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岸 张鼎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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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岸 张鼎鼎-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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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大人,我们第七军的人都砍过戎族人的脑袋,都是自愿的,不甘将军的事,您……”

  化方扬站出来道,他还要再说什么,就被郑定辉喝止了:“住嘴,你们这是要克上吗?”

  “将军……”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一个国家,有国法,一支军队,有军法,一个家庭,自然也是有家法的!我犯了家法,自当领罚!”

  ……

  “张峰!”

  “到!”

  “带队回去!”

  那叫张峰的副官,郑定辉又道:“还是说,你们想在这里看我是如何受罚的?”

  张峰咬紧了牙,然后突然转过身,大吼一声:“都跟我走!”

  他说着,向来处跑去,他身后的士兵,排着队,小跑的跟着,没有人再停留,也没有人故意落到后面,但是,他们的表情几乎都是一样的,坚韧、严肃,以及有些伤痛的骄傲。

  其他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也没有心思再停留,纷纷的散开了,有心眼小的,会说这第七军的从上到下都古怪,不过就算是他们,对第七军,也隐隐的有一种羡慕。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沈寒城道:“刘大人果然是心志高远,谋略非凡。”

  “让沈将军见笑了,不过是不想再看到前方将士拼死杀敌,后方却在扯腿这样的事情罢了,定辉以后,还要多靠沈将军指点的。”

  他这话一出,沈寒城不免动容,他先前那一句是带着几分嘲讽的,虽然他并不反对杀俘,可是这样玩弄人心,特别是糊弄将士……虽说每个做上峰的都要有一些御下的手段,但刘文一个文人这么做,还让他有些不舒服,而现在刘文就这么认了,倒更显得磊落。这就是阴谋化为阳谋了,就算你知道对方用计,却也不得不叹服。

  他看了一下郑定辉:“郑将军以后必是前途无量的。”

  刘文微笑:“我只愿他平安就好。”

  沈寒城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背着手就向下走去,这件事过后,郑定辉先前那伏低做小的事情也没人再提起了,像沈寒城这样名眼的,就以为刘郑二人是故意演戏,为的就是引起别人的注意,最后演这么一出大戏,而像化方扬王小福这样心思单纯的,则以为郑定辉先前那样是自知要受罚,提前做一些讨好的工作。

  当然,此事过后,关于刘文那就是众说纷纭了,有说刘文是治家严谨,有说刘文是心思诡秘,还有的说刻薄古板,一时间刘文的形象倒复杂神秘了起来。

  当然,不管以后人们如何说,在这一天,郑定辉是老老实实的从白天跪到了晚上,等到刘文叫他起来的时候,那真是扶着墙勉强爬起来的,不过他刚一进屋,就又被刘文一脚给踢到了那儿。

  “大哥……”

  “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没有?”

  “……知道”

  “说说看。”

  “第一,没有想好大义的名份;第二,太过张扬……”

  他说的第一是针对杀俘,第二则是说前几天伏低做小,刘文冷笑了一下:“你倒还清楚啊。”

  郑定辉看了一眼低下头,随即又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

  “你看什么?”

  “那人家想大哥了嘛,人家很长时间没有见大哥了,一时也是……情难自禁……”

  刘文咬着牙,无语的看向窗外,此时还没有玻璃,所以他只能看到白花花的竹篾纸,因为烛光的原因,那纸被映的有些发黄,倒给房间中添了几分暖色,但刘文却打了个寒颤,一想到未来几十年都要听郑定辉这么说话,那就觉得一片黑暗。

  这就是报应吗?他迷迷糊糊的想,因为他对郑定辉太苛刻了,所以他自动进化了身体中这方面的基因来雷他?

  “大哥又嫌弃我了。”

  郑定辉一边揉膝盖,一边小声嘟囔,刘文回过神,瞪了他一眼:“你就在那里跪着吧!”

  刘文说着,就放下茶碗,弹了弹自己的衣服向里间走去,郑定辉却揉着膝盖欺了过来。

  “谁让你站起来的?”

  “大哥,我都跪了一天了。”

  “那又如何?”

  “再跪下去,我说不定就真残废了。”

  刘文冷笑了一声,郑定辉道:“我残废了不要紧,但我残了,以后就不好给大哥做饭了。”

  刘文继续冷笑,郑定辉又道:“那大哥也不舍得吧……”

  “滚!”

  郑定辉当然没有滚,而是能站直

  后,又帮着刘文去打热水铺床,将刘文都安置好了,这才回自己的营帐,他回去的虽然晚,但自有亲兵当值,见他来了,立刻就准备好了热水热茶,又问他是不是要宵夜,郑定辉想了想道:“这时候也不要麻烦了,看看还有饼没有,有的话拿一张来烤烤,就着茶吃些也就罢了。”

  “将军一天没有进食,只吃饼怎么行,属下……”

  他没说完,郑定辉就摆了摆手:“咱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哪有那么多讲究,这么晚了,一个饼胡乱填填肚子也就罢了,还要吃鱼吃燕窝吗?”

