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韶彦眉头微微向上挑了挑,睨了眼青黛,唇瓣轻启,淡淡地飘出一句话来,“自家草自家种,就算再嫩也不能让别家给啃了。”
青黛再次破功,某人这一晚上语不惊人死不休。
平时见人顶着张冷脸,也没见他这么伶牙俐齿。绕了半天,就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真是千年不变,万年不改的真理。
青黛败下阵下,一口气将杯中的水喝完,气哼哼地坐着不说话了。
华韶彦看着某只气鼓鼓的小脸,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想娶的,谁都逼不了我。”
青黛依旧不理。华韶彦站起身走到青黛身前,俯下身子蹲在了青黛面前,仰面望着她的脸庞。
青黛愣怔了一瞬,脸上感受华韶彦掌心灼热的温度,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只是华韶彦并不乐意,双手扣着青黛的脸庞,让她与自己对视,认真道:“青黛,圣旨是我亲自求的,那便是我真心想要娶你。也许你排斥这样强加在身上无从反驳的婚事,但若不这么做,我怕你祖母不会同意你嫁给我,也怕我娘会反对。今天,你已经是我华韶彦未过门的妻子,用不了多久我会用八抬大轿迎娶你进门。不管以前你过得如何,记得以后有我来疼你……”
爱你,守着你,等你爱上我……
这句话,华韶彦没有说出来,专注地看着眼前少女,在心中默默地念着,念着……
华韶彦的话语里并没有说出什么缠绵悱恻的表白,若一字一句写在纸面上定觉得平实普通,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让青黛的心弦不由地跟着颤了颤。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月影微斜,斗室盈光。
他的眼中,捧在手心中的少女的脸庞愈显清丽动人,宛如玉辉凝光中盛放的白茶花,宁静婉约吐露芳华。他庆幸,是自己最后伸手摘下枝头最美的那朵花,以后这份美丽便由自己来珍藏,来守候。
她的眼中,银色的辉光用朦胧柔和的线条勾勒出他身形的轮廓,原本阴翳在暗影里的面庞渐渐清晰。面前,那双黑眸如夜色般深沉,掩在那黑色之后的漩涡像要将你整个人都吸进去一般,只是你不知道深陷其中会看到何种风景。
良久,青黛抬起手将华韶彦的手从自己脸上挪开,轻声说了句:“我拭目以待。”
华韶彦反握住青黛手,“好只是……”
青黛不解,嘟嘴问道:“只是什么?”
“捏着你脸上、手上肉挺多,不知道身上……”华韶彦眼睛扫了扫青黛,“仔细最近心情好,一不小心吃多了,真成了包子,可就穿不上嫁衣了。”
说着,华韶彦迅速起身,跳离了危险圈。
青黛脸黑得像锅底,别过来冷哼道:“吃成包子,压死你”
“好啊”某人一声媚笑,没等青黛反应,唇瓣贴着她的脸吻了一下,转身一跃,两下踩着窗棂跳出屋外。
一连串偷香的动作真是干净利落,灵活如燕
青黛还在愣怔中,华韶彦便融入了夜色之中,只留下一句话在室中回荡,“我扫榻相迎等着你来压”
青黛意识到自己被某人占了“双重”便宜,望着窗外,气得直跺脚,可又不敢高声喧哗,只得低声骂道:“华韶彦,你个大混蛋”
外间,桃花和杏花面对面躺着,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听见青黛在屋里吼吼了一句,脸上同时浮现出一抹暧昧的笑意。
杏花撇嘴道:“你看,我说没事吧,这不,人就走了,你还穷担心”
桃花翻身躺平,“九少爷还是跟过去一样不怎么懂得守规矩……睡吧,明儿还有好多活要忙呢”
杏花笑着点点头,“嗯,姑娘只怕今晚上睡不着了”
听完了现场直播,两个丫鬟闭上眼睡了。
里间,青黛爬回来床上,下意识地碰了碰脸上被某人亲过的地方,气哼哼地嘟囔着:“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讨回来的”
……
皇帝圣旨一下,两家的亲事就算是定了。
华韶彦怕夜长梦多,第二天便去寻端阳公主,催促自家娘亲快点行动。公主少不得气恼华韶彦暗度陈仓之举,闭目装病,迟迟不肯答应谈议亲之事。
看着紧闭的院门,陈玄不由替主子担心,“让您昨天下晌先哄着公主开心,您偏偏跑得没了踪影,公主发了一下午火儿……。得,现下索性见都不见了。这会儿您打算怎么办?”
