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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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后记-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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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

    第一次接触金庸先生的作品,那还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

    那时,电影《少林寺》在全国各地上演,全国上下,兴起了一股武术热,我也不免置身其中。虽不懂什么武艺,却也起早摸黑,模仿武打动作,演练不停。苦于没有书籍文献,求之欲如久渴盼甘露久旱望甘泉。

    便有一本杂志《武林》,应运而生。上面有各种武术招式文献,还有各种侠义典故故事等等,期初便摘录连载了金庸先生的长篇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虽然只摘录了其中极少一小段,却也看得我是如醉如痴、如梦如幻,从此便迷上了武侠小说。

    其后,电视录像、报刊杂志上,武打片、武侠小说,如雨后春笋般蜂拥而至。我如饥似渴,埋头在武打录像、武侠小说里,已至于第二天即是高考,仍为了看录像《射雕英雄传》,不惜每晚外出看到十二点过才回校就寝。

    其时,书侠小说琳琅满目,金庸先生的,梁羽生先生的,其他不太知名的,读不胜读。我最喜欢的,便是金庸先生。“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先生的作品,时时熏陶着我感染着我,我也在先生的作品里或喜或怒、或笑或哀,或仰天大笑,或仗剑飞天。

    沉浸之余,又不免有些许遗憾。先生作品《鹿鼎记》,作品美轮美奂,其主人公却略微少些侠义之道有另类侠客之感,每每欣赏之余,总少不了丝丝遗憾。

    直到有一天,偶然听报道,说是先生感叹:《鹿鼎记》里的主人公塑造得有些不够美满,不太符合侠义之道,不利于青少年教育,当作修改。

    先生之言,勾起我的同感。于是满怀期待,翘首以盼,只望先生修正后之作品出现。

    不料经年过去,仍不见先生作品问世,心中不免惆怅。

    一日,时就职公司同事闲聊戏言:韦小宝七个老婆当一一拆散。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同事之言是否恰当,暂且不说,我听得心中却为之一动:何不作之以续,以正先生之言?心动之下,冲动之中,遂不顾才思浅薄、文笔愚钝,不敢有望先生之图望,但求于己以心安,以于抛砖引玉,并供同志之士闲论笑谈。

    时断时续,写写停停,几年过去,草草写就,如上所言,心中惶恐,不敢另有他求,只叫自己心安。

    至于疏漏错误,久久坐在电脑前,常常头昏脑胀,虽也时时修正,仍是眼睛酸胀,错误在所难免,敬请多多批评指正,感激无限!

    第一回依稀仙梦传佳音茫然故旧叙衷情

    小雨淅淅沥沥,透着丝丝凉意。

    半山腰,沿江而行的官道上,一架马车匆匆而行。马车四面全用黑幔罩着,只有赶车老儿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露在外面。雨渐下渐大,那老儿仍冒着雨,纹丝不动,只是偶尔抬起手臂,也不见他如何抖动,那皮鞭便在空中“啪啪”着响,赶着马车急行。

    “徐三哥,歇歇脚,进来避避雨吧!”车幔里一阵咳嗽和喘息。

    那老儿虽戴斗笠披蓑衣,身上衣衫仍被雨水浸湿,可他丝毫没有歇息之意,仍旧全神贯注地赶着马车。

    “唉!”车内一声叹息,“徐三哥,歇歇吧,可别淋湿了雨着凉,累坏了身子。我们这些书生真是没什么用,一点舟车之劳,竟然会卧床不起。要是再连累了徐三哥,岂不误了大事,叫我如何心安?”

    那老儿淡淡一笑:“先生放心,我们粗人,就是身子硬朗些。先生之病,不过是舟车劳顿、感冒着凉。须须小事,将息几日就没事了。先生还是请安心休息吧。”

    “唉,但愿如徐三哥所言,早日康复为好。”车内之人沉默片刻,问道:“徐三哥,你说咱们这次云南之行,有多大成功把握?”

