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蕊见她涨红脸,立即道:“啊!我说错了吗?是昨儿个栎儿姐姐说的,我以为……”
“栎儿为什么这么说?”喜乐满脸通红,似气愤又似羞赧。
“昨儿个你不是在戴府要香岚离开二公子吗?那时栎儿姐姐就说:‘哎呀!没想到喜乐这丫头也会吃酸醋,瞧她大咧咧的个性,竟也有喜欢的人。”那时我问:’你是说喜乐喜欢二公子?‘
“栎儿姐姐紧接着又说:‘小蕊,你没长眼睛是不?这么清楚的事也看不明,以后怎么做个出色的歌妓?咱们除了才色兼备外,人情事故也得懂得,尤其是男女情事。’这话我听得一知半解,不过你喜欢二公子的事我就听懂了十成十。”
喜乐的心因她的话而怦怦跳个不停,她……她才不喜欢他!她极力否认,就算曾喜欢过他,那也是小时候的事,她现在对他只是……只是……
这句“只是”在心里搁了许久,却不知该接些什么。一颗心是愈跳愈急,几要跃出胸口。
小蕊见喜乐脸红似火,叫道:“喜乐,你不舒服吗?”
喜乐摇头。“我才不喜欢他呢!谁……谁再这样乱说话,我定不饶她。”
小蕊见她恼火,只得住口不说。
“我才不是想他想得睡不着,我是想别的事。”她极力澄清。
“什么事?”小蕊问,既然喜乐不喜欢提隋公子的事,那她就不说了。
“我在想一件案子。”她勉强收敛心神,不再心慌意乱。“小蕊,我有件事要问你。”
“你说。”小蕊放下手中的琵琶。
“你有没有听过苒香红这个名字,她以前是这儿的姑娘。”喜乐一脸期盼,希望能从她这儿获得一些线索。
原本昨日她就想来调查的,可一回到衙门就让事情绊住,脱不了身。到了晚上,因为姐姐回来,一家人高高兴兴地聚在一块儿,她也不好借故离开,遂延至今日。
其实父亲枉死一事她搁在心里难受,好几次想同姐姐说,可随即一想,说了又如何?不过增添姐姐的烦恼,更何况她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即使要说,也得等她多些线索再提也还不迟。
“苒香红?”小蕊认真地将院里的姑娘想了一通道:“没印象。”
“是吗?”她叹了口气。“我想也是。”小蕊是七年前被卖人玉栏院的,可苒香红却已死了十年,她没听过也是意料中的事。
“怎么?她很重要吗?”小蕊问。
“我正在查一个案子,她是关键人物。”
“什么案子?”她一脸兴趣盎然。
“我现在不能说。”喜乐摇头。“可这案子对我很重要,原是想直接问蓝姐的,但我担心她不肯直接告诉我,你知道的,人们对差爷总有戒心,即使她知道十分的事情,她也只透露六、七分,更何况这是十年前的旧案,若推官没要重审,我是无权盘问相关人等的。”她皱紧眉头。
小蕊露出笑意。“那我帮你问。”
喜乐眼睛一亮。“真的?”她冲上前拉住小蕊的手。“我就知道我开口你定是会帮我的。”她拉着她兴奋地转圈,笑声洋溢整个房间。
其实她已经做了打算,如果小蕊无法帮她,她还是会直接找蓝姐,即使用“威胁”的手段,她也会要她回答问题。
小蕊咯笑。“哎呀!我头晕了,别转了,再转下去,我就出不了门了。”
“你又要出去?”喜乐停下动作,她记得她昨天不是才到戴府?
“是呀!我要去戴府,戴爷今天又要宴客。”她拿起琵琶。“我该去帮其他姐姐打扮了。”
“他不是昨天才请你们过去?”昨儿个戴府才遭小偷,怎么他今天还有心情作乐?
“蓝姐说戴爷是个爱热闹的人,他以前也常来呢!”
