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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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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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本该答“是”或“不是”,夜天溟看了鸾飞一眼,又将阴柔的目光转回卿尘处:“鸾飞说过可以为我做任何事情,生死无惧,还要解药做什么?”
  卿尘瞥见鸾飞睫毛微微颤动,不想让夜天溟发现鸾飞已经醒了,慢慢往窗边走去,夜天溟既要看着她,便回身背对了鸾飞。卿尘伸手将花窗推开,一眼能望出去,也恰是防止有人偷窥的好办法。偏殿中少有人走动,长廊一片安静,只有悉悉窣窣的雪声入耳,反显得格外清寂。
  “真不知姐夫是多情还是无情。”卿尘不无讽刺的说道:“有的虽亡难舍,有的却弃之如履,虽是姐妹,看来却命不相同。可怜鸾飞白白为你了,姐夫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怜惜之情?”
  夜天溟眯了眯眼睛,薄唇抿成冰冷的直线:“谁人能替代得了纤舞?”他一步步往卿尘身边走来:“不过你倒是比鸾飞更像纤舞。”
  情字心底苦自知
  卿尘看着自己的身影在他妖冶的眸中逐渐清晰起来,随着他的靠近危险的感觉也越来越浓重。往后退了一步,发现身后已是水洗白墙退无可退。夜天溟却没有因此而停下来,直把她逼到墙边,左手一撑,将两人圈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盯着卿尘道:“所有像纤舞的女人,我都不会放过,你总有一天会是我的。”
  卿尘凤目沉冷,熠熠和他直视,深幽清灵之后是一触即发的凌锐,竟使得夜天溟一愣,向来淡定的清水般的人物亦有如此铮然不让的时候,倒真是少见。听到卿尘低沉柔雅却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说道:“然后用完了便一脚踢开是吧?九皇子打的好算盘。”
  夜天溟脸上浮起邪魅的笑:“这些等成了我的女人以后再说也不迟。”
  卿尘不怒反笑,玉容在笑意间雍容凛然,叫人不敢逼视:“那九皇子便不妨试试看,说不定到头来悔不当初。”
  夜天溟身子向前一压:“要不要现在就试试?”
  卿尘将手中的楠木盒子往前一撑,一字一句的道:“小心天帝的折子,若是弄坏了,九皇子和我谁担待的起?”
  夜天溟往下看了看挡在两人之间的盒子,空闲的右手一把将它压下:“我担不起,你也一样担不起。”
  卿尘眉梢轻轻一挑:“那太子之事,不知九皇子自问在天帝那里担得起几分?”
  夜天溟慢慢直起了身子:“我担几分,凤家也就有几分,郡主不会去自曝家丑吧?来日方长,本皇子不急。”
  慈安宫中卿尘量他也不敢乱来,卿尘冷冷的把盒子一沉:“凤家这点家丑和皇家的比起来,不过了了罢了,九皇子还是自重的好。”
  夜天溟眼底竟又生出几分柔情,衬着那张美绝的脸格外炫目:“你要说我无情,左相也差不到哪儿去。回去转告左相,说我不会亏待凤家,丧女之痛,自有相当的获益,绝不叫他亏本。不过也告诉他,他现下这个女儿,本皇子一样也要定了。”
  卿尘清丽素颜比窗外的雪更要冷淡,缓缓道:“这世上的东西未必你想要,便能得到。”
  夜天溟那妖魅的眼中微微一跳,泛起那蛊惑人心点点血色的温柔:“那你就太不解男人了,男人若真想要一个女人,就没有人挡得住。”说罢看了床上的鸾飞一眼,可惜这个女人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些,身上披风沿手一抖,罩在鸾飞身上:“纤舞最喜欢便是这红色,以此送鸾飞去吧。”随即头也不回,举步迈出了房中。
