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后尸体会产生一种尸斑,尸斑一般在死后一至两个时辰开始出现,用手压迫尸斑处可使之褪色;死后六至十二个时辰开始扩散,就像这样的。”阿才指给土豆看死者背部的斑块,高行也好奇的凑过脸。“这种状况说明死者死后没有移动过,是在床上至少是平躺着死掉的。当然若是坐着趴在桌上死掉的话,尸斑就会出现在臀部和胸前。所以尸斑还可以表明死者死时是站,是坐,是趟,是卧等等。”
“人死后十二个时辰以上尸斑的颜色或位置将不再改变。这些时辰一定要准确的记住,不能有任何的差错,知道吗?”阿才严肃的对土豆说。接着转过脸对高行交待,“回头你一起记下来,给土豆学习用。”
“为什么是我?”小心的放下尸体,高行问。
“因为你的字比较好看。”阿才恭维的说。
高行故意堆起笑脸说,“谢谢夸奖。”
“不客气。”阿才毫不客气的收下他的感谢。
“你。。。。”他怀疑自己跟这家伙相处的时间久了,会死的比较快,都是给气的。
“等我识字了,我自己记。”土豆面无表情说。
高行看着他,明显口气弱了下来说,“还是我想帮你记吧,等你学会识字再说。。。。”
“不勉强?”阿才在一边故意问。
“不勉强。”高行说。
阿才挑了挑眉,“这才是好同志嘛。”
“什么?”高行没听懂。
“我的意思是这才是朋友嘛,互帮互助。”他笑着说。
“师父,先生应该到了。”土豆说。
“啊?把这事给忘记了。快走快走。。。”阿才扯下“围裙”,匆匆洗过手,拉着土豆就往自己院子里跑。
“喂,你们。。。。”高行的话还没说完,两人已经消失在门边。
一路奔回院子,看到展景岩站在吊床旁边,“呼呼。。。。”两人停了下来,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展景岩看着两人弓着腰双手扶膝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有。。有,有案子。。案子发生。。。所。。。所以。。。忙。。。”阿才努力解释清楚。
“没关系,先歇歇。”展景岩让他们先坐下。
待呼吸恢复正常后,“不好意思,今天忙的忘了时间。”阿才挠了挠头。
“今天若是不方便,可以换个时间。”展景岩说。
“没,没有不方便,刚刚已经做完了。”阿才摇了摇头说。
“那进屋吧。”展景岩说着走进“书房”。
“恩,你们去吧,我在这等你们。”阿才说。
土豆转过脸看着他,“师父要是再睡着了,怎么办?我就坐在这,哪也不去,你从窗户就能看到我的。恩?”阿才用只有土豆听得见的音量说,并瞄了瞄展景岩,看到他径直走进了屋。
土豆迟疑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展景岩,最后还是跟着先生进了“书房”,坐在正对窗户的位置上。
展景岩看了眼窗外已经躺在吊床上的人儿,勾起嘴角收回视线,“今日来学习。。。。。。”
被撇在一边的高行很快追到阿才的院子,看到在吊床上睡觉的人,这家伙不工作,跑这睡懒觉来了。
“你挡我太阳了。”阿才眼睛眯成一条缝,却因背光看不到对方的脸。
“你。。。。”高行怒不可言。
像是感受到对方的怒气,阿才坐起身,这才看到高行一副忍怒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劝导说,“情绪波动这么大,容易老的快,看你的眼角,啧啧啧。。。。年纪轻轻的,都长褶子了。。。”一脸嫌弃的说完,话锋一转,“是验尸记录哪里不清楚吗?”
“你。。。。”高行深呼吸强压下怒气后说,“刚刚那就验完了?”
“尸体是验完了。”阿才说。
“啊?”什么意思?
