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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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之剑- 第9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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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们……”声音大了一些,但极为生涩,仿佛声音的主人因为很少和人交流,已经不会开口似的。

    这一次布兰多听清了,他看着这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长袍,神色警惕而又有些拘束的小姑娘,心中怜惜无比。

    “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得上忙的吗?”他轻声问道。

    小姑娘摇了摇头。

    “即使关于你妹妹?”

    小姑娘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布兰多忽然之间明白了过来,他仔细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默默收起了心中的同情心。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我叫布兰多,你叫什么名字。”

    “玲……”

    “玲。蒂雷缇。提亚马斯……”

    那个声音细小而微弱地说道。

    当布兰多回到营地中的篝火边时,宰相千金已经恢复了那种笑吟吟的神色,她看到布兰多空手归来,紫色的眸子里再度闪过一丝笑意道:“怎么样?”

    “不要算计人家小姑娘,”布兰多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位宰相千金是故意在拿自己开玩笑:“我把一部分食物放在她帐篷里了。她会看到的。”

    “你为什么不当面交给她呢?”

    “她拥有的东西不多,但很珍贵,我们不能把那点儿东西也夺走。”布兰多吸了一口气,回答道。

    “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对吗?”

    布兰多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德尔菲恩不以为意。只作了一个邀请他在她身边坐下的举动。布兰多愣了一下,才看到德尔菲恩已经把先前还给他的那张毯子铺了开来。

    布兰多犹豫了一下,但却鬼使神差地坐了下去。

    他感到德尔菲恩将头靠了过来,少女发丝之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端。片刻之后,还没等他开口,少女便已经说道:“是不是又开始怀疑我先前所说的那番话的真假了,大人?”

    “有一点……”

    “别担心,我说的都是真的,但至少现在。再让我作一会儿梦,好吗?”德尔菲恩幽幽地答道:“因为我也很累啊,领主大人。”

    布兰多张了张嘴,似乎想劝她两句什么,但话到了临头,竟没能说出口。复兴尼德文家族是德尔菲恩的执念,而他何尝又不是如此呢?

    若非因为这样的执念,他又怎么会来到这里。来到这个名为沃恩德的世界之上,两个灵魂因而合二为一。他又怎么会认识如此多的人,经历如此多的事?

    他抬起头来,目光顺着篝火升腾而起的火星向着半空中望去。

    朦胧的夜色中,似有星光透过弥漫的雾气,红月摩雅悬于星空之上,就像是神话与传说之中所描绘的。众神借助星辰的眼睛,注视着这片大地。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命运与脉搏。

    它正将所有人联系在一起。

    ……

    红月摩雅。

    斯提克大公从露台上转过身,崇高内海千年不变星光闪烁的海面之上,一轮明月孤悬,黑沉沉的港湾。帆桅林立,但却悄无声息,唯有浪涛之音,远远传来,“弗森神父,我在思考一个问题……不知今时今日我们所见的月光,是否也同样来自于一千年之前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两代人所见的一切,或许并没有太大区别?”

    “您多愁善感了,大人。”

    “很难不多愁善感啊,时光荏苒,岁月如华,凡世间无数的事物腐朽与改变了,但有一些东西,却亘古唯一——真是令人羡慕啊,那怕明知道这轮圆月的背后是我们的大敌,可在有生之年,我还是再多想看看这月色,看看这崇高内海的美景和我们至美的世界。或许这就是所谓凡人的烦恼吧,因为自身太过短暂,所以才会寄情于永恒的美。”

    “那是因为我们深爱着这片土地,我们把脚下这片土地称之为故土,它是生养我们的土地,从我的孩提时代,我便熟悉着这座城市的一切,我见证了斗篷海湾的兴盛与发展,我曾经离开这里去闯荡出一番事业,但离开权杖主教一职之后,垂垂老矣的我又回到此地,因为这片土地赋予了我生命,在我临终的那一刻,我将要将它的一切馈赠,送还到它给予我的摇篮与家园之中。”

    “可惜玛莎大人注定要给我们两个老家伙开一个玩笑,”斯提克大公笑道:“终究我们只有一个人,可以安息长眠于此,而另一个人,却要生离此地,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这片土地上的子民们,都无法回到他们的故乡。”

    “但我们早有答案,不是么?”

    “谢谢你,我的老伙计,”大公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和你一样,我同样生长于这片土地之上,这些日子以来,我过去那些本应当早已遗忘了的记忆,此刻却愈发清晰起来,我忽然记起来在那片城墙之下,在那条街道之上,在那片树林之中,某个时日所发生的一切,我记起了自己逝世已久的祖母,六日战争之前被拆毁的那个磨坊,还有城外的某一片洼地……”

    “天哪,我从未想过,我曾经在这里走过了如此多的时日,从少年到壮年,从壮年到中年,再到垂垂老矣,”公爵大人的眼睛有些湿润了:“等到失去的时候,它们才显得弥足珍惜。”

    “所以我是幸运的,”神父淡然一笑:“但你必须将我们的希望带离这里,我将长眠于现在,而你给我的承诺,是将未来带回这里。”

