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烈的笑容很淡,但是很诚挚,“精彩!!非常精彩!!”虽然他很早便知道巩雪身上隐藏着很多常人不及的优点,所以无论她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都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可是今天,当他看到巩雪鲜少示人的女性温柔的一面时,还是被强烈地震撼到了。。
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蹙,无论从哪个方向看过去,都是一种令人愉悦的享受。
尽管她身着军装,尽管她只有21岁,那画面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只觉得她天生就该如此自然。。
高烈刚刚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开始噗通噗通加速跳动起来。
巩雪仿佛没有看见高烈,更没有回应他的赞美。。。
她卸下围裙,径直端菜走向饭厅。
高烈摇摇头,也不在乎她的冷漠,端起剩下的菜肴,跟着她出去了。
田海防因为在师部开会所以到陆家的时候有些晚,不过,在尝到第一口特色菜之后,田海防竟不顾其余几人愕然的关注目光,探头探脑的在陆家找起人来。
“老妹呢?老妹儿回来了?!”
连盥洗室都找过之后,田海防彻底失望了,他的眼底隐隐有怒气在堆聚,瞅着陆向冬的眼神,犹如飞刀穿身而过,嗖嗖嗖的尽是杀气。
“你咋能这样呢?把老妹儿当长工使唤完,咵嚓,一脚又把人家给踢开了。陆向冬,就算是万恶的旧社会,人家长工在地主家干活也要给顿饭吃吧。。做人要厚道,陆团长。。人心散了,家也要散了。。。”田海防拖长语音提醒陆向冬。
陆向冬知道田海防误会了,不过提起自己的妻子顺心,他的心下也是一阵黯然。。
其实他和田海防的感受是一样的。
吃到第一口菜肴的滋味,简直可以用五味杂陈来形容。
和顺心几乎一模一样的烹饪风格,咸甜适度,恰到好处。
尤其,摆在自己面前的这盘素千张,好巧不巧正是他平常最爱吃的菜。。
陆向冬还没做出解释,那边高烈却主动接过话,为他正名,“海防哥,你误会陆团了,嫂子没回来,这桌菜,是巩雪做的。”
田海防顿时愣住。
他瞅瞅巩雪,又瞅瞅桌上的菜肴,眼神充满疑惑,“不可能吧,巩雪,你炒的菜味道怎么和我老妹儿这么像!这盘,毛氏红烧肉,对吧!你看,不仅味道像,连摆盘时放九块肉都一模一样,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顺心的毛氏红烧肉在他们的心目中那可是神一级的菜品,吃了那么多不同的版本,只有顺心做的才是最香最下饭的红烧肉。
顺心做这道菜有个习惯,那就是摆盘时只放九块,多一块都会取出来。
巩雪用极平常的语气回答说:“九谐音同久,喻意长长久久,平安一生。这是我家里的老保姆告诉我的,这么多年来,我跟着她老人家早已养成习惯,政委对此还有怀疑?”
这次不止是田海防惊愕莫名,就连陆向冬也迅速抬起波澜翻覆的黑眸看着她。。
巩雪放下筷子:“我说错什么了?”
忽然感觉桌下有人触摸她的手。
她面色一变,朝身侧那个笑得淡然从容的人狠狠盯了一眼。。
高烈用微笑回应她,不过,他那双像高原一样会说话的眼睛却在提醒她,不要再问了。
对面的陆向冬和田海防看不到桌下上演的精彩一幕。他们还沉浸在巩雪关于九、久的解释和顺心一模一样的震撼里,一时间走不出来。
第三百零三章 让我负责你的后半生(打赏、月票加更)
熟悉的是面孔,陌生的是眼神。。
高原从来也不会用这种深奥难懂的目光和她对视,他的眼睛,永远清透干净如同山涧的溪水。高烈不同,他和高原虽然相像,但是他的眼神,却如暗潮汹涌的海水,一不留神,就会被骇人的浪涛卷进去。。
不用介绍也知道对方是谁,所以陆向冬干脆省了繁文缛节,直接把巩雪交给高烈招呼了。
“你们聊着,我去炒菜。”
等进了厨房,陆向冬才知道司务连长说跟着来是怎么回事。
流理台上整整齐齐的十样菜,除了四道凉菜是已经提前拌好的以外,其余六样热菜都是半成品,其中还有一道生鱼,连半成品都算不上,几乎是原始状态。
奉行君子远庖厨之说的陆团长当下傻眼了。
他还没能求得妻子的原谅,顺心还在娘家住着,所以,陆家好厨艺的名声,估计今天要败在他的手上了。
客厅。
高烈斜靠在沙发上,拿着一份当天的解放军报专注地浏览。陆向冬进厨房之后,他就一直维持着这种不亲不疏的态度,看着自己的报纸,没有和巩雪说话。
巩雪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杯,睫毛向下,专心盯着杯子里飘起来的茶叶。。
她坐在背光的位置,把头稍稍地偏左一点,后面的光线恰好可以斜射在茶杯上。刚刚泡上水的茶叶在透明的玻璃杯里徐徐地舒展,几朵白色的moli花在水中打着旋,清新馥郁的茶香氤氲升起,不一会儿,她的睫毛就凝上了一层水汽,湿漉漉的,像是黑蝴蝶的翅膀,轻轻地眨一眨,遮掩住那双漆黑清澄的瞳眸。。
