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很爱你，也知道你爱她，所以才那样毫无顾忌，因为她知道你不会真的对她生气。我呢，每次明明就对你气得要命，还是无法肆无忌惮地和你吵，因为，我也知道你会真的对我生气，你会冷漠，你会逃避，你会让我觉得我随时可能被丢掉。”
顾中林看她，他的眼神向来是极迷人的，但此刻看在程海棠眼里，只觉得心痛。
“你会不会只是在虚构我的情感出轨？事实上，我们结婚以来，我们还算很好，不是吗？”
“是很虚幻的好。一旦触及到她，就很不好。”程海棠眼泪无法自控地流下来，她抽出纸巾，自己擦了擦，爬起身，“我去和孩子睡。”
顾中林站起身，从背后抱紧她：“不要这样。”
程海棠感受着他的气息，内心的情绪却没有体会到幸福。怎么一个身体上如此接近的人，有时却会让自己觉得根本触碰不到他的心呢？
“想必你真的给了她某种形式上的暗示，否则她不会如此自信地出现在你的现任妻子面前。”程海棠压紧声音，“或者，你该好好处理好你和她的关系，再来审视你和我的关系。”
顾中林寻她的唇，想要吻她，程海棠避开：“她不是说有话跟你谈吗？那你们先好好谈谈，谈好了结果，再告诉我。”
程海棠离开他的怀抱：“无论是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接受，真的。”
顾中林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显得有点疲惫。程海棠转身走出去，他没再开口。
程海棠打开婴儿房，阿姨和孩子睡得正甜。她远远地看着两个孩子，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两个孩子的模样，但她的心里却把两个孩子的眉眼记得很清晰。
“无论怎么样，很感谢你把这两个这么可爱的天使带给我。”程海棠心里自言自语，却已经是泪眼迷蒙。
第43章 43
几天后，张璇打电话给顾中林，约顾中林一起吃晚餐，顺便谈谈。顾中林走到厨房，程海棠正在炖汤，“海棠，我们一起去吃个饭。欣然的妈妈，想找我们聊聊。”
程海棠语气清淡：“你去就行了，我还要照顾孩子。”
顾母在一旁，给程海棠递了个眼色。程海棠假装没看到，继续在厨房里东忙西忙。顾母忍不住开口：“海棠啊，别管要聊什么，你去吃个饭也好嘛。孩子出生这么久，你都没怎么出门。”还走到程海棠身边轻轻一推。
程海棠犹豫一会儿，才脱了围裙，上楼去换衣服。
左思右想之后，还是选了一件雪纺裙子。生育过后，她的身材变了不少，上围饱满了许多，腰也多了一寸，很多过去的衣服都不能穿了。加上少出门，漂亮的衣服不多。她对自己苦笑，就算穿得再漂亮又如何。
顾中林开着车，两人在小小的空间里，静默无言。到了约定的餐厅，张璇已经先到了，见到程海棠有些意外，但还是马上露出笑容，招呼两人坐下。
程海棠忍不住看张璇。假如自己是一个男人，恐怕也无法不对张璇动心，她的样貌实在太漂亮了，举手投足间也是无限风情。自己虽说自小被人夸奖是个美人儿，但只算是个小家碧玉，张璇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张璇轻轻开口：“吃什么？”
顾中林看看菜单，问程海棠，程海棠只说随便，便叫了一个两人套餐。两人都不是特别爱吃西餐的人，所以兴趣也不大。
张璇笑：“你们还真是夫妻啊，吃饭也要叫个两人餐。我孤家寡人的，只好再叫其他的了。”于是点了餐，吩咐了服务生去下单。
程海棠不想说什么，只不停地喝水。她知道自己这样表现得非常小家子气，但她也实在没有心情开口，只看张璇准备说什么。
张璇看看两人，也正了脸色：“这次约你……们出来，是想跟你谈谈欣然的事情。”
顾中林沉声：“欣然有什么事情？”
张璇轻笑：“你说话还是这种语气啊。”又冲程海棠笑，“和中林在一起，感觉他不好太相处吧？”
