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盏盏十指如玉,提了笔去醮砚台中的墨,复又回到铺在桌上的宣纸上,细细描摹,态度倒是极其认真的,但画出来的东西,却是无人识得。
“红玉,你知道我活了这十几年,唯一明白的真理,是什么吗?”她淡淡地问道。
红玉咬牙,思索了片刻,终是想不出来,于是道:“娘娘,奴婢不知。”
“呵呵。。。。。。”木盏盏的笑声极其清灵,“那我便告诉你罢。在你无力护住自己之前,要蛰伏着,直到强大的一天。想要什么东西,在得不到之前,要耐得住寂寞去守候。一味的笑容的只会让人忌惮,不若就平静下来。”
“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没有人会喜欢一章哀怨遍布的脸。”
这样一袭话,很容易便会让人想起,木盏盏的从前,那单调而枯燥的年。
“小姐。。。。。。”红玉惊得瞪大了眼睛,连规矩都忘了。
木盏盏唇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在纸上描摹的手亦不曾停下,声音如她所说的那般,无悲无喜,平静之极。
“如若不装了这些年的傻,你以为那个女人会让我活到如今?府中的下人以为我听不懂,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她与父,父亲乃是青梅竹马长大的,若是没有我母亲在她们之间横插一脚的话,她便不会只是一个继室了。。。。。。”
“自己心爱的人与别人生下的孩子,又占了嫡出大小姐的位置,挡了她女儿的荣华之路。。。。。。换作是你,也会忍不住要除去的吧。”
“呵呵,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真傻。。。。。。”
想到自家小姐之前的十六年,一直活得如此战战兢兢,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独自一人,用渴望的眼神望着院子外边的天空。。。。。。红玉只觉得心酸不已,眼中满是泪水。
木盏盏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哭什么,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总有一天,我会把她带给我的一切,加倍奉还于她!”
夜里,在快要舞袖阁快要锁了院门睡下的时候,白景玄忽然来了。
值夜的宫女内侍被生生吓到了。
“奴才奴婢,见过陛下!”
白景玄直接踏进院门,朝着内院卧房走去。
李德福是随着他一道来的。
“李总管安好!”
“还不赶紧锁了院门。”李德福小声喝斥道,待值夜的二人将院门落了锁,又道:“好好的守着。”
这才提步进了内院,候在卧房门外几步远的地方。
屋内。
木盏盏站立在桌边,左手撩袖,右手执笔,在专心的描画描画着什么,并未察觉到屋内多了一个人。
白景玄有意想看看她在写什么东西,于是放轻了步子,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旁,放眼看去,只见,平铺着的宣纸上,布满了大小力度不一的笔画。
是的,就只是单纯的笔画,一横,一竖,一撇,或是纤细,或是厚重的线条,满满的写了一张纸。
“盏盏,这是在在干嘛呢?”
这忽然出声,明显吓了正在专心做某事的姑娘,手猛地颤抖了一下,宣纸上顿时了难看的墨迹。虽然,在白景玄看来,跟之前的相比,其实都一样。
木盏盏搁下笔,转过头来,抿着嘴,恨恨地瞪了白景玄一眼,不满道:“陛下真讨厌!”那模样,竟是莫名地显露出几分妩媚的味道来。
白景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盏盏倒是说说,朕怎么个讨厌法了?”
木盏盏轻轻地哼了一声,“陛下这是存了心吓唬臣妾!”
“好吧,便算是朕讨厌了。盏盏还没告诉朕,这是在做什么呢?”目光落到布满墨迹的宣纸上。
难得的,木盏盏秀丽的小脸上竟是浮现出了几分别扭的情绪,咬着牙,好半天,才小声的回道:“在,在学画。。。。。。”
对于答案,白景玄也是有两分诧异的。“盏盏怎么忽然就想学画了?”以及,学画跟你在宣纸上鬼画符,有什么关系?