  卿尘伸手扶了下窗沿,才发现自己其实手心已经冷汗漓漓,夜天溟对纤舞的痴情几乎已经到了一种扭曲的状态,所有像纤舞的女人都不放过,如果这在现代,卿尘真的要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抬眼往一旁望去,鸾飞倒是静静的一点儿声响也不见,心里微微不安,上前去看她。却见鸾飞紧闭双目,仰面躺着,夜天溟临走时留下的大红披风斜落在她身上,衬着一副惨白玉容。卿尘一眼看到鸾飞的手,紧紧的,仿佛用尽全身力量抓着那件披风,紧窒下本已削瘦的指节苍白突兀,几乎是要断折。
  卿尘看这情形,知道鸾飞确实一直醒着,夜天溟字字句句她都听在了耳中,不禁佩服鸾飞竟然能隐忍的下。想起夜天溟方才所言,对鸾飞可谓声声锥心,若换做平常女子,怕早已哭骂起来,而鸾飞如此的安静,安静的仿佛已经死去已经忘记,毫无感觉。
  正不知说什么好,鸾飞长长的覆在眼上的睫毛微微颤抖,一道晶莹泪水自她眼角悄然滑落,瞬间消失在发间,在青缎枕面上留下了一丝清浅痕迹。
  卿尘心中不忍,柔声叫道:“鸾飞,不值得为他哭。”
  鸾飞不肯答应,胸口起伏的厉害,显然在极力控制自己,终于过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睛,眼中已不是泪水涟涟,而换上了寒冷空洞的目光。她吃力的从床上撑起身子,将那件披风狠狠握着:“我竟信了他,他心里原来只有纤舞,从来也没有过我。”
  卿尘伸手安慰道:“他的爱恨已经不是常人感情了,莫要再为他纠缠,实是害了自己,现在还是想想自己和孩子吧。”
  听她提到孩子,鸾飞似乎从自己的情绪里怔了一怔:“孩子……姐姐,太子他……究竟怎样了?”
  卿尘道:“目前尚禁在松雨台,不知天帝是什么意思,不过看起来不会罚的太重。”
  鸾飞想起太子往日待自己种种,心下酸楚不已,随着对夜天溟的恨而来的,是对太子的深深愧疚。但错已铸成,再做什么也是亡羊补牢,她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对卿尘求道:“姐姐,求你帮我,我虽做了这不可原谅的事,好歹替太子留下这道血脉。”
  “孩子是太子的?”卿尘问。鸾飞点头。
  即便这样怕也免不了天帝的处罚,唯有送她出宫,凤衍已经知道鸾飞醒了,但是态度暧昧不明,凤家怕不能回。卿尘低头思索,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周全的办法。鸾飞见她沉吟不语,静静说道:“姐姐其实该把我交于天帝处置的。”
  卿尘见她面无表情,完全失了往日熠熠神采,虽觉她合同夜天溟谋陷太子是错,但也不忍见死不救,夜天溟既早有杀人灭口之心,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任她好好活着的。说道:“若知道你醒了,九皇子会放过你吗?最好便是设法悄悄送你出宫,但这定要费些周折,你待我想想,看怎么办才周全。”
  鸾飞轻轻垂了头,卿尘没有看到她那双眼睛伤心失望的背后,聚集着浓浓的仇恨。那是在极度的爱上生成的恨,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当一个女人的爱和牺牲被践踏粉碎的时候,残瓦断垣的上面还能生存的,只剩了这切齿的恨。
  鸾飞在床上对卿尘叩首:“姐姐大恩大德,鸾飞无以为报……”
  卿尘抬手扶住她:“你既叫我一声姐姐,我如何看着你不管,但是有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鸾飞道:“姐姐请说。”
  卿尘道:“此事原委你应当和太子说清楚,太子心中,对你是一片真情,莫要再蒙骗于他,被人欺瞒的痛苦你也知道。”
  鸾飞沉默了一下,道:“见太子怕是不能了,容我书信一封与他。他若对我死了心,在天帝面前诚意悔过,或者还能平安做天朝储君,夜天溟便没有那么快有机可乘。”
  卿尘寻了纸笔来,鸾飞略一思索,挥笔而就,写完了自己怔怔的拿着,眼中却落下泪来,浸在洒花白笺上立刻氤氲了开来,不知这泪是为了太子,还是自己而垂。鸾飞伤心了一阵,将此信仔细折好,又慢慢思索写了一张名单给卿尘:“姐姐,这是夜天溟多年来朝中的安排,我能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或者姐姐日后能用得着。”