“就剩刚才退下来的衣物还没检查了。不过我要等土豆上完课才能去,总不能留他一个人在这里吧。”阿才说。
高行看了眼在上课的两人,妥协的说,“那好吧。”
“恩?怎么一扯到土豆,你就这么容易点头的?”阿才问。
“弱者是要受到保护的。。。他还那么小,却。。。你知道的?”高行别扭的说。
“是啊。。。。那你以后可要好好保护他。”阿才笑着说。他当然知道,阿行骨子里是个典型古代人,深具大男子主义,遇到恶霸他还可以以暴制暴,但是当面对像土豆这样弱小的人,心里只会充满了同情和怜惜。
高行点了下头,可又觉得阿才的话哪里怪怪的。。。。
“那个容姑娘是什么人?”阿才突转话题问。
“我听我哥说,她是上任尚书大人容昌的女儿。”高行说。
“尚书的女儿?那个容大人犯了什么事?”阿才又问。
“听说是犯了贪污大罪。去年南河发大水,下游的十几个县全部被淹,皇上拨了一百万两去赈灾。当时的委任大臣就是容昌,据说到达的当天在下榻的驿站里,除了容昌外其他人全部中毒毙命,当地的县官到达时,在押运官银的车旁发现了容昌,并在他身上搜出了砒霜。”
“那些人的都是吃了砒霜死掉的?”阿才说,心想这么狗血。。。
“不错,而且那一百万两白银也都不翼而飞,容昌说他昨夜睡的很沉,醒来后发现所有人都死掉了,想起官银就到车旁去检查情况,却被当场抓获,他说的也没人相信他。而且案发后十几天,我爹他们收到命令要配合吕太师去容昌家搜查,当时他们主要守住外圈,后来看到吕太师等人押着一个木箱走了出去,后来才知道,那是在容夫人房里找到的一千两官银。”
“那容昌的风评如何?”阿才说。
“我爹说他为人刻板但正直,在朝中无党无派,所以这次事情发生后,也鲜少有人为他说情,而且余下的白银至今仍无下落,再加上罪证确凿。当时皇上震怒,就将他们家男子全部问斩,女子卖做官奴。”
阿才越听越像被栽赃的清官故事。
“其实我哥说过,这个案子有蹊跷,不过无凭无证,也无从帮忙。”高行说。“想想这容小姐也怪可怜的。如果是我,家遭变故沦落妓院,而且晚上就要被卖初夜。。。。自杀也是有可能的。”
阿行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有几点说不通,毒物从何而来?又为何在忍辱负重一年多后的现在才自杀?还有那双鞋子,这个时代的人基本没有人是爬上床,即使那蓉姑娘喜欢爬上床,鞋子也不可能摆的这么整齐,若正常脱鞋睡觉应也该是鞋跟向内才对,可土豆踩到的那双却是鞋尖朝内。
高行看到阿才又在想些什么,安静待在一旁没有打扰他,转头时刚好看到门边的站了一个人, “三哥?”怎么来了也不进来?
阿才也抬起头。
“阿才。。。。有人想见你。”高志说。
恩?“谁啊?”阿才问。
高志侧过身。
看到来人阿才和高行均是一愣。
“好久不见,阿才。” 吴炎和许魏从高志身后走了出来。
危机潜伏
危机潜伏
“好久不见,阿才。” 吴炎和许魏从高志身后走了出来。
“侍郎大人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高行的语气中充满了敌意。
“阿行。”高志看了他一眼。
吴炎笑着直视阿才说,“近来可好?”
“。。。还可以。”阿才不喜欢这种刻意的近乎。“有事可以直说。”
吴炎敛住笑容,“我可以单独和你谈谈吗?”
“不好意思,土豆在上课,我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吴炎顿了一下,说:“。。。好吧,听说你们在查丽春院的案子。。。。”
“是。”阿才猜不出他问这的目的。
“可有什么进展?”吴炎问。
“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阿才反问。
吴炎明白他的意思,若是以尚书大人的身份的话,那就越权了。若是以朋友的身份,如果他还有把他当做朋友的话,那么在案件查明前,他是不能对他透露关于案子的情况的。“我了解,你可以不用告诉我案情的进展,但是我只是想说,无论你尸检的结果是什么,小容绝不可能是自杀。”
“小容?”高行重复着这个称呼。
“我曾是容昌容大人的门生。”这个答案出乎了高行和阿才的预料。“容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若不是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我。容大人那件案子发生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寄读在他家的学生,那段时间我刚好回乡,当我听说了那件事匆忙赶回来的时候,容大人也已被问斩,容府也被贴了封条。我多番打听才知道容大人的千金容紫苑小姐被卖入丽春院。我多次想要帮她赎身,但都被她拒绝了。去年我考取功名进入仕途,就是希望有机会能够翻案从新查明去年的那件案子。”
说到这吴炎叹了口气,“高中榜眼后,我被调入户部任文职,我想尽办法都无法接触那件案子,要在不引起对方怀疑的前提下搜证,根本是难上加难。后来更因为不小心得罪了吕太师,直接被下放到道河县当起了县令。那时我只能先做出漂亮的政绩,争取早日回京。但我无任何人脉,更不可能有人为了我而得罪吕太师,所以回京之日遥遥无期。”
他诚恳的看着阿才,“这也是为何我在听到你的那个断案原则的时候把它占为己有的原因,只要能尽早回京,我愿意用一切办法。我了解容大人的为人,他绝不可能监守自盗窃取官银,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的。”
“你如何知道容紫苑不是自杀?”对于那件事带来的仕途高升阿才本就没有太在意,在听了吴炎的解释后,他也没有太多想法。
