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多想了想。忽然发现自己漏了什么东西,“维罗妮卡呢?她不是也应当支持这位皇子殿下么?”他抬起头,有些奇怪地向莱纳瑞特提出这个问题。
克鲁兹人的皇长子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伯爵先生,老师她支持我,是因为出于军人的荣誉和正义感,但老师身后的艾瑞希科家族,未必会站在我一方。”
布兰多听了之后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心中不由得肃然起敬,莱纳瑞特之前提到的那些名字,甚至包括北方的军事贵族们,顶多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政客,但这位女军团长,才是真正的军人与帝国的骑士。
他敲了敲指节,一边开始分析起来,一边对莱纳瑞特答道:“我大概已经听明白了,皇子殿下,那我们现在来确定一下,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在布兰多心中,最希望看到的当然是这位皇子殿下直接返回帝国,拉上他的这些支持者与那位女皇陛下分庭抗礼,这样做最轻微的结果也是政变,但更可能的结果是一场内战,当然这个念头他也就是想想而已,这位皇长子不是笨蛋,他的那些支持者也还没有受到弱智光环的影响。
一个计划的最终目标是什么,取决于他们现在掌握的力量,一个乞丐不会贸然异想天开以成为一位国王为目标,农夫的远景规划多半是要多包上几亩地,而不是成为家财万贯、纵横四海的巨商。而布兰多给莱纳瑞特定下的目标,是自保。
“自保?”克鲁兹人的皇长子细细地咀嚼着这个词:“自我保护,先保证我在帝国内的支持者不会被我母后扫除,这样的意思么?”
妈的,这真是妖孽,布兰多心中忍不住暗骂一声。虽然他对于这位皇长子殿下的英明神武,在历史上早有耳闻,但真正与之对面时,还是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智商被对方碾压了好几个层次的感觉。这个方案可是他和安蒂缇娜、卡格利斯讨论了好几次。最后才一一确定了细节,拍板决定的,没想到对方才听了个名目,就猜到了他们的意思。
白银女王定下统一沃恩德这样宏大的目标,她要做的必然是首先收拢军队;可以想象,她肯定会首先拿诺纳家族开刀。而她之前打压北方贵族,也是为了这一天而作准备——军事贵族们不是傻瓜,自然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那位女王陛下要对付它们,唯一的手段就是利用和平的时期削减军队,削减这些贵族手上的力量。但圣战的提前到来,却让白银女王不得不放开对于北方贵族们的约束,因为她很清楚,她在帝国内还有很多反对者。如果她在圣战之中失利,那么这些躲在暗处的反对者就会一齐跳出来逼迫她退位。
她在帝国已在位四十年,按照早先的约定,她早已应当让出王位,她要继续统治这个庞大的帝国,就必须要提升自己的威望,让自己拥有一个名正言顺恋栈不去的理由。
这个最好的理由,就是她能带领克鲁兹人走向胜利。
而这就是布兰多和皇长子的机会。只是这个时候非但不能站出来反对那位至高者,还必须收拢手脚。尽量不给她抓住犯错误的机会。莱纳瑞特能掌握的军队明面上看只有黑之军团,外加北方德维格公爵可以影响的地方贵族势力,但事实上白银女王能掌握的军队亦不太多,不过赤、白两个军团而已。
但比起这位皇长子来,她的潜在的敌人更多,她和柯克家族交恶。和圣殿交恶,和宰相交恶,艾瑞希科家族据说和花叶领走得很近,想必不会铁了心支持这位女王陛下,相反。他们虽然不是皇长子的忠实盟友,但却不乏化敌为友的机会——因为至少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布兰多给予莱纳瑞特的提议是,先以他的名义将他在国内的势力暗地里联系起来,互为援助,然后深深地藏在暗处,这就是自保的手段。自保,本身就是一种防御,然而防御也是为了反击。这场圣战对于克鲁兹帝国来说是个难以名状的漩涡,圣殿想要取胜,白银女王也想要取胜,但圣殿不愿意为白银女王作嫁衣,而想必那位帝国的至高者也是一样的想法。