喜乐一脸纳闷。“以前?他不是住河北吗?”他明明是二少爷在河北认识的朋友。
“他是古董商人,走了许多地方,自然也来过开封,蓝姐说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小蕊边说边往门口走。
“十年前?”喜乐喃喃念道,忽地她大叫一声:“啊——”
小蕊让她一吓,转身问:“怎么了?”
“苒香红是十年前死的,不知他们有没有关系?”她紧张地来回走动。“说不定他们俩认识。”
她陡地止住步伐。“小蕊,你现在就帮我问蓝姐行不行?问他们两个以前认不认识。”喜乐一脸焦急,虽然知道这样的推测过于牵强,可她直觉认为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小蕊见她万分急切,立即道:“我这就去问。”
待小蕊离开,喜乐坐立难安地走来走去,目光不时往门口瞟,心中期盼着一切真如她所想,这是她所能抱持的惟一希望了。
希望这不是个蠢主意。
喜乐蹑着脚步,轻轻拉开一道门,往里头瞧,随即又关上。“不是这间。”她迅速奔向下一间房,却差点让长及地的丝裙绊倒!她轻喘一声,连忙稳住自己。
“好险。”她左右张望,幸好没有其他人。
如果让人瞧见她堂堂捕快私闯民宅就麻烦了,可为了查案,她也无法顾及周全。
她正打算打开另一扇门,忽地一熟悉的声音自花园传来。
“香岚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是二少爷。喜乐一惊,连忙内入门内,只留了道缝,隐约可见二少爷的身形,可因为角度的关系,她无法瞧见香岚。
“公子别心急。”香岚娇笑一声。
“这儿没人,你可以说了。”隋曜衡打开扇子。
香岚又往前走。“妾身想跟公子做件生意。”她嘴角浮笑,双眸隐现一丝狡狯。
隋曜衡挑眉,不过,并未应声。
两人愈走愈远,喜乐有些心急,不假思索地便跟在后头,想听听两人说什么,没想到二少爷竟又来戴府作乐!心头不由得恼火起来。
“公子不问妾身是什么生意吗?”香岚在花丛前停住,顺势摘了朵花,凑至鼻尖。
“你自然会告诉我不是吗?”隋曜衡垂下眼,假装看着手中纸扇上的烟雨图,耳里听着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香岚绽出笑靥。“那妾身就不再绕圈子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想同公子做笔交易,这交易关系着公子的名声、地位,当然也关系着妾身的后半辈子。”
“这话怎么说?”隋曜衡漫不经心地应声,同时不动声色地往树丛移动。
喜乐见他移来,不由得一惊,连忙屏住气息。
“昨日差爷来查案,问着可有人在前一天晚上听见什么或瞧见什么。”香岚将花朵斜插在发髻上。“那时我说没有,可现在——”
“到亭子再说吧!”隋曜衡笑着截话,“烈日当头,怕灼了姑娘玉肌。”
香岚娇笑;可喜乐却咬牙切齿,不敢相信他竟会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请。”隋曜衡示意她先走。
香岚微笑漫步,轻摆腰臀。
他悠闲地跟在后头。
喜乐悄悄跟上,在树丛东躲西藏,打算冲到大石后,那儿离亭子最近,她拉起裙摆,疾速往目标前进。
忽地,感觉后领让人触及,她心头一惊,右腿本能地向后扫去,想拐倒敌人,待那人松开她的领子,她立刻跃起,翻身踢出一脚。
一与敌人照面,她的眸子几要掉出,是二少爷!他什么时候……
他的惊吓不亚于她,不过在瞬间已恢复镇定,将原要打上她胫骨的摺扇连忙撤回,身子一偏,避开她来不及收回的攻势。
喜乐轻巧落地,还没理清他何时出现在她身后,他已出了树丛。
香岚完全不知他曾短暂离开,莲步踏上“观云亭”石阶,回头媚望他一眼。
“方才的话还没说完。”他出声提醒!脑中却还留着喜乐方才的模样。
她不知为何穿着一袭粉红襦衣丝裙,甚至抹了胭脂,发丝不再以缎带系绑,而以簪梳固定……“对了,我说到哪儿了?”
