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又花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跳起来,而莫仇迅捷的招式又逼上来,他忽然虚招一晃,一只原本推向她后背的手半空中改了方向斜斜朝右侧软肋攻去。
莫又花敏捷转身,身形快移,但还是慢了半拍,只听一声惨叫,伴随着身体轰然倒地,一口鲜血自她口中狂涌喷出。
莫仇仍未看她一眼,低头仿若沉思,又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阳光洒在他身上,映着一层魅人的紫光。他仍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扬手向莫又花脑门拍去。
而此刻躺在地上的莫又花已无还手之力,眼看着那掌就要落在她头顶上,我差点惊叫出声,幸好萧月白及时捂住我嘴,示意我不要出声,松开紧紧捂住我嘴巴的手,刚要挺身跃起,就被旁边的谭小蛋按住了。
谭小蛋一个箭步跨过石块从树林中飞纵出去出去,凌空挥掌,直直对上莫仇强劲掌力。
大概莫仇没有算到半路会突然冲出一人,身子被突如其来的掌风震得微微颤动,连着后退几步,站稳脚跟,这才缓缓抬头,看向谭小蛋。
谭小蛋已快速掠到莫又花跟前,急急问道,“莫当家,你还好么?”
莫又花有气无力的脸上带着虚弱苍白的笑,“我还好。小蛋,你怎么在这里?”
见莫又花还算清醒,谭小蛋从地上抱起她,轻轻放在靠近我们隐藏之处的石块上,说声,“莫当家,你先休息下。”目光有意无意朝我们这边扫了下。
莫仇始终未说话,沉默的看着谭小蛋做完这些,眼中的忧色更浓,视线瞟向石块上的莫又花时,忽然定了下,脸上一抹诡异稍纵即逝。
谭小蛋放好莫又花,转身向前走几步,定定看着莫仇,“莫门主,比武本来是一件公平的事,但男人与女人的比武本身,男人就占了优势,我想莫门主肯定不愿意占这个小便宜,更不想让江湖人说莫门主欺负一个女人。”
莫仇收回注视莫又花的目光,淡淡的回一句,“若有便宜可占也未尝不可,江湖这么大,要说话的人很多,既然他们愿意说,那有何不可呢?”
闻言,谭小蛋面色微微一变,大概是没碰到过这么不按江湖规矩出牌的人,一时竟无语应对。
一身阳光的谭小蛋,一脸忧郁的莫仇,彼此相对站在金色光束里,形成鲜明对比,一个阳光明媚,一个漠然冷淡,一个豪爽坦荡,一个无所畏惧。对峙的目光里不像是敌人,倒像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朋友。
最后还是莫仇开口打破了这沉默,“谭大当家既然是来打抱不平的,那就直接动手好了。”
谭小蛋却呵呵一笑,“莫门主错了,我只是来一睹魔剪门门主风采的,无意于拔刀相助抱打不平。”
“人已经见了,谭当家是否可以离开了?”莫仇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声音也是柔柔的,说出来却给人一种冰冻的感觉。
谭小蛋仍然面带微笑,笔直的身子优雅的挺着,“莫门主,比武已见分晓,还要继续下去么?”
“这个好像跟您没有关系吧。”莫仇转眼去看身后苍茫的大山,一张秀美侧脸线条柔顺。
呃……谭小蛋哑然。再争论下去就好像是在打自己嘴巴了,刚才刚说了不是来抱打不平的,怎好一直追问下去?