而地方贵族们,亦是各怀鬼胎,有女王的铁杆支持者,也有圣殿的簇拥,当双方互相角力的时候,皇长子拥有的势力就成为了其中举足轻重的力量,如果他选择沉默,那么白银女王整合帝国力量取得圣战军事胜利的计划,可以说就失败了一半。
面对这种情况,不出意外老宰相尼德文会冷眼旁观,而地方贵族的态度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迥异。
因为一个十分简单的道理。
一个新登基的皇帝陛下,与一个统治了帝国四十年的铁血女王,在执政能力上所拥有的威势是完全不同的,没有任何地方贵族会喜欢一个过于强势的皇帝陛下,这在沃恩德是一个放之四海皆准的道理,因此他们最终会偏向谁,这不言而喻。当女王陛下的威望随着战争泥潭的日益深陷而一天天减弱时,那么逼迫她退位的声音终有一日会在所有贵族之间达成共识。
到那个时候,莱纳瑞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到帝国,接受贵族们的拥簇。
这就是最后的反击。
当然,现阶段的自保对于布兰多来说也有好处,他要去帝国夺回天青之枪和茜,可以想象他的敌人应当有女王陛下与炎之圣殿。因此他最不愿意看到是一个完全统一的帝国,无论是在白银女王还是在圣殿的名义之下,因此他要做的就是维持帝国纷乱的现状,借助多方的对立,为自己谋求机会。而同时,莱纳瑞特那些在北边的盟友,也可以为他提供必要的庇护,比方说为他安排一条安全地逃出帝国的渠道。
在这一点上,他与这位克鲁兹人的皇长子拥有着共同的利益诉求。
莱纳瑞特仔细听完安蒂缇娜的分析,默默点了点头,他最后看向布兰多,目光终于不再那么冷漠。他思索了片刻,才开口答道:“伯爵先生,感谢你的坦率的提议,我想我可以完全相信你,假若有一天我登上王位,那么今天你我的友谊将成为一个珍贵的见证。”
布兰多微微一笑,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那么合作愉快,皇子殿下。”他答道。
莱纳瑞特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算作示意,不过板着的脸没有丝毫松动,他考虑了片刻,忽然说道:“作为朋友,我有一些私人的建议可以告诉给伯爵先生。”
布兰多微微一愣,问道:“什么建议?”
“我很清楚我母后的性格和为人,你那位属下在她手上,她一定会以你和埃鲁因来胁迫她就范。我想伯爵先生,如果你那位属下的内心世界不是十分的坚不可摧的话,你最好作出一些动作,给她点信心才行。”皇长子淡淡地答道。
这位皇子殿下果然早知道了自己前来这里的真实原因,布兰多心中想到,但他也立即反应过来莱纳瑞特皇子提供给他的这个信息十分坑爹,他想了一下,觉得以那位女王陛下不达不目的不罢休的性格十有**真会这么干,想到这一点,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还真不算亏,忙对这位克鲁兹人的皇长子点了点头:“我明白应该怎么做了,万分感谢。”
……
(ps:)纠正一下,昨天第五十五幕应该是第五十六幕,今天先发第一章第五十七幕,等一会还有一张。希望大家看得舒心,也希望大家多多捧场,多砸月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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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幕 出发!
