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之巅,她跪在冰冷入骨的雪地里,仰望走进太阳里的身影,嘶喊:“高原…”
不要丢下我!!
“高原………”她腾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用了数十秒的时间适应屋内的黑暗,然后她听到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地,敲打在窗台。。
她做梦了。
太过思念高原的结果,对于带给自己伤感的奇异梦境,她选择了自动屏蔽。然后,她听到屋外的吵闹声。。
“妈!你再骂田姨,我。。。。我就骂你!”是涛涛回来了。
“巩涛!!”张素琴气坏了,从声音抖颤的程度,就能感觉出来,她的愤怒有多么的强烈,“傻儿子!你被她迷惑了,知道不?她是想要爷爷的存款,才急着问妈妈要家产的。知不知道?大人间的事情,你不懂!”
田姨被冤枉,哭得格外心酸,她低声抽泣着,极度压抑的哭声,像一把锋利的刀刃滑过巩雪的心房。。
第一百九十三章 峰回路转
巩雪最先恢复清醒,她笑着对田姨说:“别闹了,田姨,爷爷已经不在了。”
不管一心向着她的田姨多么想给她留下一些傍身的家产,可她用爷爷来做挡箭牌,这个玩笑实在有点过。
田姨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把手里的两样东西交给小王,“可以开始放了。”
两样东西,一个是法律文书,一个是U盘。
张素琴和巩明军戒备又抗拒地瞪着他们:“老爷子这才刚去世,你们想玩什么花样!”
田姨冷笑:“嗬,亏你还记得老首长刚去世,老首长尸骨未寒,你便不顾廉耻道德把所有的家产都霸为己有,还有一点当长辈的样子吗?”
田姨和小王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小王问笔记本电脑在吗?巩雪无奈地指指爷爷的卧室,她也有些好奇了,究竟他们拿的东西里面都记载刻录了什么,让一向隐忍宽容的田姨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小王最先打开的是存在U盘里的一段视频录像。
当电脑画面里显现出爷爷的影像,当音响里传来爷爷努力纠正发音的嘶哑之声,巩雪努力眨眼想要压下去的潮湿,却突然决堤而出。。。
竟是爷爷留下的视频。。
画面里除了爷爷,还有神情稍显紧张的田姨,录像的人是小王。
爷爷啊了两声,示意田姨把刚刚由小王代笔写好的遗嘱,在镜头前宣读。
田姨小时候读过几年书,认得不少字,可是那天情况特殊,她光念个开头,就磕磕巴巴了三遍,没能顺利读出来。
爷爷似乎有些着急,动了动手指,啊啊叫着,示意换人念。
小王让田姨把信纸摊开放在巩老的腿上,然后他把录像机对准信纸上的大字,然后一字一顿地清晰地读出来。
“遗嘱。
立遗嘱人:巩鹤塘,男,一九三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出生,汉族,退休前系B军区漠北军分区副司令员,职称,少将,现居住于八一路军队大院263号,独居院。
我虽然是一个病人,但是神智清醒,有独立思考的能力,所以,我立的遗嘱,皆是真实有效的!”
念到这里,小王忽然把镜头拉近巩老,“老首长,您确定遗嘱是您真实的想法吗?”
巩老点点头,用他不知悄悄练了多久的发音,极尽清晰地回答:“是。。。。”
小王说,“那我接着念下去了。”
“本人年事已高,且患病多年,为了不让子女因为遗产的事情起纷争,特立遗嘱如下:
一:我现居住的房产,八一路军队大院263号独居院,留给我的长孙女巩雪继承,除她之外,只有我的孙子巩涛可以自由出入巩家,但不得继承。
二:我儿巩亮军夫妇的抚恤金,归他们唯一的继承人巩雪所有,其他任何人不许继承,如有违背,就是对我的不孝,见证人可把遗嘱公之于众,让法律和道德来审判他们。。
三:我的全部存款,分为三部分。一部分给予我的大儿子巩亮军及其独生女儿巩雪,一部分给予我的二儿子巩明军及其独生儿子巩涛,最后一部分给予家里的保姆田花莲,当做她今后的养老基金。。
希望全体家庭成员尊重本人的意愿,和平处理遗产继承事宜。
立遗嘱人:巩鹤塘。
2006年5月5日。
小王念完后,把镜头对准巩老,“老首长,您确定这就是遗嘱的全部内容吗?确定的话,请回答。”
巩老还是点头,像刚才一样,回答了一声,“是。”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听到遗嘱内容的田姨却泪流满面地插进镜头里,“我不要钱。。老首长,我不要钱。。只要您和小雪能好好的,我在巩家呆一辈子也愿意。”
巩老微微摇头,小王又问巩老:“老首长,您确定要把您的部分存款给田花莲做养老金吗?”
巩老居然冲着镜头笑了,他笑得时候很明朗,没有一丝牵强的意味,“是!”
