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摇摇头,说道:“厉公子行踪飘渺,我根本不知道他把人藏在哪里。”
雷卷又沉声道:“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说?”
李沐歉然地笑笑,说道:“我只是一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我怕你们知道这些后对会我不利。”雷卷冷冷地瞥他一眼,算是接受了这解释。
阮红袍沉思良久,此刻终于抬头,道:“我想到一个计策,也许可以帮我们渡过难关。”
穆鸠平兴高采烈地问道:“红袍姐,什么计策?”
她悠然浅笑道:“我们留下一点人把顾惜朝和他的人引到这个地方,然后让大当家往别处去。”
戚少商疑惑道:“你要怎么引?”
李沐望着似乎胸有成竹的阮红袍,心里涌出一阵熟悉的不祥感。
阮红袍凝眸望着李沐,消金断玉似的说道:“我们放出厉南星在这里的消息,引顾惜朝前来。然后,李沐,你来扮演厉南星。”
听到这话,李沐的嘴很破坏形象地抽动了一下。
35 重返逆水寒(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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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面色一暗,低沉着声音喝道:“红袍,这个计策绝对不行。请记住我们的网址读看看)李兄弟虽说认识那位厉公子,但若是被顾惜朝识破身份,还是会有性命之忧。”
阮红袍镇定从容道:“大当家先别急,我这话还没说完呢。”说完,她瞥了一眼低头沉思的李沐,见他没有立刻回绝,便又叙叙道:“我知道李兄弟没有武功,自然不会定下让他有危险的计策。首先,这放消息的方法必须要巧妙些。顾惜朝的人马应该就在附近,李兄弟可以扮成厉南星的模样,到顾惜朝的手下面前晃上一阵子再走,但千万别被顾惜朝看见。”
穆鸠平疑惑地问道:“如果顾惜朝的手下问他是谁,那他该说自己是厉南星吗?”
话音落地,李沐眼眸中隐隐有锋锐的精芒闪过,宛若流星滑过天际,转瞬即逝。
阮红袍凝眸望着李沐,清冽出尘的眸子闪过一丝波动,她又沉声道:“不,李兄弟只要说自己的本名就可以了。”
李沐饶有兴趣地望着阮红袍,雷卷面无表情地听着,戚少商闻言则是愣在当场,穆鸠平更是大惑不解地提高声音问道:“红袍姐,这怎么能算是放出厉南星在这里的消息?他还是说自己是李沐啊。”
阮红袍继续说道:“顾惜朝有个一模一样的哥哥叫厉南星这件事,边塞这边没多少人知道。但我问过卷哥,当年在中原听过他寻兄事迹的人为数不少。顾惜朝的手下多是来自京师,自然也知道这点。”
“等等。”李沐微微睁大双眼,匆忙道:“你说当年他寻兄的事迹被不少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直默然地听着红袍计划的雷卷此时忽然出声。李沐只听得他悠悠道:“顾惜朝虽然无权无势,但他的神哭小斧很是出名。他当年为了找到兄长,不惜放出话说:谁找到厉南星,谁就能从顾惜朝那里得到神哭小斧的秘籍。所以这件事情中原的很多人都知道。我也是去江南霹雳堂总部时听说这件事的。”
——他居然真的满世界找老子去了,而且还用神哭小斧的秘籍作为赏金。这······这还真是······
李沐面色如常,心底却泛起无数涟漪,一圈圈荡开来。听到顾惜朝肯为了找到他把自己唯一的绝技与人分享,饶是铁石心肠也不免软下几分。更何况李沐和顾惜朝总算是相处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所以此刻,他淡淡的愁绪中又夹杂几分愧疚和无奈,一时间顿感缭乱纷杂,难以平静下来。
阮红袍却感受不到李沐复杂纠结的心情,接着说道:“只要他们见过李沐自然就会告诉顾惜朝。”
穆鸠平又抓耳挠腮地问道:“我还是不懂。(读看看)为什么不让李兄弟直接说自己是厉南星,然后让顾惜朝到这个地方和他见面呢?”
阮红袍秀眉一轩,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说道:“你是想害死李兄弟吗?直接说当然不行。”
她玉石般温润清莹的瞳中闪过一丝不甘,又接着说道:“我虽然看不起顾惜朝的为人。但我必须承认他是才智超群之辈。如果在这么关键的时刻,用这么直接明显的方法,难免有调虎离山的嫌疑。”阮红袍顿了一下,姣好如画的眉眼间忽然有了些隐约的笑意,她说道:“可是聪明人总是喜欢把事情往复杂的方面想。李兄弟越是否认,顾惜朝就越是会怀疑。只要他临走前留下住处,顾惜朝一定会过来一探究竟。这就是所谓的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了。”
穆鸠平恍然大悟,满脸兴奋地夸这计策好。雷卷又接着道:“接下来李沐只需要说自己跟厉南星并无关系,顾惜朝就算知道自己找错人也不会怎样了。”
戚少商听完,满脸希冀地望向李沐,那炽热灼人的目光再次让他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喂喂喂,为什么连老子意见都不问就在那边自顾自地说个半天?
