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鼎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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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鼎后记-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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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天,女子方答非所问,慢慢说道:“我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神情苦涩,却似有苦难言。

    龙岩翻身爬去,说道:“那你跟我走吧,好不好?作我的女人,我会好好对你的!”

    女子苦笑一声说道:“不是你说得那么容易的。你有钱吗?你养得活我吗?”

    龙岩说道:“我没有钱,但是我有手,我养得活你,我们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

    女子摇摇头,龙岩又说:“我看你过得很不开心!跟我走吧,我会好好对你的,我们去过无忧无虑的生活,你会过得很开心的。”女子还是摇头不开腔。

    龙岩说了半天,女子仍是不答应,他本是蛮人,不禁火起,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你得跟我走!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女子惊恐叫道:“你要干什么?”

    龙岩说道:“你跟我走,回我家去!趁天还没亮,咱们赶紧逃走!”不由分说,骑在女子身上,裹上衣衫,找来绳索,三下五除二,把女子捆起来。女子要挣扎,却哪里能够?又一张手帕塞在女子嘴里,扛在肩上,趁着夜色,匆匆逃离。

    龙岩扛着女子,一口气跑回家中,天尚未大亮。龙岩放下女子,找来衣物,打来水给女子洗澡。女子也不再挣扎、吵闹,任由龙岩给她洗浴。摸着女子娇嫩细腻的肌肤,龙岩无比欣慰,禁不住俯下身去,亲吻她那红润的脸、诱人的香唇,温柔说道:“告诉我你的名字吧,我的女人。”女子神情陶醉,仰着头,闭上眼,嘤嘤说道:“我、我是建宁……”

    两三天过去,建宁却似愿意跟着龙岩,跟他过活,慢慢学着做些轻巧家务,只是时时心神不宁。几次问起,她也不回答。龙岩心想,她定是还有些想家,慢慢就好了,也没放在心上。二人置办些日常生活用具,平日龙岩打柴耕作,建宁煮饭洗衣,围个院子,养些小鸡小鸭。一段时间过去,虽说日子过得比较清贫,却也悠闲自在、与世无争。

    这一日,建宁一人在家,在院子里晾衣裳,只听得脚步声响,远远走过来一个老者、一个书生。建宁正要进屋,只听得一声喊:“那不是那女子!”回头看,却是帮她那书生,手拿折扇,远远指着她。这二人便是顾炎武和朱洪生。

    建宁看见书生,客栈吃的苦头顿时涌上心头,不由心头发紧,眼眶湿润。顾炎武大声惊叫道:“这不是建宁公主吗?怎么在这儿!让你受委曲了!”这一声“公主”,建宁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而下,放声大哭。顾炎武眼睛也有些红润,不知是因公主的情景感染,还是历经千辛万苦有了结果而激动,轻轻搂住公主,抚摸着她的头,让她尽情发泄。朱洪生背负双手,静静走在一边,望着远处山坡,心想:“这女子原来是建宁公主,怪不得这么蛮横!河边那女子是什么人?她定是聪明伶俐,温柔娴慧。她的眼睛那么迷人,她的嘴唇那么动人…”

    公主抹一把眼泪,抬起头,看看顾炎武,却不认得,慌忙推开,问道:“你是谁?怎么认得我?”

    顾炎武说道:“小人李三,是你家相公多年老朋友,自是认识公主。公主不认得小人了?”公主左看右看,却没半点印象,心想:“那小鬼认识的人多。这人识得我是公主,想是不假。”信以为真,便问道:“是那小鬼叫你来找我的吗?”

    顾炎武忙不迭连声说道:“是是,公子不见公主,急得不得了,派人四处寻找。”公主气冲冲说:“他会急得不得了?我不信,他能有这份心?在家从来没个好脸色,看着就讨厌,巴不得我早点死,还会在乎我?只怕是你乱说的!”顾炎武嘻嘻赔笑道:“是真的,小人怎敢说假?”