“我回京之后曾去丽春院找过小容,她那时很兴奋,她说她找了一些线索,需要点时间慢慢查。我劝她,这件事我会处理,免得她遇到危险。可她报仇的想法如此坚定,我又如何能动摇的了,只能叮嘱她万事小心。就在前天晚上,我去找她的时候,她说她知道是谁害了她爹马上就能拿到证据,说要今晚交给我,没想到却。。。。”吴炎伤心的握紧拳头,“所以,她不会是自杀的,我想定是有人杀人灭口。”他热切的看着阿才,“我知道你的能耐,我也相信你有能力抓出凶手。这个凶手不光是杀害小容的凶手,更有可能是官银失窃案的幕后黑手。只要这个案子能查明,我愿意上报将那些属于你的功绩都还给你。”
“我会查出凶手是谁,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要回那些功绩,只是为了死者瞑目。”阿才淡淡的说,他没想到在吴炎是这样看他的。
“。。。。谢谢。”他知道他错看了阿才,在官场混了一年多,看惯了那些攀龙附凤,趋炎附势的小人,他几乎已经忘了“人之本性”,看着阿才清明的眼睛,他感到了一丝羞愧。“如果有需要协助的地方,请直说。”
阿才点了点头。
“。。。。我先告辞了。”吴炎说。
“大人,我随后回去。”高志说。
吴炎点了点头带着许魏离开了。
“阿才,大人也有自己的苦衷。。。。”高志说。
“三哥,你站哪边的?”他一直对三哥关于继续在吴炎身边就有不满,现在竟还帮他说话。
“这不是站哪边的问题,我说的是事实。”高志表明自己的立场。
“事实就是吴炎凭借‘无罪原则’升官了。”高行瞪着自己的三哥。
“阿行。。。。”阿才叫住了他。
“对我来说所有的死者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受害人。我不会因为身份不同而差别待遇,如果你是担心这点的话。”阿才看着高志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高志想要解释。
“师父。。。。”土豆下了课站在书房门边,无意间打断了高志的话。
“恩。”阿才露出笑着应了声,“待会我会去检查那些衣物,尽早将验尸记录交上去。”
看出阿才无意继续谈下去,高志叹了口气说,“恩,那我先走了。”看着高行,“你跟我出来一下。”
高行一副“出去就出去”的样子跟在高志身后。
看着高志离开,展景岩从书房走了出来,“没事吧?”
阿才这才松下肩膀,揽着土豆,没精神的将下巴放在土豆的头顶上,“。。。没事。”
“师父。。。我有事。”土豆忍不出说,“师父的头好重。。。”
阿才马上站直身,挠了挠土豆的头,“师父错了,忘了土豆还在长身子,不能这么压的,万一长不高就完了。”
“以后再给师父压。”土豆稚气却认真的说。
阿才灿烂的笑着,“还是我的徒弟好。。。。”然后在土豆头上又是一阵乱摸。
阿才摸的欢畅,展景岩忍不住也摸了摸他的脑袋。“不要想太多。”
这一动作让阿才呆在原地,他在干吗?摸他的头?为什么?。。。。一个个问号在阿才反应过来后接连蹦出。
阿才呆愣的看着展景岩,感觉他的眼里像掀起了漩涡,似要将他卷入其中,让他有种晕眩感想要依靠。
展景岩像是感受他的情绪,所以才上前摸摸他的脑袋,只能说。。。。手感不错。
如果可以他更想将他拥入怀中,给他依靠。
“我以后要像严先生那么高。”土豆突然说。
土豆的童言瞬间打破了两人间的诡异气氛。
“为什么?”阿才收回视线稳住心神问。
“这样我就能摸师父的脑袋。”土豆微微笑着说。
“摸师父的脑袋值得你这么高兴吗?”阿才点了点土豆的脑袋瓜。
“恩。”土豆认真的点了下头,一直摸头的人是不能体会被摸人的“辛酸”的。
“恩什么恩。。。”阿才故意板着脸和土豆开起玩笑。
“我会像师父摸我那样摸师父的脑袋。”听了土豆的话,阿才笑说,“是吗,那你以后可要多吃两碗饭才能长的比师父高大。”
“恩。”土豆再次点头。
阿才忍不住笑起来,但同时也欣喜土豆的变化,他现在说的句子可比以前长多了。想到这,也要谢谢展景岩。抬头看向他,竟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他一直在看着他吗?摇了摇头,他想多了吧?难道是春天到了,荷尔蒙分泌过剩,以至于他YY无限。。。。
展景岩静静的笑着看两人的互动,看着那人丰富的表情。看起来如此稚气的人,竟然是他提出的“无罪推定原则”。从高行等人进来,他们所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习武者本身会比一般人的耳力要好很多。不过,若丽春院的凶手真的是去年官银失窃案的幕后主使的话,那么这里就不安全了。
高志领着高行走到花园,见四下无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高行先一步说明,“我是不会告诉你案子的情况的。”
高志看着这个弟弟,心底叹息,什么时候他能稳重些呢。“我有问你案子的情况吗?”
“那你想说什么?”高行敛住不满问。
“你马上搬进阿才的院子里去。”高志说。
“为什么?”高行不解。
“保护他们。”
“保护?为什么?有人要伤害他们?”高行完全在状况外。
“我的案子你也少打听,为了他们好,你最好马上去收拾东西搬进去。”虽然他也不确定那些人是否会伤害他,但是防患于未然,他不能冒险。
如此背景。。。。
如此背景。。。。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高行相信他三哥不会无缘无故让他搬进阿才的院子的。
所以当阿才再次看到高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