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龙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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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玦-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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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怎么了?”她昂首,鼻尖沾到他衣上的雪。
  “没……”他埋首在她颈项间,哑声干笑道,“没事……”
  听到他的笑声,她才松了口气,但仍隐隐觉得不对劲。可是他将脸埋在她肩上,她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是以也只能信了他的说辞。
  “你变得好瘦……”他在她耳衅低要说道,声音仍是干哑。怀中的人儿瘦得教他心痛不已,而这一点,更加深了让她回去的决心。
  “是吗?”她垂下眼睑,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轻推了推他的胸膛,柔声带开话题道:“你大氅上都是雪,我帮你褪下吧!”
  他动也不动的,只是收紧了双臂,舍不得放开她。
  “萧靖?”战青不解地唤他。
  他闻言深吸口气,才倏地松开了手,退后一步,脸上带着淡淡微笑。
  她伸手去解他大氅上绑紧的绳结,在这过程中,他一直凝望着她,令她受宠若谅。他知不知道,他己经很久没有这般正眼看她了?不过也因他这样一反常态的举动,教她心中更加不安了。
  他突然伸手轻拂她的脸庞,微微一笑道:“有雪。”
  不知为何,他温柔的微笑却让她莫名的心慌,战青惶惑地抬首看他,却见他睫毛上沾了些水,她以为是他眉上融化滑落的雪水,但在她想抬手替他拭去时,却被他一把握住。
  萧靖拉着她的手,带她来到床边,微笑说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被他这样一拉,原本垂挂在她手上的大氅一个没拿好,便掉在地上,“等等,你的衣——”
  “别理它,反正脏了,下人会收的。”他阻止她回去捡那大氅。
  她不解的看着他,却见那睫上的水珠因颤动而落了下来,滑下他的面颊,看起来竟像是泪滴。
  但,他在笑着,微微的笑着,笑的好温柔、好温柔战青有些迷惘,只以为是自己太多心。
  萧靖要她坐在床上,然后在她面前一脚跪下,褪去她左脚的鞋。
  “你……”战青一脸茫然,不懂他想干嘛。
  他从怀中拿出那条金链,仔细地戴在她赤裸的足踝上。
  “这是什么?”
  “给你的。”他以指腹细细摩挲那条服帖在她脚踝上的金链,深情的望着坐在床塌上的她,“答应我,永远别把它解下来。”
  “为什——”
  “别问。”他倾身向前,伸手轻压住她的唇,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再次要求:“我只求这件事。”
  她看着他,虽不懂他为何这么悦,但仍是点了点头。
  他漾出一朵感伤的微笑,抱了她一下,“谢谢……”
  “你是怎么了?”他的反常,终于让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没,只是今日成交了一笔大生意,很高兴。”他瞎扯了一个借口,在她颊上偷了个香吻才松开她,“我让厨房弄些菜,咱们来好好庆祝一下。”他转头叫唤站在外头的小三子,吩咐道:“小三子,要厨房拿些酒菜来。”
  “知道了。”小三子应声,转身往厨房跑去。
  庆祝成交一笔大生意?真是这样吗?
  战青有些狐疑,但萧靖不给她细想的机会,把她抱到自个儿腿上坐好,紧揽着她说:“我很高兴能娶到你。”是吗?战青脸红了一红,谅讶的看着他。其实他这些天的改变,还让她以为他后海娶她了呢!
  他环抱着她,紧握着她的小手,亲亲她的脸颊,假装不经意的提起:“对了,明天起商行将做总结算,我可能没时间陪你,大哥……”他微微一顿,有些说不下去,但很快便恢复过来,强颜欢笑的说:“大哥提议说,看你要不要趁这时回娘家住几天?”
  战青闻言一疆,脸色惨白的低头道:“我不能……留在这里吗?”