程海棠扯出一抹笑容：“不会，挺好的。”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张璇沉吟：“我想拿回欣然的抚养权。”
闻声，程海棠的心咯噔一下。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顾中林看张璇，“你照顾得来孩子吗？”
“是这样的。”张璇语气还是轻轻柔柔，“我升职了，公司总部派我回来，任国内公司的行政总裁。我觉得既然回国发展，就希望多点时间和欣然相处。”
“你和欣然说过没有？”
“还没呢。这不是先要和你商量吗？”
这时服务生陆陆续续上了菜，稍稍缓和了凝结的气氛。
顾中林皱眉：“我不同意。”
张璇微微变了脸色：“为什么？”
“你明白你自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得了欣然？”
程海棠被顾中林这句话说得无比的恶心，极为刺耳，也不管张璇怎么想，干脆只发泄般吃着饭，没再开口。
“我现在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了，我能照顾好他，再说，欣然不是挺大了吗，我也不需要照顾得很辛苦。”张璇望望程海棠，“再说了，你和海棠两人现在生了双胞胎儿子，有没有欣然，又有什么分别呢？”
程海棠一听：“张璇，我虽然不是欣然的亲妈妈，但我绝对不会在三个孩子当中做区分的。你这么说，岂不是在指责我这个做后母的不称职？”
顾中林伸手，温暖的手掌覆在程海棠的手上。程海棠不说话了。
张璇看看面前两人的互动：“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们起码有两个儿子陪着，我自己现在一个人，要是有欣然陪在身边，心里也踏实很多啊。”
程海棠深呼吸一口气：“其实，这件事情也轮不到我做主，还是要看欣然的意思，也看你们作为父母的如何商量。我有事先走了，不好意思。”说完，拿起包就要走。顾中林要拉她，她勉强笑笑：“再不回去，孩子就要闹了。”
程海棠走出餐厅，外面已是灯火璀璨。她在这座城市生活了30年，第一次觉得这个地方竟然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对父母而言，自己已是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顾中林来说，这个妻子的地位似乎已经是岌岌可危。
轻率地开始一段婚姻，哪怕当中包含一定的好感，都是会产生无数不好的后果的。
程海棠站在原地等出租车，顾中林并没有追出来。这也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倒不是说顾中林在两个人中表现出孰轻孰重的态度，而是按照他的性格，必然会把事情谈好，才会离开的。至于她，他一定知道她会安安全全回家的。
是的，她会安安全全回家，为了家中两个孩子。如果说到目前为止，她对这段感情中唯一不抱任何遗憾的，就是这两个天使一般的孩子。程海棠叫了车，报了地址，再不想其他。
顾中林晚上9点多才回到家。顾父顾母都在客厅看电视，但脸色凝重，看来是不专心在电视上的。程海棠在厨房里收拾，面无表情。
看到顾中林进来，顾母语气不悦地叫他：“我们谈谈。”
顾中林性格向来自我，但毕竟孝顺，虽有烦闷，还是坐在了一边的沙发。
“听海棠说，张璇要带走欣然？”
“妈，这只是一个打算，什么都没确定……”
“不要跟我说这些官方语言。”顾母估计是太气了，声调都在发抖，“欣然一出生，就是我在辛苦带。她连母奶都不愿意喂，我想了多少办法才把欣然带到这么大。现在她一句话，就想带走孩子？”
顾父向来好脾气，但也开腔了：“中林，不管怎么样，不是张璇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的。”