香岚的话打断他的思绪,这才出声提醒。“差爷。”
“哦!对。”她欺近他身边!涂着搜丹的青葱手指抚上他的胸。“其实……我说了谎,我瞧见了那偷儿。”
喜乐藏在石后,见她不规矩地贴在隋曜衡身上,一股怒火又起,直想冲上去拉开她,可她的话止住她的步伐。
隋曜衡拉开她的手。“是吗?”
香岚也不以为仵,只是媚笑着。“公子是真不知呢,还是假不知?不,该说您是故意装作不知。”喜乐捺不住性子,真想要她别废话连篇。
“不用拐弯抹角。”他把玩扇子。“说出你的条件。”
她巧笑倩兮。“公子果然聪明,一点就通,妾身的条件很简单,只希望能长伴公子左右。”喜乐睁大眼,她……她是什么意思?
隋曜衡的表情则看不出有何特别的反应。
“老爷虽好女色,可也不是个吝啬之人,更何况他现在的心思全放在冷曦一个人身上,只要您开口,老爷定会将妾身赠予公子。”
自她跟着老爷也有一年,原想赢得老爷欢心,纳为妾室,可谁知半路杀出冷曦这个程咬金,将老爷迷惑了去。
原本她是想使出浑身解数,与冷曦一较高下,可这时认识了隋曜衡,她回头一想,何必如此?与戴辛相较,隋曜衡更年轻、更富有,人又风流惆傥,斯文有礼,她若能委身于他,比之留在戴辛身边只会更好不会更差。
喜乐听得她的话,又气又急,如果……如果他接受了,她再也不理他,再也不见他!
“这是威胁吗?”隋曜衡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公子这话未免伤感情。”她浅浅一笑,心里却是不解,难道他真不怕她把事情抖出来?“我说了,这是个交易。”
她伸手轻抚他的胸膛。“公子放心,香岚明白自己的出身,绝不会妄想坐上正室之位,只盼公子收了香岚做小,那就心满意足。”
喜乐怒火中烧,就想冲上去打开那女人的利爪,可她心里想先听二少爷的回答,她告诫自己必须忍耐,只是一口气憋在胸口,实在难消。她四下张望,捡起一块小石,使力朝隋曜衡丢去,要他说话。
隋曜衡听见背后有异声,不动声色地将扇子挡至背后,只听“”一声,石子落地。
“什么声音?”香岚东张西望。
隋曜衡咳嗽一声,掩饰笑意。“没什么。”这小妮子竟然连偷听都不安分。
他以扇隔开香岚仍搁在他胸上的手。“姑娘是戴爷的人,而在下从不夺人所好。”
喜乐听见这话,揪着的一颗心这才松下。
香岚脸上闪过恼怒之色。“您真不在意自己的名誉受损?不怕我告诉差爷?”
“随姑娘的意思吧!”他不以为意。
“你……”她不相信自己竟会遭到他的拒绝,脸色十分难看。难道他宁愿上官府也不愿纳她为妾?这对她无疑是一种羞辱。
“在下告辞。”他无心与她再耗下去,心中挂记的是喜乐为何偷偷摸摸的出现在戴府,还穿得花枝招展?
喜乐见他要走,心里一阵欢喜,他最好赶快离开,别和那妖媚的女人在一起,要不然……她以后都不理他。
“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香岚一用衣袖,五官因愤怒而扭曲,快步自隋曜衡身边走过,先他一步离去。
她倒要瞧瞧他如何脱罪?他们公堂上见。
香岚一走,喜乐也马上溜人,她还没找到戴辛的房间呢!
“去哪儿?”