    公主越说越气,大声说道:“你回去告诉那死鬼,我不回去了,我在这儿好好的,我不想回去了!我讨厌他,我恨他,我、我恨死他了!我不想再见到他!”顾炎武仍旧赔笑道:“这如何能行?公主且莫生气,两口子吵吵架、斗斗嘴,最是平常不过,气消了就好了。常言说得好…”

    公主打断他的话:“你知道什么?你懂个屁!”顾炎武诧异道:“这却是为何?”公主低下头,眼眶泪光盈盈,神色凄苦,却似自言自语:“他会生我的气?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除了看我不顺眼就骂外,他从来都不会理我。不和我说话,不关心我的事,不拉拉我的手,不陪我呆在一起。他就知道每天陪着那几个小妖精,和她们嘻笑、玩耍,和她们睡觉。我像个什么?我、我只是个行尸走肉。”忍不住伤心大哭起来。顾炎武惊诧不已,张大了嘴,不知如何是好。

    公主止住哭泣,低声说道:“你们走吧,我是不会回去的。反正他也是有我无我都无所谓。你们回去告诉他,就说我死了。”顾炎武慌忙说道:“这、这如何能行?这可如何是好?”顾炎武心里也着实慌乱,心想,这女子不回去,我们上哪儿去找,如何行事?还是得劝劝她。略为沉思,说道:“我看公主还是回去的好!我们多多劝告公子,公子定会好好对待公主的。公主身份高贵,岂能在此贫苦之地生活,又怎能习惯?”公主喃喃说道:“此地虽说贫苦,可在这儿我多少象个人样,有人关心我,爱我。我不怕苦,我会习惯的,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顾炎武万万没有想到,以前那个娇生惯养、刁钻蛮横的公主会变成这样,居然能吃苦做事,说话也条条在理,顿时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劝说。只听朱洪生开口说道:“公主话虽有理,可是公主还是有不妥之处。试想公主独自自在生活,却不曾想该尽何等责任?”公主瞪大眼睛,可是朱洪生不等她开口,接着说道:“公主难道就不曾想想,你的女儿现在何处?就不曾想想,她没有跟你在一起会怎样?公主难道也不想要你的女儿了吗?”几句话问得公主哑口无言,结结巴巴说:“我、我我…”突然想起,对朱洪生说:“我的孩子不是跟你们去了吗?你把她带来还给我好了。”

    朱洪生低下头,一付愧疚的神色,低声说道:“我因为有急事要办,路上一不小心,把小公主给弄丢了,目前下落不明。”公主听得,顿时坐倒在地,“呜呜”哭泣起来。

    朱洪生低声和顾炎武一阵私语,顾炎武对公主说道:“公主,我们还是先回去找到小公主,再作商议,你看可好?”公主仍是不停哭泣。顾炎武说道:“我看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再慢慢寻找小公主。还是先找到小公主要紧。”公主心乱如麻,毫无主张,胡乱点点头。顾炎武扶公主站起身,往院外走去。

    只听一声大喊:“什么人?敢来抢我的女人!”一条大汉手抡扁担,向顾炎武打来,风声呼呼,劲道十足。要喝止已来不及,看看就要打在顾炎武背上,这一下定要皮开肉绽、血肉纷飞。忽地一把折扇“嗖”的递过来,接住扁担,往侧边一送。这一接一送,借力打力,那大汉顿时“蹬蹬”脚步踉跄,直往前冲出几步,跌倒在地。

    大汉忍住痛,爬起身,举扁担又欲打来,慌得公主高声大叫:“住手,快住手!莫打!”大汉停手不动,仍是高举扁担,圆睁双目,怒气冲冲,拦住去路,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快点放开我的女人!不然,休怪我不客气!”却是龙岩。公主连声喝止。

    顾炎武走上一步,拱手说道:“好汉息怒!我们不是坏人,是公主朋友,是自己人,我们找公主有事要办,请好汉让我们走。”龙岩仍是拦住不放,大叫说道:“什么公主?她是我的女人!快放开她!你们休想带她走!”顾炎武苦苦解释,龙岩却只是不听。公主却默不作声。

    正僵持不下,只听朱洪生“嘿嘿”冷笑道:“你这人当真蛮不讲理!明明是我们的朋友,你凭什么说是你的女人!”龙岩道:“她在我家里,便是我的女人!”