木盏盏再次迟疑了,顿了一下,才道:“忽然就想学了。。。。。。”
这个回答,明显就是真心的,这小女人竟然也有事想瞒着他了。。。。。。白景玄心中忽然觉得有那么点儿的不舒服,却也不去继续追问,便换了话题,道:“那,盏盏学得如何了?”
在他看来,结果明显的是差强人意的,从那杂乱无章的宣纸上就能看出来。
不想,木盏盏却是很是开心地笑了,连连点头,道:“差不多了呢”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写满了“我很聪明,你快来夸我吧夸我吧”。。。。。。
白景玄失笑,鼓励似的摸了摸她的头,道:“盏盏真聪明。”
木盏盏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敷衍成分,随即不满地撅着嘴,辩解道:“臣妾真的学得很好了!”
“好好,盏盏已经学得很好了!”还是不相信。
木盏盏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于是道:“陛下等着。”抬起头,朝着门外喊道:“红玉,去给本宫拿了纸笔过来。”
白景玄走到床边,坐下,细线落到那个纤细的身影上。
少女的肌肤,白皙得几近透明,因为气愤,微微染上了动人的红晕,身形是一如之前的柔弱纤细,仿佛湖边垂柳,风吹而摇曳。
因为某些原因,他已经冷落了她很长一段时间了,如今伊人近在眼前,白景玄眼前忽然浮现出两人之前相处的画面,少女柔软的身子与他强壮身体形成鲜明对比,原本有些清冷的眸子染上了□,白皙细腻的肌肤之上,布满了他留下的痕迹,整个人,都沾染上了他的气息。。。。。。
白景玄只觉得身子一下子变得极热。
一旁,木盏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人惦记上了,犹自等着红玉将宣纸送来,准备展示一下自己的成果,以洗刷冤屈。
“盏盏,过来。”白景玄唤她,声音低沉。
“恩?”木盏盏闻言,歪着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某人。
“到朕身边来。”声音又低了几分。
“好吧。”木盏盏犹豫了一下,便挪动步子,走到他身边。
待到木盏盏走进了,白景玄一把拉过她的手,她身子一下子有些不稳,他便顺势将人带进了自己的怀里,翻身便压到了身下,对着那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樱唇,便吻了上去。
“唔。。。。。。”木盏盏挣扎。
“别动。”白景玄将她的身子禁锢在自己身下,唇舌纠缠,修长的手指,轻车熟路地摸到腰间,解开了腰带,复又挑开了衣襟。。。。。。
一时间,春光满帐。
门外,红玉寻了宣纸回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唤,便被李德福拦住了。
“不必了。在此候着便是。”
红玉先是不解,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神色有些犹豫,待听到屋内传来的细微声音之后,脸瞬间羞红,忙退了几步,点头称是。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更
更是同时发布的哦
果然,我不适合存稿什么的,完全是赶工的,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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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受罚【二更】
日,白景玄依旧早早地,便上朝去了。
侍女准备好了沐浴的水,红玉这才唤醒了熟睡的木盏盏。
“娘娘,该起了。奴婢这便伺候你沐浴更衣。”
“恩。”
木盏盏半眯着眼,任由红玉扶着她,简单的地披了件单衣,踏进了放了木桶的隔间。酸软疲惫的身子整个浸泡进了水里,木盏盏舒服得轻轻哼了声。
心里却在肺腑,尼玛,姓白的这禽兽,然折腾了她一整晚,弄得跟吃了两个月的素一样,后宫这么多女人,难道他就拿来看了吗混蛋!
更坑爹的是,等会儿还要去给皇后请安。。。。。。
封建社会果然是不靠谱的!
沐浴之后,更衣上状。
从模糊的铜镜中,依稀能看出少女的容貌,如画般精致,纤细的手指抚上脸颊,肌肤细腻如丝。
木盏盏忽然忍不住想,若是从前,她也有着这样的容貌,是否,就不会堕落得那么彻底了?
