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对于死亡征兆的恐惧。
他对于自己的预感无比自信。心中顿时警钟长鸣,“退。快退!”他大叫道,但却收不住攻势,手中的罪责已义无反顾地击中了对方。
和四把长剑一起。
长枪刺向对方身体,布兰多只穿了一件伯爵大衣,大衣毫无阻碍地被划开,露出下面一件金灰色的内甲胸甲。那件内甲的防御力强悍得超乎想象,罪责雪亮的枪刃竟然不能奈何它分毫,被胸甲上弹出的一道银华偏向一旁最后刺入布兰多的肩胛处。
但史蒂夫想象中的枪刃透体而入接下来也并没有出现,对方躯体的防御力同样强悍得可怕,他感到自己如中金石。那种感觉就和他在和圣殿圣堂骑士中几位有数的高手交手时如出一辙。
甚至更胜一筹。
他回头一看,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其他几名炎眷骑士的长剑竟然连接近布兰多的身体都做不到。一层隐约的光辉挡住了他们的剑刃,使之在距离一尺之处就如同击中金石之壁,火花四溅。
冲突光环!
几名骑士脸上不约而同露出骇然之色:这家伙是个圣堂骑士!
然而圣堂骑士最令人感到棘手的能力并不是他们的冲突光环,而是荆棘冠冕和炎阳之血。
几名炎眷骑士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要倒大霉了,就在这一刻,布兰多身上忽然绽射出一轮白色的光华,光华形同蔷薇的藤蔓,弹向在场所有向他出过手的人。
虽然布兰多的防御力抵抗了几乎所有的伤害,但炎阳之血的折射可不是这么计算的,甚至连洛尼亚之隙的‘法则之门’属性将史蒂夫降低到真理之侧的攻击也都给还原了。
然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几名炎眷骑士顿时发出惨叫,只有史蒂夫稍好一些,不灭要素将他受到的伤害降到了最低。但他心中的警兆并未因此解除,因为轮到布兰多出手了。
布兰多向这几个人伸出了大地之剑。
“凛风——”
那一刻,时间可以说过得很慢,因为几乎倾向于静止,对于直面这么一幕的人来说,就是永恒。
但也可以说很快,因为在于旁观者眼中,就是一息的瞬间,他们看到凛冽的风暴从布兰多身后吹出。
那是怎样的风啊,它就像是刀刃,所过之处无不连根犁过,树木岩石皆纷纷化为冰晶,又转瞬折断碎裂,碎片漫天飞舞。
但这还是只是起初——
然后它壮大了,以至于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让人想到传说中风暴止息之山上那称之为‘不朽’的世界之旋。
那是盘踞在整个风元素位面的完美风暴。
那并不是风,而是一柄神裁之剑,它正面撞上了寒露庄园所在的山顶,每个人都亲眼目睹这永生难忘的一幕:
整个山头膨胀而起。然后轰然碎裂,岩石与树木尖啸着飞上半空,山峰仿佛分崩离析,化为粉碎,土石之流如同崩坍一般倾泻而下。
甚至直到近半分钟之后,还有较小的石子与砂砾从半空中沙沙落下。
这是极境的力量。
布兰多自己都愕然地抬起了头。
他看到在夜色中。位于山腰的寒露庄园往上,半座山峰已经彻底消失,山峰的背景上出现了一个可怖的空洞,在其上土层早已荡然无存,露出岩石苍白嶙峋的光泽。
一轮圆月出现空洞之后,照耀在整片森林之上。
这是怎么了?