“凉拌”华韶彦瞥了眼朱红的院门,摩挲着小巴站了一刻,“爹可在府里?”
“在,现下应该在外书房议事。”
“走,去书房。”
陈玄不解,“您找侯爷,公主这边……?”
华韶彦睨了眼陈玄,“娶媳妇的是我,我娘的问题自然要我爹去解决。”
华韶彦来到了忠毅侯的书房,听见里面再议事便在院中稍候了片刻,等里面的出来后,这才敲门进去了。
“来了许久了?”忠毅侯华楠坐在书案前打量着华韶彦,“平**过来可不看时辰,不愿意等人,今日怎么耐下性子等我议事完才进来?”
华韶彦随口反驳道:“您这会儿还不是硬耐着性子替母亲听那些管事的回话?赶明儿您该跟母亲说说,侯府这边趁早放手交给大嫂去管,她还要公主府一大堆事要处理,左忙右忙,仔细累坏了身子。”
“我知道了。”华楠脸色讪然,抬手抚了抚有些发胀的脑袋,掩饰自己的尴尬,“说吧,你来找为父到底有何事?”
“皇上已经下了旨意,孩儿知道母亲心里不痛快,只是这样闭门不见,耽搁了议亲之事总是不妥。旨意本是我自己求的,却又不遵旨办事。回头让皇上怪罪下来,难免会说咱们华家居功自傲,恃宠而骄……”
在华楠印象里,华韶彦从小就不服管束,但心里主意牢,也不肯轻易开口求人。以前闹逃婚,辞婚事,不知干了多少混账事,但如今却为了上官家三姑娘主动请旨,说明这姑娘在他心里的地位不同。
这些年华韶彦在沙场之上拼命杀敌,立功无数,也没居功自傲,行事所派反比少年时沉稳了许多。所以,华韶彦搞突然袭击,将家里所有的人都蒙在鼓里定下的亲事,身为武将的华楠当时吃惊,但事后也就坦然接受了,心里还有些喜欢小儿子这般雷厉风行敢爱敢做的性子。
加上,华楠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却走了文道,唯独小儿子继承了他的衣钵,心里不由多偏向小儿子一些。
这会儿听出儿子话里的意思,便知道端阳有意为难。
“再有气也不能不遵旨,你母亲那边我会去说。她啊,估计也就是恼你没提前跟她商量,等这两天气消了便没事了。”
华韶彦主动开口拐弯抹角地提了要求,华楠点头应下了,毕竟自家的媳妇,也只有自家才能说不是。
“多谢父亲”
晚膳时,华楠在端阳公主处用的饭。吃完后,夫妻俩坐下说话。
“圣旨已经下了,我想过两日便去跟上官大人见个面,商量一下几时定亲。”
“这亲事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要办的,你着急什么?”端阳公主横了华楠一眼,“我还没说你呢?我明明跟你提过,上官家既不是世家又不是望族,她家的闺女配不上咱们家叔澜。叔澜去请旨的时候,你为何不拦着他?”
“那我当初不就是个普通的侯府世子,比起那些国公、侯爷、王爷之子,还有朝中的青年才俊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朝中历来中文不重武,你怎么就选中我了?”
端阳公主语滞,“你和那些人不同,如今你扬名万里的大将军,也证明了我当初的眼光。”
华楠瞥了眼端阳公主,“你有眼光,你的儿子能没眼光?叔澜是幺子,又不用继承家业,咱们家又不需要联姻抬高身价,他难得碰上个喜欢的,你何必跟他过不去?那会儿为了给他说亲闹出的事情还少吗?”
