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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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玲珑-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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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碧瑶点头答道:“可是,殿下对那千洳夫人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吗?”
  “没什么。”卿尘淡淡道。
  “怎么会没什么呢?那是他的侍妾啊。之前从来都没有提起过,都忘了还有这么两个人,现在又闹出这事来,还得郡主去救人。”碧瑶不由得打抱不平抱怨起来。
  汤盏平平稳稳的溢着一丝安定的气息,“对啊,都忘了还有这么两个人。若他早特地的提了,岂不就是记得清清楚楚?”
  碧瑶愣了愣,低声说道:“府中侍妾都半点儿不放在心上,怪不得人家都说殿下心冷,也忒无情了。”
  “那么你是要他记着,念着,还是宠着她们?”
  “那怎么行?”碧瑶一急:“虽然说一两个侍妾是没什么稀奇的,可殿下和郡主感情这么好,我看不过有别人。”
  卿尘不禁失笑:“如此他岂不是有情也错,无情也错,总落得个一身不是。所以,不如不说。”
  碧瑶被问住,眉头皱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哎呀,总是别扭着嘛。那千洳夫人往后不是要一直留在府里!”
  卿尘微微叹气,窗边风淡,远远是她喜欢的水的气息,她勾了勾唇角:“我也是个女人,一样容不得自己的夫君同别的女人有什么纠缠。但千洳,她虽比我早识得他,却永远入不了他的眼,他的心在凌云九霄,他只能看到能跟上他步伐的人。他是四殿下,你若用那寻常眼光去揣摩他,那便错了。”
  碧瑶似懂非懂,只有说道:“郡主真的能容她在府里?殿下如今也该对郡主有句话才是。”这两个人,怎么就总叫人看不明白说不清楚呢。
  卿尘容颜微展,却掩唇轻咳了几声:“有什么不能容,他心里认定了你,身边有什么人也一样。朝堂上那么多事,何必让他为这点儿小事缠扯不清,这府里上下,难道我还管不了了?”
  碧瑶终于放开了这话题,替她披了件石青薄缎单衣,不无担忧的道:“这还没立秋,郡主身上怎么这么凉,这咳嗽听着也不轻,也该传医侍过来看看。”
  卿尘拢了拢衣服:“我自己便是大夫,还用别人看。”
  碧瑶低声嘟哝道:“自己是大夫可总不上心自己身子,今早的药还没吃。”
  碧瑶现在是越来越像白夫人了,总跟着叮嘱个没完,卿尘笑着摇了摇头,眼前却突然浮起夜天凌方才提到殷家时的一抹神情,极复杂的,不仅仅因那串冰蓝晶而不满。是户部里夜天湛的手段开始显现了吧,她沿着那水榭远远的望出去,浮光掠影淡笼着如烟水色,若是植上荷花,倒有几分像湛王府中闲玉湖,想必轻粉玉白露珠凝翠,闲玉湖中的荷花今年也是开得极好。
  卿尘将目光投向清远的一片天际,领仕族之风骚,聚天下之贤德,夜天湛岂会容人动摇了那些阀门的根基,早晚便有硬碰硬的时候。之前还算携手抗着九王爷的势头,如今道路渐清,恐怕再也没有因由同心齐力。
  看似温润,看似清冷,这两个人,却是谁也不会轻易罢手。
  等闲变却故人心
  入秋过了几日,那日头依旧似火的炙热,风中似是偶尔带了几分微凉,却被晒的不及一转便全无了踪影。倒是空气中浮动着草木干燥的气息,不时送来身畔,叫人觉得还真是晚夏近秋了呢。
  卫府宽逾数亩的庭院,南麓珺白石砌的一片颇具峥嵘之态的假山将西北角占了大半,奇花异草间引水而下的一幅水瀑溅着珠玉飞泻,飞阁建檐,有高亭成临渊之势,俯瞰之下山水并成的美景,可谓煞费苦心。秋风带着高爽水意荡入掩在树荫影里的相府居室,天朝右相卫宗平却正着恼。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胆子别那么大,你倒好,如今兵部到户部两面查下来,你还来和我商量什么?趁早自己去刑部投案痛快,省得丢我卫家的人!”那声音抑着怒气,连着燥热的空气一并冲卫府大公子卫骞去了。
  卫骞扭头避了避老爷子的大怒,手里弄着块雕坐佛的玉佩扔着把玩,却拿眼觑着母亲。卫夫人瞪他一眼,说道:“老爷,话不能这么说,骞儿可是咱们的亲生儿子,哪有不管的道理?”
