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主攻,一个主守,李师师占据了明显的主动,如果棋局没什么变故,到了最后取胜的还是李师师。
赵福金对象棋也是颇有研究的,看了一会儿,她便看出了一点门道,从布局上来看,念奴儿想要取胜必须想点奇招才行,李师师太稳了,指望她出错,着实有些难。念奴儿形势不好,赵福金也是有些高兴地,她伸手指戳戳赵有恭的胳膊,咯咯笑道,“凌哥儿,你觉得如何?”
“啊?四姐儿可是问为兄棋局如何?”
“当然,现在比的是象棋,难道小妹还能问别的?”
“呃!”赵有恭狠狠地瞪了赵福金一眼,他赵小郡王出了名的不学无术,赵福金还明着问他棋局如何,这不是坑人么?不过赵有恭也是反应够快,他摸摸光滑的下巴,一脸老成的点头道,“嗯,这个嘛,二人到现在还未失子,应该是差不多吧!”
“噗”赵福金果然没有忍住,捂着小嘴娇笑了起来,凌哥儿还真是不懂棋,但凡懂得点的,也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哼哼,好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不懂还要这般说话,当真是可笑!”
听声音是一个女子,而且汉话也不是太纯正。被赵福金说也就罢了,可是被别人如此讽刺,赵有恭可有些忍不得了,他扭过头朝着身后看了看,“谁?哪个不开眼的敢乱说话?”
身后人头攒动,想找一个人太难了,可是没想到那说话之人竟然自己站了出来。
一个女子走了上来,她一身棕色劲装,腰间缠一条紫色丝带,丝带上还挂着一把银色弯刀。女子身材颇为高挑,目测过去,都要赶上赵有恭了,眉目如画,双眸炯炯有神,薄薄的粉唇,精致的鹅蛋脸,一头如墨般的长发简简单单的披在肩上,别有一番味道。总得来说,女子是美的,最重要的是她身上有一种女子少有的英气,若说瑕疵,那就是她的皮肤有些黑了。
好一个异族女子,赵有恭见惯美女,也不禁眼前一亮。
“你这贼子,眼睛乱瞄什么,小心挖了你这对招子!”
嘶,赵有恭还真有点怕了,这时从何处跑来的女霸王,怎地比他赵小郡王还不讲道理?
赵福金本来准备看热闹的,但听那女子没两句话就要挖人眼睛,便也有些生气了,“你这女子怎地如此霸道?动不动就要挖人眼睛,凶巴巴的,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哼,汉人女子就是矫情!”异族女子手按弯刀,大有拔刀相向的架势,吓得赵有恭和赵福金赶紧往后站了站。好在这时女子身后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他也是一身的异族打扮,还留了一脸的大胡子,左耳朵挂一个耳环,看上去着实不像个好人。
“轻云,休得无礼!”拉了拉异族女子的手腕,中年男子拱手陪笑道,“这位公子莫恼,这丫头性子有些直爽,还望见怪!”
砸吧砸吧嘴,赵有恭啥话没说,扭过脸继续看棋局了,只是这心中还是有些郁闷的,那叫轻云的女子何止是直爽,简直就是凶悍啊。见怪?哪敢见怪,一个不好,轻云姑娘再拿刀把他赵某人宰了怎么办?