  那亲兵去了,不一会儿就带来两个面饼,此外还有一盘羊肉:“这是伙上特意给将军留的,本来还留的有鸡蛋汤,只是放的时间长了,也不好喝了,那伙上本想再做的,我给拦住了。”

  郑定辉点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净了手,就吃了开来,这面饼显然一直是在火上放着的,有点焦干,但还是热的,配着羊肉吃,倒也香甜,他基本上等于一天没吃食物,说起来,其实是不适合吃这些东西的,但他们在军中,哪还会注意什么养生什么保养,就算是郑定辉这样的校官,能有饼有肉,也算是好生活了。

  他吃两口,喝一口茶,想着刘文,不觉得笑了起来,刘大郎这次虽然对他苛刻,但到底没有排斥他;虽然对他又是冷眼又是讽刺,但也总算是来了;虽然没有再提先前的事,可是、可是……

  他这样想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旁边的亲兵见了,就觉得他们的将军真是太平易近人了,面饼加羊肉都能吃的这么愉快。

  刘文这一行,本来就是来劳军的,但他和林成都病了,这劳军的事也就只有暂时放下了,刘文这边有郑定辉鞍前马后的伺候,不过几天就好了,林成虽然也不缺人使唤,但第一他本就比刘文重一些;第二,虽然那些亲兵侍卫也算尽职,但也不过是火上做什么,给他吃什么,郎中怎么说,就怎么做,坏是不坏,可要说细心周到,总要错了一层;第三则是,他虽在病榻中,却也听说了刘郑两人的那场大戏,立刻就是又恨又恼,本来快好的病,顿时又重了几分,所以刘文好了两三天了,他这边才堪堪好了,说起来,还是有些无力的,但也不能再拖延了。

  这是对戎族的第一次反攻胜利,不管从哪个层面上来说,朝廷都不可能吝啬了,虽然说朝廷也的确是缺银缺粮,但犒赏的确是丰厚的,将官们是不说了,士兵们也是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就连郑定辉的第七军,除了他自己,也是从上到下都有收获,这对于他们来说,倒是意外之喜,就算先前有那么些芥蒂的,在铜钱拿到手后,也都消除了。

  看到这个样子,其他人哪还有不明白李思安是怎么想的?就连林成,虽然心中还是恼恨的,面上却不敢再找刘文的麻烦。

  又过了两日,完成了任务的一干人等也就要回去了,只有刘文和林成以及一干工匠留了下来,他们要在这里负责热兵器的教导和修理,当然,对外面说的,则是监制强弩之类的器具。

  热兵器的事情,就连林成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具体进展到了哪一步,以及地雷的使用都只局限在少部分人中,可以说,没有直接关联的,都不会知道,到了这军中,当然也只有到了一定级别的才知道,郑定辉爵位虽高,官职却不高,所以也不清楚,因此在他见到刘文留下来后,在担心的同时更是欣喜,直到第六军和第七军被选为实验兵后,他才知道,自己高兴的,有点太早了。

  他这边还只是高兴的劲头有点受打击,而郑钧下那边,却是根本就高兴不起来,不过半年,他已经瘦的脱了形,不说过去的熟人,就是他自己,现在都有点认不出自己了。

  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担心自己的形象问题了,他更担心的是,豆满,到底要走向何方?——

  第一百四十章

  为处于柳江以北的豆满更为寒冷,虽然离海也不远,但这里的冬天却很少有暖和的,碰上今年这样的寒冬自然更是滴水成冰。当然,就算再冷,临时行宫中,郑钧下所在的房间也是暖和的,火盆中的银丝碳一直在不断的添加,房间中温暖如春,但郑钧下却双手发凉,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戎族人!

  他刚才看到的是戎族人吧,但是戎族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还会和覃子豪的副官姜卓浩在一起?讲和?以后这大珠的天下就要三分了吗?可就算是三分,他们只占着这一路的地面,又能做什么?更何况,南边那边还不知如何,他们若先和戎族讲和了,以后,这千古的罪人可不就要他来担了吗?

  而且,真的仅仅是讲和吗?会不会还有别的什么……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那一个后果,更不是他能承担的。

  “圣上,可要用膳?”

  他正想着,就听到一个虽还算恭敬,但却别扭的声音,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长脸斜眼,脸上还有着一块伤疤的人,那块疤看起来狰狞恐怖,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烫过似的,不过这样的伤疤,在边军中却并不少见。而一般这样的人,总是让人敬畏的,不是敬畏这种伤痕,而是知道,会有这样疤的人,过去都是罪犯,都是被刺了字流放下来的。

  而一般这样的人,在军中比别人会更难过。最累的活,是他们的;最危险的活,也是他们的,伤亡最大的事情,自然也是由他们做。不过若是能熬出来,或是干到了一定年限,或是立了大功,这字也能被烫下,这样的人,则比那普通军官,更能震住场。

  这一点,郑钧下当然非常清楚,一见是他,立刻就挤出了笑容:“孙队长。”

  “圣上可要用膳吗?”