李沐却带着尴尬地皱起眉峰,说道:“可是这计划还是不能说得上十全十美啊。我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面对顾惜朝,万一他找不到兄长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阮红袍悠然浅笑道:“你只要说出你和厉公子相识的事情,他不但不会为难你,还会重重赏赐你。”
“不行。”李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我答应过厉公子,不能把他在这里的事情告诉顾惜朝。”
阮红袍闻言紧紧抿唇一言不发,戚少商垂下眼帘面上笼起一层阴霾,穆鸠平高高扬起的眉毛也皱成了一团,雷卷依旧恹恹的,从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李沐见他一句话把刚刚活跃起来的气氛又压了下去,刚想发言,却听阮红袍说道:“各位,我想跟李兄弟单独谈一下。”
李沐略带些好奇地望着她屏退众人,眯起一双明光流转的眸子,笑问道:“红袍姑娘准备怎么说服我?”
阮红袍忽然卸下那副愁云惨淡的模样,一派轻松惬意地笑道:“这计策对李兄弟你一个没有一丝武功的局外人的确是要求太多了。”她眼中笑意忽如烟尘一般风吹过就了无痕迹,轻启朱唇,慢悠悠地迸出一句话:“如果,你真的是李沐的话。”
看着阮红袍水银般的黑瞳瞬间变得清冷无绪,李沐心中一颤,却是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本就是李沐。”天地可证这的确是实话。
阮红袍直视着他,毫无退让地说道:“厉公子,到现在为止你说的话都能自圆其说。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了让我解疑而让我有机会扣住你的脉门。”
李沐目光一闪,死鸭子嘴硬道:“姑娘这话越来越离谱了。我既不是厉公子,也不是存心让你扣住脉门。”
阮红袍的唇边勾起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傲然道:“无论你怎么说,你的那双手骗不了我。你也许在手上涂过什么粉,让它看起来黑一些,可摸起来的触感是瞒不过我的。一个长期生活在大漠的贫苦采药人不该有这么一双光滑的手。再者,你手掌那处生的老茧分明是练武之人才会有的。虽然我还不清楚你是怎么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内力,但是我基本可以肯定,你,就是厉南星。”
——只被她抓住那么一会儿手就看出这么多,不愧是红袍诸葛阮明正。当初真不该小觑天下英雄。
“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红袍诸葛的风采了。你说的不错,我就是厉南星。”李沐无可奈何地苦笑道。
阮红袍忽的退下笑容,正色道:“厉公子,我的那几位兄弟可都安好?”
“放心。”李沐也目光深挚地答道,“我把他们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们静养。等配完解药,就让他们出来。”说完,他又饶有意味地问道:“刚才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你的推测?”
“厉公子是我和兄弟们的救命恩人,既然你不想暴露身份,我怎会如此不识趣呢?“阮红袍抿嘴浅笑道。
“可就算我是厉南星,你不觉得自己要求得也过多了吗?”李沐忽然一改之前的温和淡然,眼底是深不见底的黑。
阮红袍眼中的笑意也瞬间烟消云散,她一摆红云般的斗篷,庄重肃然地朝着李沐单膝跪下,说道:“我知道厉公子隐居在此不去见顾惜朝一定有你的理由。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也算是强人所难。”她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一个英气神武的身影,又咬了咬嘴唇,似是覆着冰霜的眉眼间漾出决绝之意,说道:“但我必须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们连云寨洗雪沉冤的希望都在大当家身上,他绝不能死,绝不能!”前句话中含了几分凄然阴郁,后句话则满是绝然刚烈。
见红袍如此千方百计地保住戚少商,李沐又想到为了寻他费劲周折的顾惜朝,终于自口中溢出一道淡淡的叹息。
一直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该有这个心理准备了。
他看着满脸期盼的阮红袍,终于说道:“我答应你。”
阮红袍并不说话,只是目光深挚地磕了个头。但心头大石落地的她不会知道,李沐这句话迸出口中,字字都似有千斤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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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一班人马处在追杀的主导地位,所以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依照阮红袍的计划,李沐穿着黑白格子罩衫,很快就找到了他们。他装作不经意间迷路的过客上去自报姓名再询问路况,成功地用厉南星式的恬淡笑容闪瞎一众狗腿的眼睛,问完路况后再“不小心”地留下住处,最后翩然而去。
于是,在戚少商一行人走后的第二天,李沐坐在屋子里,在看到远处一抹青影翩翩而来时,唇边勾起一个恬静美好的弧度。此刻,他用的是以前和顾惜朝相处时的坐姿。
顾惜朝骑着马悠然上前,那亘古不变的青衣素袍在疾风中飒飒翻飞。阳光照拂在他身上,就似是洒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粉,让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种高贵而旷达的光晕中,宛如仙人踏云而来。
他远远地望了李沐一眼,身子便一阵颤动,眼中依次闪过幽深、踌躇、绝然的流光,最后化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此刻无需太多言语,顾惜朝只是淡然无波地问道:“是你?”
“是我。”李沐一如往昔地温和笑道,仿佛从不曾离开过。
顾惜朝终于毫无顾忌地绽放笑颜,如雪峰上的积雪崩碎消融,晶莹澄澈。
——多年未见的至亲应该做些什么?来一个热情的拥抱?
