景,但正当这个时候,前面传来车夫的惊叫声与马嘶声,接着马车忽然从急速前进之中停了下来,车厢一横,几乎从道路上甩飞出去。突如起其的变故让车厢内的两位女士都没能反应得过来,她们几乎立刻尖叫着从座位上滚了下来,要不是布兰多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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