  那孙队长又问了一遍,郑钧下哪有心思吃什么东西,但是却也不敢说不吃,他虽只是一个摆设,但身份在这里放着,大事做不了,但闲极无聊的时候拉着人说说话,聊聊天,一般也不会有人拒绝。

  按说他作为皇帝,身边是要有太监宫女的,可安平帝当初从上京带出来的太监就不多,后来那些人就是死的死,逃的逃,偶尔有几个幸存下来的,覃子豪也不会将这些宫中得用的放在他这里,因此他身边的,就是边军,而这位孙队长,就是他的饮食起居的负责人,当然,也可以说是他的监管人。

  这位孙队长,单名一个念字,据说这个字还是覃子豪帮他起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念恩念旧还是念仇,只知道也是一个传奇人物了,过去大字也不识几个,却有了如今的地位,虽然他这个皇帝是虚的,封下来的官位爵位也带着水份,但覃子豪能让他来监管他,可见其,即使说不上是亲信,也绝对是个受重视的。所以凡是他说的,他只有点头应的,此时也是点了点头:“那就用一些吧。”

  膳食很快就端上来了,是梗米粥八宝粥以及几样小菜,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样的饭食有些寒酸了,但味道用料也还算讲究。饭食上来之后,孙念道:“有些话,我想问问陛下,不知陛下,是否能为我作答?”

  郑钧下一愣,目光不自觉的飘向立在屋中的两个侍卫,孙念笑了笑道:“也不算是什么私事了,陛下尽管回答就好。”

  郑钧下谄媚的笑了下:“孙队长请说。”

  “我听说,陛下先前是认识郑定辉和刘文的?”

  郑钧下啊了一声,孙念又道:“不知他们两位……在京中的情况如何?”

  “也就、也就那个样吧。”

  “怎么样?”

  郑钧下心中犯着嘀咕,可也不敢不说,只有把过去刘郑二人在京中的一些事情说了,说完后,他有些忐忑的问:“这两人……可是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私事。”

  郑钧下怔住了,这先前说不是私事,现在又说是私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刘文和郑定辉当然不知道已经被别人念叨上了,此时,他们正在一起,做着冷热武器的实验运用。工部早先就弄出了地雷,这两个月,又弄出了手雷,当然和后世的手雷大不一样,可也是拉了之后就扔,扔了之后能爆的东西,自然,这手雷也和那地雷一样,杀伤力很一般,要想起到作用,还要做上一番布置。

  不过这些东西是新事物,沈寒城这样的老将虽也是经验老道,能提供出一些思路,可要具体到战略战术上,也和其他人没区别。全军上下,也就只有刘文知道,具体怎么做才能达到更大的效果,好在他也是热兵器的直接领导人,打着观察效果,计算数据的名义,也能站在试验军的旁边观看。

  当然,说是计算数据,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计算的,此时也没有现代的生产技术,手雷地雷虽然还会让士兵们见识见识,但也不可能让他们天天拿着练习,所以经常用的就是石块和炮竹,而在这种情况下,刘文的作用,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个摆设,两军上下,除了郑定辉,也只有周琳才知道,这个天天裹着皮大衣,拿着暖手炉,还很被第七军的士兵有意见的文官,其实才是他们的谋士。

  他们的演习,大多是此人白天看了之后,晚上回去想出来的,开始他也不知,还以为都是郑定辉自己想的,直到有一次,他晚上有事去找郑定辉,被告知他到了刘文那里,他寻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背后另有乾坤。

  而在他发现之后,除了不信,就是震惊,然后,就是无比的失落——他出身军门,会认字的时候就学谋略,会拿笔的时候就练棍棒,一直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这来到军中被郑定辉打击也就罢了,好歹人家也是太祖遗脉,有这份血统,他那个大哥……又有什么血统?看着也是一阵风就能吹跑的样子,怎么比他这个为将者更懂排兵布阵?难道只是因为这东西是他弄出来的,就更懂得怎么运用吗?

  “有人的确是生而知之的。”

  想到沈寒城对他说的话,他不由得再次向南边看去,刘文正坐在那里,此时,他和以往一样,裹了件藏青色的狼皮大衣,围了个火红色的狐皮围脖,从他这里,是看不清刘文的样子的,但是,他就是知道,此时的刘文一定是嘴唇发白,脸色发青,一双眼睛,却漆黑深沉的。

  “你在看什么?”

  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他回过头,就发现郑定辉正盯着他,他啊了一声,笑笑:“你说咱大哥,坐在那里,正好是被风吹的啊。”

  “嗯。”

  “我就在想着,是不是加圈布围一下,总是隔层风,我看咱大哥的身体也不够强壮,这若是被吹病了,就不好了。”

  在说这一句的时候,周琳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他就想着,虽然他们现在阵型什么的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有刘文在这里盯着说不定还能精益求精,或是补漏查缺什么的,而看他这走一路就能病个几天就知道他那身板弱的很了,现在他虽穿的暖和,也挡不住这寒风啊,更何况这种生而知之的,那都是遭天妒的,弄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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