高烈一直悄悄地打量着巩雪。
他很想知道,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们再单独相处的话,她会对自己抱持着怎样一种态度。
现在看来,和他称得上渊源深厚的女军官,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更别说是心上了。
她似乎深陷在自己的情绪里,连一丝眼风都不肯朝他瞥过来,这让一向自负骄傲的高烈很是接受不了。
虽说那晚上的事纯属意外,可他们毕竟突破了一般关系有了实质性的**接触。想揭过去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可以做到,可是高烈做不到。
别看高烈平常行事作风果敢坚决,不拘小节,其实,骨子里是个极其传统的人。
尤其是在巩雪的事情上,他觉得自己成了不可饶恕的罪人。酒后失德,不仅毁掉了一个女孩的清白,还间接伤害了他和弟弟之间深厚的情谊。。
虽然高原已经牺牲了,可巩雪毕竟是高原深爱数年的女友。
她对高原一直念念不忘,以至于把长相相似的他误认为是高原,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出丑。更让高烈感到震动的是,她多年来一直贴身佩戴着高原亲手磨制的子弹壳戒指,像异世界的清教徒一样,守护着坚贞不渝的爱情。。
是他的出现毁掉了一切。
罪无可赦的他,难道不该对巩雪负起责任来吗?
即便她不需要,或者已经恨透了他,不愿意和他再有任何的交集,他还是要向她表明自己的态度,他愿意为发生过的事情负责。
负全责。
只要她一句话。。
高烈精光闪烁的眼睛微微眯起,从内兜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指尖把玩。
果然,不出三秒,一道无声无息的拳风就朝他的右手腕袭来。
高烈没动,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坦然接受她的眼神谴责。。
巩雪的手掌在离他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住,她的视线从他似笑非笑的脸上掠过去,微微抿起嘴唇说:“戒指,还给我!”
高烈摇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看来,只有这招能让你记起我。。”
她拧起眉毛,却是别开脸去,不再看他那张和高原过分相似的面容,“还给我!那是阿原送给我的信物!!”
高烈眼里波光一闪,“信物?凭什么证明?既然你说戒指是阿原的,那我做为家人,更应该有继承的权利,不是吗?”
巩雪被他的强词夺理问住,胸口剧烈起伏,嘴唇紧抿,却始终不肯看高烈。
高烈当着她的面把戒指收起,贴放在内兜,而后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想拿回去,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巩雪转过头,眼神戒备地问他:“什么条件?”
高烈看她小心翼翼生怕再掉入陷阱的模样,就想笑。
他真有那么可怕吗?
他不过想对她负责而已。
“条件很简单,把你的后半生交给我。”
高烈的语气很平静,一听便知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他尽量把表情放到最柔和的程度,包括微笑,也是近年来笑得最好的一次。
巩雪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他。。
这次她不回避那张酷似高原的脸庞了,也无法再回避了。
他竟然连这样的玩笑都敢开,真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巩雪默了几秒,居然淡淡一笑,偏头,侧过脸问他:“请问阿原叫你什么?”
“哥哥。”
“请问我是谁?我又是阿原的谁?”
“你是巩雪,阿原的女友。”他答得极其顺溜,连停顿都没有。
巩雪深深地看他一眼:“请问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三岁。”
“请问我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岁。”
“三十三减二十一等于多少?”
“十二。”
巩雪隐忍地继续问:“那,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单身吗?”
这次,高烈没有立刻回答。
巩雪用一种鄙夷不屑的眼神瞪着他,刚要数落几句,不想高烈竟突然攥住她放在膝上的手,语声低沉却极有分量地承诺:“我会给你一个完全没有负担的婚姻,相信我!”
相信你?!