小王把事先准备好的印油放在巩老食指边,用镜头照着,“如果您没意见的话,就请在遗嘱上按手印吧。”
巩老自己伸出颤巍巍的食指,蘸了印油,按在立遗嘱人那里,他似乎很早前研究过遗嘱的样式,还在题头有他名字的地方,也按了一下。。
由此,遗嘱完成。
小王摊开法律文书,放在茶几上,“这是遗嘱全文,请你们过目。”
这下,不仅是张素琴傻眼了,连巩明军也露出震惊的神色,盯着桌上单薄却具有法律效力的信纸,长久地沉默不语。
巩雪却没管爷爷的遗嘱,或许,当她看到这段视频的开头,便想到了此后的结果。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立遗嘱那天,竟是爷爷去世前一天。而那天,似乎所有奇怪的现象都有了答案。田姨的举言又止,还有爷爷入睡前,紧攥着她衣摆的手,那双无比牵念和不舍的眼睛,无不向她提醒着一些未知却已成定数的命运走向。。
只是她当时不懂,不然的话,一定会彻夜不眠不休地守在他老人家床前,让他走得不那么孤单。。。
爷爷。。。
张素琴气急败坏地砸下那张法律文书,“老爷子是植物人,植物人立的遗嘱也能作数?笑话!”
小王没有和她顶撞,而是把暂停的视频重新开始播放。
镜头前除了惶急不安,试图劝说巩老改变决定的田姨,居然还有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霍律师,这样就可以了,是吗?”小王把信纸递给监督遗嘱订立的律师。
那人仔细地看后,妥善收好,和小王握手,“可以了,我回去做成正式法律文书后,给你们一份,另外,还需要你的录像资料。”
小王说没问题,然后他把录像机随意放在桌上,便送律师离开了。田姨看劝不动巩老,嘟哝了一句我反正不会要的,便出去给巩老做饭了。
录像机一直开着,镜头恰巧对准巩老的脸。
巩老可能也发现镜头对准他,盯着黑乎乎的录像机看了阵子,竟忽然开口说话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人心丑恶
人心有多丑恶,在张素琴和巩明军身上可以得到充分的证明。
巩雪就在能困死人的静默中,突然,翻开盒盖,倒转盒子,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在场的人,无不心神一颤,尤其是张素琴,手已经跟随意念,朝她最近的存折伸过去,眼看就要拿到了,却在碰到存折的瞬间,被更快的一只手啪地按住,巩雪漆黑如墨的黑瞳距离更近的盯着她,“二婶,还不是你的呢。”
张素琴讪讪笑开,“呵呵,我就是看看。。就是看看。。”
巩雪首先把第一条提到的关于房产的证明文书之类的东西摆在左首,然后是从她的存款账户里单独分出去的五十万抚恤金的银行卡,剩下的便是爷爷的存折和存款单。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抗拒或是不情愿,似乎这就是她该做的事,是她替爷爷完成最后的遗愿。
离得近了,才发现二婶的嘴唇薄得吓人,平常她都化妆,唇彩的颜色总能遮盖住她的不足,可是今天是葬礼,她素颜出场,所以才会把最不光彩的一面示人。
如此削薄的嘴唇,按照命理来讲,是福薄受折磨的命。
可是张素琴却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幸运,她有夫有子,夫恭子孝,有房有车,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如果可能的话,巩雪愿倾尽所有换她最后一个幸运。。
她什么都可以舍弃,但惟独想要家的完整。
所以,为了在爷爷面前做出的承诺,她决定全然交付出去,换巩家未来数十年的平安和睦。。
她把三堆东西朝张素琴的方向重重推了过去,指着房产那一摞,对张素琴说:“这幢房子,爷爷当初并没有买下来,所以没有房产证,你们不用惊讶,这是爷爷当初的决定,谁也左右不了。”
巩明军迅速翻开房产证明,看了一会儿,对瞠目结舌的妻子点点头,“整个大院都是军产房,没产权,也不能上市交易,不过,爸的子女对房子有优先使用权,他们可以一直在这里居住。。”
张素琴干财务出身,对于经济账特别敏感,她拧着眉毛,瞅着丈夫手里的房屋合同书,忿忿嘟哝道:“你爸就是偏心,他搞这一手,明摆着就是想把这幢房子留给老大!”巩亮军夫妇一生没有属于自己的房产,连女儿巩雪也是寄养在爷爷家,巩老慧心独具,高瞻远瞩,自然很早便考虑到百年之后的家产纷争,大儿子肯定不会和自私自利的二儿子争家产,所以他才想把不能买卖的房子留给大儿子,这样的话,房子工作都在邻市的小儿子一家也不会有意见。
张素琴抢过丈夫手里的文书,“行了,我等会再看看。”管它有没有钱拿,先占住再说。
巩雪把父母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抚恤金卡向前送了送,“这是你要的第二条,五十万抚恤金,都在卡里面了,名字是我的,卡的密码是050202。”她的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缓缓落下的眼睫,像是黑色的蝴蝶,垂下哀痛的羽翅。。
050202。
是爸爸妈妈离开世界的日子,是她永生铭刻在记忆里的痛。。。
张素琴压根没把密码背后的意义弄明白就把手朝卡片伸去:“好,小雪,我记住了,050202,还怪好记的。。”
巩明军重重咳嗽了声,然后装着喝水碰了碰妻子的腿,提醒她别那么过分。
张素琴才不管过分不过分呢。
既然脸已经撕破了,她还提前挨了打,为什么不能名正言顺地拿走这笔钱。
难道,小雪今后的抚养费,也要她和巩明军自掏腰包?