他记得自己开启了狂热天赋,全力施展霜土之卫的力量,但霜土加凛风的连击虽然威力惊人,但也没到这个程度。
塞伯斯全力一击。也不过如此罢。
“领主大人,你没事吧?”墨德菲斯刚好处理掉一个自己的对手,在半空中一脸关切地回头问道。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感觉自己眼前有重重幻境,他看到了苍穹白塔与螺旋尖峰相对而统一的倒影,数以亿计的法则之线汇聚成银白的平原,光之种在深渊的湖水之中孕育诞生。
他看到新生寂灭的元素之疆,浅海如同梦境。风暴止息之山立于云端,幽暗的石枢之下。焦热的河流奔腾流淌。
这些幻境反复重现着,心中却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感召。
“吾生于烈焰之中——”
这一刻,他竟然感到自己的真理之境竟隐隐松动了,挡在他最后道路上的一道门槛在此刻竟打开了大门。
不只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这样的震动。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史蒂夫也从远处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布兰多——极境的力量也并不能做到一击杀死炎眷骑士团的骑士长,何况对方还身负不灭要素。
当然即使如此,他还是身受重伤,与他并肩作战的炎眷骑士则早已灰飞烟灭。
法则巅峰——
这个年轻的托尼格尔伯爵今年才二十岁出头吧。
眼前这一幕实在很难让人不想到同样在二十岁走到白塔之巅的另一个人。
在大约一千零七十年之前,他有一顶桂冠。叫做炎之王。
但此刻布兰多的心思已经不在此上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正是这一刻——
五道浩瀚无匹的威压从半空之中降下,布兰多立刻感到自己被几道气势所锁定,身上一重,仿佛被套上了重重枷锁。
而正在半空中与炎眷骑士交手的夏尔、墨德菲斯与安德丽格更是闷哼一声,直接从天上掉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布兰多抬起头来,看到群星点缀的夜幕之上,仿佛展现着几个璀璨的星座。
那是他曾经所熟识的,或者所听说过头衔与名号的,他们的名字在历史上曾闪耀一时,是玩家们曾崇拜的、向往的力量的巅峰。
那是炎眷骑士团大团长,帝国之门,理查德。
帝国七十年前最强的巫师,镜之界的领主,无光之返,罗耶尔,以及他毕生的对手,被民间称之为近神的巫师,逆塔者塞班。
还有十一圣座中除瓦拉、西德尼之外的最强者,捧剑者布雷德利。
最后是威勒克,六十年前的帝国双璧之一,狮之剑圣。
五个极境。
帝国明面上的十三位极境高手近半于此。
天空之上的威势如渊如狱。
……
(PS:写后面的章节写晚了,怕打搅思路一直没抽出时间来发文章,因为涉及到个小**,这章写了我六七个钟头,死了无数脑细胞,惨惨惨。
还有就是前面花叶大公那里有点小问题,一下写手滑了,花叶大公是法伊娜的祖父,他的长子才是法伊娜的父亲,也是醉醉的,我一会去改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幕 拂晓之焰 XVII
布兰多苦笑,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一开始并不应当弄出这么大动静来的,但没想到体内的法则之力却自动爆发了,在战斗之中向他开启了通向法则巅峰的大门。
在他人眼中这是想都想不来的好处,多少人一生都被卡在这道大门之前,在要素之境每进境一次,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珍贵机会。
也只有真正的天才,才能在这条路上走到最后。
纵使是他老师灰剑圣梅菲斯特那样百年一遇的天纵之才,不一样徘徊在极之平原的大门前数十年之久?
但此刻布兰多却难以领情。
原因就在于前面这五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大山。
事实上他之前小打小闹,就是为了不引起极之力量的注意,却没想到功亏一篑,当他失手展示出这个层次的力量之后,白银女王果然立刻出手了,可眼下比他预计中还早了近一刻钟时间。
五个极境,两个对付梅菲斯特,两个对付西德尼,看起来白银女王还专门为他准备了一个。
布兰多忍不住心想女王陛下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然后他强行压下体内蠢蠢欲动的法则种子——一旦跨过真理之侧,要素领域内就会留下一枚法则的火种,而等到极之境界,这枚孕育的火种就会形成个人的领域——即极之平原。
这枚火种又被称之为沃恩德的第一道光,因为圣贤者要在这光中获得真正的智慧,这也就是苍之诗中万物从水中诞生,从光中获得灵,从火焰之中获得智慧的来历。
不过布兰多此刻却不敢接受这枚法则之种,因为强敌在前。他可不敢冒冒失失突破境界。
但让他感到万分苦恼的是,这枚火种却异常活跃,比他过去在游戏之中时诞生的法则之种活跃千万倍,他感到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与之形成共鸣,感召它立刻生根发芽。
他不知道这是存在性的力量必然产生的反应,还是自己比较特殊。
但这样下去。就意味着他很难集中注意力来应付接下来的战斗,这无疑是个大麻烦。
好在五位极境强者并未在第一时间直接出手,布兰多抬起头看着他们,知道这些人背后代表的是女王的意志,而那位白银女王很可能正在什么地方注视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她没让他们出手,也就是还有话要说。
果然,顷刻之后一个声音降临到了寒露庄园的上空。
“达鲁斯的后人。”
白银女王的声音意外的年轻,几乎像是少女一般,布兰多愣了片刻。才想起对方的年龄被永固在了十五岁。
不过这嗓音却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仿佛隐示着其主人的喜怒无常。
庄园之中,以及周边的森林之中,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城卫军、禁军以及炎眷骑士纷纷单膝下跪,将左手放在胸口,向这个声音的主人示以至高无上的敬意。
“当你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埃鲁因与帝国曾是最紧密的盟友。那也是埃鲁因最光辉的时代,世人将之称为安森的复兴。可眼下你的所作所为呢?”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扰帝国,并且还意图支持帝国的分裂者,你令孤很失望,布兰多,也令你的祖父为之蒙羞。”
白银女王的声音停了片刻。
“按照帝国的律法,你本应死不足惜。但达鲁斯于我有旧,大地剑圣曾是圣殿联军的统帅,帝国欠他一个人情,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
“臣服于孤——”
“或者死亡。”
布兰多感到施加于自己身上的压力一松,他忍不住磨了磨牙齿。这种命运不属于自己受制于人的感觉并不好,虽然对方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被他们压制也并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他抬起头来,声音响彻整个森林:“陛下,炎之王在建立圣殿的同时,也建立了克鲁兹,圣殿下属的诸国,向来以帝国为圣殿的代言者。”
“而埃鲁因,同样如此——”
“事实上就在您关闭这扇大门之前,埃鲁因的使节团,与在下本人一齐,已经抵达了鲁恩,以说您从来不缺乏埃鲁因的忠诚,自然也不会缺我区区一个偏僻之地的小小伯爵的忠诚。”
“但现在,”布兰多高声问道:“是克鲁兹人的白银女王、圣殿与帝国的皇帝陛下令我效忠,还是玛尔多斯的黑暗之龙命我效忠呢?”