  卿尘接了一看,上面有不少京中要员,亦有几个各省外官,将两封信收到袖中:“且耐下心性,有了合适时机,我会来找你。”
  鸾飞点头,看卿尘出了门,人前的倔强终于崩溃,缓缓蹲下,抱着自己抑声痛哭起来。
  瀚海阑干百丈冰
  这今年的第一场雪停停下下,竟持续了几日,静谧的寒夜纷纷攘攘覆了一地,衬的月色更多了几分清寒。紫禁城层层起伏的琉璃金顶上厚厚的着了一层雪,仿佛整个化为一个素白的世界。白雪掩抑了一切,一切又在雪中静静的滋生,没有人察觉,也无从察觉。
  夜已深沉,卿尘却还未睡,一手握卷靠在床头细细翻研,身上搭着一件狐裘,狐皮雪白柔顺堪与户外白雪争光,映的雪肤花颜淡淡莹莹。夜天凌前日差人送了这件狐裘来给她,卿尘识得是上等质地的东西,不欲穿在宫中招人侧目,只夜里回房披盖在身上,温温暖暖驱散这冬日严寒。卿尘看会儿书有时走神的毛病又犯,伸手抚摸这狐裘,不经意便想起夜天凌坚实的怀抱,一样带着暖意的呵护,层层包裹在身边,叫人从心底生出踏实。如今每日站在金銮殿上,众人间看到他挺拔沉定的身影,便感觉一切事情都没有难的,时时刻刻都有着希望,她可以等可以忍,不知不觉里,他的影子已经那样深刻的镌刻在心底,随着光阴愈染愈浓。
  屋中桌上放着数册医书,数日之内,京中患病人数再增,这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就像是洪水猛兽毫不留情的吞噬着人们的生命,日演日烈。苦于没有试验设施和医药条件,卿尘知道的许多西医西药派不上用场,便在中医之中详尽钻研,以期能有新的发现。
  转眼至三更,卿尘熄灯睡下,刚迷迷糊糊间,听到窗外好像有人轻声叫道:“郡主,郡主……”声音轻急,依稀像是碧瑶。
  卿尘披衣下床,开了门,见碧瑶只穿了件云锦长袍,雪地里瑟瑟发抖,一见卿尘出来,扑前拜倒:“郡主,你救救我们姐妹,求你……求你……”
  卿尘急忙拉她起来,低声喝道:“你这是干什么,竟敢深夜私来致远殿?”
  碧瑶跪在雪里只是不起:“碧瑶没有办法,只能来求郡主了。”
  卿尘见她如此,知道定是出了事,一边扶她一边沉声道:“莫在此惊扰了他人,先进屋来。”
  碧瑶方随她起来,卿尘看她冷得瑟缩,找件衣服给她披上:“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碧瑶眼中血丝密布,神情惶急,抓着卿尘只是跪:“太后……太后今晚头疼高热,现下已昏然不知人事了。”
  卿尘心底一惊:“糊涂!你不快宣太医,怎么反来我这里求?”
  碧瑶哽咽道:“奴婢不敢……丹琼她……她也高烧不退……”
  卿尘眼底猛的一紧,顾不得追究他事:“什么!”她一把握住碧瑶:“还有什么人?”
  碧瑶吓得只会摇头,卿尘冷声道:“细细说症状给我。”
  碧瑶哭道:“头疼……浑身发热……咳嗽……都不知人事……”
  卿尘听着她的话,心中寒意陡生,这和京中瘟疫的症状一模一样,抓了衣服道:“走,去看看。”
  到了慈安宫,今夜同碧瑶一起当值的紫瑗早急得热锅上的蚂蚁般,直在寝宫前殿打转,一见碧瑶带了卿尘来,像见了救星,哭着求道:“郡主救我们。”
  卿尘见紫瑗竟大胆同碧瑶一起瞒着,心中奇怪,但不及深究,对她们道:“在门口守着。”独自进了端孝太后寝宫。
  碧瑶和紫瑗无法可施,只握了手垂泪。不多会儿卿尘出来,面色隐在昏暗的檐下看不清晰,碧瑶急问道:“郡主……”
  卿尘对她摆摆手:“带我去看丹琼,紫瑗守在这里,任何人,包括你自己都别进太后寝宫。”
  丹琼和碧瑶共住一室,一床锦被盖在身上,人昏睡不醒,小脸因高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卿尘进屋前便以丝帕掩了口鼻,此时搭她脉搏,眼中越来越凝重。很快出了屋子,一言不发直往端孝太后寝宫回去,碧瑶跟在身后一路小跑,又不敢叫她,卿尘低头思索,出了抄手回廊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碧瑶回道:“就是今天。”
  卿尘冷不防停住,直视她问:“丹琼是不是出过宫?”