  他心一紧,几乎要把持不住、再度卑鄙地将她留下。
  但,握在掌中的手腕是那般的细瘦,坐在他腿上的人儿是那般的轻如鸟羽,信些都提醒着他,继续让她留下的后果。
  “你听我说,”萧靖拥着她轻声劝解道:“二叔他们其实很担心你的,当初我要带你走,大伙儿是因为尊重你的意愿,是以才未多加挽留。那儿……毕竟是你的娘家,你终究得回去看看的。”
  她将头枕在他肩上,小手紧攀着他的颈,低问:“不能不去吗?”
  “别逃避,回去看看吧!”他环着她的腰,说出口的话像是劝她,更是在劝自己。
  战青沉默着,不发一语。
  “你也担心的,不是吗?”他深吸口气,虽然心痛的要命,还得装出微笑,“你难道不担心楚恨天在岛上做了什么?回去看看,就当是安自己的心,嗯?”
  她当然担心,怎能不担心?
  战家船队是她的心血结晶,纵使她被排拒于门外,可这些年来,那些船务早已深人她的骨血,每天从早到晚,她都在想、在担心——
  河运计划是否有顺利进行?二叔的风湿有没有再度发作?船队是不是有按时在秋季出航南洋?去年远航的船只是否已平安回航?年初派人建造的船只是不是己完工下水?
  这些,总是在她的脑海里打转,即使那早已不是她触手可及的事……
  虽是一闪而逝,他还是看见了她脸上动摇的神情,心头不禁微微抽痛,却只能再度勉强自己微笑劝她:“回去看看,不过是几天时间而已,要是你真不想待在那儿,可以立刻回来。”
  说是这么说,萧靖却很清楚只要她一回到海上,要再回来的可能性就几近于无。他笑着说话,心却在淌血。
  战青下意识的更向他偎近。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身影悄俏地溜进了她的心,逐渐占锯了一半位置。老实说,现在一天里,她倒有半天在想他。
  所以……如果他愿意和她一起,也许她会比较有勇气。
  战青轻声询问:“你……可以陪我去吗?”
  她这句话却问得萧靖心更痛,因为话中含意表明了她已打算回去。他的脸白了一白,苦笑的说出违心之论,“不行。”
  他要是和她回去,一定会舍不得放手的,搞不好走不到半途他就会后悔,要船只打道回府。
  他的拒绝让战青有些难过,她怯懦的说:“我一个人……没有办法……”
  萧靖见状,却更加伤心愧疚。她原是那样自信满满的女子,如今竟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变得如此畏缩。
  天'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萧靖自责地紧拥着她。嘎声替她打气,“傻瓜,你可以的!”
  心在滴血啊,但若不放手,她永远也不会快乐。
  萧靖紧搂着她,眼眶不觉有些湿润,他将脸埋在她发中嗅闻着她秀发的香味,真想时间就此停止,永远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船舱。
  大船在水上轻晃,波浪轻轻拍打船身的声音,还有因此而咿呀作响的木头声,这些是那么的熟悉,熟悉的教她想落泪。
  战青从床上爬起,走出舱房,来到甲板,却意外地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周?”她惊讶的看着现在应该在岛上保护楚恨天的护卫。
  “大小姐,”小周露出灿笑,“你醒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记得昨晚她喝醉了,萧靖紧紧怀抱着她,印象中好像听他说会要人通知战家,但……
  战青迷惑的看着小周,他怎来得这么快?
  “我一直都在幽州。”小周顿了一顿,“昨晚萧爷派人到咱们行里通知,说是大小姐想回岛上,要咱们备船。”“行里?咱们在幽州还未设转远行啊。”她一脸纳闷。
  闻言,小周有些尴尬的转开脸,看着河面回道:“二叔和岛上的兄弟不放心大小姐,所以让我来这儿开设分行。”原来他们还是关心她的。战青心一紧,泪意涌上眼眶,轻捂着嘴道:“我还以为……以为……”
  见她掉泪,可把小周这二楞子给吓坏了,“大……大小姐……你……你你别哭……”战青无法克制,只是用双手捂着口鼻,泪水一串串的落了下来。
  “怎……怎么突然就哭起来了?”小周手足无措的,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忽然灵光一闪,扬眉怒问:“是不是萧爷他欺负你?”。她摇摇头,仍是拚命掉泪,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偏偏小周脑袋转不过来,只觉得自己说的没错。他越想越觉得是萧靖欺负了她,否则她好好的一个人让萧靖带了回去,怎么才没两三个月身子就瘦成这祥?铁定是在萧家受了委屈!
