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又见他(清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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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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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眯了眯眼,瞥见矮个子已经一脸的不耐烦,只是碍于德田才没有发作,看来不去的话就是违反武士的命令了,弄不好小命就完了,还可能会牵连到则子一家。
  我点点头。
  “既如此,明早就有马车来接姑娘,我们就先告辞了。”
  
  我走到里屋,换了衣服。看着睡着的小念,轻轻的吻了吻他的脸。袖子却忽然被抓住,他扑闪着睫毛睁开了眼:“……妈妈。”
  我侧躺在他身旁,盖好被子笑着说:“妈妈明天要出门,可能会过几天才会回来,小念要乖乖在家里,听爷爷、奶奶和姨的话。”
  小念眨了眨眼睛,问:“……妈妈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我替他掖好被子道:“小念不要担心,妈妈过几天就会回来。睡吧。”
  他揭了被子蹭过来,钻进我的被窝里,舒服的在我的怀里找了个位置。
  我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胤禛,你现在在干什么。我一定会快一些回去。可是,我要怎样才能回国呢,这该死的锁国令,又不能是偷渡……将军手令?还真是天方夜谭啊……胤禛,我好想你,我该怎么办……
  “妈妈。”小念扬起头,泪光闪闪的望着我。
  “小念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妈妈,妈妈不要伤心……妈妈还有小念,小念永远和妈妈在一起……”小念的声音里有哽咽。
  我的心一阵疼痛,我紧紧搂着他:“……妈妈会永远和小念在一起……睡吧。”
  
  第二天。
  “熊本君,感谢你这次能陪我前来。”德田笑着说。
  熊本?我微微吃了一惊,这个人不会是熊本的藩主吧,如果是的话,那德田又会是什么身份?
  “能为大人效劳,是在下的荣幸。大人有事尽管吩咐。”
  德田点点头,转向我笑着道:“走吧。”
  
  马车缓缓启动,我微微掀开窗帘看了看外面,周围还在一片雾气中。
  我看了一眼正襟危坐在我面前的德田:“阁下现在可否能告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纪伊藩。”
  纪伊藩?我开始在大脑里搜寻那些少的可怜的记忆:纪伊是“御三家”之一。“御三家”是二代将军秀忠时制定的德川家独特的宗法,指的是德川家族在尾张、纪伊和水户这三个地方的分支,尾张的祖先是家康九子义直,纪伊的祖先是家康十子赖宣,水户的祖先是家康十一子赖房。意思是说,如果将军家不幸没有正支,后继将军人选便必须自“御三家”中选出。
  既然一个熊本藩主还要叫他大人……我瞪大了眼睛,这位该不会就是纪伊藩主、将来的八代将军德川吉宗吧?历史上德川吉宗这个名字几乎可以和德川家康相提并论了。他是江户时代少有的年轻有为的将军,小名叫源六或者新之助,大概是1716年继位。我知道的日本古人不多,很不幸德川吉宗就是其中一位。
  “阁下,不会是纪伊藩的藩主吧?”我试探的问。
  他笑起来:“阿萝姑娘果然聪明。”
  我想到一件事,我要回国,不知道能不能让他帮忙呢?
  “藩主大人果然如传闻一般。”我微笑了笑,语气尽量诚恳。
  他来了兴趣,笑道:“哦?传闻怎么说我的?”
  “传闻中说大人是平民藩主,在纪伊百姓中有很高的威信,因此扬名于全国各藩地。”
  “呵呵,我记得唐国一位君主说过的话,君和民是舟和水的关系,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我点点头:“话是这么说,可是要如大人一样能走到平民中间去却不多见。”
  “那是因为我从小经常体验乡间生活,看到劳动的人就觉得亲切。”
  于是一路行来,德川吉宗一边讲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一边还顺便勘查町间村头的耕作情况。
  
  换过两次船,行了三天之后,到了和歌山县。
  德川吉宗真的不像是个藩主,穿着普通的棉布衣,如果不是他内在的气质不经意的流露,很容易让人误解成为一个普通百姓。
  他眸中闪亮,笑着对我说:“谢谢你愿意听我讲我小时候的事情,很久没有这种轻松的感觉了。你先去休息,明天再开始吧。”
  估计是一个藩主大人如此客气的对待一个平民女子让人感到很难以理解,那个带我去我的暂时住处的侍女一路上总用奇怪的眼神望我。我只当作没看见罢了。
  
  第二天我们在村舍转了一整天,有两个纪伊的家臣也换上平民的衣服跟着,听见我同德川吉宗说话时不时地望一眼过来。
  正走着,就听见吵架的声音,前面一户农家门前围了不少农民。听了听,原来是两夫妻吵架。
  正不可开交,德川吉宗笑着走上前去,拉开两人,三言两语给人家断了家务事。然后两个人欢天喜地的道谢进了屋。
  我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他笑了笑,领着我们继续往前走。可是看旁边的两个家臣,明显是一幅已经习惯的样子。
  这家伙这种事都会管,我在心底笑了笑。
  