第26章 弃子搏杀
赵有恭兄妹二人扭过脸一心看着棋局,刚刚与那叫轻云的女子吵闹没有一刻钟,棋局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只见李师师双马跳出,七路兵向前一步,如此棋局可以说是攻守兼备,如果下一步让七路兵再向前一步,亦或者出边车,红棋马上就可以发动一场猛烈的攻势。黑棋处于防守,其中要害便是自身的七路马,七路马既看守中卒,有护着三路马,而此时李师师的目标就是直取黑棋七路,看着黑马还连带着看着黑炮。
按照正常情况,黑棋最稳妥的方式就是飞相,或者出三路兵,补厚自己的防守。不过念奴儿却走了一步出人意料的棋,她竟然走了一步车九平四,此棋一出,不仅是李师师眉头一皱,就连台下的看客们也发出了一阵惊呼。
念奴儿到底要做什么?将自身左路防守最坚固的黑车调走,这不是明着把自己的七路马放给对方吃么?丢了黑马,八路炮也不会安稳,只要红车一出,下一步就是抓死炮,一步棋,丢掉两个大子,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棋局看上去就是如此,可赵有恭却觉得念奴儿一定是有什么想法的,她那么想赢李师师,又怎会祭出如此愚蠢的棋呢?看着台上的棋盘,突然间想到了什么。
仔细一看,不知不觉中念奴儿居然已经将自己的子力慢慢集中到了右翼,双车占据四路和二路,黑炮在三路,边卒向前,边马瞬间就可以跳出去。念奴儿果然是够狠,用牺牲一个马和一个炮的代价,来换取进攻的主动权,壮士断腕,以求生存。
此时念奴儿走的这一招,与后世《橘中秘》弃马十三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种棋必须经过严密的计算才行,因为一旦攻势受挫,那黑方少两个大子的劣势就会立刻显现出来。
李师师秀眉紧蹙,久久未能落子,她知道念奴儿一定还有后手,可赚取两个大子的**实在太大了。看着自己的布局,李师师思索了良久,也没发现念奴儿有什么必杀手段。
有时候喂到嘴边的肉再不吃,那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李师师觉得即使念奴儿有什么手段,凭她的防守,依旧可以守得住的,于是她伸手轻轻的一推七路兵,一往无前的冲了过去。红兵过河,身后有炮火支援,接下来必是一场惨无人道的杀戮。
念奴儿补了一首七路相,红兵继续向前,直取七路黑马,此时念奴儿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些,她的四路车直接向前,一下就锁住了红相的象眼,红炮吃黑马,接着黑车二进八,双车连成一条线,红方出一路车直取黑方八路炮,念奴儿不理会,旋即跳出黑马。红车吃炮,进而威胁黑方帅府。
棋局到了这里,即使是李师师也感觉到压力有些大了,下一步黑马必然直取红方边马,而双车锁相眼,七路相飞不起来,那么只能用九路车吃掉黑马。九路车一离开底线,七路相必然失陷,接着就是双车夺士,炮后藏车。可以说念奴儿就是要把黑马送给对方红车吃,红车还不得不吃,若是不吃,黑马下一步就是将军,红方必输无疑。
嘶,好厉害的念奴儿,此时大部分懂棋的已经看出端倪了,只要念奴儿不犯错,这一盘棋八成是要拿下了。
高手过招,并不在于子力多少,最重要的还是取决于双方投入进攻的子力,红方看似子力多,可真正能形成威胁的就只有一个炮一个车,而且位置还不好,至于红兵,想要走到帅府,估计猴年马月了。而反观念奴儿,她仅剩四个大子,却全部投入到了进攻之中。
“啧啧!”赵有恭皱着眉头叹息了一声,他真的没有想到念奴儿的棋风会如此锐利,转眼间舍弃两个大子,现在还要舍弃黑马,连着三个大子,这等魄力,恐怕就是寻常男子也做不到吧。
“怎么,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身后叫轻云的女子伸手点了点赵有恭的肩头,她倒想听听这个自以为是的汉人男子有什么见解。
耸耸肩头,巧妙地摆脱了轻云的一阳指,这女子也不知道练得什么功夫,戳的肩头生疼生疼的。揉揉酸麻的部位,赵有恭冲着轻云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很懂么?这还要问?你瞧瞧,红方多一个马一个炮,你说谁是优势,哼,还懂棋,瞧你也是不懂装懂的吧!”
“啊?”
异族女子美目圆睁,呆愣了一会儿后,接着便掩嘴咯咯笑了起来,她一点都不矫情,也许觉得太可笑了,竟笑得肚子有些受不了了。指着赵有恭,她断断续续的说道,“太。。。太可笑了,哈哈。。。”
“笑什么笑?”俩眼一翻,赵有恭脸色不是太好看,“难道还错了不成?不懂的话,你也该懂得一二三四五六哪个大吧?”