“呵呵。。。。。。”随即,便自嘲地笑出声,无论结局如何,那都是她自己选的路,堕落与否全凭自己的意愿。她那一生,最大的不幸,是遇上了那个男人。
求而不得,是这世间最大的执念。
“娘娘,想戴哪支步摇?”红玉打开精致的梳妆匣,询问道。
木盏盏思索了一下,指着其中一支,道:“就它吧。”
红玉顺着她的手看去,一匣子的首饰中,材质不一,却无一不是精品,其中最显眼的,便是那只通体有黄金打造,配以各色宝石点缀其间的步摇。
在大夏朝,黄金打造的首饰很常见,难得的,却是工艺精湛镶嵌缤纷宝石的黄金首饰,因为整个安和上,宝石都是稀缺资源。
这支簪子,是木盏盏晋升为修仪的时候,皇帝赐下来的。
虽是合乎规矩礼仪,却终是太过招摇了些。
“娘娘。。。。。。换一支吧,那支白玉梅花的步摇,更衬您的发式。。。。。”红玉以为木盏盏不知道,便委婉告知。
木盏盏又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却还是摇头拒绝了,“不用了,本宫就喜欢这支。你替我插上便是,不必多言。”
主子都这般说了,红玉自是不敢多言,只得照她说的做,挽好了发,再上了淡淡的状。如此一来,眼波流转间,便是佳人绝色,让人一时挪不开眼。
转眼便到了该去给皇后请安的时辰了。
木盏盏带着红玉与紫翠出了舞袖阁,朝着鸾凤宫走去。
经过莲容殿前之时,正好碰到柳昭仪与颜贵人一道,似乎要去什么地方。
“柳姐姐安好!”木盏盏规矩地给柳昭仪行了礼。
柳昭仪轻轻扶起她,“妹妹不必多礼。”然后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接着道:“妹妹今日美得,连姐姐都快给迷住了呢,陛下怕是更欢喜吧妹妹这样儿,竟是跟姐姐从前很是相似呢。”
多数的人,怕是会以为柳昭仪这是在告诉她,必须爱如今宠了你,也不知是把你想成了谁,是在示威。
木盏盏却从她眼中捕捉到一丝异样的情绪,从别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多数的情绪,便也就只那几个字——羡慕嫉妒恨,但联想到柳昭仪之前的际遇,想来是直接跳过了羡慕嫉妒,只余下最后的那个恨字吧。
明明一样是天真到蠢了的性子,甚至你的家世条件一应的,都比不过我,为什么我遭了秧,你却还能一如既往的天真善良惹人怜爱?
这,不公平!
想来,柳昭仪的心中想法,该是与此八、九不离十的。木盏盏只觉得好笑,如若她知道原主是那样憋屈的便死去了,或者,知道自己前世的人生,便不会如此想了吧。
能够天真单纯的活了十几年,其实已经是老天的厚爱了。
前世,在柳昭仪年龄的时候,她可是已经开始堕落了啊。。。。。。
柳昭仪与颜贵人,相约了是要去丽妃处坐坐的。因为不同路,木盏盏便与她们别过,继续往终极女boss处走去。
到了鸾凤宫中,才发现,今日竟是有不少的妃嫔聚在此处。
皇后不必说,这是她的老巢,她必然是得在的,让木盏盏觉得诧异的是,惠妃竟然也在,同皇后坐在,有说有笑的,仿佛闺中密友又或是至亲姐妹,完全看不出一丝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
难道,这两人终于想通了决定暂时休战,结成联盟统一战线一致对外了么?好吧,是她想多了,后宫的女人口是心非表里不一,前一秒还互称姐妹感情好得不得了,下一秒就可以拔刀往胸口上戳一刀,完了担心死得太顺利了,于是又在其它地方补上几刀。。。。。。和平共处这种假象,再容易做出来不过了!