相信你的话,除非我忘掉过去重头再来。。
她用力甩脱高烈,躲到一旁,语气冰冷地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同情!!那天晚上,我们根本没有。。。”
“咣……榔……”关键时刻,厨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第三百零二章 熟悉的人(感谢打赏、月票)
16秒。
是800米武装伞降的常规时间。
时间已经过去一半,可陆向冬的主伞和备份伞依旧没有开启的迹象。
伞包失灵意味着什么,陆向冬再明白不过了。可接下来,一个令人心神俱裂的可怕现实,让他差点昏厥过去。。。
巩雪。。。
那道一直跟着自己的黑影,居然就是巩雪。
她竟然也没打开伞包,而是借助乱流技巧性地朝他靠近,同时一直大声的朝他喊着什么,看他听不到,便做了个手势,忽然从空中抛来一根绳索。。
急速下坠的过程,变数太多,绳索几次溜过他的手边,而乱流作用下,巩雪也渐渐远离。。
两人还在急速下坠,眼看着已经突破400米的极限。。
陆向冬是真急了,在高空凛冽的风中狂吼:“别管我,拉伞环。。。。保命……”
还有几秒种就要落地,她若是还不开伞,那么结果,只能是。。。。。粉身碎骨。。。
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加固执,更加不惧死亡。。
巩雪竟然在距离地面200米的时候,再次靠近陆向冬。。
这次,她什么手势都不打,只是执着的向他空投绳索,一遍又一遍。。
当陆向冬触摸到绳索的那一霎那,他清晰地看到了地面上如同蚂蚁般迅速向降落区域移动的人群。。
高烈的眼里只有高空坠落的那两个黑点,别的,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当陆向冬和巩雪在死亡边缘挣扎求生的时候,他也在急速奔跑中默数读秒。。
10、9、8、7、6。。。。。
数到6的时候,高烈几乎绝望了。。
没希望了。
真的没希望了。。。
他完全麻木机械地向前奔跑,心也在不停地沉底,眼睛不由自主地泛起潮气。。。。。
突然。。
有人狂呼:“开了伞开了…”
霍然睁眼,看到救命的伞花拉起急速下坠的两个黑点,然后在空中盘旋了半天才向预定区域下坠,高烈这才觉得,自己已经静止绝望的心脏重新砰砰狂跳起来。。
陆向冬被绳索牵拉,脱离险境之后,第一时间拉开了巩雪的主伞拉环。
他大声提醒巩雪:“学着我的样子做!”
他把身体展开成反弓形,避免伞绳挂住手脚。然后他要求巩雪像他一样并紧膝盖、脚踝和脚尖,10秒钟后,他们在一处松软的泥地上稳稳着陆。
巩雪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苍白的脸色和黑灰色的泥浆形成鲜明对比。
踏上实地的那一刻,巩雪才真正感受到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是什么滋味。。
巩雪看着从容脱下背带系统,过来拉她的陆向冬说:“陆团,我后悔救你了。。”
“噢?”陆向冬挑挑剑眉,帮她卸掉身上的累赘,“我看你在天上的时候,挺不怕死的。”
巩雪露齿一笑,起初只是想笑那么一下,后来,却是克制不住地咧开嘴,呵呵笑将起来。。
陆向冬一直颇为沉重的心情,也渐渐被那抹明朗满足的笑容照亮了。。
高烈冲到稀泥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一对难兄难妹相视而笑的画面。。
他们根本不像是刚刚从死亡边缘逃生成功的人,反而像是约好了在这里享受大自然美景的朋友。
除了身上的泥水和散乱一地的伞布,证明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其它的,根本无迹可寻。。
巩雪看到高烈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冷静。
她既没有表现得慌乱无措,更没有掉头就走。而是正视他,向他主动问候:“高队长,您好。”
高队长,您好。
他是挺好的,看到她经历死亡之后,依然会呼吸,会说话,会用那双黑得如子夜般的瞳眸静静地瞅着他,他就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比现在更好的了。。
高烈点点头,“你好。”
陆向冬忽然摸着鼻子笑了,他装成什么也没看出来的样子,一边收拾伞具,一边对僵立无言的两个人说:“来帮忙………”
接着救援大部队就来了。
现场乱哄哄的,尤其是田海防加进来之后,场面更是煽情到连陆向冬都想呕吐的程度。。
所有的人,包括高烈都认为是陆向冬临危不乱,救了巩雪的命。
就在群情激奋,恨不能来个现场直播报道的时候,陆向冬揉揉发疼的眉心,然后,猛地揪起田海防的领口,吼道:“我不是英雄!!救人的是巩雪是她延迟开伞时间救了我………”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连风声都到不了这块布满泥浆的地方。。。
田海防不可思议地瞪着陆向冬,嘴还张得透圆,啊了几个音节之后,他倏然闭上大嘴,来回梭视寻找巩雪的身影。
高烈眼神复杂地指指远处那抹清瘦窈窕的背影,“走了。”
她会走,证明她还是那个会呛人会喝酒会在动情的时候,盯着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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