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这深宫之中,能坐到高位的人,没有一个是善类。当争斗成为了一种习惯之后,长闲着,总会不自在的,想去找些乐子打发寂寞。
木盏盏觉得,惠妃有可能是这一类的人。
再次将目光投到柳昭仪身上。身边的两名侍女如今生死不明,但看她的意思,似乎还不准备罢手。
木盏盏在期待后续戏码上演的同时,再次暗暗在心中提高了警惕。毕竟,看戏虽然是在这深宫之中打发寂寞的好方法,但入戏和被动入戏的区别,大了去了。
“姐姐园中那花儿,真有那么奇特吗?”木盏盏好奇道。
柳昭仪闻言,眼中神色一暗,而后笑得极其亲切地,道:“的确是很奇特呢,妹妹不妨随着一道去看看。
木盏盏犹豫了一下,然后道:“好吧,妹妹随姐姐去看看。”然后,跟在了柳昭仪身后。
队伍再次移动起来。
惠妃跟柳昭仪走在前方,其余几位低位妃嫔跟走在最后,时不时地交谈几句,声音放得有些低,木盏盏听得不是很清楚。
这期间,惠妃偶尔会侧过头来跟柳昭仪交谈几句,余光却是一直在打量着木盏盏。
说到底,她还是对木盏盏抱着怀疑的态度,因为知道她进宫之前的处境,总觉得那样的环境,养不出这样有些孤僻却又单纯的人。
然后一番观察以后,惠妃不得不承认,凭借自己多年的阅历,六年的后宫生存经验,还真就没发现,这锦修仪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得不说,尚书府真是一个好地方啊,竟然生养出了这样的奇葩。
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众人便来到了小花园。
木盏盏凭着先前的记忆,估算了一下,她们所在的地方,跟那两个侍女出事的地方,不过几米的直线距离。
木盏盏悄悄挪了挪步子,跟众人站开了些。
“姐姐,你说的奇特的花儿,在哪儿呢?”木盏盏装作不大耐烦的样子,问道。
“就在此处了,众位妹妹随我来。”柳昭仪让随行的侍女掌着等在前方带路,对众妃嫔道。
而那方向,竟是朝着假山而去。
微暗的天色下,灯笼发出的光极其有限,木盏盏挪动着步子,让自己的身体处于光与暗的边缘,无声地笑了。
想来,柳昭仪如此有恃无恐地往那个地方去,便能肯定,咬了那两个侍女的东西,绝对不会是能要了人命的物种。如此一来,柳昭仪定会再用其他法子,收拾了那两个没死成的侍女,再联系到她特意将惠妃请来。
唯一的借刀杀人的办法,便是。
“啊——”在那两名侍女出事的地方已经十分之近,几乎是再迈几步就可以看见的时候,柳昭仪忽然惊叫一声,身体不稳,向着前方扑倒下去,好似不经意地,碰掉了前方侍女手中的宫灯。
后方的女子闻声,以为出了什么情况,便有些混乱了。想来是有人故意为之,侍女手中的宫灯被接连碰掉。
夜色瞬间显露无疑。
因为生活在这么一个封建迷信的社会环境里,再加上自小的受教方式不同,几乎是女人天性里,便是怕黑的。
“啊——”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情况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尖叫声此起彼伏,相熟的人,在呼唤着彼此的名字。
此时,惠妃的声音响了起来,莫名地,竟是有些安抚人心的作用。
“众位妹妹,不必惊慌,都静待在原地,别乱走动,小心磕着碰着了。”她停顿了一下,待众妃嫔都停止了吵闹,便接着道:“你们这群死奴才,还不赶紧将灯点亮,仔细本宫剥了你们的皮!”
