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我,要不然我又得迟……”
话还没说完,耳边便响起熟悉的声音,“蔚蔚……”
我扣扣子的手顿时一停,抬头看去,姑姑竟然坐在沙发上笑着看我。如果不是那眼角依然有着微微红肿的痕迹,以那样甜美的笑容来看,仿佛昨天我见到的那情深悲戚一幕从没有发生过,“蔚蔚,昨天没把你送回来车就坏了。好不容易把车修好,我想来想去不放心,这不一大早过来看看你……”她抿唇一笑,看看我又看看老妈,“看到你们娘俩现在不和死对头似的,我这心里就舒服多了。这不,你看我这眼红的,担心的一晚上没睡。”
我瞪眼看着这罪魁祸首,心里愤恨的简直想掐死她,表面却只能迫使自己挤出微笑,“哦”。
“蔚蔚,你看你姑姑多好,”胳膊上突然觉得疼,扭头一看,正是我妈狠狠拧了我一下,“所以说啊,你这孩子眼睛放明着点儿。谁是为你好的自家人,谁是埋汰你的作假的,你自己心里得有个数。别别人给你了一点好处,你就凑上前去,就和那哈巴狗……”
“知道了妈,”见她说的越来越不像话,我连忙打断,转头对姑姑笑靥灿烂,“我知道姑对我好,姑,您昨天什么时候回家的?我想给你打个电话,后来怕耽误你什么事儿,没敢打。”
“这车弄了一个多小时才好,我也是打了个车回去,”她眸子里突然有光掠过,很快,便又露出和悦笑颜对着我妈,“嫂子,你也别老说蔚蔚。她现在不单是个孩子,还是咱们宁嘉的董事长。您要老拿着看孩子似的这么对她,以后传出去了,她还有什么威信?”
“是,是。”老妈应了两声,又不客气的斜我一眼,“你听听你姑说的话,好好跟着她学着点。还有,小洁你也看着她点,别让她和那个什么季南安不清不白的,我觉得那个人心机深沉,搞不好这孩子着了他的道还喜滋滋的呢……”
“知道了,嫂子。公司有我和二哥护着蔚蔚呢,别人抢不去。”姑姑笑着将我揽过来,亲昵道,“对了嫂子,我看你还没做好饭,今天我就和蔚蔚出去吃吧。放心吧哈,我会把她看的好好的,给你完完整整的送回来!”
昨天把我半路扔下私会“仇人”,今天大早上又接我去吃早饭,对于姑姑宁洁这一套,我实在是很难将它不与“做贼心虚”四个字联系起来。我看看表,心里急着向季南安求证那件事情,却见姑姑竟是一副不慌不忙的做派,只能强自压下心中急迫,和她有的没的应付几句。
“姑姑这次请我吃早饭,是有话要我说吧?”
面前的女人一愣,“为什么要这么问?”
“很简单啊,”我把盘子里剩下的半根油条填到嘴里,边用餐巾纸擦手边抬头看她,“姑姑,这半个小时过去了,您只喝了半杯豆浆,其余时间都在看我。”
她面上一白,显然是被说中心事。我慢慢笑出声来,“是不是还是正式行权的事情。你和叔叔对我还不放心?或者,”我有意顿了一顿,“关于那个季南安,姑姑也有话要对我说嘱咐?”
我极力想要在她眼里找到一抹不安和紧张,可是事与愿违,或者是我观察力太弱,或者是她扮演能力太强,竟然一点蹊跷异常都没发现。姑姑淡笑着看我,“是,就是关于那个季南安。”
我托腮,作出一副头疼的样子,“我的天啊,怎么都和我说他?”
“哈,除了我之外,还有谁和你说过他了?”
“没啊,就是这两天坐电梯,听到有人提起过他,”我看着她的脸,突然轻笑着凑近姑姑,“姑姑,你猜她们说了什么?”
“什么?”
“说季南安和向姗暧昧……”我靠向椅背,有些八卦的眯起眼睛,“姑,您在宁嘉时间长了,您说说,难道他季南安和向姗真的有什么……私情?”