  “管?”卫宗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管的好儿子,上次他做下天舞醉坊的事,湛王和凤家双双盯着不放,若不是我着人咬死了郭其替罪,你今天还能见着这个儿子?他倒好,非但不知道收敛,反变本加厉的放肆,弄出这么多亏空来,你叫我怎么管!”
  卫夫人道:“不就是几十万的空缺嘛,咱们又不是拿不出来,补齐了不就得了。”
  “妇人之见!”卫宗平叱道:“那也得由你补的进去!你知道这次是谁在查?你知道户部殷家身后是谁?怎么补?”
  卫夫人急道:“这又不是就咱们一个挪用,自上而下朝里多少人都这么办,怎么偏偏就骞儿这里查的紧!”
  卫骞将手里坐佛一扔,不耐烦的弹着身上精制的云锦长衫:“户部也不是整过一次了,我就不信这次还能往死里整!”
  卫宗平冷哼一声:“这等事落在凌王手里,什么时候见过轻办的先例,你一个死已是好的。户部唯一能和他抗的住的便是殷家,咱们同湛王历来便是两边,哪一个能让你好过?”
  卫骞随口道:“谁让父亲去同九殿下亲近!”
  卫宗平道:“你以为我愿意,若不是太子……唉!”
  提到太子,卫夫人便想起惨死的女儿,哭道:“我不管,老爷,我已经没了一个女儿了,这个儿子说什么你也得想办法。”
  这一哭更是填堵,又不好斥责,卫宗平紧着眉头想,户部这亏空查的确实蹊跷,明明从天帝处都有收手的势态,偏唯有卫家被盯着不放,说不得还真得从湛王那里寻出路,凌王处是想都别想。却听外面侍从禀道:“相爷,户部殷尚书来了,见不见?”
  “哦?”卫宗平倒一愣:“什么事?”
  “殷大人没说。”
  “请去前厅奉茶,我稍候既来。”
  “老爷,这殷尚书此时来,会是什么事?”卫夫人不禁停了啜泣问道。
  “我如何知道?”卫宗平敲了敲长案:“来的真巧啊!”
  “不管是什么事,老爷便从他身上想想办法,说不定便有转机?”卫夫人急忙叮嘱:“对了,殷家那叫采倩的小姐已到了出阁的年纪,前几日倒有媒人提起过,老爷若觉得殷家肯松口,不妨这事上拉拢着他们,倘真成了亲家,他们难道还见死不救?”
  卫宗平点点头:“待我先去见见他再说。”
  客厅里殷监正品着上好的冻顶乌龙,贡窑冰纹白玉盏,微微的润着抹茶香。剔透白瓷衬着橙明,观色已是一品,入口香久而醇回,清中带着三分绵厚,是南王今年新来的春贡,宫里有的也不很多,卫相府上却是拿来待客用的。
  他眯着眼往那三脚檀雕镶青石的低架上看去,一尺余高的珊瑚树成对摆着,天然奇形衬在正红的色泽里极为抢眼,映的近旁几件玉雕都没了光彩。但若近看便知那是整块的翡翠琢成的青瓜缠藤,但看瓜下嘻戏的孩童眉眼传神栩栩如生,手笔定是出自“一刀斋”的刻功。单这几件拿出去已是价值不菲,更不要说其他陈设,这主人还真是奢华不敛的人呢。
  想想卫宗平当年若不是力保天帝登基即位,丞相的位子哪里便轮的他当,却也就是这一注押对,赢得半生富贵。殷监正忍不住捋了捋颌下微须,眼前在朝为官是务必要选对了主子跟才好。一抬眼,见卫宗平迈进门来,起身拱手迎了上去,“卫相!”