    那老儿神色暗淡,忧心重重,沉默半晌,方才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而为吧。”

    车内卧病之人叫顾炎武,字亭林,江苏昆山人士,乃当代名儒。赶车老儿叫徐天川,绰号“八臂猿猴”,是天地会中的一把好手。

    原来顾炎武自明亡后,哀叹大好江山沦于外族,多年来奔走江湖,联络各方豪杰,志图反清复明,可如今仍旧一事无成。眼见康熙平定三藩之乱,攻克台湾,驱逐罗刹入侵,重创天地会等民间反清复明组织,社稷渐固,百姓安居乐业,逐渐淡忘前朝,不复思明,更是忧心如焚,夜不能寐。

    这一日,顾炎武早早起来,前去拜访好友黄宗曦,商讨对策。那黄宗曦字梨洲,浙江余姚人士,也是一方名士,现亦隐林避世,虽朝廷多次邀请,也不愿入仕。

    二人举酒把盏,开怀畅谈,说的也不过是天地会、杀龟大会等旧文趣事,说到当前时事,不免唉声叹气,更无一丝良策。二人心情郁闷,几杯酒下肚,慢慢有了一些酒意。

    沉默半晌,那黄宗曦忽然开口说道:“那鞑子皇帝居然也知拙作《明夷待访录》,以我之见,却也不是一件坏事。”

    顾炎武道:“此话怎讲?”

    黄宗曦道:“那康熙既称赞我的《明夷待访录》,我想他必认同‘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倒也能分辩是非。”言语间不免感慨。

    顾炎武听黄宗曦改口称“康熙”而不叫“鞑子皇帝”,心中便有些不快。这些时日,外面甚传朝庭多次相邀黄宗曦入仕,黄宗曦虽未应允,可言语间不如以前那样责骂朝庭了,也不象以前一样,四方奔走,到处联络,整日里不闻世事,闭门著书。顾炎武对此已有一些看法。此番前来,原指望黄宗曦出出主意,可黄宗曦却没有一点计较,连当今世事也不多作评论。此时又见黄宗曦摇头晃脑,得意洋洋,满足于一部书,还替康熙说好话,便有些气恼,脱口说道:“尊作自是高明,那鞑子皇帝认同便又如何?”

    黄宗曦未见到顾炎武神情,正自兴致勃勃,说道:“我等想明代哪一个皇帝不是昏庸糊涂,便是残忍暴虐,以‘天下乃我一人之天下’,疯狂搜刮,践踏民意,以致官逼民反,失民心失天下,哪一点比得过康熙?我看现今百姓安居乐业,尽享太平。这康熙所作所为深得民心,此乃天下百姓之福也!”却称赞起康熙来。

    顾炎武脸色更是难看,压制住心头怒气,冷嘲道:“以兄之见,那鞑子就该作皇帝,欺压我大汉百姓?我等也当雉头结辫,改服夷狄衣冠,俯首于异族,求个一官半职,苟延残喘?甚至于给鞑子皇帝上书劝谏,说什么这些红那些绿的,让鞑子皇帝明是非,永世欺压我大汉百姓?”

    黄宗曦此时方知酒后失言,但见顾炎武盛气凌人责怪于他,他引以为荣的《明夷待访录》被顾炎武说成是给鞑子皇帝上书进言,心中也自十分不快,便不冷不热道:“我等枉自菲薄,让兄台见笑了。想必兄台自有高招,我等洗耳恭听便了,省得旁人说三道四,空留委屈。”

    顾炎武见黄宗曦讥笑,也是酒后,不禁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大声说道:“头可断,血可流,叫我作异族走卒,休想!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二人不欢而散。

    那顾炎武恼怒出来,一来酒量浅薄,二来二人多年相交,今日酒后误会,心中气闷,凉风一吹,顿时酒劲发作,眼看夜色已晚,分不清南北东西,踉跄而行。朦胧中见一座院落,也不管是什么所在,直走上前去,打得门“啪啪”作响,口中大叫:“开门来,快快开门!”人却已伏在门上。待得片刻,只听“吱”的一声,门刚开一条缝,顾炎武早已支持不住,一头便栽了下去……。

    次日醒来,天色已大亮。顾炎武依稀记得昨日之事,颇为懊悔,欲起身下床,忽觉冰凉,低头一看,原来全身除内裤外脱得精赤光光,心头一惊,慌忙缩入被内,半天,方伸出头来,环目四顾,原来置身于一间悠雅的房间里,布置简单,摆放整齐,被褥间透出淡淡幽香,显然是年轻女子的闺房。顾炎武一阵迷茫,不知怎么会在女子的房里,更不知是祸是福。

    只听得“咯咯”两下轻轻敲门声,一个柔和、甜美的声音传了进来:“先生醒了吗?”顾炎武惊魂未定,总算他这些年四方奔走,粗会武艺,有些胆量和见识,当下硬着头皮,朗声问道:“你是何人?这是什么所在?”