李沐这般想着,正要迎上前去,忽然听得顾惜朝笑问道:“你的身手退步了吗?”
听到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李沐虽然疑惑,却也满含笑意地回答说:“没有啊。”
顾惜朝意味不明地低低笑了一声,似是想到什么似的,青袍如行云流水般地翻动。随后,一阵带着逼人锋芒的锐物带着劲风呼啸而过。
李沐面色一白,急忙侧身躲避,再回头一望,只见那飞来的神哭小斧闪着妖异的光芒与他错身而过,已经入墙很深。
李沐满脸错愕地慢慢调转身子,转过头望着顾惜朝。只见他原本被笑意温成一池清泉的眸子,只剩下冰寒入骨的幽黑。
人家多年未见都来个拥抱。我们多年未见你居然给我来一记神哭小斧!?
36 重返逆水寒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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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顾惜朝那双透出几分森然诡谲的黑瞳,李沐收起错愕惊诧的表情,带上厉南星式的温和淡然的笑容,说道:“真是好危险的打招呼方式啊,你的斧头比以前快了不少。”
顾惜朝眼中光芒一闪,含笑道:“以前有人冒充过你跟我见面,所以这样的招呼是必不可少的。若是你连这神哭小斧都躲不过,我想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李沐回想刚才那仿佛带着灼热疼痛的劲风还有些心有余悸,便略有不满地微微皱眉道:“我的坐姿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小心些总是好的。”顾惜朝的话语听起来较为真挚,但那嘴角噙着的笑容却带着些狡黠之意。他似乎又想到些什么,轻笑道:“你不是说自己身手没退步吗?人总要为自己的话负责的。”
——是老子多想了吗?怎么我觉得这句话大有深意啊?
李沐甩去脑中纷繁杂乱的念头,抬头对着顾惜朝从容浅笑道:“进来坐坐吧。这么久没见了,我们好好说会儿话吧。”
于是顾惜朝把马拴在一边,与李沐一同坐到了屋子里。
顾惜朝看着李沐动作悠然地泡茶浅尝,又闻到那茶水中溢出的沁人心脾的清香,不由得发出一抹淡淡的叹息,说道:“以前住在浮玉山时,你也经常这么泡茶。”
李沐出神地望着那一杯宛如琥珀凝成的茶水,缓缓道:“我走以后的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往昔风餐露宿的情景在脑海中如同画卷般依次翻过,顾惜朝唇角勾起的弧度蕴了一些酸涩之意,他低下头,说道:“我烧了那间屋子,拿着你留下来的钱财去找你,顺便在江湖上闯荡。”说完,他又低低地笑了一声,平静无波的眸子里漾出了浅浅的笑意,说道:“都是些不值得多说的事情,你还是说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吧。”
李沐知道顾惜朝这些年所受的辛酸苦楚绝不是三言两语所能道完说尽的,也只能望着窗外遮天蔽日的黄沙,悠悠道:“我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我回到魔教旧址时,却遇到了我师父,是他救了我。”
“既然你活下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顾惜朝的口中如同含着一枚青榄,字字句句都是苦涩异常。
“我是想来找你,但我若不调养好身体,还未找到你就该丧命了。”李沐凝眸望着顾惜朝,倍感无奈地说道,“师父觉得让我吃九转清和丸不是长久之道,就决定每日给我喝他配制的丹药,希望能抑制我体内的毒素到相对安全的程度。这些年,我一直住在师父那里调养身体。我本想托人给你带口信,但我和师父住在边远无人之处,我身体未曾复原不能出远门,师父为了照顾我也不能走远。我只有等到近些日子疗养好身子才能来找你。”
听到他最后一句话,顾惜朝的眉眼间笼罩着的重重愁云在一瞬间似乎被清风吹散,一点痕迹也不留下。他霁颜笑道:“你今后都不会再受毒血的困扰了吗?”
“不会。”李沐欣然颔首道。
“那自然是极好。”顾惜朝笑若春风拂面,深深的双瞳仿佛被这笑意映照得五彩晶莹,闪烁着异样的光辉。
李沐也被这浓浓笑意感染,刚要说些关切地话,但下一瞬间,他忽然微蹙双眉。
因为顾惜朝从袋子里掏出几根断了的银针,摆在桌子上。银针带着些已经干涸的血迹,闪着妖异诡谲的银光。他眼神晦暗不明地望着银针,笑道:“这银针,是你留给我的信息吗?”
“是。”李沐眉头舒展,语气平淡无波地说道,“我那时候已经找到了你,但我想搞清楚你追杀的那个戚少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跟着你们来到沼泽。对了,你对沼泽边被两个高手围攻的那件事情还记得多少?”
“不多。”顾惜朝想起什么似的,方才还光彩夺目的眸子像是被掐灭的蜡烛似的,光芒蓦地暗淡了下去。他沉声道:“我当时被雷卷和戚少商围攻,然后我击退了他们。但很奇怪的是,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击退他们的了。这一段时间我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问这话是和这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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