其余的人,木盏盏几乎都不认识,但见几人都安坐上首,便也知道是位份比自己高的,只得按规矩行礼,先是皇后,惠妃,待轮到其他人时,则笼统地道了一声“妹妹见过众位姐姐,姐姐们安好。”
在对待皇帝的一干女人之事上,皇后真真是表现出了一国之母的大度,从不曾在妃嫔得宠后第二日的请安一事上,做出为难的举动,笑容自然无比,态度亲切仿佛自家姐妹,而非爬了自己男人床的女人。
行过了礼,便给木盏盏赐了坐。
红玉规规矩矩地站在木盏盏身后。
地方宽了,低了,自是有它的好处的。
木盏盏这正三品的位份,听起来似乎还不错,但要看跟谁比。如今,与这殿中的人一比,便什么也不是了,位置自然也就偏僻疏远了。
所谓请安,不过走走过场,以示古代妻妾之别的而已。请安的人心中多是不甘愿的,被请安的人,未必就真有那份心思。
说到底,也不过是流传下来的规矩而已。
众人顾自聊着感兴趣的话题,木盏盏也不参与,悄声对身后的红玉道:“红玉,给本宫说说,上首的,哪个宫中的主子?”
这明显是不合时宜的举动,红玉不知道自家娘娘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却不敢违背她的话,站进了些,凑到她耳边,一一细说。
“坐在右方位的,是雪惜宫的柔妃娘娘。。。。。。最后一位是长丽宫的听月阁的江淑仪。。。。。。”
一一介绍完了,木盏盏这才知道,这几个人中,身份最低的,也是从二品的淑仪,不由得感叹,尼玛,高位份的人肿么就这么多呢我去!
刚感叹完,便听到皇后身边的嬷嬷发话了。
“当着这么多主子的面,就敢如此得无视宫规,来人,拖下去,重打大板,以儆效尤!”
木盏盏惊得瞪大了眼睛,因为,皇后的目光,是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的。
嬷嬷的话音刚落下,马上便有两名内侍走了出来,分别抓住了红玉的两边肩膀,便要押下去。
“皇后娘娘恕罪!”木盏盏想都没想,几乎是一瞬间,便起身跪到了皇后前方,“求娘娘恕罪!”
皇后脸上笑容依旧,却是不说话。
倒是坐在一旁的惠妃,发了话“妹妹不必如此焦心,皇后娘娘是知道你自小的境况的,不全懂得这宫中规矩,自然不会怪罪你,这奴婢却是不得不罚的。如此不规矩的侍女,是改好好调、教一下了,不然,以后指不定会再犯什么错,平白连累了妹妹。”
在座的众人,面上表情都是关切的,眼里,却多多少少闪过不屑的情绪。
哪儿有做主子的,如此跌份地,为一个奴婢求情的,果然是没受过正统教养的女子。
见红玉就要被押下去了,木盏盏脸色苍白一片,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声音泫然欲泣,“臣妾多谢皇后娘娘的关切,但求娘娘饶过红玉这一回!这事,全是臣妾的错,因着平日里几乎未踏出过舞袖阁一步,如今这殿中的众位姐姐,臣妾几乎是一位也不识得,怕因此失了礼,这才过问了红玉的。”
“求皇后娘娘饶过红玉这,臣妾,甘愿代其受罚!”
“真真是太不像话了,哪有做主子的,自降身份替奴婢受罚的!”皇后这才收了笑容,换上严肃的表情。
“臣妾甘愿受罚,求娘娘饶过红玉!”木盏盏依旧固执道。
皇后痛心极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你的规矩都学到哪儿去了,啊?!至于宫中一众姐妹的事,嬷嬷,你便带了锦修仪下去,给她好好讲讲吧!”
“奴婢得令。”方才发话的嬷嬷,从皇后身边走了下来,扶起木盏盏,道:“锦修仪,烦请跟着奴婢下去。”
“皇后娘娘!”木盏盏被扶了起来,却是始终不肯放弃。
皇后终是叹了口气,道:“板子便免了吧,改作掌嘴!这是本宫念在你少不更事的份上,开的恩,再不能商量了。下去吧。”
“臣妾谢过皇后娘娘厚爱!”木盏盏愧疚地看了红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