    朱洪生哈哈大笑,说道:“在你的家里便是你的女人?难道你把她抢来,关在你家里,便是你的女人?难道我去抢几十百来个女人放在家里,便都成了我的女人了?你倒是说说看,天下有没有这个道理?”

    一席话抢白得龙岩理屈词穷,女子确实是他抢回来的,可又不是这么简单,慌得他连连辩解,却又口齿没有朱洪生伶俐,语不成句:“不、不是这、这样的,是、是她、她…”

    朱洪生冷冷说道:“她什么?她自己跟你的?你可知道她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家里都有些什么人?说出来也不怕吓倒你!当真不知天高地厚!识相的就让开,让我们走,不然休怪不客气!”迈步走上前来。龙岩举扁担就打,朱洪生手指圈成一圈,中指一弹,只听“嗤”的一声,一丝劲风击向龙岩。龙岩但觉手腕一痛,拿捏不住,扁担“咣”的一声,掉在地上。

    龙岩一看,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清,又不甘心让公主这样走了,急得直蹬脚,突然灵机一动,张开手拦住,说道:“不行,你们不能这样就走了!得问问她,她说是谁的女人便是谁的女人,她说走才能走!”朱洪生看看顾炎武,顾炎武轻轻点点头。

    龙岩拉住公主,说道:“阿宁,你说,你快说,你愿意作我的女人,你愿意在这儿的!你不是说过,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你说呀,你快说,求求你了,你快说吧!”公主却似不知该如何开口,看看龙岩,又看看顾炎武,嘴里只是说:“我、我、我不知该怎么办…”朱洪生对着顾炎武一嘟嘴,顾炎武拉开龙岩,拖着公主便行。

    龙岩“扑通”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阿宁,你别走,好不好?我舍不得你!我知道你回去不快活!你愿意跟我的!你别走,快回来!我们在一起才快活的!”

    公主听得心里发酸,眼泪籁籁滚落,猛地甩开顾炎武,跑过去,抱着龙岩,大声哭泣:“阿岩,我不离开你,我不走,我不离开你!”二人拥抱而泣,看得顾、朱二人摇头叹息。

    顾炎武眼眶发涩,心有不忍,看了看朱洪生,欲言又止。朱洪生叹口气,背转身,不再言语,心里想:“这二人倒也是真情相待,也算痴情!不知她是不是也这么痴情?”他想到河边那女子。

    顾炎武走过去,对公主说道:“公主,我们还是要走,我们有那么重要的事要办,我们走吧!我们办完了事再送你回来,好不好?我答应你们,你们只是暂时分开,很快就会回来的。那时你们会在一起的。”龙岩抬起头,问:“真的吗?”公主眼睛也直直望着顾炎武。顾炎武面目慈祥,轻声说道:“公主,你说呢?”公主抹一把泪水,眼睛闪着光,看着龙岩,相对而望,使劲点点头,坚定说道:“我们办完事我就回来找你,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顾炎武轻轻地笑了,慢腾腾向院外走去。龙岩和公主这才放开手,慢慢分开,走出老远,仍是二目相视、依依不舍。



………【第四回 苦口婆心莫动客 薄情寡意易变心】………

    第四回苦口婆心莫动客薄情寡意易变心

    一行人来到白水镇上,却似早有安排,径直走进一个院落,吩咐安置公主。院落挺大,种满花草,十分幽雅。顾炎武对公主说道:“公主请好好歇息,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切莫胡乱走动,静听小人消息!小人现在便出去打听小公主下落,一有消息即来告知。此番务必要找到小公主!”公主此时毫无主张,只得听任行事。

    顾、朱二人出得院落,一路上有说有笑,来到庄上,天色已晚。苏冈听二人细细道来,轻声笑道:“一番辛苦总算有了眉目!今日且好好歇息,明天再行干事。”吩咐摆上酒菜来,边吃边谈,直到夜深人尽,方才各自歇息。