异族女子还要说些什么,这时赵福金赶紧拽着赵有恭走到了别处。赵福金的小脸有些红红的,那是臊的,“凌哥儿,你莫若再说话了,否则小妹都没脸见人了!”
“啊?四姐儿,怎地这个表情,难道是为兄错了?”
瞧赵有恭那副无辜的样子,赵福金很是无力地苦笑道,“凌哥儿,你到底有没有下过象棋?”
“有啊,十二年前,曾与樱婼对弈过几局,那时为兄可是将樱婼杀了个片甲不留。。。。”
“呃。。。。”
十二年前?那是赵小郡王才四岁,樱婼也就六岁而已,这。。。。。赵福金突然觉得凌哥儿好可怜,都这么大了,居然还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象棋,踮起脚尖,伸出小手,温柔的拍了拍赵有恭的额头,“凌哥儿,认小妹为师如何?小妹定能让你棋艺飞涨!”
“。。。。四姐儿。。。你可是想笑?想笑便笑,为何要忍着,不难受么?”
“嗯,凌哥儿,这可是你说的哦!”赵福金绷着小脸,一本正经的说着。只是话音刚落,她随即捧着小腹弯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竟溢出了一丝湿润。
赵有恭好不郁闷,有这么好笑么?
毫无意外,念奴儿取得了一场不可思议的胜利,这一局对弈,恐怕要被坊间研究许久了。能赢下李师师,当真是不容易,对于那多出来的一千多牡丹花,念奴儿也未放在心上,真到了最后,一千多牡丹花也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虽是输了,李师师却并未露出太多的失落,她面色淡然,仿佛刚才输掉棋局的并不是她一般。李师师如此,念奴儿也没了多少喜悦,多想看看李师师愁眉苦脸的样子啊。
第一天比试下来,可以说李师师和念奴儿斗了个旗鼓相当,相比之下,其他花魁娘子倒成了配角。
人群一散,赵有恭迫不及待的跑去找念奴儿了,至于赵福金,只能闷闷不乐的骂几声了。
小檀与念奴儿刚一下台,就看到一个锦袍公子拿着折扇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念奴儿,恭喜恭喜,刚才那盘棋,可把本王吓得够呛!”
“劳郡王担心了,奴家可不想这样的!”念奴儿莞尔一笑,那对眸子说不出的妩媚。
赵有恭还未说上几句话,旁边已经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高衙内等人缓缓而来,来到近前,先是白了赵有恭一眼,然后才朝着念奴儿拱了拱手,“崔大家棋艺好生了得,当真是让我等大开眼界了!”
高衙内说话文绉绉的,还真是少见,赵有恭撇撇嘴,自觉的挡在了念奴儿身前,“高胖子,有话直说,是不是也想分一杯羹啊,告诉你,念奴儿是本王的!”
念奴儿要梳弄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做为东京城有名的纨绔,高衙内等人哪肯放过?李师师不敢想,再放过念奴儿,那可真的是蠢了。
“哈哈,凌哥儿可莫说的太满,这世事难料,谁说念奴儿一定是你的呢?”
“难道不是么?王二郎,你也要与本王作对?”赵有恭眼神发狠,看上去吓人,事实上效果却几乎等于无。
作对?赵有恭还真瞧得起自己,满京城王公子弟,谁又真正看得上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空头郡王,与那寻常百姓又有何异?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凌哥儿又何必如此霸道?最终如何,诸位各施手段,看谁能得到美人的心?”
王腾辉几人打个招呼,转身潇洒而去,赵有恭的脸铁青铁青的。相比之下,念奴儿却是淡然无比,呼口气,对小檀笑道,“回去吧!这天色不早了!”