  碧瑶合膝跪倒在地,磕头哭道:“碧瑶不敢瞒郡主,紫瑗挂心家中只有母亲一人,晌午偷偷出去送了些药,丹琼年少贪玩,趁我不知道缠着她跟了去,谁知回来就这样了。”一边抽泣一边只是磕头。
  卿尘抑声道:“真是不要命了,我前几日都白嘱咐你们了吗?出宫带了京中瘟疫进来,我即便肯替你们瞒,丹琼也未必能活得了。何况这是多大的事,谁能瞒得住!”
  碧瑶闻言脸色惨白:“郡主救命。”
  卿尘皱眉道:“起来,哭有何用!你和紫瑗竟未染上已是命大。她俩人出宫,还有谁知道?”
  碧瑶摇头:“没人知道,简延宫后有一道上了锁的宫门无人守卫,年久日长门锁已坏,她们想私下出宫都是从那里悄悄去的。”
  卿尘知道这病疫来得凶猛,心中焦虑万分,但自己若乱她们更没了方寸,强自稳着道:“不准再哭,你现在马上去太医院,报说太后不舒服,宣太医过来瞧。太医来看了以后,设法让太医准紫瑗去致远殿报天帝知道,我回致远殿,一会儿设法跟天帝再过来。记住,若查起来,咬死不能说她们出过宫,就说丹琼一直跟在太后身边伺候,紫瑗和你在一起。只要真没人看见,谁也查不出来,最多治个照护不周的罪,比你们犯下的可轻多了。”
  碧瑶吓得不轻,道:“这……这若查出来,可是欺君的大罪。”
  卿尘眸中一沉:“欺君之罪,被君查知才算欺君,否则便没有欺君这一说。切记和紫瑗俩人所说不能有二,生死便在这上面。”夜色中慈安宫明暗不定的光映过来,雪地里投下一片寂暗的身影,瞳瞳映映,灯火沉沉。
  碧瑶被她冷静的语气支撑着,心神清明了许多,叩首道:“郡主为了我们竟冒这样的险,我们来世衔环结草做牛做马也不能报。”
  卿尘叹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尚未知,说这样的话还早。这病我现在是不能治,也还没有方子医的好,究竟怎样要看造化。”碧瑶知道事情严重,磕了个头,匆匆去了。
  卿尘悄悄回到致远殿,静静等在房中,不多会儿果然慈安宫有人来报天帝,说端孝太后病重。不待天明深夜惊扰,那必是极不好了,天帝闻讯即刻带了孙仕安和卿尘往慈安宫去。到了慈安宫却被太医院的人拦在寝宫外面,孙仕安上前喝道:“大胆了!竟敢拦圣上的驾!还不快让开!”
  端孝太后的病状,诊脉的当值太医何儒义早就怀疑到了流传的疫症上,虽是禀了上去,但说什么也不敢让天帝以身涉险,跪着道:“皇上龙体为重,恕臣斗胆,不敢请皇上进去。”
  倒是天帝还沉得住气,肃声道:“何儒义,你倒是给朕说说为何不能进去!”
  柯太医磕头道:“太后脉象虚浮,高热不醒……事关重大,臣不敢妄言,但请皇上先顾及龙体。”
  卿尘见天帝渐有怒色,这何儒义是宋德方的高徒,医术虽不错,却是太医院中出了名的迂腐不通人事,得了个“何榆木”的外号,怕他一言不甚当真触怒天帝,便请示道:“皇上,卿尘略知医术,不若先让卿尘进去看看太后,再来回禀皇上,请皇上定夺。”
  孙仕安此时也听出事情不简单,不敢令天帝冒险,在旁跟着劝:“皇上息怒,不妨让郡主先去看看也好。”
  天帝对卿尘的医术倒有几分信任,思索一下,终于准了奏。卿尘随何儒义进寝宫,孙仕安伺候天帝到东殿至春阁奉茶取暖。
  卿尘对端孝太后的症状早就一清二楚,此举不过为了避免天帝接近危险,只是走了个过场便问何儒义道:“何太医,怕真是那病,你看该如何?”
  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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