“那不一样。上官家头前想跟方家结亲,后来隆佑不知怎的也看上那姑娘了,想结亲被国公爷拦下了。这样朝三暮四的人家谁稀罕结亲?”
“隆佑不是没抢过叔澜,最后还不是咱们家叔澜抱得美人归”华楠提到此事,神情中满是自豪。
端阳公主恨铁不成钢地瞟了自家夫君一眼,“还当这是增光添彩的事啊?”
华楠不以为意,“隆佑的为人我清楚,他和叔澜都不是好糊弄的人,这俩都觉得上官家姑娘好,那姑娘脾气秉性定不会差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叔澜都已经成年了,你不必管得太宽。你就别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闹了一场,还落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谁让那小兔崽子背着家里人去请旨,先晾他两天再说。”
华楠一听端阳公主说的气话,便知道她心里松动了,继续道:“如今海晏河清,战事不必从前多,我也歇下了,赶紧把叔澜的婚事办了,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端阳公主脸一热,“你哪次说要出去,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
“这回一定行。”
华楠再三保证,端阳这才松了口,没再阻拦华楠去跟上官鸿议定婚期之事。
最新章节 第一百四十三章 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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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嫁妆
考虑到青黛年纪小,上官家和华家商定,等来年青黛过完生日再成亲,请人合过八字后,婚期定在了二月初六。
上官鸿虽说对华韶彦有些怯乎,但华韶彦好歹也是上京城拔尖的钻石王老五,他对这门亲事自然一千个一万个愿意,跟忠毅侯商量好,还不忘又喝了会儿酒套套近乎。
上官鸿回家时已是半夜,不好再去打扰老夫人,便让小冯氏第二天去荣禧堂问问老夫人的意思,还特别叮嘱她:“华侯爷是个爽快人,说要拿着先皇赐给他家的羊脂白玉双壁做聘礼。人家给咱们家面子,咱们不能不识抬举。你这个做嫡母的,好好上点心,帮三丫头把嫁妆置办好了。”
青黛嫁入的是侯府,按常例准备份体面的嫁妆也说得过去。只是这场婚事是皇帝赐婚,加上青黛未来婆母身份显赫,这一切就另当别论了。对于上官鸿这种爱面子的人,嫁妆不仅要准备得体面,还要准备得丰厚才行。
小冯氏一听说出钱,还要出一大笔钱,顿时觉得肉疼。
“老爷,头前有大姑娘和二姑娘出嫁咱们准备的嫁妆都差不多,这会儿三姑娘出嫁忽然添了一大笔,越过了大姑娘和二姑娘太多,还有杰哥儿也该定亲了,青薇再两年也要议亲,这次贸贸然加得太多,以后杰哥儿和青薇的婚事怕不好办。再说了,到了华家,青黛上头还有两个嫂嫂,总不能越过这两位去。”
上官鸿心里也觉得小冯氏说得有几分道理,但还是摇了摇头,“皇上赐婚,若按头前青蔷和青莲的例准备,着实有些少了,你去打听打听,起码也要循着王家的例准备嫁妆,不要弄得太寒酸了。”
“王姐姐走了后还留下一笔嫁妆,反正都是陪嫁,不如放到嫁妆单子里去。”
一般亲娘留下的这一份嫁妆算是私房,不如礼单,小冯氏这般提就是想从公中少出些银子。
上官鸿抚额想了想,“那是婉娘留给青黛的,一直在母亲手里管着。母亲那边不会同意的。账上的银子还富余,你先去准备,若是不够,到时候再说。”
“我先按旧例准备着,等过几日华府那边送完聘礼单子,再比对着添置不迟。”
“嗯,就依你说的办。”
上官鸿点点头,只是他不知小冯氏嘴上说着,心里却打着另外的主意。
第二天上官鸿上衙门了,小冯氏专程去请示了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没有异议,她又转到了春意院,通知了青黛。