程海棠刚从厨房走出来，把这句话听得分明，也没什么表情，径自上了楼。
顾中林叹气。顾母一句话斩钉截铁：“欣然永远得在我身边！”
第44章 44
程海棠坐在婴儿房，看着两个孩子。顾琪然已经沉沉睡了，顾靖然还是没睡，程海棠逗他笑，他咕咕地笑，流出了一点口水，程海棠又赶紧去擦。
顾欣然坐在一旁发呆。
程海棠问：“快十点了，还不睡觉？”
顾欣然嗯了一声，站起来，又懒懒的坐下。
“怎么了？”
顾欣然很认真：“海棠阿姨，我觉得弟弟很幸福。”
“为什么？”
“因为你和爸爸都一直陪着他们。”
程海棠了悟，心里有些酸涩，却还是安慰着这个敏感的小男孩：“现在我和爸爸也还是陪着你啊。”
顾欣然点点头。
程海棠心里一动：“欣然，你想跟你妈妈住吗？”
还没待顾欣然回答，顾中林走进来，高大的身影马上罩住了整个房间，顾中林看看摇床里的顾琪然，又暗声说：“欣然，还不睡觉吗，小心明天起不来。”
顾欣然对父亲向来是有所敬畏的，便哦了一声，站了起来，往外走。
程海棠看顾欣然的表情于心不忍，跟了上去，摸摸他的头：“早点睡觉，明天放学后我带你出去吃饭。”
顾欣然才开心了些，走了出去。
程海棠继续坐回小床边，看着顾靖然，也不理会顾中林：“小哥哥，怎么还不睡啊，哥哥都去睡了啊，你还不累吗？”
顾靖然还是眼珠滴溜溜地转，看到自己父亲时，还露出傻傻的笑容。
“别跟孩子聊天了，越聊他越不想睡。”顾中林开腔，也在小床的另一边坐下。
程海棠本来不想接腔。自从两人一番争吵之后，程海棠都是在婴儿房睡，彼此交流不多，但想了想，还是说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待孩子的方式。”
“我只是一说，你不要太敏感。”
“我没有敏感。”
顾中林和她对望一眼：“好，不吵架。”
程海棠回避他的眼神：“我要睡了。你也去睡吧。”
“你累了吗？孩子还没睡。”顾中林低头看顾靖然，小男孩还是没有睡意，忍不住轻轻吻在他的小脸颊。
“我哄哄就睡了。”程海棠终于明白孩子在夫妻之间的作用，换了是没有孩子的时候，她可能就完全不说话，但是有了孩子，即使是和顾中林闹得极不愉快，有些话还是要交流的。
她看着顾中林宠溺的眼神在两个孩子之间来回游移，忍不住开口：“你做父亲的，态度要公平一点。”
顾中林讶异地抬头：“怎么不公平了？”
“你对两个小的和对大的，态度不一样，对欣然也未免太严厉了些，欣然看了会吃醋。”
“这两个小的长大了，我一样这样管教他们，有什么好吃醋的？”顾中林不以为意，“本来对待不同年龄的孩子就算采取不同的方式。”
程海棠抛出一句：“随便你，我只是不希望孩子不开心。”
“我怎么让他不开心了？”顾中林看她。
“你认为你的管教方式是对的吗？”
“难道错了？”
程海棠不想接话，头靠在了小床上。
顾中林态度软和：“好了，我注意一下。”他伸出食指让顾靖然握着，顾靖然握着握着，便渐渐合上了眼皮。
程海棠把两个孩子都抱到婴儿床放好：“你回房睡吧。”
顾中林伸手帮孩子轻轻掖好被子，又关了婴儿床床头的小灯。程海棠看着他的神情透出父爱的神色，内心百感交集。
顾中林小心建议：“我们谈谈？”
“谈什么？”
“欣然的妈妈的意见，你怎么想？”
程海棠很认真：“我觉得我没有立场发表意见。如果你觉得你让欣然跟着她，欣然自己也愿意，那就行了。”一副不愿再谈的样子。
顾中林搂着她，不管她小小的挣扎，把她带到阳台。风有些凉，程海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顾中林回房拿上披肩给她披上：“别着凉了。”
程海棠坐在椅子上，不做声。
“欣然妈妈今晚把意思说了，就是要孩子回到她身边。我是不愿意的，我爸妈更加不愿意。”顾中林说，“不过这不是我想要和你谈的重点。重点是，”他语气深沉，“这说明了她回来，不是像你所说的是为了我，是为了孩子，对吗？”
“我不知道。”