  一回到住处,我就着手画起来。德川吉宗给了我充分的材料、数据和工具。这是一个要把“龟池”水库和堰渠结合起来的工程,我的工作就是在原来的基础上进行改进、改良。我努力回想前世学过的工程制图,这同我以前画素描是有很大差别的。但是在一些方面又有相通点,比如透视等等。
  正画着,门外传来敲门声。
  “请进。”我头也没抬。趴在榻榻米上作图可以想象难度有多大。
  
  半晌,我在一个地方卡住了。捶了捶腰,正要站起来,突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身影。德川吉宗正勾着唇角看着我。我吓了一跳,才想起来刚才似乎是有人敲门。
  “大人有事吗?”
  他眼神温和,道:“我只是想看看你……怎么作图的。哦,这个地方,”他拿过笔,添了几条线,“这样是不是好多了?”
  我仔细一看,果然,问题迎刃而解。
  我笑起来:“大人果然厉害。”又对着他调侃道,“看来大人自己画就行了,小女子自愧不如。”
  他连忙摆手:“我只是突然想到这一点,主要的还是要你来画。”说着把笔递给我。
  我笑着接过笔,又自顾埋头画起来。
  “……你想不想以后就住在和歌山县?”
  我的手抖了一下,惊讶得抬起头,却看见他一脸认真地表情。
  他望进我的眸子,说:“我希望你能跟在我身边。”
  “为什么?我只是个平民女子。”我感觉自己似乎遇上麻烦了。
  “我不介意你是不是平民,我的母亲大人也是平民,我的体内也流着平民的血。我只是,喜欢你,希望你能在我身边。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同你一样,给人一种信任感……我喜欢你。”他说着握住我的手。
  我使劲地想挣脱,却被握得很紧。这对于一个日本女子来说可能算是天大的荣耀,可惜我不是。我坐直身体,一字一句的道:“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而且,我希望大人能遵守之前的诺言,完成这件事之后放我回去。”
  他闭了闭眼,叹了口气,终于慢慢松开了我的手:“可是……你就不希望我奖赏你?”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机会,可是无论怎样我都要争取。
  我想了想,恭敬的道:“我希望藩主大人能帮小女子一个忙。”
  “你说。”
  “可是,我想请大人先答应无论怎样不要怪罪下田村长一家。”我紧紧地盯着他的眸子。
  他看了我半晌,点点头:“我答应你。”
  我微松了口气,如果因为我连累了则子一家,我想我的心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安宁。我顿了顿,说道:“我不是日本人,我是清国人。”
  他丝毫不觉得奇怪,像是已经知道的样子,是了,他提前一定调查过的吧,不然不会这样放心的用一个外人。
  他只是问:“为什么会来日本?”
  我既然要得到他的帮助,就应该信任他,而且,德川吉宗是一个如此容易就让人产生信任感的人。于是,我把过程挑重点讲了一遍,当然没有告诉他真实的人名。即使这样,想到自己同胤禛一别就是四年,想到这么多日夜的思念之苦,想到以前在一起的种种,快乐也好、心酸也好,我才突然发现那是多么幸福,有自己爱的人在自己身边就是幸福。思念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激烈程度撞击着我的心灵,令它突然的揪痛起来,我按住心脏的位置,想极力忍住涌泄而出的眼泪,却发现自己早已泣不成声。
  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拥住我,一股浅浅的暖流注入到心底最冷的那座冰山。“胤禛……”我再也忍不住,第一次大哭起来,在一个陌生人的怀抱里肆意的大哭起来。“胤禛……胤禛……”为什么,为什么……
  我忘记自己哭了多久,反正哭完之后浑身无力,我离开他的怀抱,擦干眼泪,微笑了笑:“对不起,你得换衣服了。”
  他扬了扬唇,替我擦掉脸上残留的泪痕:“还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在我怀里哭。怎么办,我发现自己更喜欢你了……可是……我不愿意你又这样大哭一场。”他握住我的手,道:“耐心等我拿到将军手令,让你以官商的身分回国,”他的眸中有晶莹柔和的光亮,“相信我。”
  
  我相信德川吉宗,可是我没有料到等待会是这样漫长。我早该想到他是“御三家”之一的藩主,身份在江户眼里有多么敏感,更何况德川家继年幼,受人操纵。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陈伦炯从波斯进行官方贸易回来之后应该是被康熙召为皇宫侍卫。更没有机会来接我。
  1714年,日本正德四年,康熙五十三年,日本幕府颁布正德新令,导致清国商船大量滞留长崎过冬。第二年,德川吉宗才在天英院的帮助下为我拿到了一份将军手令,正如他所说承认我是清国官商,允许四月随清国官船一同回国。
  我还记得他把手令交给我时,脸上的笑意仍然挡不住眼底的点点黯然,他调侃的笑道:“如果过得不好,就到日本来找我。”
  我只能郑重地点头,说不出话来,任何一句简单的道谢在给过我如此帮助的人面前都显得无比的软弱无力。
  永别了,愿意这样努力帮助我的你,我会永远记得。还有待我如亲人的则子一家,我会永远记得你们。
  
