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师太不要推辞,这是我们大家的意愿!”
顾炎武摆手说道:“各位寨主过誉了!顾某只不过略识些粗浅文章,却确实才智浅薄,又年老力衰,哪堪重任?为国为民,顾炎武愿追随各位寨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若当寨主,却是不能。”
韦小宝见这些人居然莫名其妙让起位子来,顿感诧异:“明明是上山来要人,话还未说出来,怎么却象相识已久,关系那么好,相互那么谦让客气?说不得也是顾老头一伙,商量好了做戏呢!”同时韦小宝又暗暗觉得好笑,心里想:“好好一个位置,怎么说让就让起来?为什么朝庭那些当官的却是争也争不赢?便抢也抢不过来!难道这位子不好坐?是了,这位子可不如朝庭当官,不好刮油水!不过我看也挺威风的,坐坐也不妨。不知师傅会不会坐,她坐上去却也不错。”
却听九难说道:“各位寨主客气了!贱尼不过略会些三脚猫功夫,其余却是什么都不懂,且已久不闻世事。各位寨主休要谬举!”
白起元说道:“二位休要谦逊!且听我道来。如今鞑子皇帝正蒙古御架亲征,两头不顾,机会难得,时不我与,正是我等起义举事、光复我汉室江山的大好时机。”李之林也说道:“是啊,正所谓天助我也,不可放过。二位不要推辞才好!”白起元接着说道:“可惜我等无威无德,不足以服人,不能领导天下好汉。所以恳请顾先生、师太以天下为念,便请为山寨之主吧!”
顾炎武说道:“师太武功卓绝,宜为山寨之主!”
九难摇摇头说道:“论武艺不过冲锋陷阵,作寨主却要有德有才。顾先生才德兼备,又曾当过‘杀龟同盟’总军师,实是顾先生当此大任方可。”
白起元等再三相劝,顾炎武、九难推来推去,坚持不就,吵吵嚷嚷,争论不休。
韦小宝听得良久,实在忍耐不住,也是这些年娇纵惯了,不管什么场合什么人,站起来大声说道:“依我看,大家也不用推了,争来争去有什么用?不如掷骰子推牌九,谁赢谁当,要不,谁输谁当。岂不方便!”
这一下当真是掷地有声,四下顿时鸦雀无声,几双眼睛直棱棱盯着韦小宝,直看得他心头发毛,手足无措,十分尴尬,结结巴巴说道:“可、可不是吗!”
沉默半晌,顾炎武叹口气,慢腾腾说道:“其实,顾某心中有个人选,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白起元一听,喜出望外,忙说:“是谁?先生快说!”刘齐心是个直性子,大声说道:“先生有话快说!什么当讲不当讲!吞吞吐吐的!”
韦小宝一听,犹如来了救星,连忙问道:“顾先生推举的定是错不了,是谁呀?”心里想:“这老头儿会推举谁呢?不会是我吧!”九难也催促说:“到底是谁?顾先生别卖关子了。”
顾炎武犹豫了一会儿,手指着韦小宝,这才一字一句说:“便是这位韦小宝韦公子!”
这一下有如平地惊雷,惊得众人目瞪口呆。韦小宝瞪大了眼,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韦小宝几个夫人也是惊呼不及。白起元等以为听错了,连声追问:“什么、什么?”九难惊呀不已,看了看韦小宝,又看看顾炎武,问:“顾先生,你是说我这小徒小宝吗?”