“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顾中林想抱她，程海棠转身瞪他，又怕吵到孩子，压低声音，“干什么？”
“别再一直冷战，好吗？”顾中林用力把她圈在怀里，两人挤在小小的椅子上，“事实证明，一切不是你想的那样，所以，我们为什么还要那么傻，为了一件莫须有的事情吵架？”
“好了，这次她说要带回欣然，下一次呢，她说要给欣然一个完整的家庭呢？”
“你不要想到那些地方去。”
“有这个可能性，不是吗？”
“第一，我根本不可能让她带孩子。她陪着孩子玩几天是没问题的，长期的照顾她绝对做不来。”
程海棠打断他：“对，她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只适合被照顾。干脆你连欣然和她一起照顾，不就完美了？”
“你不要这样！”顾中林暗声，“你讲话是越来越难听了，你说这样的话，是把你和两个小孩子摆到什么地位？”
“我也想知道。”程海棠低下头。
“你听我讲。”顾中林忍着，继续好声好气，“她要是想要见孩子，可以见，但是抚养权是绝对不交给她。再说到什么完整的家庭，我现在已经拥有一个很完整的家庭，我们就好好相处，别吵了好吗？”
程海棠的心软了，但还是面无表情。
“还有，你那晚说的，说我还爱她，我现在要告诉你，我现在唯一爱的，是你。”
程海棠不看他，也不开口。
“如果我没有让你感受到这一点，是我的错。”
程海棠心里的坚冰一点点融掉，眼泪同时掉落。她用力蒙紧自己的脸，不想让顾中林看到她的泪。
她内心当然渴望，顾中林的心完全维系在她身上。但是，她仿佛失去了这种信任的勇气和力量。
第45章 45
程海棠把孩子交给顾母和阿姨带，自己陪了顾欣然去吃自助餐。
顾欣然来来回回地拿东西，把食物摆了满满的一桌。程海棠有些担心，这不像是顾欣然平时的举动：“欣然，吃完了再去拿，浪费食物不好哦。“
顾欣然才坐下来，安静地吃东西。
程海棠递给他一张纸巾：“边吃边聊吧。最近学习怎么样，上次的数学竞赛成绩出来了吗？”
“还没。”顾欣然吞下了食物才开口，“老师说这次数学竞赛很难，不知道能不能拿奖。”
“对自己要有信心，再说了，就算真的拿不到奖也没关系啊，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而已，你平时成绩都很好啊。”
顾欣然点点头，又去拿饮料。
“欣然，你很饿吗？”
顾欣然摇头。
“那，是有什么事情吗？可以跟海棠阿姨分享吗？”
顾欣然小小年纪，却和大人一般叹口气：“海棠阿姨，中午爷爷去接我放学，问我要不要和妈妈一起住。”他看程海棠，“你不想我跟你们一起住了吗？”
“当然不是啊。”程海棠总算明白这孩子反常的原因。“爷爷怎么跟你说？”
“爷爷说，我妈妈要带我走。”
“那你怎么想呢？”
“可是，我跟妈妈没有在一起住很久过。而且，我不想离开爸爸，不想离开爷爷奶奶，也不想离开小弟弟和你。”
程海棠心里一揪：“那，你就继续和我们在一起住。”
“可是，有了小弟弟以后，爸爸都不疼我了。”
“怎么会呢？”
“以前周末爸爸都带我去玩，现在周末只呆在家，和两个弟弟玩。”
“以前你是小宝宝的时候，爸爸也一样待在家跟你玩啊。”
“我不记得了。”
程海棠摸摸他的头，三个小孩子都遗传到顾中林一头柔软乌黑的头发，摸上去柔柔的：“等弟弟再大一点，可以出去玩了，爸爸就带着你们三个一起出去玩。”
顾欣然又小大人地叹气。想了想又说：“如果妈妈跟我说，要我跟她一起住，怎么办？”
“你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一个星期住我们家，一个星期住妈妈家，这样就好了。上次妈妈给我打电话，说她以后不去外国工作了。”
程海棠听着顾欣然的话，一下子百感交集：“你回去跟爸爸好好聊，看他怎么说。”
顾欣然点头：“阿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