    次日,用过早饭,顾炎武便独自出门去了。朱洪生心想:“过几天只怕事情会忙起来了!不知河边那女子现在怎样?我且出去看看,但愿能遇上。”打声招呼,往那条河寻去。

    但见溪流潺潺,林木荫荫,好一个世外桃源!朱洪生趟过河,举目四顾,那有半个人影?树林里寻找,没有路,却好有人走出的痕迹,脚印娇小,印迹尚新,清晰可见,只怕是才走出不久的。朱洪生心想:“看来她才来这儿走动过,是独自一个人来的,没有小孩子跟来。她来干什么?不会是来等我吧?”朱洪生一阵胡思乱想,心潮澎湃,找来根细细的竹杆,也不要什么丝线和鱼钩,重新淌过河回到对面,胡乱把竹杆插在地上,坐在岸边,装作钓鱼,对面一有动静,便能清楚看到。

    半天过去,哪有半个人影?朱洪生眼巴巴看着河对面。看得久了,朦朦胧胧中,仿佛从林中走出来一个年轻白衣女子,衣裙翩翩,姿态优美,眼含秋水,默默深情,对着朱洪生浅浅一笑。朱洪生慌忙站起,那女子却已不见,使劲揉揉眼,定神看,却哪有半个人影?朱洪生大失所望,心想:“原来是我想的出神!却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出现?但愿她能早些来,不要让我等得太久。唉,还是等久点罢。常言说,好事不在忙上,好的事情总是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没有付出哪得收获,可见说得一点不假。等得越久越能磨练我的意志,显示我的真心!我且耐心等待。”闭上眼睛,凝神静气,运气打坐。行功一遍,又睁开眼看看,没有动静便又运气行功。

    不知不觉,天色阴暗,已是黄昏。朱洪生这才悻悻而回。第二天一大早,便又早早来到河边,期盼佳人出现。一连几天,均是人影全无,几番思前想后,想要寻着踪迹去找,又怕唐突佳人,只得作罢,仍旧痴痴守候。

    再说顾炎武回到白水镇上,却没去见公主,在街上转一大圈,四下张望,匆匆而行,拐了几个拐角,回头看看没人跟踪,朝着一座屋子走去,在漆黑大门上轻声敲击三下。大门裂开一条缝,伸出一个脑袋来,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便让开身子,顾炎武一侧身闪了进去,大门随即关上。顾炎武穿过天井,朝大厅径直走进去,大厅里传出阵阵欢笑声,甚是热闹。

    大厅里一人说道:“先生回来了。”一个魁梧大汉站起身来,快步迎上前,哈哈大笑道:“先生辛苦了!且喝口水解渴。看先生神色,定是有好消息了。”

    顾炎武笑道:“事情总算有眉目了,我们找到了建宁公主,待我先去行事,如若顺当,兄弟们可少一番辛劳了。”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众人齐声欢呼,击掌庆贺。

    忽然一个苍老声音沉声说道:“不过依我看,现在还不是庆贺的时候,那人干与不干尚不得而知,今后的路还长着呢!我等还是策划周全的好。”

    另一声音说道:“三哥言之有理。这次行事,一定得策划完整,一步一步,不可出差错。那家伙为人处事,甚是狡诈,搞不好又让他溜走了,我等又不是不知道。不过先生此次妙计实在是高,到时候只怕由不得他了。”众人齐声称赞,笑声连连。

    顾炎武谦逊说道:“各位兄弟夸奖了,我只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照抄古人的罢了。各位兄弟出力卖命,才是辛苦。”

    一人说道:“要不是先生读书多,又怎知古人有这等妙计呢!为啥我就想不出来呢?”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一人又说道:“这便叫做‘釜底抽薪,过河拆桥’之计!”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众人笑过,那魁梧大汉说道:“我等还是听从先生安排吧。先生请吩咐,下一步怎么做,我等尽力去办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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