翠绿色的绣靴踩在柔软的草地上,没有半点声响,念奴儿慢慢走着,那柔柔的腰肢,丰满的臀儿,当真是诱人之极。
赵有恭脸上半点笑容也无,他矗立良久,空荡的山谷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怒吼声。
“念奴儿,你。。。是。。。本。。。。王。。。。的!”
那声音一字一顿,高昂万分,似乎要刺破这昏暗的天。
这个声音,霸道、凶狠、愤怒。。。。
不知为何,念奴儿心中竟荡起了层层涟漪,如果他能活着离开京城,做他的女人又如何?
傍晚的残阳,天边是血红的云彩,一步步走下去,谁又能读懂未来?
坐在轿子里,念奴儿轻轻笑着,只是那双眸中却有泪光闪烁,耳中还在回响着男人的话语,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复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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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丢粪坑里去
由于歌舞一项要过上两日才会举行,念奴儿忙着准备比试,也没空招待赵有恭,一时间赵小郡王便无所事事起来。这人啊,一旦闲起来,脑袋里就会乱想东西,尤其是赵有恭这样的,歪着脑袋软呼呼的趴在桌上,独特的白木香燃着淡淡的轻烟。
小檀在旁边叮叮当当的砸着核桃,还不时的朝着赵有恭嘟嘟嘴,小郡王也太会享受了,砸的核桃永远供不上他吃。
“郡王,你可否慢些吃,奴家都累的手疼了!”
最近一些日子,赵有恭经常来撷芳楼坐着,小檀对他的性子也把握了个**不离十。接触多了,也就没那么怕了,小郡王虽然名声不好,为人也无赖的很,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至少来撷芳楼这么久,他还没真正的欺负过哪个姐妹。
瞧小檀闷闷不乐的表情,赵有恭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这小丫头,怎地还不愿意了?呵呵,可是崔姐儿让你留下伺候本王的,若是不满,可以去找崔姐儿嘛!”
提到崔姐儿,小檀再也反驳不得,自从昨日从幽情山谷回来后,崔姐儿对小郡王的态度也变了许多。
“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还以为是念奴儿回来了呢,等门开了,却看到一身男儿装扮的赵福金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见到赵福金这位不速之客,赵有恭可是惊讶的很,坐起身待要说些什么,赵福金却伸手将他拽了起来。
“凌哥儿,快随小妹走一趟!”
赵福金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很兴奋,赵有恭一边随着她往外走,嘴中纳闷道,“四姐儿,你要拉为兄去哪里?可是有谁欺负你了?”
赵福金闭口不言,一直来到撷芳楼外,她才贴着赵有恭的耳朵小声道,“凌哥儿,刚小妹偷偷去了趟酸枣门,那大和尚真的在看菜园子呢!”
舒展眉头,赵有恭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这位四姐儿也当真是无聊透顶了,竟跑到酸枣门外研究鲁智深。
“那又如何?四姐儿也无需如此兴奋吧?”
“凌哥儿不觉得这很有趣么?大和尚现在正为那些泼皮头疼呢,咱们何不去凑凑热闹?”
“四姐儿,那菜园子里脏兮兮的,你确定要去?”
“当然,凌哥儿,莫要推辞了,快与小妹一起去!”不容赵有恭分说,赵福金推着他往北城走去。
从撷芳楼到酸枣门可是有着一段距离的,半路上,赵福金还连哄带吓的把一帮狗腿子支走,她可不想让大和尚晓得他们的身份,那样就没有多少乐趣可言了。
大相国寺,从北宋立国,就拥有着崇高的地位,到了徽宗年间,虽说道家更为兴盛,但依旧没有影响大相国寺的声望,历经百年发展,大相国寺更是僧侣众多。僧侣多了,吃饭就成了大问题,而寺庙菜园就成了一个重要地方。
菜园占地不小,足有十几亩,菜园北面有几棵大柳树,柳树旁便是几间房屋。此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和尚正摇头晃脑的拍着木墩,嘴中还嘟嘟囔囔的。
“这群泼皮,若是再来,洒家自要让你们有来无回!”
“啪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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