    门轻轻地开了,一个年轻女子飘然而进。这女子年约二八,身材高挑,容貌清秀,一袭白色衣裙,飘飘然有若仙女下凡。那女子捧着一只建漆托盘,呈上馒头和稀饭,嫣然一笑,说道:“先生不必多疑,请尽管放心。先生请用些早点吧!先生衣物现清洗未干,另备衣物、用具在床头边小凳上,请先生将就暂用。小女子告退,先生无怪。”说罢,飘然出屋,轻轻关上房门。顾炎武有如梦中,定了定神,一看,果然有一套衣物和几件洗漱用具,整整齐齐放在小凳上,却不是他的。先前惊慌失措,并未查觉。顾炎武顿时轻松了许多,心想:“看情况,这里并非歹人所在,似乎并无歹意。”

    顾炎武洗漱完备,用罢早点,良久,那女子却并未出现。顾炎武疑虑不定,走出屋来,却见偌大一个院落,四下里一尘不染,天井中种满花草,一个老头正给花草浇水。顾炎武随意走着,无意间见那老头坐着不动,随手一瓢水泼去,一丈之内,却不偏不歪一滴不洒恰好浇在一棵花草上,其它地方却不打湿分毫,不由暗暗称奇,便停足观望。那老头犹若未闻,自顾自浇完花,转个拐角,那儿有片菜地,那老头又在那儿默默浇水灌溉。顾炎武心中盘算,正待往别处走去,却见先前那少女走了过来,微笑说道:“先生可曾用完早点?先生这边请坐。”

    那女子引着顾炎武来到东边偏殿,献上茶来,便静静退却。顾炎武揭开盖碗,一阵清香扑鼻,碗中碧绿清亮,是上好的龙井。此处乃江浙地带,有上好龙井,却也不稀罕。

    只听得门外细碎脚步声,走进一个女子,向顾炎武合什行礼,语声柔和甜美,说的是苏州口音:“先生可曾歇息安好?出家人寂静有礼。”

    这女子四十来岁年纪,身穿淡青色道袍,眉目如画,容貌清丽,为平生之未见。顾炎武目瞪口呆,犹如梦中,心中惊疑,不由一阵胡思乱想:先前女子和菜农均非等闲之人,这道姑更是天上才有,今日所遇莫非仙人?只道自己一生奔波,感动上苍,以致巧遇神仙,前来指点迷津,顿时肃然起敬,恭恭敬敬,站起身来,连连作揖敬礼说道:“仙姑安好,顾炎武这厢有礼了!”

    那道姑嫣然一笑,顿时百媚横生,随即收敛容颜,打什作揖道:“先生误会了,小女子愧不敢当。今日得见顾先生,实是小女子福分。小女子俗家名陈圆圆,现法号寂静。”

    顾炎武为人正直,不好女色,不信鬼神。但几十年来,几番辛苦,屡屡受挫,心中便时常幻想,所谓有志者事竟成,我等辛勤,必当感动上苍,指点相助,成就大业,正所谓天道酬勤也。先前一时神思迷茫,以为遇仙,这一听,当下耳根通红,却又神情沮丧,原来鬼神之说终属渺茫,天道如何酬勤?但遇见天下第一美人,自是有缘,且受人礼待,理当相谢。遂整巾端坐,答叙致意:“失礼失礼!昨日酒醉,打扰师太清静,这里谢过。”顾炎武本来对陈圆圆之事颇有微辞,以为红颜祸国。这几年江湖奔走,渐渐觉悟,倍感明乃自失天下,与一女人何干?今日眼见昔日佳人虽丰韵犹存,却出家凄凉,清灯相伴,不免心下感叹。

    那陈圆圆说道:“先生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是万分高兴。昨晚之事,不足挂齿,倒是让先生吃惊了。”

    顾炎武想起赤身裸体一事,不禁脸皮一阵发热,心里想:“要是如此佳人给宽衣解带,倒也艳福不浅。”抬头见陈圆圆道装打扮,清丽难言,随即懊悔不已,心想自己怎能有如此荒唐念头?