青黛听罢,脸色并没有太多的惊喜羞怯,只淡淡地应了声:“多谢母亲。”
小冯氏心中冷哼,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摆架子了。心里虽然这般想,但面上小冯氏还是笑盈盈的,“三姑娘年纪轻,还这般沉稳,难怪世子爷和少将军都对姑娘青眼有加,都想娶姑娘进门。”
青黛的秀眉微微一蹙,小冯氏这话原先说说无伤大雅,如今她都已经与华韶彦定下亲事,这话若让外人听见还不知会让人想到何处去了。
“母亲若有事不妨直说。”青黛懒得和她废话,直截了当问明原因。
小冯氏讪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有皇上的圣旨在这亲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日子也定了,接下来就是要准备嫁妆。姑娘未来的婆家地位尊贵,嫁妆是一定要仔细准备,莫让人家瞧不起姑娘。哎,原本家里好好的,只是前些时候老爷出事,家里使了不少钱,原本还打算今年给你二哥说门亲事,都给耽搁了,哎,也是我这个做嫡母的没尽到心……”
小冯氏满脸自责,像是她有多对不起上官杰似的,青黛看在眼中没有吭声,大抵已经明白她今日的另一番来意。嫁人行,出钱难
“如今倒是姑娘你先定了亲,就是这事出突然,咱们家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没个一年半载的怕是缓不过了。原先姐姐没故去的时候留下了一些东西,我想着不行就添置到嫁妆单子里。”
这才是她巴巴赶来跟自己谈心的真正目的,把主意打到了娘留下的东西上了。
青黛微微抬了抬眼皮,睨了眼小冯氏,“母亲说的极是,家里养了我这么些年,做女儿的理当为母亲分忧不是。”
小冯氏点点头,还算你上道儿。
只不过青黛下面的话让她笑不出来,“这些年,娘留下的东西都由祖母管着,女儿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是不是真能解了母亲燃眉之急?青黛是晚辈,不好去跟祖母提这事,要不母亲您亲自跟祖母商量商量?反正娘留下的东西女儿都全权交给祖母处置了,不论祖母如何做,女儿都不会过问。”
三两句把包袱扔回给了小冯氏,小冯氏哪里不知道自己若是在老夫人面前直接提了,准会挨一顿臭骂,还想着让青黛自己去说。只是现下看她拿着帕子掩住口鼻,打了个哈气,那个懒洋洋犯困的模样,显然是不想跟自己在说话。小冯氏面上挂不住,想发作,又惦记着青黛以后要嫁的人家,脑门上窜上来的火气顿时泄了半截。
青黛打完了哈欠,又朝小冯氏歉然一笑,“女儿失礼了,这些日子绣嫁衣着实有些累了,今儿已经定了日子,算起来还挺紧的,母亲若是再无旁的事,女儿想接着绣了。”
小冯氏扯了扯微微发僵的唇角,“好,你忙着吧,我先走了”
打发走了小冯氏,青黛收起了慵懒之色,“算盘珠子还打得真是响”
桃花提醒青黛说:“听说头前二姑娘嫁到王府去时,嫁妆里有不少都是柳姨娘给置办的。夫人可是个拿得住钱不松手的。”
杏花嘲讽道:“自家的女儿自家尽心。不过,若是四姑娘比咱们家姑娘大,指不定夫人还会打婉夫人留下东西的主意。”
青黛唇角微微一挑,凤眼半眯起来,“她想雁过拔毛,也看我答不答应。桃花,拿纸笔来。”
桃花应诺,拿了纸笔帮着青黛研磨。青黛斟酌了一会儿,提笔写了一封信装在信封里,交给杏花,“明日回家顺便将信送到忠毅侯府,亲自交给他或是陈玄,别经旁人的手。”
杏花兴奋地挑挑眉,“姑娘,你放心,我一定送到。”
青黛瞧见杏花那表情,忍不住撇嘴道:“满脑袋惦记着那些话本戏词,你家姑娘没闲情玩鸿雁传书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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