  “呵呵,叫殷大人久等了。”
  “是下官来的冒昧。”
  起手端茶润了润喉,卫宗平将茶盏搁下,开口道:“殷大人此来……”却正瞥见殷监正看了看刚奉茶上来的侍女,卫宗平会意:“你们都出去吧。”
  看着客厅的透花门微微掩上,殷监正一笑,声音压了压:“卫相,宫里出事了。”
  “哦?”卫宗平气度倒稳得住,只抬了抬眼,什么事是他这丞相都不知道的。
  “今日大理寺皇宗司封了九王府,九殿下被软禁在府中了。”殷监正沉声道。
  “什么?”卫宗平明显一惊:“所为何事?”
  “谋逆。”沉沉二字,如重锤敲入卫宗平心里,几乎叫人一抖,这是重罪啊。听殷监正继续道:“说是九殿下一个叫紫瑗的侍妾在府里发现了魇镇仁王的巫蛊,那侍妾原是延熙宫的侍女,便入宫上禀了太后。皇上即刻便下令锁拿九殿下,皇宗司接着在王府里搜出了紫金九龙朝冠和明黄龙袍,这不是谋逆是什么?”
  卫宗平只觉得手尖已凉透,此事自己身为丞相竟都不知情,立时想起最近同九王爷走的甚近,难道是失了皇上信任?想到此处,浑身一阵冷汗。见殷监正正看着自己,道:“你来告诉我此事,又是为何?”
  殷监正不慌不忙道:“七殿下常说卫相乃是国家重臣,向来行事明白,此等事得同卫相多商量啊。”
  “七殿下?”
  “七殿下。”
  这向来不算和睦,却亦是不得不留心的主。自前些日子众人举荐之后明明被压制着,谁知不声不响便扳倒了九王,并分明是不计前嫌的行事。想必最近户部的事也是握在他手里吧,便无怪单卫骞身上查的严紧,整个的温煦风雅,处处透出的凌厉可真叫人喘不过气来!
  卫宗平深深的饮了口茶,抑住心里波动,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已有了计较,便叹了口气:“最近朝堂上诸事杂乱,人心惶惶啊!”
  殷监正却像能知道他心思一般,“听说卫相问过户部的事?”
  卫宗平道:“还不是那逆子惹祸,着实叫人烦心。”
  “户部里怎样,全在七殿下一句话。”殷监正笑道:“不过小事一桩,卫相大可放心。”
  “不愧是七殿下。”卫宗平终于下定了决心:“便请先代为回七殿下的话,改日我必当亲自答谢。”
  殷监正领会了话中之意:“如此甚好。”
  卫宗平却想起夫人刚刚所言,正好探问一下,便道:“听说府上千金正当妙龄,不知可许了人家?”
  殷监正却摇头叹道:“别提小女了,都是被我宠的无法无天,婚姻之事也要自己做主,这几日正闹着呢!”
  “这是为何?”
  “天都多少英俊才少,她偏偏看上个不能招惹的主,愁煞我也!”殷监正倒不似做戏,看来是真的毫无办法。
  卫宗平笑道:“小女儿家难免闹闹脾气,不妨让她和骞儿多去游玩,说不定反而能成了一桩喜事?”
  “呵呵!”殷监正一愣笑说:“说的是,说的是。不过若说喜事,皇后娘娘前几日倒提起为七殿下纳正妃的事,卫相府上的二小姐还未许配他人吧?”
  卫宗平听出言下有意,说道:“皇后娘娘的意思……”
  殷监正笑道:“卫相,咱们两家看来倒是真有儿女缘份呢。”
  俩人心照不宣,卫宗平极感慨的抿了口茶,湛王,眼下看来是最明智的选择了!
  红宵帐底卧鸳鸯
  秋夜清浅,月色隐隐的笼在云后,一片淡淡的暗寂。
  九王府中早已下了灯火,除了夜天溟禁押在内院,府中所有家眷都被集中在偏阁看守,进进重院悄无声息,黑暗里掩着沉闷的不安。唯有府外皇宗司守卫职责所在,偶尔能听到长靴走动的声息。
  夜已中宵,府中一道偏静的侧门处微微响动,一人悄然推门而入,周身罩在件黑色斗篷里,连着风帽遮下整张容颜,丝毫看不清晰。
  几乎是熟门熟路的入了内院,那人微微抬头,廊前一盏若隐若现的风灯轻晃,在她苍白的脸上掠过丝光影,眸中是片深寂的黑暗。
  院里香桂坠了满地,风过后,丝丝的卷入尘埃。
  日日复日日,年年复年年,盛时花开飘香砌,零落又成泥。
  那人伫足,似乎看了看这花木逐渐凋谢的庭院,伸手将室门推开。
  秋风微瑟,随着她卷入屋内,带着片早凋的枯叶,吹得本已昏暗的烛火一晃。
  夜天溟却还未睡,神色微见憔悴,眼中一抹魅冶却竟在烛火中显得分外美异,抬头看去:“是你?”