她可没那么傻。。
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笑笑,然后用食指轻轻一勾,那张轻薄的卡片便到了自己手里。
哈哈,五十万到手了!
五十万足够把涛涛送出国了吧,至于小雪今后的生活费和抚养费,适当的给她一些便够了。只要钱在自己的手里掌握着,她可不怕巩雪再跟她厉害!
张素琴紧紧攥着,生怕那个眼睛黑得怕人的侄女反悔,给她要回去。。
巩雪没要,反而指着第三摞,也就是巩老一生的积蓄对张素琴说:“这是爷爷的存款,刨去酒店的账款三万九,还剩下四十五万七千多,存折上是二十五万多,定存是二十万,都在这里了。”
张素琴霍然瞪大眼睛,四十五万?!
她以为老爷子偏心,把钱都偷偷塞给孙女,顶多有十万存款便了不得了,没想到,竟会有这么多。
四十五万啊。。。
简直是喜从天降!
张素琴的眼前登时浮现出一件件漂亮的衣服、鞋子、包包,还有早就看中却舍不得买的全套进口香奈儿化妆品。
转而想到丈夫的懦弱,不禁朝目瞪口呆的巩明军狠狠剜了一眼,暗自骂道:“傻帽!不能了吧,要不是我挡着,大财都被你弄没了!”
巩明军完全感受不到妻子责问的目光,他的视线在父亲留下的积蓄上停留了一会儿,默默别开脸去。
或许,他的心也没那么恶毒。只是,当妻子贪婪的把剩下的存折存单搂到怀里的时候,他,真切地感受到心口撞来的一股剧痛,却又像众人认识的巩明军一样,选择了缄默。。
巩雪也没想到分配遗产会这样顺利,后来,又自嘲地笑,所有的财产和她没有半丝关系,又有什么阻挠的外因存在呢?
在她看来,这些都是可有可无的身外之物,她只是遵照之前定好的规矩执行罢了,只要还能保全巩家,她哪怕孑然一身,也不会有丝毫的怨言。
幸好,她做到了,而这个家,还在。
最令她感到庆幸的,是她还有高原,有家倩、苏莲莲、石惊天、谢飞、陈厉宁他们这些真心的朋友。
算起来,她似乎也没悲惨到让人抱头抹泪的程度。。
趁叔婶清点存款的时候,她扶着桌子朝爷爷的卧室走,三天四夜,不眠不休,她亦是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刚转过身,“小雪,别走!老首长有话说!”
愕然回首,发现那人竟是田姨。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分家产
幸好涛涛提前回家去了,不然的话,让他看见父母丑恶的嘴脸,只怕又是一场劳心劳力的风波。
餐厅经理和谢家关系很好,当他听到巩雪第二天结账的请求后,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他让巩雪在前台压五百块钱,又打了张欠条,然后亲自把巩雪他们送出酒店。
小王还在尽职尽责地为巩家服务,其实,他的调令已经下来了。小王要调到省军区直属队工作,干的还是老本行,不过,前途却比呆在军队大院要明朗许多。
小王觉得他特别对不起老首长和巩雪,尤其是巩雪,说好了今年由他亲自送小雪参加高考,谁知,自己竟先食言。
巩雪倒是为小王感到高兴,他能有好的前途,全靠他的好人缘与机灵能干的本质,或许他初到巩家的时候,目的并非开好车那么单纯,可是五年多朝夕相处的时光,把他改造成了如今极富责任感的军人士官。
巩雪相信,小王今后的路会越走越平坦,因为,命运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积极向上、乐观善良的人。
回到家,巩雪把小王叫进屋。
她为小王准备了一份告别礼物,里面有小王喜欢的CD和书籍,另外,她还准备了五千块钱,作为对他尽心尽力为爷爷服务的答谢。
小王说什么不肯收,推拒之间,巩雪绷着脸说,你要是不收,出了这个门,我们就是陌生人。
小王没办法,收下她的心意后,长叹口气,感慨说这辈子能与老首长和巩雪相识,没白活!
抱着阿原送小王出门,却发现她的好叔婶居然在客厅里正襟危坐地等着她。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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