顾炎武点点头,肯定地回答:“正是!”看见顾炎武如此肯定,不像是说笑,众人均不再开言。
半晌,顾炎武方又说道:“顾某多次思考,凡成大事者,需得极有福泽,得天之助,自然凝聚各方力量,方能建立奇功、成就大业。譬如汉高祖刘邦、明太祖朱元璋,谁能想到会得天下?不过时势所趋、福缘所聚。为何我等多年辛苦却四处碰壁?不能说是无人才、无力量,便是福缘未至,以至四分五裂、天下不归心,而大业终不成。”说得九难频频点头,白起元三人仍是半信半疑,似乎对韦小宝了解不多。
………【第五回陌路相遇神百变 异地重逢鬼见愁4】………
顾炎武又接着说道:“这位韦小宝韦公子,便是原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这位九难师太的高足,曾当过天地会香主,朝庭钦差、大将军,也是当今鞑子皇帝御封一等鹿鼎公,做出过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情,着实福泽深厚,功勋卓著。”
便把韦小宝的事情说了出来,韦小宝冒死相救天地会众、韦小宝大败罗刹入侵…,白起元三人听了,顿时肃然起敬,连忙对着韦小宝唱喏道:“适才不知,多有怠慢,韦公子莫怪!”
韦小宝先时听见顾炎武推举他,人便惊呆了,楞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心想:“果不如我所料,这些人是一伙的,定是商量好了,要拉老子入伙反清复明。”后来听得顾炎武说起往事,心里禁不住得意洋洋,想起那些事情来脸上不由露出微笑,待得白起元三人对他说话,方才如梦初醒,慌忙站起来手舞连翩,连连说道:“不客气不客气!多谢多谢!”众人茫然,不知他什么意思。白起元楞了一下,挥手作个请的样子,说:“顾先生说得极是!这便请韦公子坐上寨主这把交椅!”
韦小宝慌忙说道:“错了错了!这个位置我是不会坐的!”众人愕然。白起元问道:“这却是为何?要如何韦公子才坐?”
韦小宝眼珠子一转,嘻嘻笑道:“以前的事情,不过是碰运气碰上的,当不得真。我是什么事都干不来的!算命先生说我当不得头,所以我便辞退隐居,什么也不干了。各位还是另请高就吧!”
白起元说道:“韦公子不必过谦,那等大事,岂能说是运气二字了之?”李之林轻挥折扇,说道:“在下不才,略知一些星相占卜。韦公子生辰八字是什么,可否让在下算算?”
韦小宝说道:“我也不知道,得回家问我娘。”
李之林微微皱眉。刘齐心是个鲁莽豪爽之人,圆瞪大眼,大声叫道:“知便知道,如何戏弄?多少人求我二哥,他还不算呢!”
韦小宝见他相貌凶恶、气势凛凛,心中畏惧,不敢搭白。顾炎武说道:“韦香主有所不知,那福泽决非运气!运气只是偶尔,不能长久。而福泽却将伴一生,每每不经意间助你逢凶化吉,成就大业。你想想,不论大小事,每到不顺或凶险的时候,看是不经意,一句话一件小事,却总有人相助或出其不意转危为安。这可不是运气,这也绝不象掷骰子推牌九,可以作弊。这便是福泽,这便是有天相助,绝非偶然,只是你自己尚不知觉。韦香主你想想,看我说得可对?”
九难也开口说道:“是呀,小宝,我看你也挺有福气的。”
韦小宝心想,自己从一个扬州妓院小混混直到现在腰缠万贯、妻妾成群、名列一等鹿鼎公,觉得无不在理,便有些心动,但总觉不妥,又怕吃苦杀头,又觉对不起康熙,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眼珠子转来转去,想得一个办法,说道:“师傅也这样说,我得好好想想。不过还是得回家问我娘,生辰八字不对就怪不得我了。”心里暗暗想:“他妈的,老子早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且先敷衍答应,到时一走了之。搞得不好,只好不管老娘和孩子了,他们不会把她们怎么样。却带着谁一起走呢?阿荃和双儿是要带的,曾柔也是不错的。阿珂呢?这娘皮对老子可不太那个,算了,谁叫她长得那么漂亮,老子看着就舒服,要是给别人抢去了,老子可要吃醋。统统带走!沐剑屏嘛,情况不妙也只好不要了。正是,要算计老子却也不容易!”心中打着如意算盘,暗自得意。
白起元见无法强迫于他,便说道:“也好,只是时机难得,得抓紧时间,接来韦公子母亲问问。”李之林也微微点头。
顾炎武深知韦小宝为人,知他诡计多端,怕他借机溜掉,开口说道:“我看韦香主福气,定是错不了。韦香主定要问明白,却也踏实。不过这些许小事,也不用韦香主亲自跑一趟,老夫可代劳。老夫和沐郡主去把令堂接来此处,却甚为妥当。韦香主你看可好?”他知道沐剑屏纯真没有心计,不会玩花样,故尔单提沐剑屏,要塞韦小宝的嘴。
韦小宝暗暗叫苦,大声说道:“不行!沐家木头郡主木头木脑,功夫差劲,只怕接不来母亲!”众人听他如此叫唤沐剑屏,均感诧异。沐剑屏气嘟嘟说道:“我哪里木头木脑了?你功夫也好不到哪里去!”韦小宝大声说:“不行不行!我说不行便是不行!”