她笑了笑,“你听那些小丫头胡拜扯,什么私情不私情的,只是工作关系罢了。不过,”她又顿了一顿,唇边笑意微微收敛,却平白透出些冷意,“关于那个向姗,倒也是不简单。不过再怎么出幺蛾子,那也是狗仗人势,全倚仗季南安的本事。”
这话说的极为刻薄,仔细一品位还真有几分“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的劲头儿。我抿唇一笑,想起昨天看到的一幕,只觉得心里莫名发涩,突然不愿意再说下去。
只听姑姑又叹了气,“上次行权你叔叔挡了挡,你别多想。”她转头看向我,“其实他也是好心,只是脾气有些急。又觉得行权的事儿必须慎重,除此之外,别的没什么意思。”
“姑姑这是为叔叔开脱,怕季南安彻底夺权?”
“他也不敢。”姑姑眼中呈出几分笑意,“他再怎么有能耐,这也是咱们宁家的集团,别说是有你,这还有我和你叔叔守着呢。”
“也是,”我笑,“不过我觉得,他季南安看事儿挺坦诚的,未必有咱们想的那些龌龊心思。”
“但愿。”
我始终觉得姑姑这话有别有用意,从字面上来看,她似乎心有余虑,担心我会与叔叔不和。可是到底哪一面才是她的真实面?一方面和季南安卿卿我我大诉真情的同时,一方面却又不遗余力的站到心上人对立面那边。想起来,宁洁身上,可真能担得起扑朔迷离四个字。我自问不着声色的试探了她这么半天,却一点也没有成果。
天知道,我是多么想抓着她的领子,让她将季南安无意中透露的那话说清楚。可是用脚指头想我也知道,现在就不是质问她的时候。我要做的,是向季南安问明来龙去脉。
尽管,依照那个人和她的关系,他还不一定愿意和我说。
这事儿就像石头一样顶的我心口难受,回到办公室,我握着话筒定了足够有两分多钟才想好措辞,刚要拨下电话。却没想到,手刚刚触及那个8字,耳畔便有敲门声响起。
我的心一颤,仿佛早知道进来的会是谁。
抬头望去,果真如此。
初晨阳光正好,那个男人浸在光华款款而近,竟有几分雍雅气度,我心下一沉,转身看去窗帘,果真,窗帘早已被助理拉开。怪不得有些照的我睁不开眼,居然觉得眼前这个家伙有几分温和可以亲近,不由站起身,唰的一下拉起窗帘。霎那间,偌大的办公室像是被茶色玻璃罩扣住,就连那晶莹剔透的茶具,都显得乌蒙起来。
脑海里蓦然想起昨天的画面,我转过身,抱肩笑着看他,“季总……不,假以时日,我是不是该管您叫姑夫?”
他看我一眼,居然没有半分惊诧滋味,只是转身,像是我刚才那样,唰的一下又将窗帘拉开,那动作竟有几分果断和狠厉。片刻间,窗外极盛的阳光像是脱离弓弦的利剑,争先向屋内涌来。而他就背对着那身阳光,唇角微扬,目光沉静的看着我,“你昨天在,我知道。”
“什么?”
我的眼睛正映着万丈阳光,只觉得那些光束仿佛变成了水烟注向我的眼睛,看他的时候,竟有些刺目生痛。而他的唇角则弧度上扬更深,语气轻巧,“你昨天就在那寿颜石后的梅花丛里躲着,我看见了。而且后来有人给我打电话,说什么宁洁的妹妹来了,我便猜到了是你。”
我几乎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我才安定下来,也学着他那样子笑,“是么?那敢情好。”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要是说无意撞见那就是大白天说瞎话,我还不如坦白了痛快,“对不起,之前没有跟踪的经验,那我下次藏的更好一些。”
仿佛是没料到我这样回答,他微眯起眼睛看我,“你想知道什么?”