霜降之月的最末几天,室外的天气已经冷到足以叫人牙齿打颤的地步,在敏泰和沙夫伦德一带的落叶林难逃萧瑟的景色,树干开始变得光秃秃的,地上自从秋暮以来就落上了一层厚厚的枯叶,仿佛颜色灰败的地毯,层层叠叠铺在树林之间。稍微偏北一些的地区甚至下了几场小雪,虽然还不至于银装素裹,但至少也预兆着剑之年冬天的到来。
这是一年当中最不适合开始一场战争的月份,然而偏偏圣战以此为期拉开序幕,历史总是如此不讲道理,有时候比故事中描述的还要异想天开。
在冷杉领,一片肃然的战争氛围之中,唯有男爵城堡外的黑松林还挺拔长青,只是林冠之间渗着幽幽的墨色,仿佛整个树荫都是一头盘旋在头顶上的鬼怪,寒风从松树尖端呼啸而过时,发出呼呼的怪响,令人寒毛直立。托尼格尔的客人们在庭院中的树林下跺着脚,搓着手,望着这鬼天气满腹牢骚,他们大多衣着光鲜,满身来自于那些大城市的习气,看起来就不像是这个地方的本地人。十几辆马车并排停在庭院外,漆黑的车身上绘满了各式各样的徽记,每一个徽记都代表着一个家族光辉的历史,这些贵族来自于埃鲁因各地,他们中大多还是头一次到托尼格尔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
他们来这里只为一个目的,出使克鲁兹。
这也是冷杉堡难得热闹起来的时节,虽然不管它的主人愿不愿意接待这些客人。
出使克鲁兹帝国的使节团虽然名义上是由布兰多担任团长,并可以任意挑选随行成员,但一个古老的传统使得使节团内必须有一些固定的人员席位,这些席位正是布兰多无法指定的。其中王室的代表是一位,哈鲁泽王子就将作为这个代表代表科尔科瓦家族出使。另外他还可以挑选两位使女,一位侍从以及一位随行的骑士,在这个原本的名单上有温莎夫人、西格尼夫人——这两位王子殿下在冬爪堡时的两位乳母,不过哈鲁泽临时要求布兰多将温莎夫人换成了美杜莎莱丝梅卡,还叫布兰多怀疑了好一阵这位王子殿下是不是到了年纪、春心萌动了。
至于他的侍从是一个来自科尔科瓦的年轻人,布兰多之前没听说过。想必是王室内部的成员,而随行的骑士自然是尼玫西丝这位公主殿下最信得过的人选,不作第二人考虑。
而除了科尔科瓦王室之外,按照圣殿的约定——埃鲁因的前王室,西法赫王室也应当派出一位代表,不过这位代表自然不可能千里迢迢越过安培瑟尔旅行一两周来这里和他们会合,公主殿下的兄长之前就已经来信告诉他们,人选他已经选好,那位使节和他的随行人员会在灰山领和他们会合。因此请叫他的妹妹和这位伯爵大人不用太过担心。
随后,四位公爵——维埃罗、戈兰—埃尔森、兰托尼兰、卡拉苏,以及三位伯爵——雅尼拉苏伯、燕堡伯爵和灰山伯爵,外加一位巴尔塔侯爵,还各有一位代表。本来应当还有安列克和让德内尔的代表,不过现在这两个领地已被削除,一并入王室领地,一并入托尼格尔。安列克家族人丁稀少,在安培瑟尔一战后基本等于灭族。而让德内尔伯爵极其家族现在还在玛姬坦的地牢里吃着牢饭,自然也就不可能派出什么代表了。
四位公爵中,维埃罗大公直接派出了自己的小女儿、托兰尼兰大公的使节直接就是艾柯、卡拉苏大公派来了一个肉球,据说是他的二儿子,而至于戈兰—埃尔森大公则也遣来了一位女儿,不过还是个七八岁的小萝莉。雅尼拉苏伯爵是银狮子会的信徒。没有娶妻,自然也就没有子嗣,他派来的是一名他看好的士官,是个干劲十足的年轻人,而灰山伯爵的使节一样也没有到托尼格尔。自然也是和西法赫的使节一起在灰山领等着和他们会合。
最后燕堡伯爵的使节选择上还出了点小小的波折,因为燕堡伯爵早就音讯全无,霜降之月中旬的时候达勒男爵自己派来了一个使节,结果直接被发怒的公主殿下给直接赶了回去;最后迪尔菲瑞还是决定自己亲自担任燕堡的使节,一来可以让炎之圣殿对她这个燕堡未来的继承者留下印象,二来可以挫败达勒男爵的阴谋,布兰多考虑到她的身体因素,特意给她专门单独准备了一辆较大的马车。