白起元笑道:“既是如此,二弟带人护送前去。你看可好?”
李之林微微一笑,右手成抓,轻轻抬起,他身旁桌上茶杯离手有一尺高低,便“嗖”地平空吸起,抓在手里。
韦小宝吃了一惊,看不出他一付文弱书生样,竟然有如此功力,灵机一动,笑嘻嘻说道:“李二哥这是什么魔术,真是有趣好玩!教教我可好?”
沐剑屏尚在生气,说道:“量你木头木脑的也不会!这哪是什么魔术?这是内功!这都不懂,还说人家!”
韦小宝心中恼怒,却不便发作,心道:“这个木头木脑丫头,自以为了不起,你道老子不知道!要你多嘴!”脑子里却快速想着对策,歪着头说道:“是吗?那定是很厉害了。却不知打不打得过那个杨、杨什么?对了,杨高扬。”
李之林微一皱眉。九难低声叱道:“小宝,不得无礼!”刘齐心大怒,大声叫骂道:“什么杨高扬杨低扬?老子见了,定要打得他哭爹叫娘!”白起元忙低声说道:“三弟,休得鲁莽!”
韦小宝不敢再强辞夺理,急中生智,假装高兴的样子,大声说道:“那真是好极了!李二哥能掐会算,定能算出我双双儿在什么地方了!这下我那双双小孩儿可得有救了!”
白起元等莫名其妙,开口问道:“韦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顾炎武便把小双双儿的事情说了。
刘齐心大声叫道:“是哪个龟孙子王八旦,竟敢冒牌我山寨?”白起元脸色极为严肃,对韦小宝郑重说道:“韦公子,这件事不是我山寨所为!但贼人既冒充我山寨,坏我山寨名声,我等也不能袖手不管,我们必定要给韦公子一个交待。”李之林说道:“大哥,我出去看看,看是何路人马所为。”白起元缓缓点头,李之林转身而去。
韦小宝瞪大眼睛,直盯着顾炎武,心里想:“看你这老儿搞什么鬼。”顾炎武一脸委曲,哭丧着脸,说:“那些人确实是这样说的,老夫上他们当了!”
九难又仔细问了问顾炎武一些细节,沉静半晌,说道:“这里边只怕大有文章!小宝也别着急,咱们和白寨主他们一起查找,定能找回孩儿来!”
韦小宝见此情景,正好找到理由开溜,便假装着急的样子,说:“师傅,我看咱们得赶快去找,晚了只怕小孩儿性命不保!”
顾炎武说道:“都怪老夫办事不劳!不过依老夫看,咱们也得有个计划,方好寻找,以免事倍功半。”九难点头说道:“顾先生也不必自责。顾先生看该如何计划?”
顾炎武说道:“咱们不妨分成三批,韦香主和几位夫人一批,白寨主他们一批,老夫和师太一批,分头寻找。以七日为期,不管找不找得到,到时都到寨子会面。你看可好?”九难说:“正该如此。”
白起元说道:“如此甚好!只是我看韦公子这位夫人行动不便,不如留在山寨歇息,以免路上奔波劳累。”
韦小宝慌忙大声叫道:“不行不行!你这山上尽是大男人,好色之徒一定不少。我这夫人留在这里,只怕不妙!”心中却道:“他妈的,掳了小双双儿不算,还想扣下阿荃。做你个白日梦去吧!”