布兰多的回答掷地有声,庄园内外一片寂静,引得所有人都向天空中看去。
甚至包括炎眷骑士们在内,他们要知道,自己的荣誉与骄傲究竟来源于何?是炎之王血脉与信念的传承者?还是革新这个世界、纠正过往错误的变革者。
但克鲁兹人真有资格继承敏尔人的荣耀么?
除了白银女王之外恐怕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女王陛下自己也沉默了片刻。
她站在自己的书桌边,看着显示在水晶球上的布兰多,神色平静:
真像啊,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同样的倔强与固执,眉宇之间还能依稀看到那个人往昔的风采。
但她在这张面庞上看到的不仅仅只有属于达鲁斯的印象,还有自己曾失去的一切。
那些只在她记忆最深处徘徊的,属于往昔的时光。
“你也接受过奥丁的传承与命运,应当明白孤所看到的一切。”
“既然如此,你就应当明白孰对孰错,维护贤者们的谎言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为了维持这虚假的和平?”
她摇了摇头:“这样的话孤已经听得太多了,布加人如此,巨龙们如此,银精灵同样如此,而在孤所看到的未来之中,我们的世界是如此的脆弱。维持现状并不能帮助我们战胜黄昏。”
风从山川的另一面吹来,饱经战火摧残的森林发出轻轻的沙沙声,这片刻的宁静,好像在众人心中述说着什么。
女王陛下在最终之战的战场上看到的果然是黄昏的威胁,布兰多明白过来。那一刻他感到心中有一个声音低语倾述什么,但他侧耳倾听。却又虚无缥缈,让人无法琢磨。
那好像是风中的絮语。
它低沉地叹息着,玛尔多斯已消逝了如此之久,在一千年之前,那位帝国的最后统治者作出了这样一个选择——
白银女王等待着他的回答。
布兰多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道:“尊敬的女王陛下,您至高无上。”
“在您的王座之上,您的一个决定可以影响无数人的命运,陛下。无数人因您而活,也有无数人可能因您而死,这皆取决于您的一言而决。”
“我也无意于改变您的意志,但只想说这个世界有着许许多多的道路,并不是每一条都指向仇恨。”
风沙沙地摩挲着林梢,布兰多心中有某种明悟,他好像听到了那个如同幽灵一般萦绕在森林之中的声音,它叹息着:
千年之前。皇帝陛下选择了终结仇恨。
所以被称之为愚者。
趴在地上的安德丽格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惊愕之色,她从身下拿出火之权杖。权杖之上一圈圈金色的流火之纹正在变得明亮起来。
空气中孕育着不安,法则世界的背后某种不知名的因子正在躁动着。
那一刹那之间森林中的风开始变大了。
“所以玛尔多斯才会失败,”女王陛下冷冷地答道:“那些听起来美好的谎言,就是这个世界上蔓延的毒瘤,在你聆听它的甜言蜜语时,滴血的匕首已深深插入你的心脏之中。”
布兰多摇了摇头:“陛下。玛尔多斯并非灭亡于奥丁一个人的选择,而他之所以作出这样的决定,正是因为他看不到希望——”
那个过去的帝国并不能拯救这个世界。
但一千年的时光,是否真的抹平了仇恨?
白银女王冷笑:“奥丁作此选择,那么结果如何呢?一千年前。他选择了终结一切,一千年后呢,文明却依旧为仇恨所困,所谓的贤者们为我们带来了什么?四个帝国彼此的征伐?”
庄园附近的森林狂乱地舞动着树冠,森林中的骑士们皆有些疑惑地看着这阵突兀的狂风,夏日早已隐没,难道这个时节还会天降暴雨?
五位极境之中,只有逆塔者塞班略微回过头,像是在虚空之中寻找什么,然后皱了皱眉头。
布兰多也处于这狂风之下,他的长发飞舞,昂着头对白银女王说道:“但至少四位贤者终结了敏尔人对于大地之上严苛的统治,陛下。”
白银女王冷笑一声,好像在讥讽布兰多的天真:“严苛的统治并不会毁灭这个世界,但黄昏却会,你还不明白么?留给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多了,而目光短浅的人看不到未来的危险,如果我们放任不管只能静待毁灭,孤是在拯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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