“我出国的那么多年,宁茂清到底管没管过我们,”我定定的看着他,“还是真的管过我们,却在别人的操纵下才变成对我们的不管不问。”
“我以为你会问我和你姑姑的事情。”他轻笑。
“我对你们的私情没兴趣。”
正文 chapter31 那些不堪的真相(1)
更新时间:2010…10…11 16:51:21 本章字数:3295
“好吧,我告诉你。”他微微勾唇,并不理会我的讥嘲冷语,只是反身冲向窗外的阳光,“当时你爸爸给你留出一部分钱的,不说在外面富足,但是在那边生活无忧肯定没问题。但是这笔钱,是让你叔叔宁茂源打过去的。既然你没收到,你该明白中间经过什么事儿了吧?”
“季南安,你以为我傻子啊,”我被他这轻描淡写的叙述搞的烦躁,“一个月一次的钱,我爸就能没问过?再说了,他宁茂源凭什么扣我的钱?即使他缺钱,也得顾及一下这亲戚情义吧?如果说看不得我们好,非要落井下石的话,你……”
“我季南安这样做才理所应当对不对?”我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倏然转头接了下去。他刚才如水的眸光在瞬间变得冷然,一双锐眸像是嵌了钉子,直直的看向我,“宁蔚,你到底有没有是非分辨能力?在你心中,要是对你宁家不利的事情,那就得是我做的,那就得是我害的对不对?”
我被他如炬的目光逼得无力,却还是强逼着自己点头。
“哈,”他唇角微扬,突然轻笑道,“我告诉你,就和上次那件陷害你杀人的事情一样,有时候表象很明显的事情,有时候他就得废废脑子!看起来我像是你们宁家的直接利害人,可是呢?这黄雀都比我这只在前面的螳螂狠辣的多!看你这样子,你肯定也不知道你爸为什么要送你们出国吧?”
我在他这样的逼斥下几乎无还嘴之力,只觉得将有一幕幕真相在我面前揭开来,只能无力点头。
“你爸当初为什么送你出国,那时候并不是因为我妈的原因。因为在你出国两年之后,才有了我和我妈进入宁嘉的事情。而至于原因,你或许听了也觉得很好笑,”他看了我一眼,突然轻嗤一声,“宁嘉之前有个总经理,叫做宁德尧。”
“这人没什么本事,但却有一点,深谙道学周易之类的道术。当初宁嘉在由包工队到市企转变的时候,曾经因为被人诈骗差点血本无归。那时候,你爸觉得这个坎过不去了,心慌的不得了。可这个宁德尧掐指一算,说这个坎能过去。后来还真巧了,警察把那个骗子抓了回来,资金也没流失多少,宁嘉自然转危为安。”
“以后,这样的事儿多了,逢到决断的时候,那宁德尧竟然说的都差不离。你想,这一次两次可以解释为凑巧。这次数多了,你爸便觉得这个人有两把刷子,原本就迷信,自然就更加神叨信起这些事儿来。再到后来,宁嘉的事业越做越大,开始向省外派驻分公司并涉及国外业务,这时候,需要决断时候的也多了。又到一次生死危机,据说那次,宁嘉也是到了差点熬不过去的时候,但是大命,又按照宁德尧的话来熬了下去。可能连惊再害怕,你爸也是小心了,便问宁德尧这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却指着你妈说,你爸这几次侥幸逃脱,都因为你妈有旺夫相。”
我从没想到我可以称的上是“颠沛流离”的身世,竟然有这么个荒诞不经的理由。话说到这里,我已经彻底呆住。
“听起来很像是笑话吧,”他反身看我,唇弧微弯,“可是事情确实如此。有些事情就是我想编,那也编不出来。你爸妈感情不和,貌似那些年闹得特别厉害,其实你爸爸曾经动了离婚的念头,但是因为这件事,就搁浅了下来。”
“所以,就把我们送出国,既不用离婚,又可以确保我妈‘旺夫’,而我爸在这里可以眼不见为净的花天酒地?”
他笑笑,眸子内的光束却是笃定的,“是。”
“那他为什么能算准那么多事情?”