  他心头火起,突地大声说:“大小姐,你别伤心,我这就去帮你讨回公道!”
  战青闻言连忙拉住这冲动的家伙,泪眼迷蒙的道:
  “不……”
  “大小姐,你别拉着我,当初萧爷明明当着大伙儿的面拍胸脯保证会善待你,咱们才信了他,谁知他竟负了你,让你受了委屈!”
  “不是不是啦!”战青满脸是泪,对他这冲动的个性感到好气又好笑,却又万分窝心。
  “不见?”小周见她泪中带笑,这才发现事情好像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只好满脸纳闷的问:“那为什么突然就哭了?大小姐不是因为受了委屈,所以才要回岛上的吗?”
  “不是,他对我很好。”话说出口,战青才真正体认到萧靖对她有多好。回想起他这三个月来的细心呵护,她拭去面颊上的泪水,微微一笑道:“他真的对我很好。”
  “既然如此,大小姐怎还瘦成过样?”小周还是有些不信,以为战青是为萧靖隐瞒事实。
  “因为我……想家。”说着,泪水又滑落几滴。她发现她真的是好想家,好想那片大海,好想船上这轻轻摇晃的感觉,好想那咸咸的海风,好想岛上的一切一切。
  “呃?”小周搔搔头,这才恍然大悟,干笑了几声,“原来如此。所以大小姐才会想回岛上是吧?”
  “对。”她微一点头,却突然想到岛上的楚恨天,心头不禁又惶惑起来……
  她此番回去,是对还是错呢?
  战青倚在船舷旁望着蔚蓝大海沉思。虽然说大伙儿好像并不是真的舍弃了她,但她依然不是他们心中所想望的当家。
  可教她迷惘的是,此刻的她竟对当家的位子兴致不高,几日前听到小周所说的话时,那喜极而泣的泪是为了大伙儿并未忘记她,而非是她仍有成为当家的希望。
  如愿回到了海上之后,她总是没来由的想起萧靖,好想好想他。
  出海时,他们换搭早等在出海口的战家船只,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她差点又因而落泪,大伙儿的热情、关心和那些笨拙的问候,都教她感动不己。
  但一开始回到海上的兴奋,却在她莫名想起萧靖时,突然降温。
  他的身影总是在最没道理的时候冒了出来,有时是在她和人说话说到一半时,有时是在她帮着大伙儿工作到一半时,有时是在她刚从床上醒来时,甚至有好几次。她会有种错觉以为他就在身后,但猛一回身,却什么人也没有,然后她才想起,这里是茫茫大海,他不可能突然冒了出来。
  可是,她还是想他,脑海中常常会浮现他温柔的笑脸、体贴的动作,她想念他有力的臂膀、结实的胸膛、温暖的怀抱,想念他低沉的嗓音,还有那天晚上他沙哑的低问“为什么……”
  “大小姐,你还好吧?”小周拿着一封信过来,就见战青望着大海发愣。
  “没,我没事。”她收起混乱的心神看向他,“有事吗?”
  “萧爷交代等出海后,将这封信交给大小姐。”小周将信函递给她。
  信?他为,何写信给她?什么事不能用说的?