    公爵点了点头,他拍了拍神父的肩膀,这无疑是个失礼的动作,但此刻却无人在意。“走吧,”他说道:“去见见我们的客人,智慧的眷者们,我们曾经的敌人,但眼下我们却不得不坐在一起,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而作出决定。”

    “世事无常,朋友。”

    “是的,世事无常。”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幕 循环(上)

    斗篷海湾地区的中心,铎比安。港口依山而建,灰色的城墙从上自下将城区分为三个区域,因为建筑材料多选用附近山区盛产的花岗岩与青灰石的缘故,城市呈现出整体的灰黑色,广场、街道、层层叠叠的平房、教堂无一不带着这种单色调,像是一副厚重的黑色版画。

    城市中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流,黑色的人流正在缓缓向南流动,向着铎比安的南门与东南门前进,人流的一部分已经出了城,出现在铎比安南方的平原上,人流中裹挟着大大小小的驮兽与车马,一副逃难的景象。

    虽然市政厅中一场谈判正在进行,但无论如何,斗篷海湾的大迁移都是必然的事情,贵族们尚未公布消息,但下层的平民却对于战争的氛围无比敏锐,早早便嗅出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铎比安市政大厅的拱顶之下,双方的谈判已经进行了整整一夜,清晨已经降临了滨海地区,阴沉的海面上空,远处天边孤零零地悬浮着三四艘风帆护卫舰。

    大厅中,争执声正愈演愈烈——

    德蒙神父几乎已经同意了哈泽尔人的一切要求,包括临时的同盟、让舰队服从哈泽尔人的统一指挥,甚至连撤离计划都必须要纳入对方的整体计划当中,与之相对应哈泽尔人要拿出的唯一代价是,他们必须要加入与斗篷海湾的军事同盟。

    你并没有看错,是斗篷海湾与哈泽尔人的军事同盟,因为斗篷海湾无法代表整个帝国,在无法与帝都方面取得联系的情况下,这是他们唯一自救的方法。

    但双方争执的焦点,却围绕在是否要固守铎比安这个核心问题之上。

    “先知阁下。虽然克鲁兹人与哈泽尔人之间的仇恨曾经延续了数个世纪之久,但今天,我们同样来坐下来谈判,这是因为我们系出同源,我们都是智慧生灵的一员。或许数千年之后,帝国会化为飞灰。而哈泽尔人自然也无法逃过时间的审判,可我们的智慧、历史与我们所创造的文化,却会在帝国灭亡之后依旧为后人所传承下去。”

    德蒙神父的声音在市政大厅的拱顶之下回响着,显得慷慨激昂:

    “无论是克鲁兹人的文明,还是哈泽尔人的文明,它同样都归属于我们的世界。无论你我愿不愿意承认,但即使是这数百年来,我们两国之间仍旧深刻被相互所影响——你们的魔导技术,我们的艺术与文化。我们彼此学习着对方的长处,国家的界限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模糊,也许今天克鲁兹人的一切,明天会成为哈泽尔人宝贵的遗产,反过来,也是一样。”

    “铎比安拥有悠久的历史,它从混沌纪元的花穗之年便已经建立,距今已经有七百年的历史。七百年之前,一群商人来到此地建立了简易的城墙。只为方便他们临时囤驻货物所用。后来这座城市便拔地而起,成为了斗篷海湾的中心,它是克鲁兹历史最悠久的城市之一,同时也是帝国海军的摇篮,它的每一寸土地有数不清的传说与故事,城市中还拥有著名的铎比安大圣堂。那是克鲁兹人的瑰宝,也是整个人类世界的瑰宝,是建筑艺术的最高杰作。”

    “这些,今天或许属于克鲁兹人,但明天。它们就属于整个文明世界。今天如果我们轻易遗弃了它们,明天我们会不会遗弃我们所拥有的一切?我并非贪生怕死,但我只想说,先知阁下,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东西是值得用生命来保护的。”

    大厅中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位位高权重曾经身为炎之圣殿权杖主教的神父大人身上,克鲁兹人无不为这番话而骄傲。但即便内心再怎么骄傲,肯为了这番话而留下来献身的人,也寥寥无几。

    神父话音刚落,大厅中便响起了嘤嘤嗡嗡的讨论声。

    德蒙深深地皱起眉头,他明白自己的话连克鲁兹人的贵族们都无法说服,更不用说哈泽尔人。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位先知阁下是一位真正睿智的大师,而不是这些留下来想要看看哈泽尔人态度的鼠目寸光的贵族。

    哈泽尔人的使节团的谈判代表是两个人,负责指挥攻击西铎斯要塞的前线指挥官,与他的精神导师——先知萨尔玛。

    哈泽尔人的先知,就类似于克鲁兹人的随军主教与牧师,不过他们的权力更大,这些先知们往往也身兼军事主官的精神导师一职,他们只向国王陛下与大先知负责,这听起来十分荒谬,但哈泽尔人是受智慧之龙水晶所庇护的王国,他们的先知往往是睿智而博学的人物,淡泊名利,他们的这种传统在历史上从没有出过任何纰漏,反而让他们的敌人感到无懈可击,焦头烂额。