趴在石块后面,心急如焚,隔着一段距离,莫又花脸上的表情我看的很清楚,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虚弱的几乎没有一点力气,莫仇的几记重掌显然已经伤了她的内力,再拖延下去,即便莫仇不再出招要她的命,只怕她也难熬过生死这一劫了。
真不明白萧月白谭小蛋这到底来干什么了?既然是来救人的,两个人出去一起打还能打不过一个莫仇?早晚是要打的,干脆莫又花他们刚开始打的时候就出去,三对一不是更好?非要一个受伤了才肯露面,真是折兵损将消弱力量。
不再顾忌萧月白对我的拦阻,我要出去,可萧月白不但死死捂住我嘴巴,就连身子都被他死死揽住。
丫丫的,想要憋死小爷啊。就连挣扎都动弹不得。胡三四人也都一动不动,直直盯着寨门口傻傻对立的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紧张不安的表情。
我只好瞪大眼转过头再去看他们,莫仇仍在盯着远处一片连着一片的大山,而谭小蛋却在皱眉。
“莫门主,如果我今天一定要带走莫当家呢?”谭小蛋终于说出一句话,就当是在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我知道你一定要带走她。”莫仇头也未转一下,仍然是淡淡的语气,“但我一定不允许。”
当,一句话卡死。
谭小蛋反倒释然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打恐怕是不行了,干脆痛快淋漓的来一场好了,“好,莫门主,痛快。”
话音一落,谭小蛋已到了莫仇右侧,挡住了莫仇纹丝不动的侧脸,然后我就只看见谭小蛋静立着,莫仇身子也未动一下,他们就那么保持着一种怪异姿势,良久良久的站立着。
太阳挂在天空正当中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谭小蛋头顶冒出一股白气,像是水珠蒸腾在空中的雾气一般,丝丝缕缕,我这才明白,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内力比试,电视中上演的惊心动魄的内力较劲看在我眼里竟然是如此的无力,虚假的就像两人只是在模仿别人的一个动作,竟然比不上电视中导演们安排的真实。
周围仿佛在一瞬间都安静下来,包括风声树叶哗啦声都化作一片寂静,天地间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唯有心在跳动的声音。
“门主……”一声惊呼从山那边传过来,谭小蛋身形微微一动,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又恢复了稳定,被他挡住的莫仇完全隐在看不见的地方。
“门主…”又是一声更加响亮的高呼,谭小蛋身子忽然倒退两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露出他对面仍然侧身站着的莫仇,他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目光似乎在遥望很远的地方,在第三声“门主”之声传来时,前胸一阵涌动,一股鲜血自他口中喷涌而出,原本站在两边观战的魔剪门门人都一声惊呼,“门主。”
054。两败俱伤
高呼门主的黑衣人赶上前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吓得呆在当地,莫仇嘴角挂着血丝,抬起头淡淡看他一眼,“什么事?”语气冷静的没事人一般,好像吐血的人压根就不是他。
那人仍在呆滞中,愣愣的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莫仇,说不出话来。
“什么事?”莫仇忽然提高音量。
那人才恍然大悟记起匆忙赶来的原因,往前走几步,凑在莫仇身边低声说几句,只见莫仇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泛着一层虚弱的青光,他回头看看躺在石块上的莫又花,又抬眼看看谭小蛋,然后朝门人摆摆手,“扶我下山。”
接着上来两个人,架住莫仇两臂,走了几步,莫仇忽然回头朝我们隐身之处望过来,一双平静如水的眼里笼着一层黯淡,仿佛就望进我眼里,微微的淡淡的一股忧郁注入我的心田。而我望着那双忧郁明亮的大眼,一时竟然失神。
在我们同样惊呆的震惊里,莫仇带着他的门人一眨眼功夫消失在我们视线里,速度之快堪称惊人。
萧月白一个箭步冲出去,冲到谭小蛋跟前急急问,“谭当家,怎么样?”
我也终于可以挺身而出,莫又花躺在冰冷的石块上,意识好像有些模糊,半眯着眼看我,嘴角抽动,半天才说出几个字,“小蛋…怎么样了?”
我抬头去看谭小蛋,萧月白正扶着他走过来,原本阳光灿烂的小脸此刻全剩下了惨淡的苍白,“莫当家,我没事,你怎么样?”
“多谢各位,我…我还好。”莫又花说完这些话,头一搭,就晕过去了。
叫出胡三几个人,让他们把莫又花抬进寨内,放在一间小房子里,我探手把在她手腕处,脉细如线,气息极其微弱,需要马上治疗,可我虽说是个医生,但我只是个还没毕业的医学生而已,更何况我学的是西医,在这种地方,又到哪里去寻西药?