“奴婢遵命!”侍女的声音接连响起。
在宫灯即将重新亮起来的之前,惠妃感觉到有人在身旁推了自己一把,她脚下步子一下子有些不稳,向旁边栽倒下去。
脚下是彩色细石子铺出来的一条小道,摔下去多少是有些疼的。惠妃心中一下子愤怒了,这些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今日竟着了道,真是不可原谅。
她伸手往身旁抓去,想要抓住方才趁乱下黑手的人,却是碰到了一个摔倒在地的人的身子。
“柳妹妹,是你吗?”惠妃想了一下,现在这个方向,似乎便是柳昭仪倒下的方向,于是询问道。
“惠妃姐姐,妹妹在这儿。”不远处,传来柳昭仪的声音。
惠妃愣了一下,不是柳昭仪,那是谁?。
宫灯接连被点亮。
惠妃往自己碰到了人的那只手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浅绿色衣裙的宫女,倒在细石子小道旁的草丛中,身子一动不动,眼睛却是睁得极大的,眼中满满的,全是恐惧。这幅模样,甚是怕人。
惠妃一下子懵了,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这些年来,她的手中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但却没有真真距离死人这么近,更何况是在如此突然的情况下。
“啊——”待反应过来,她猛地尖叫出声,手一下子缩了回来。
众妃嫔闻声,齐齐看了过来。
“啊——”
“来,,有死,死人”
终于有人忍不住,大声地呼喊出来。
原本候在院中的内侍闻声,急忙赶了过来。
女人们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互相搀扶着,身子都有些颤抖。
内侍上前去查看了一番,将情况汇报给了惠妃,“启禀娘娘,那两个侍女没有死,只是中了毒,无法动弹说话。看她们的样子,怕是被什么毒物给咬了,此处不大安全,请娘娘移驾回到院中去。”
方才,是柳昭仪过来,将惠妃扶了起来的。此时,两人便站在了一起。
闻言,柳昭仪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颤声道:“是,是绿衣她们怎么会中毒,怎么会?宴会开始之前,我才差了她们过来取花的”
惠妃深深地看了柳昭仪一眼,而后对内侍道:“将人抬回去,看看她们中的是什么毒?可还有救。”
“余下的人,都跟着本宫回院中去。”
那些被吓到了的妃嫔这才回过神来,皆是脸色微微发白,不复平日里步伐缓缓的样子,慌乱匆忙地离开此地。
木盏盏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静静地看着周围人的反应。
人群中,宋荣华发现了木盏盏的异处,见她这幅看似平静实则是被吓得过了头,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只犹豫了那么一下,便不知不觉地放缓了步子,落到队伍了最后边。
木盏盏好似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只是一味地跟着队伍移动。
在经过一堵棱角尖锐突出的假山时,宋荣华伸手,推了木盏盏一把。
“我到要看看,这张脸毁了之后,你还能如此得宠。”的同时,说出这话,她的嘴角甚至微微扬起来。
按照她的设想,以木盏盏这样的状态,一定会身体不稳,朝着假山的方向倒下去的,即便是侥幸没有伤到脸,也会在身上留下极深的伤口,治愈之后,定会留下伤疤。这样一来,她的失宠,就成了必然。
但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
木盏盏忽然抓住了宋荣华伸出的手,抬起头,给了她一个极其纯真灿烂的笑容,道:“很遗憾,我恰巧最喜欢这张脸,最是容不得别人打它的主意,所以”
手上用力一拉,将宋荣华拉到了自己身旁,木盏盏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带着她稍稍了转了个方向,两人皆是侧身站在假山旁。
“你,你”木盏盏变化太大了,宋荣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木盏盏暧昧地凑到她颈侧,柔声道:“我怎样,嗯?”话音落下,不待她反应过来,便抱住她,往假山的方向倒下。
因为算计到了倒下的方向及可能受到的伤害程度,木盏盏抱着宋荣华倒下时,调整了一下两人之间的位置,最后让宋容华充当了垫背石,替她挡了多数的伤害。
木盏盏身上只有浅浅的几道擦伤,她挪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稍稍远离了假山那么一点儿,手从宋荣华腰身下穿过,做出一副被她压住的样子,然后凑到她耳边,无比温柔地说:“亲爱的,我先睡了啊~”说罢,头往旁边的花盆上狠狠撞去,瞬间便昏了过去。
石头尖锐的棱角刺入宋荣华脸侧以及肩上的肌肤中,她疼得嘶喊出声:“啊——”(为什么叫来叫去,就这么一个字==)。
因为木盏盏一早走的地方,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的,仔细看,却能发现基本都是属于视觉死角的地方,不用心去找,基本不能发现。
于是几名被留下寻找咬了侍女的东西的内侍,一时也没注意到这边发生的事,听到这一声痛苦的尖叫,才匆忙寻了过来,见到的,便是木盏盏算计好了的画面。
宋荣华受伤的地方鲜血直流,而锦修仪半个身子被她压住,看样子,竟是昏迷了过去。发生了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
22 斩草除根
不过一个多时辰左右的时间,便出了如此多的事,莲容殿中,顿时乱作一团。
不一会儿,这消息便跟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后宫。
各人反应不一。
鸾凤宫。
皇后闲来无事,正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诗集册子。
书玉将此事向皇后禀告了之后,问道:“娘娘,这事,您要不要过问?”