  战青下意识的接过信函,心中涌起一阵不安,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信封上是他亲笔书写的毛笔字,她瞪着那龙飞凤舞的黑字,心口那股不安渐渐蔓延至胸腹。如果可能,她真的不想拆开来看。
  “大小姐,你不看吗?”小周见她不拆,一脸好奇的问。
  她闻言一怔,连忙强扯出一丝笑容,“我……我到舱房里看。”她紧抓着信就往自个儿舱房里走,一进房就把门关了起来。
  可进了房之后,她还是不想拆,只是坐在床塌上,环抱住膝头,将信摆在脚趾头前方,惶惑地盯着它看,好像它是什么怪物一样。
  就这样,几个对辰过去了,她好想看他写了些什么,却又不敢拆它。她几乎想破了脑袋,还是不懂他为何要写信给她,但心里头却隐隐知道,她绝对不会喜欢这封信的内容。
  最后,好奇心终究战胜了不安,她拆了信,在颤抖双手的持握下,看究了那封信,当最后一个字落入眼中,信纸也自她手中滑落。
  她一脸茫然的望着那滑落的信笺,脑子里一片空茫,直到它落在脚边,开头那几个字再度映入眼中,她才渐渐有了感觉。
  。吾妻青儿如晤——
  望着那六个字,她的瞳孔一阵收缩,先是心痛,跟着却是更多的愤怒!
  吾妻青儿如晤——
  他写这种信,竟然还在开头叫的这么亲昵!他怎么敢?怎么敢?战青紧握着拳头,泪水涌上眼眶。他怎么可以这样?
  就算那信上的文字再如何委婉,措辞再如何有礼,但那封信该死的、该死的就是一封休书!
  他休了她!他竟然休了她!用的还是这种下三滥的方法!
  被抛弃的委屈顿时布满全身,“哇”地一声,战青抱着膝头嚎啕大哭起来。
  她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要休了她?哭了好一阵子,起初的气愤过后,她现在只剩满腹的委屈和不懈。战青哭红了眼,脸上尽是斑斑泪痕,不懂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他不要她。
  他为什么不要她了?为什么?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脚边的那封信,越想越伤心,一想到他不要她了,她的泪便怎么也止不住地拼命涌出。
  无法控制地,往事一暮幕涌上心头,从和他在四海楼相遇,一直到在幽州的最后一夜,这几个月来生活上的点点滴摘不停浮现。她原本是想找出自己哪里错了,却未料脑海中全是他的细心啊护、他的温柔体贴、他的伶惜疼宠“为什么?”她紧抓着自己的双臂,将脸埋在手臂上,只露出一双哭红了的眼,看着那张慷是夺命符的信笺,心肺又是一阵绞痛。
  “为什么……”她呜咽的痛苦自问;未料这三个熟悉的字眼,却像把钥匙般解开了她心中另一个疑问。
  战青全身一震,双眼倏地大睁,一手捂住了嘴。
  可能吗?她现在所想的事,里的可能吗?
  她听过的,她听过他以同样悲惨的语气问出相同的字句,在夜阑人静时……
  她先前一直不懂,不懂他问的是什么,但忽然之间,她明白了,明白他问的究竟是什么!这些日子的回忆一下子全冲进她腕海里,以前没察觉到、没看清的,她忽然在这瞬间全都明白了!
  老天,她怎么那么傻、怎么那么自私、怎能那样对他……
  战青环抱双臂,微徽颤抖起来。天啊,她竟那样无视于他,那样敷衍他,龟缩在自己坚固的壳里不肯出来。
  他对她那么好,她却将他的真情关在门外。
  回想起他问那句“为什么”时的声音,她的心蓦然疼痛起来。他问得那么无奈、那么不解、那么不甘、那么苦涩……
  战青倏地恐慌起来。天,现在还来得及吗?那句话之中是否也包含了死心?她现在回应会不会太晚?可不可能她已伤他伤得太深,让他死了心?所以他才要她回战家来,才要……休了她。
  不,不要!她咬着下唇,不肯让那可能性给打败。突地,一个稍大的浪打了过来,船颠簸了一下,她整个身子跟着一歪,忙伸出左手左脚稳定身形,脚踝上的金练因而发出声响。
  战青瞪视着脚上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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