这些贵族子嗣大多又有自己的随从,少则一人,多则三人,因此加到一起,就是一支二十来人、五六辆马车的臃肿队伍,但若以为这支队伍就已经足够庞大,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布兰多很快发现这个队伍中竟然还有一些自己意想不到的客人,其中之一就是玛格达尔公主,作为安妥布若的公主殿下,她自然必须代表自己的公国去出使克鲁兹——本来帝国方面以为她已经身殒在安培瑟尔的战争中,所以谕令也是传达到公国内,希望公国能指派另外一个使节前往克鲁兹,但这个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这位修女公主耳朵里,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执意要作为安妥布若的使节出使帝国,并且还私下和安妥布若的王室通了信,布兰多自然也就拦不了她了。
毕竟这位公主殿下是在托尼格尔养伤,而不是被软禁,他也没理由限制她联络外界的自由。
而另外一位不速之客,现在正在布兰多面前呢。
此刻布兰多正没好气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穿着厚厚的毛皮大衣,踩着长靴,戴着手套,还围着围巾,带着熊皮帽,一张小脸蛋几乎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的商人大小姐,又看着她用小手拽着的一大箱子行礼,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好吧,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来这里又是打算干什么?”
“跟布兰多一起去帝国啊,我还没去过呢。”小罗曼抬起下巴。从围巾下面露出小嘴巴来,呵着白蒙蒙的雾气,理所当然地答道。
布兰多翻了个白眼:“我当然明白这一点,可我早已说过,使节团已经没有名额了,再说了。你似乎已经不记得了,我让你乖乖留在托尼格尔,把自己寄存在更安全的地方,别让我担心,明白了么?”他忍不住扶额头,这家伙明明昨天还答应得好好的,告诉她使节团已经没有名额了,让她乖乖留在领地,辅助安蒂缇娜。她当时明明答应得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会占用使节团的名额。
等等,布兰多忽然僵在了那里,反应过来,瞪着这位大小姐:“哦,该死的,你又和我玩文字游戏!”
“没有啊,”小罗曼往自己手上呵了一口白气。笑眯眯地答道:“我可是名正言顺的噢。”
“名正言顺你个头啊,”布兰多一把楸住她的脸蛋:“你给我乖乖听好。留在托尼格尔,那里都不准去。”
“呜呜呜哇哇哇,”小小罗曼好久没被布兰多这么给扯脸颊,痛得一个劲直眨眼睛:“我我我是真的……布兰多,你你你快放开……”
布兰多捏着商人大小姐的脸蛋捏了好一会儿,但看她一个劲地直挥手。想要从他手上挣脱,嘴巴上却始终不松口,又忍不住有点狐疑起来——这可不符合这位大小姐的脾性,他忍不住松开手,疑惑地问道:“好吧。告诉我,你究竟要去帝国干什么?”
小罗曼揉了揉发红的脸颊,露出一副凶巴巴的神色来:“我可是受炎之圣殿邀请,作为七海商会的会长,炎之圣殿尊贵的客人,前往克鲁兹帝国去参加圣战的典礼呢。”
她故意重重地读出‘尊贵的客人’这个词,然后把请柬交给布兰多看,布兰多打开那羊皮纸的信笺一看,差点眼前一黑直接一头栽倒在地上。炎之圣殿的确是在每年大型庆典、或者是圣战开幕动员这样有纪念意义上的典礼上会邀请一些和他们有密切合作的著名商人、诗人甚至是各个领域的艺术家、学者前往参加观礼,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份名单里竟然会有罗曼——自己这个看起来就有些迷迷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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