慵懒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喜乐差点跳起来。她转过身,忽然觉得一阵心虚。
“为什么穿成这样?”隋曜衡扬眉,第一次见她打扮得如此女性化,腮若桃红,红唇如菱,甚至连黛眉都修成新月状!整张脸多了几分娇柔,还露出颈肩些微的乳白肌肤,引人遐思。
“你不喜欢吗?”她冲口而出,随即改口道:“我是说很奇怪吗?”她明明记得小蕊说她娇艳动人啊,
“为什么装扮成这样?”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仍是有些不适应她娇美的模样。
“这是小蕊的衣服。”她解释,不安地拉拉裙子。“好看吗?”她从没穿得这么漂亮过。
他颔首,见她高兴地笑开,脸上浮起红霞。
她甜笑,但随即拧着眉心。“哼!你对每个姑娘都说糖蜜似的话。”
她气嘟嘟的模样让他露齿而笑。“有吗?”
“到亭子再说吧,烈日当头,怕灼了姑娘玉肌。”她粗声学着他的语气,随即哼地一声偏过头,真是恶心透了。
他爽朗大笑。“喜乐,你——”他止不住笑声,听她酸溜溜地学他说话,实在很有趣。
她生气地转身,不理他。
他笑着扳过她的身子,双掌覆在她肩上。“那是玩笑话。”
“骗人。”她闹起别扭。“我知道你爱在脂粉堆里说这些浑话。”
“谁说我爱在脂粉堆里?”他挑起眉。
“你就是,不然为何老往这儿来?”她才不信呢!
“若我爱浸在女人堆里,怎么不往妓院去?”他反问。
“谁晓得你想什么?”她气道。“我才不管你。”
“你若不管我,怎么会跟在后头?”他倾身笑问。
她涨红脸。“我……”她又羞又气,使劲推开他。“我才没跟在你后头,我是……我是来查案的。”她冲口而出。
“查案?”他抬眉。“查案为什么鬼鬼祟祟的?”
“这是我自个儿的事。”她转身就走,她才不要告诉他呢!
“喜乐。”他再次抓住她。“说清楚。”嬉笑的表情不见,取而代之是正经之色。
“我说了这是我自个儿的事,你别碍着我。”她生气了,再耽搁下去,正事都做不成。“你回大厅同女人说笑寻欢去。”
“喜乐!”他敛下眉。“你是要同我耗在这儿,还是把话说清楚?”
“你——”她气极了,双手擦腰。“你再拦着我,我就将你抓进牢去,说你妨碍公务。”
他笑出声。“你私自闯进民宅里,可也犯了罪,该是我抓你进衙门才是。”他轻点她的鼻尖。
“你……”她握紧拳头。
“你再不说,等会儿让人瞧见你,那可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他提醒她。
喜乐气他,却又拿他莫可奈何,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我是来查戴辛的。”
“为什么?”他面露讶异之色。
“我等会儿再跟你说。”她左右张望,深怕被人发现。
“你想做什么?”他追问。
“我在找戴辛的房间,你别再问了行不行?”她失去耐性,转身就跑。
可手臂再次让人攫住,她回头怒叫:“你——”
他截了她的话。“你走错方向,他的房间在另一边。”
她一时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走吧!”见她呆住了,他干脆拉着她走。
两人穿过园子,中途避开了几个奴仆后,上了廊厅。
喜乐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她从没做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心里忐忑不安。
“到了。”他推开一扇门,直接走进去。
喜乐进房后,立即掩上门,瞄了眼外头的动静。
“别紧张,没人发现咱们。”他笑她不安的模样。
喜乐不睬他,径自在房间摸索。
“你在找什么?”他用开扇子,懒懒地问。
“通敌叛国的证据。”她严肃回答。
他瞪大眼,一脸愕然,随即爆出一连串的笑声。“你……”
喜乐见他猖狂大笑,宛若被毒蝎螫到般弹跳起来,冲到他面前以手按住他的嘴。
“嘘——”她已经神经紧绷到极点了,他竟还敢笑,难道他忘了他们是偷偷潜进来的吗?
她仿若惊弓之鸟的样子又惹得他一阵笑。
她干脆以两手覆上他的嘴,恼道:“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