“家有内鬼,算事儿有什么难。”季南安突然轻笑了起来,眸中隐隐有光芒烁闪,“这宁德尧,与宁茂源关系可是很好。”
我知道我该不信他的话,也许他是挑拨宁家人的关系,也许他是离间我们这几年的恩仇,总之,我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话我应该不信。
可是,心里却有一根弦在莫名作响。我甚至找不到不信的理由。回想到出国前几年的生活,越发像是最有力的证据,只是证明季南安话的可信度。
迎上他笃定明净的目光,我身子微微一晃,只觉得天仿佛都要蹋下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关上房门,季南安的声音仍然在耳边回响,就像是最具有共鸣的逼迫,伴随着我的每一声呼吸纷繁响起,只要是喘气,就逼着你无法忘却。
可是我,该怎么办?
我就像是被逼入了一个死路口,前有悬崖,后是峭壁。抱头蹲在地上,我努力让自己头脑清醒,宁德尧这个人我是不陌生的,其实何止是不陌生,简直是熟悉到刻骨。
我没想到,上天的作弄不仅荒诞,而且戏剧,竟是由宁德尧这么个人策划了这么一场戏谑的剧种,然后,由我的父亲再不遗余力的表演实施。
身后咣咣的敲门声传来,我慢慢回头,老妈又是一副“我和你没完”的模样,她掐着腰瞪我,“宁蔚你别以为早上那事儿就过去了!要不是你姑姑,我还和你没完。我告诉你,你今天……”
“妈,你还记得宁德尧么?”
“什么?”
老妈先是一怔,但只是瞬间的工夫,便倏然暗淡下来。我的心砰的一下子溅落下来,仿佛有块石头掉到了河里,空落落的疼。我知道这件事情,我会不舒服,恐怕老妈会比我更难受,谁都知道在那段岁月里,即使我们宁嘉祖业不像今日,但是却对这个宁德尧的人不是一般的好。
“妈,你也想起了这个宁德尧是不是?你……”
“不是!”她居然断然否定,“不会。”
老妈不知道,她虽然性子彪悍,却一直不善于撒谎,这样一副心慌否定的样子,远远比那些是啊之类的确认更加笃定。
“妈,”我苦笑起来,慢慢在床头上瘫软坐下,“我们这一家,终于演绎了一场有关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
我将季南安告诉我的话慢慢说与老妈听,她竟然反了性子,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听我说完,像是听进去了,却又像是没进去,眸光迷茫呆滞。其实别说是她,过去的情境都一幕一幕在我面前重现。我知道老妈虽然脾气不好,但却是最痛恨忘恩负义的人,这一场关于宁德尧的变故,与其说是难过,不如说是打击。
谁都能听得出来,与其说是宁茂清狠心不要我们,不如说是这个宁德尧阻扰我们回家。
可是当初呢,我们与这个宁德尧,关系可不是一般的……
宁德尧是宁茂清远房的亲戚,长到现在,我一直不大了解宁家的亲戚体系,只知道莫名有一日,叔叔宁茂源突然领了个人回我家,说那是我爸一个什么弟弟,因为家里破产,特来投奔我们。宁德尧长的很讨人喜欢,不像宁茂清那般强硬,要按照现代时兴的话而言,就是比较阴柔。那时候,他便喜欢给我们看手相,那样命数之类的话说的一套一套煞有其事,我一向以为他是业余爱好,没想到发展到最后竟是看家本领。
“其实哪是什么破产……”说到当时的事情,我妈突然轻笑起来,微微叹道,“蔚蔚,他是因为在南京犯事儿才来咱们家躲的。当时咱们家其实也不富裕,但还是省吃俭用拿钱摆平了那些事儿。没想到……”
“犯事了?”
“是,”我妈又扯扯唇角,许是因为阳光直射的缘故,她原本黄褐色的肌肤苍白的竟有些透明,“你知道么?之前咱们国家有个罪名,叫流氓罪的。”
“啊。”
“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原来这就是。”老妈抬起头看我,“别人养只狗还知道喊两声,咱们可好,养狗却反过来咬主人。可怜我当初还……”
她一闭眼睛,将那些话没再说下去,仿佛是很累很累一般,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以为她是心里难受,当初的义举反倒有了今天的祸根,实在是很让人感慨,便凑过去低声,“妈,你也别难过。不管怎么说,咱今天也回来了。还有,这宁德尧也没好下场,车祸死了。”
“死了?”老妈的眼睛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