  
                  记忆
  官船已经离开长崎港口一天了。船上的官员情绪都很低落,也不怎么搭理人。我和小念暂待在船舱里的一间小小的屋子,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康熙五十四年啊,一转眼真的好快,小念已经满了七岁了,我也是快二十六岁的人了,尽管容貌改变不大,但是眉间的沧桑却隐约可见,乍一看去,再也不是那个稚嫩青涩的模样了。
  “小念,坐船难受吗?”他摇摇头,学着我的样子抱着膝坐在我旁边。走的时候我给他剃了发,又给他做了件长袍马褂穿上,已经能显出微微俊逸的身形来。我也早换上了来时穿的衣服。
  “妈妈,我们一回去就能看见爸爸吗?”小念微皱了眉。
  我失笑,用手抚平他的眉间道:“小小孩子,哪里就学大人的样子了,还皱眉,再皱就成老头了。”见他还看着我,叹了一口气,微摇了摇头,“妈妈也不知道,船上了岸离爸爸住的京城还有好远的路。”
  他听了这话,默默地把头搁在膝头。我看着他小小的样子,突然发现我的小念已经长大了,有时会这样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心头一酸,把他轻轻揽在怀里,闭了闭眼,道:“小念,妈妈没能让你跟爸爸在一起,你怪妈妈吗?”
  小念靠在我怀里,摇摇头:“小念不怪妈妈。妈妈,”他扬起头,把手放在我的脸上,“妈妈,小念是男子汉,要保护妈妈。”
  眼泪夺眶而出,我紧紧地搂住他:“……小念……”
  
  当我们的船抵达厦门港口,我牵着小念踏上码头的那一刻,心里涌起的是不言而喻的激动与亲切。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深深的迷惘。
  我们现在该去哪儿?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我和小念如今是没有任何户籍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人,我们会不会被官府当作流民驱逐?回家吗,家人一定早就望眼欲穿了吧,可是要以什么身份回去,毕竟松萝在别人眼里是早就死去的人,那么,我又是谁呢?
  “阿萝——阿萝——”一个沉稳响亮地声音响起。
  我抬眼望去,就见陈伦炯笑着对我招手,那一瞬间我如同见到久违的亲人,暖流在心间涌动,热泪朦胧了我的眼。
  “阿萝。终于回来了。”他走到我面前,笑着对我说。
  我擦了泪,笑起来:“次安,我还以为你去京城做侍卫了。”
  他奇道:“嗯?没有啊,我怎么会去做侍卫?阿萝你怕是做梦了吧?”说着又笑起来,“啊,阿萝,原来你梦到过我啊……不过我今年八月要进京面圣。”又认真地看着我,敛了笑容,“上次皇上下令减了对外贸易,我从波斯回来就一直替皇上办事,找不到机会去接你,阿萝,是我让你受苦了……”
  我笑着摇头:“我明白。我这几年在那边过得很好,又没有受什么罪,只是有点想家。
  他点点头,看向我身旁的小念,讶到:“这孩子都长这么高了……长得还真像。”小念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瞧他。
  他笑着摸了摸小念的头,对我说道:“一定在犯愁吧,先随我去广东吧,我已经跟家父说明你的事,家父亦是开明之人,会安排好的。”
  我的眼中又有酸涩,点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次安,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每次有从日本回来的官船入港口,我都会来这里,如果有事来不了,我也会托人在这里等你们,就怕你们不知道怎么办得好。”
  我的泪再一次流下,“次安,你如此对我,让我何以为报。恐怕今生都还不清的。”
  他望进我的眸子中,微微一笑:“阿萝,你可别忘了,当初是我鼓励你离开家的,如今你回来了,我怎么能甩手不管。不然岂不是害了你。快别哭了,不要谢我,要谢你自己,谢你自己有如此的勇气才能过上新的生活。”
  
  八月,我与小念随陈伦炯一同进京。我如今有了新的身份,就是广东副都统、碣石总兵陈昂的养女,与陈伦炯便是兄妹了。小念是我的儿子,自然也随了我的户籍。
  
  京城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我们的马车路过云来客栈的时候,看到的是一派繁荣的景象,心中有亲切与喜悦缓缓流动。我没有停车进去看看,虽然松萝这个名字已经被遗忘,但我还是告诉自己小心为上。
  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的马车停在了那扇令我魂牵梦绕的宅门前。
  下了车,陈伦炯安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走上前叩门。我牵着小念紧随其后。
  看门的伙计来开了门,看了我们一眼:“请问,几位要找谁?”
  陈伦炯微微一笑,说道:“请问东园先生在家否?”“东园”,是我阿玛自取的号。
  伙计一愣,道:“您请等等。”说着掩了门一溜烟跑了。
  一会儿,就听见急匆匆地脚步声,还是那个伙计开了门,露了笑脸道:“请进吧,老爷在书房,还没休息呢。”
  陈伦炯点点道:“我们去书房找他。”
  
  跟在伙计后面,看着月色下的景致,发现同八年前一样。
  我们踏进书房,就听见阿玛熟悉而略带苍老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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