    德蒙身为权杖主教时期曾随军前往帝国前线视察青之军团,那时候他恨不得自己对面哈泽尔人的先知是个昏聩的蠢货,但眼下,他却无比希望这位萨尔玛先知是个真正德高望重富有智慧的人物。

    这两人当中,哈泽尔人的前线指挥官并不认同他的意见,对方即便愿意留下来防守,也是出于为撤离拖延时间考虑,而不是真正要守护这座城市。

    按照哈泽尔人的话来说,他们不应该为了一座城市而放弃更多的人宝贵的生命,尤其是那些战士精英们,它们将是未来哈泽尔人与克鲁兹人共同的宝贵的力量。

    他们非但不愿意留下来固守铎比安,反而要求克鲁兹人也必须将眼下的布防撤离,只留下必要的,可以拖延晶簇大军前进步伐的守备力量。

    这样的建议非但德蒙无法接受,就是他背后的克鲁兹贵族们同样也不能认同。

    不过这倒不是说这些贵族们对于这座城市有多么深厚的感情,他们在意的是哈泽尔人的态度。

    正如德蒙神父所说,若是哈泽尔人轻视他们的历史与传统,甚至因为历史的原因仇恨这座城市——因为克鲁兹海军曾经数次重创过哈泽尔人的舰队。

    设身处地的说,反过来在同样的情况下克鲁兹人肯定也不愿意为了哈泽尔人的海军立碑树传。

    但这样的态度却让克鲁兹人感觉不到安全感,因为若是他们接下来不得不把命运交到哈泽尔人手上,那么他们至少首先要感到哈泽尔人的诚意。

    贵族们的意见浅显而明白,因为这与他们的切身安危息息相关。

    但对于德蒙神父来说,他考虑的却远不止于此,他同样要看到哈泽尔人的态度,但这种态度不仅仅是针对克鲁兹人的。

    因为他很清楚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在这样的敌人面前,仅仅是保命,是远远不够的。

    双方因为这样的问题争执不下,时间也一分一秒的过去。

    德蒙神父发表完自己的演讲,便坐了回去,再没有开口。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克鲁兹人或者哈泽尔人某一方要作的抉择,对于双方来说他们都必须作出这个抉择,否则接下来的大迁移只能是一句写在纸面上的空话。

    要么同归于尽,要么互相信任,这一刻对两个有着数个世纪仇恨的对手来说,显得有些难以抉择。

    而对于谈判桌上的另一方来说,哈泽尔人同样感到时间的紧迫。

    两个月,确切的说是三个月之前,自从‘天火’降临之后,克鲁兹人发现他们的老对手克鲁兹人忽然之间在西线上消失了,几个从鲁施塔逃回来的情报人员带回的消息,描述了那一日发生在克鲁兹帝国的事件。

    大先知与星月之塔的占星术士们根据黑月的坠亡,预言那个‘伟大的预言’已经降临,哈泽尔人必须按照预言所描述,带着‘智慧的火种’离开他们的故土,他们必须前往南方,由一位‘真正伟大的人,带领他们去寻找希望。

    但铁之王夏尔马对于这个预言与大先知的劝告充耳不闻,反而认为这是一个彻底终结数百年以来仇恨的机会,是时候给予克鲁兹人致命的一击了——在那之前只需要击败那支在帝国边境徘徊的、动向不明的‘水晶怪物’大军。

    夏尔马集结了哈泽尔人最强大的军队前往夏山山脉北方,在群山之麓与黄昏的爪牙展开决战,那场战争打了三天三夜,打得昏天黑地,最终的结果是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夏尔马本人与他的长子也战败身殒。

    哈泽尔帝国为了与克鲁兹人决战而准备了数十年的菁华力量,从此十不存一。

    噩耗传回国内,夏尔马的次子临危受命,继任王位,在统一了元老们的意见之后,这位年轻的王子决定听从大先知的安排,带着国民离开故土,去寻找预言中所描绘的那个希望。

    但哈泽尔人的南下,首先就要面对它们的老对手——克鲁兹人。斗篷海湾下面的西铎斯要塞在数百年中从未陷落过,铁之王夏尔马不止一次打过它的主意,但没有一次成功过。

    ……(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幕 循环(下)

    就连哈泽尔人最骁勇善战的一位君主都无法跨过西铎斯要塞的城墙,更不用说现在眼下的哈泽尔人。

    而北方的威胁日益逼近,西铎斯要塞成了哈泽尔人一道绕不过的难题,在这座要塞下死再多的人,也无法解决他们当下的问题。

    这场谈判,他们同样也等不起。

    大厅中陷入了沉默。

    哈泽尔人的前线指挥官刚准备开口,但他身后一个老人却拍了拍他的肩膀,站了起来。

    先知萨尔玛。

    他曾经担任过水晶圣殿的守殿人,也就是三位大先知的候选者之一,地位刚好相当于炎之圣殿的权杖主教,所以在这场谈判中,他才是那个在哈泽尔人当中一锤定音的人。

    “这位大人说得很对,”萨尔玛用苍老的声音说道,但他更像是在与一旁的指挥官阁下交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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