    陈圆圆见顾炎武突然窘迫,她人本绝顶聪明,如何不明,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先生昨晚酒醉,污了衣衫。下人粗衣,先生可感合身?”

    顾炎武忙不迭回答:“合身合身,如此多有打扰了。”心下却十分疑虑:“这衣衫当是那浇水老头之物。这陈圆圆既已出家,自当自己劳作,却如何有婢女、菜农侍候?说话自称小女子,却也不象出家人口吻。”

    陈圆圆察言观色,心下明了,长叹一口气,说道:“小女子自身只恨生就了这副容貌,害苦了天下苍生,这才长伴清灯,苦苦忏悔。唉,就算敲穿木鱼,念烂经卷,却也赎不了从前的罪过。”

    顾炎武顿时明白,原来陈圆圆自行静修,不过是为了逃避世时烦恼,却并未远避尘事遁入空门。眼见她神色凄清,楚楚动人,不由怜惜,开口说道:“师太不必自责。这天下兴亡,与师太何涉,师太何罪之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非师太所能意愿。”

    陈圆圆顿时目光盈盈,泪流满面,对着顾炎武盈盈下拜,呜咽说道:“先生为贱妾分辩鸣冤,贱妾万分感激。先生是今世第三位明白贱妾冤屈之人,请受贱妾一拜。”

    顾炎武慌忙起身,轻轻扶起。顾炎武对当代文人颇为熟悉,知道有位吴梅村曾作长诗“圆圆曲”,为陈圆圆辩白鸣冤,自己原不以为然,曾寄书与吴梅村辩论。这几年来,方感言之有理,而自己不明事理,当初枉自乱加评论,颇感惭愧。如今清已当朝几十年,细细算来这陈圆圆也当是五十多岁了,虽然看起来不过三、四十来岁,许多人都已渐渐忘却此事,这陈圆圆却始终念念不忘,自责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其情着实令人感动。却不知这第二位是谁?眼见陈圆圆对之十分留恋,不由心中称奇,开口说道:“师太屈辱,俗世之人,如何当之?高士如吴梅村者早有议论,到是师太多情了。梅村先生之大作,曲调优雅,叙事抒情,神情并致,极是高明,在下早有拜读。”当下轻声哼道:“横塘双桨去如飞,何处豪家强载归?此际岂知非薄命,此时只有泪沾衣。薰天意气连宫掖,明眸皓齿无人惜…”省去前半截不唱,故意只说无奈之事,显示同情。哼得一会儿,却不唱了,问道:“斗胆敢问师太,师太说老夫是第三位为师太鸣屈之人,却不知这第二位是谁,有何大作?”他想这第二人也必是当代名流文士,自己理当知晓,既不识其人也当知其名,为何却不曾听说。

    陈圆圆见顾炎武会唱“圆圆曲”,理解于她,十分欣慰,说道:“那是贱妾十几年前在云南时,当时前往云南送公主下嫁的钦差大人韦小宝韦大人。”神态间十分留念,无比欢欣。

    顾炎武听得,却是吃了一惊。自几年前顾炎武等劝韦小宝举事,那韦小宝胸无大志,不肯为国为民挺身而出,后来听说为匪人所害,众皆嗟叹。众人虽感韦小宝不学无术,近乎泼皮,可着实讲义气,且福缘深厚,不失为一可塑之材。每每感叹世上无合适领头之人时,便道:若是此人在,可晓以大义,扶持他领头举事,必要时不妨烧其房屋、杀其家人,斩断后路,让他无路可走,逼上梁山,众人到时再加以辅佐,也不失为可取之法。众人深知韦小宝的性格本事,料想他决不致轻易为匪人所害,何况又寻不见尸首。因此,几年来,多方寻找,可一直杳无音信,无迹可寻。此时顾炎武猛然听得韦小宝之名,如何不吃惊。又一想,韦小宝云南送亲远在被害之前,却又不免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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