其实皇后作为六宫之主,后宫中的一应事物,无论大小,她都应当是有权过问的。但事实却并非如此。自宣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起,她就跟如今的惠妃从前的太子侧妃唐华仪之间,便是已经在暗中斗得开交了。
两人无论是家世相貌,学识气度,都在伯仲之间,唐华仪输就输在,太子立正妃那时,她未及笄如若不是这一点儿,两人之间的地位,还指不定呢是怎样的。
如今,她虽然已经是贵为皇后了,但一旦牵扯到唐华仪,如若是小事的话,便轻描淡写地当做没看见,如若是大事,皇帝便会亲自过问,而非交予她六宫之主处理。
说不出的讽刺。
好在自白景玄登基之后,唐华仪便收敛了些许性子,不再同在太子府那时,闹得有些肆无忌惮了。
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皇后手拿着诗集,思绪却是有些飘远了,良久,才淡淡道:“不必了,此事,惠妃自会处理。”
然后,看了书玉一眼,道:“书玉,你逾越了。”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表情,相较于之前,都没有一丝变化,却将书玉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当即便跪到地上,“娘娘,奴婢该死。”
皇后放下了手中的诗集,缓缓道:“只此,下不为例。下去吧,本宫乏了。”
“是。”
宫女内侍都退了下去,奢华的宫殿之中,只于一室的寂寞空旷。
皇后侧躺在软榻上,竟是开始回忆从前的时光。
书玉是后来进宫之时,她从一干宫女之中,选出来特意培养的人,就连这个名字,也是之前跟在她身边的侍女的。
那次,是她在跟唐华仪之间的明争暗斗中,唯一一次落下了把柄在她手里。是那个从小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书玉,背下了所有的罪过,最后,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也不过是被现实逼迫成了如今这狠毒的样子。
再后来,每当有什么事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地唤书玉的名字,却在叫出之后,才想起人早已不在。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于是,才有了如今的书玉的存在。
可是再也找不回从前的感情了。
。
不若鸾凤宫的有些压抑的气氛,长信宫中,却是有些混乱的。
丽妃自上次的白渊落水之事,被皇帝禁足在长信宫后,便真的做出一副悔过的样子。白日里,多是在看一些圣人的书籍,待巳时之后,白渊自舞袖阁回来,便将他领到身前,一一将这些教导给他。
就连他的吃穿住行,也多了几分关心。
这便是后宫女子的厉害之处,即便是心中明明是极度不喜欢的人或事物,一旦为了讨好某人或达到某种目的,她们便能立即做出一副喜爱至极的模样,让人挑不出错处。
丽妃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让皇帝看到,她是真心悔过了,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在努力的弥补着。
而今日夜里,她本是要睡下了,却忽然有侍女来报,说莲容殿那边出事了。
细细听完了前因后果,丽妃唇角竟是微微勾了起来,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来。
她是宣文三年的为了充实后宫的次后宫大选时,才入的宫,能在短短三年之内,爬上了这妃位,这其中,出了自身的本事以及家族的支持,还有不少惠妃的功劳。
皇后与惠妃唐华仪之间的暗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们二人都顾忌着鹬蚌相争时,会让人得了渔翁之利,却又怎么都不肯联手,一时之间被束缚了手脚,谁都不愿意先出手。这便免了她不少的阻力,如此容易的爬上了高位。
丽妃是聪明人,从不盲目的自信。
惠妃的手段,她是没见过,但却能够想象,跟皇后从太子府到这后宫,期间多年的斗争,不说是毫发无伤,可就如今她坐上了惠妃之位,便可看,出其厉害。
却不想,如今,惠妃竟是牵扯进了莲容殿的事情里去也不知是这设局的人太高明了,还是惠妃一时轻敌了?。
至于锦修仪“呵呵~”丽妃不由得轻笑,只觉得她还真是多灾多难呢,上次白渊的事,还多亏了她。如今,在这莲容殿中,竟是又遭了池鱼之殃那宋荣华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怕是真的完了。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来人,去将此事告知四皇子,毕竟,那是他的救命恩人呢。”呵呵~。
。
今夜,白景玄本是已经在梦贵嫔(内裤君寒花一梦友情出演)处准备歇下了的。
李德福自是候在了门外。
有内侍来到他耳边悄声说了莲容殿之事。
李德福只犹豫了那么一下,两名侍女的事无关紧要,但一想到锦修仪受了伤,便决定进去跟皇帝禀报。
“陛下,奴才有事禀报。”
“进来吧。”白景玄的声音一如既往,不变喜乐。
李德福推门进到屋内,向着白景玄行过了礼,然后恭敬道:“陛下,莲容殿出事了,锦修仪受了伤,如今还昏迷着。”
梦贵嫔在听到李德福声音时,便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不,果然出了意外,她的脸色当即便有些不好。
白景玄忽然听到木盏盏受伤的消息,一时有些愣了。明明那么单纯的女子,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
“摆驾舞袖阁。”白景玄无心去顾忌一个低位妃嫔的心思,直接对李德福道。
李德福得令退下,去吩咐人准备轿辇,心中更是确定了,这锦修仪,果真是得了圣心的。
屋内,梦贵嫔咬碎了一口银牙。
。
舞袖阁中,乱作一团。
红玉得知木盏盏受了伤昏迷不醒,被莲容殿的人小心翼翼地送回来,当即便红了眼眶。
“太医,娘娘她情况如何?”红玉含泪问道。
为木盏盏看诊的吗,乃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太医,说话颇为谨慎。
“锦修仪虽是撞到了头,昏迷了过去,却是并无大碍的。”
安置好木盏盏后,太医便离去了,而莲容殿的人,奉了柳昭仪的命,在此等候木盏盏醒来,然后回去禀报。
白景玄御驾到来的时候,整个舞袖阁都被惊到了,毕竟莲容殿也是出了事的,看着时间,陛下竟是先来了这儿,可见,自家娘娘是真的得了宠,而非众人以为的,用命换来的荣华。
“奴婢见过陛下。”红玉给皇帝行了礼。
白景玄挥手,“下去。”
红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木盏盏,咬了咬牙,领命退下了。
白景玄移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