“寨子里为什么没人?”心里很是着急,一个大寨子总该有个给人治病的吧?
“我去找一下。”谭小蛋虚弱的连说话声都软软的,仿佛没了一点力气。
“还是我去吧。”萧月白按住谭小蛋欲站起的身子。
“还是我去吧,你不知道他们会在哪里。”谭小蛋极力想挤出一丝微笑,但那笑容却更令人担心了。
我这才想起以前看书时候看过人在比试内力的时候不可受外界干扰,一旦被外界干扰就会两败俱伤。他们应该就是因为那人几声门主而乱了心神,才双双受伤,而那人又来的为何如此匆忙?他带来了什么消息?为什么莫仇一听到他说的话,脸色会变得那么苍白忧郁,居然放了莫又花一马。
谭小蛋挣扎着就要出去,却从门外冲进一人来,急切的呼唤着,“大当家,大当家。”正是那日见过的喏喏,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一群人。
“谭大当家,我们大当家怎么了?”喏喏连唤几声见莫又花没有反应,回头问谭小蛋,眼里盈满泪水。
“她受伤了,喏喏,你们刚才?”谭小蛋复又坐下,疑惑的问了句,也正是我想知道的,刚才他们都在哪里,怎么这会儿全冒出来了。
“谭当家,我们大当家早就为今天做好了准备,我们五指山与魔剪门硬拼是不可能的,所以大当家早在几年前就让我们在山下挖了一条通向外面的地道,昨天大当家的回来后骗我们进了地道,然后把回来的洞口给封住,让我们出山逃命去。我们是拼了命才把那洞口给弄开的,没想到…没想到……”喏喏一边说一边哭着,话也说不出来了。
心内一阵耸动,看似大大咧咧的莫又花居然如此仁义,原来她就为这一天做好了死的准备。
“喏喏,立马把我的草药拿过来,快去给大当家熬药。”这时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床边,一只手搭在莫又花手腕上,沉声吩咐喏喏。
喏喏慌着答应一声,匆忙跑出房去,看来这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医生了,提着的心稍稍放下来,我想他肯定比我更明白莫又花的伤势。
退至谭小蛋身边,轻声问,“小谭,你怎么样?”
“我没事。休息下就好了。”谭小蛋竖着的短发挺立的更加笔直。
“我扶你到安静的地方休息下。”萧月白说着扶起谭小蛋,我也跟着走出去,来到另一间房里。
“谭大当家,你先疗伤,我们先出去。”萧月白面上有些担忧,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
出了房门,站在寨内裸露的阳光里,我仰头看他,“萧月白,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你想现在走么?”他反问我,阳光下一溜黑眉整齐排列着。
抬头直直望着阳光,一股刺目眩晕,慢慢蹲下身,避开阳光的直射,刚才的一幕仍在眼前,莫又花虚弱惨笑,谭小蛋苍白的面色,还有…还有莫仇眉间那一抹忧愁。明明我只是个旁观者,只是碰巧穿越至此又偶然的目睹了这一切,可此刻他们的感情都一点点浸入我心内,顺着滚烫不息的血液在我体内奔腾。
“他们…现在很需要你。”低头蹲在地上,小声说出几个字。
“你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去西都的,一定带你去找梅子邀。”萧月白坚定的口气里夹着一丝轻柔,缓缓的流淌过来。
谭小蛋再从房中走出的时候,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眉宇间的阳光又都回到他脸上,就跟没受过伤一样了,对于这种现象虽然我在电视在书中都看过,但还是不免大吃了一惊,人的精力与体力都是有限的,当你消耗到损伤的地步,怎么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快速修复?太不可思议了,我是个医生,我只相信科学,但现在我却无法用我熟知的科学去解释。
后来终于想明白了,既然我都可以不遵循科学的跨时空穿越了,这点小事又算的了什么呢?每个世界都有其独特的科学,也许这个世界的科学又是另一番天地呢?