顾炎武心下骂道:“一派胡言!”九难微微皱眉,但觉一孤身女子置身一大群大男人中也是不妥。白起元微微一笑,说道:“韦公子尽管放心,我这里纪律严明,不会出事的!”
韦小宝头摇得像鼓槌一样说:“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你说得好听,我看却未必见得!”
白起元心中不快,低沉着声音说:“韦公子不相信我?”刘齐心瞪眼大声高叫:“韦公子恁小气,瞧不起我等!老子刘齐心拿项上人头担保!”
韦小宝不敢正对刘齐心,坐下偏向一边,翘起二朗腿,怏怏说道:“我可没那样说。”言下之意就是瞧不起。苏荃眼看要闹僵,开口说道:“各位不必担心小女子!小女子身体硬朗,不会有事的。”韦小宝趁机说道:“是呀,我这位夫人武艺高强着呢,她和我们一起人手才够呢!”
白起元苦笑道:“如此倒是我多虑了。”
九难看再闹下去只怕又要生是非,忙说道:“算了,别争了!我看还是按顾先生意思办!小宝那边我再叫万廷助你。咱们这便分头寻找。”韦小宝见九难发话,不便多言。
白起元说道:“到时还请韦公子上山来坐坐交椅,不要推脱的好!”韦小宝只求早一刻脱身,也不再多说,喏喏应允,带着洪万廷和几位夫人匆匆告辞。
这回可不像来时那样悠闲了,一行人快马加鞭,不几日便到家。韦小宝大声高叫:“回家罗!”跑上前一看,顿时惊恐万分,魂飞天外。
………【第六回几番辛苦化着空 一片痴情终成梦1】………
韦小宝呆了,几位夫人忙跑上前来,一看,也是惊呆了,张大嘴,哪里还有什么家?只见断墙残瓦,偌大一座房屋已烧成一遍废墟,更不见一丝生气。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过得半晌,韦小宝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景象,不禁悲从心生,跪在地上,放声大哭。韦小宝哭是一绝,不过以前大多是假哭,这回可是真的哭了。双儿、曾柔、沐剑屏见他哭得凄惨,也跟着呜呜哭了起来。阿珂不见孩儿,心中着急,也哭起来,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哭骂道:“这下可好!人没找到,连我孩儿也不见了,也不知生死如何!都怪那死婆娘、死双双,找你妈个屁,还不如去死了好!我的孩儿呀,我的虎头儿,你到哪儿去了?”
苏荃虽然着急,却还算镇定,也是她年纪最长,经历最多,慢慢走过去,扶起韦小宝,抱住他的肩膀,低声说道:“相公,别着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韦小宝这才抹一把眼泪,看了看苏荃,轻轻推开,走到废墟里,掀起残渣破瓦,东摸摸西看看,也不知找什么?几个夫人也止住了泪水,静静地看着。韦小宝摸索了好一会儿,在一角落里捡开几块砖头,拿出一个油布包裹来,放在怀里,走过来看着几位夫人,半晌,长叹一口气,沉声说道:“走吧!”
阿珂忍不住又呜呜哭泣,嘶哑着厉声叫喊道:“走哪儿去呀?孩儿不见了,到哪里去找?你得赔我孩儿来!”苏荃搂住阿珂,任由她扑在怀里哭,轻声劝道:“妹子,好了,别哭了。咱们慢慢去找,一定能找到!别哭了!”阿珂哭得更响了。双儿、曾柔、沐剑屏听见,又忍不住掩面而泣。
韦小宝低声说道:“走吧!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沐剑屏开口问道:“房子都没了,我们走哪里呢?”
若是往日,韦小宝定要取笑沐剑屏一顿,此时却只好强装出笑脸,说道:“傻丫头,房子没了有什么关系,我们可以重新建,咱们还有钱,也可以去买呀!人是活的,难道还会给尿憋死不成?”
苏荃也说:“是呀,我们先去找到孩子和母亲,然后再另找个地方住下。”大家这才站起身。不过看着大好一座院落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