  那人将手中一个小食盒放在桌上,冷冷的注视着他:“不,是我。”她将斗篷的风帽向后掠去,露出张消瘦的容颜,映在夜天溟魅光微动的眼底。
  夜天溟长眉一皱,将她打量,突然神情大变:“是你!”
  “对,是我。”那人微微冷笑道:“很诧异吗?”
  夜天溟眸中满是惊骇:“不可能,你……不可能!”
  “你太低估凤家了。”那人极冷的一笑,自食盒中取出一壶酒:“没想到今日是我来陪你饮酒吧?”
  夜天溟此时已然镇定下来,走到案边再次将她打量,终于说出两个字:“鸾飞。”
  鸾飞提壶斟酒:“殿下。”
  “怪不得他们事情策划的如此周详,原来是你。”夜天溟眼中阴鸷的目光一闪。
  “殿下应该亲眼看着我死才对。”鸾飞目光微寒。
  “你来干什么?”夜天溟心中暗怒,冷哼一声道。
  “来陪殿下饮酒。”鸾飞面上却带了温柔神情,将斗篷解开丢在一旁。
  底下是一袭流云轻彩鸾红色衫裙,其红耀目,似血般浓浓的婉转而下,宽幅裙裾衬的身姿俏盈,轻罗抹胸,长襟广带,似是整个人带着回风起舞的风情,惑人心神。
  鸾飞托着酒盏,步步轻移,“君若天上云,侬似去中鸟。相随相依,映日御风。君若湖中水,侬似水心花,相亲相恋,与月弄影。”
  夜天溟瞳孔猛的一缩,听她说道:“殿下,你可记得这支《踏歌》舞,在这府中的晏与台上,你见过的。”低低的声音,幽迷而怨恨。
  夜天溟却似乎已被魇住,痴痴的看着她转身,起舞。
  鸾飞回眸一笑,笑中透着刻骨缠绵的寒意:“像吗?穿上这身衣服格外像是不是?我从七岁那年便看着你们俩,我学着她的一举一动,她走路,她跳舞,她皱眉,她欢笑,只为了你多看我一眼,你看,是不是很像?”酒盏已托到夜天溟面前:“殿下!”
  “殿下!”秋波温柔,是纤舞的呢喃击在心头。
  夜天溟一把将那盏酒握住,沾唇入喉,灼热的烧烈。
  托盏的手罗袖滑下露出玉白皓腕,夜天溟眼中似是跳过一丛焰火,疯魔了一样将她攫住,狠狠的吻了下去。
  红唇轻软,“纤舞!”他低唤,唇上却重重一阵剧痛,齿间已是鲜血长流。
  夜天溟猛的松手退开,迎面那双眼睛如此强烈的憎恨,似是化做了尖刀,要将他寸寸割透。
  “很像?是不是?”鸾飞再问。
  夜天溟嘴角殷殷一道鲜血流下,阴鸷的目光带着几分狂乱,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像,太像了,可惜不是纤舞,永远也不是,你是凤鸾飞!纤舞死了,你也该死!你为什么还活着!”
  “因为你说过和我同生死,共富贵。”鸾飞伸手将沾在唇上的血一抹,抬手看了看:“我若死了,你怎能活着?你若活着,我又怎能去死?”
  唇间血腥衬着夜天溟妖异的双眸:“好,不愧是凤鸾飞,所以你永远不是纤舞。”
  “被人陷害的滋味怎样?”鸾飞冷冷的问道:“被自己身边的人出卖,即将一无所有。”
  夜天溟心底生怒,眼前却突然一阵晕眩,“你……”他踉跄扶了桌沿:“你给我喝了什么?”
  鸾飞笑着,“你应该很熟悉,离心奈何草。”
  夜天溟愣了愣,似乎听到了极好笑的事情:“你应该用鹤顶红!我早就活够了,纤舞死了,我活着又如何?”
  身前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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