当下释然,乐呵呵的同他打招呼,他也笑嘻嘻的与我说话,又恢复了阳光下嬉皮士样的阳光帅男模样。
只是莫又花的伤势让我们在暗地里偷偷为她捏着一把汗。
055。西都政变
莫又花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胖胖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血色,虚弱的对着我们笑,低眉看见喏喏半跪在床边小声啜泣,目光又扫在屋内其他人身上,嘴唇艰难开合几下,“你们怎么都没走?”
“大当家,我们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喏喏哽咽的声音激动万分,“大当家,你不要再赶我们走了,山寨就是我们的家。”
莫又花布满血丝的双眼闪着几颗晶莹的小泪花,双唇蠕动,再也说不出话。
中年男人告诉我们莫又花受了严重的内伤,需要长时间卧床调养,近段时间内都不可再有剧烈运动,必须静养。
调养是应该的,可是万一魔剪门的人再来了怎么办?看看谭小蛋萧月白也是一脸担忧,我想他们肯定也在为这个担心。
“谭大当家,瓮山有人来禀报。”门外进来一人朝谭小蛋拱手相报。
谭小蛋朝他一摆手,示意带人过来,进来的又是那天撞我的小男孩。
“什么事?小四。”原来这孩子叫小四,简单的名字。
“大当家,山里各个关卡埋伏着的人都撤了,魔剪门的人都向山外撤去,好像是奔着西都的方向去了。”原来谭小蛋早就做好了安排,魔剪门的一举一动怕是也没逃过他们的眼睛,要么说强龙难压地头蛇,魔剪门再神通广大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空有威力却难施展。
“西都方向?”谭小蛋视线有意无意扫向萧月白,萧月白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只恍惚一下便稍纵即逝。
西都二字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那可是我将要去的地方,也是我可爱妩媚的媚妖同志居住的地方,魔剪门的人也去了么?这个就叫做冤家路窄么?不过我们好像也不是什么冤家,至少在我眼里不是的。
“如果他们真是去西都了,近段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了。”谭小蛋看一样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莫又花,“莫当家也可以安心养伤了。”
“谭大当家,您的伤?不碍事吧?”中年医生关切的问了一句。
“莫先生,我没事,回去休息下就好了。”谭小蛋顿了下,对莫又花说道,“莫当家,我们先回瓮寨了,如果有事,立马派人去瓮山找我。”
“小蛋,谢谢了。”莫又花说出这几个字仿佛都是很费力的,然后又把目光落在我脸上,“飘飘妹子,谢谢你。”
我走近床边握了下她手,“姐姐安心养病。”
回瓮山的一路上萧月白都没说一句话,一直跟在我旁边,在山形陡峭处适时伸手拉我一把,而胡三四人因为没拿到解药,也跟着我们回了瓮山。
萧月白的沉闷连带的使我的心情也沉重起来,隐隐感觉一定跟魔剪门去西都有关系。
回到山寨,众人见我们安然无恙返回,都兴高采烈,对我那个热情更像是奉若明珠,一口一个夫人叫的那叫一个欢,而我沉浸在众人火热的包围圈里,却没有一丝欢快,不时去看萧月白微微皱眉的神色,偶尔他会抬头看我一眼,但撞见我回视的目光之时,立马就匆匆收回,我知道他肯定在想事,而且这个事可能与我有关。
太阳终于在我与萧月白交错相望的目光里掉进某个山谷,群山又都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瓮寨一个接一个的火把都被点亮,将夜空上点点星光都照的眨着迷茫的大眼,找不到自己身上的光芒。
“萧月白,咱们什么时候赶往西都?”我不是个能安静浸入沉默中的人,不过能陪着他沉默了几个时辰,已经算是我忍耐的极限了。莫又花的事已经结束了,而远去西都的魔剪门似乎在近段时间内也不会再杀回来了,血洗五指山的事可以先告一个段落了,那么我们是否应该启程了?
可萧月白仍然选择不说话,端坐于椅上惯性般的保持着沉默,而我却开始着急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股激流没有任何预兆的涌上来,在胸内横冲直闯,一个坚定而又急切的声音叫嚣着冲出大脑,我要启程,我要去西都,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