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带向休息椅，给她买来了瓶装水，打开盖子，递给她，然后把玩着自己的那瓶，却没开盖。
她对他的戒备和抗拒明显小了许多，甚至冲他说了声谢谢，接过水，仰头喝起来。
冰场的灯光照在她红艳艳的脸上，晶莹剔透的汗珠像一个个顽皮的小精灵爬上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她拉开运动衣的拉链，用手扇着风，试图缓解大汗淋漓、衣衫尽湿的状况。
石惊天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目光不自觉转柔，看着她的侧颜出神。。。
苏莲莲在谢飞的指导下，进步神速，虽然动作不那么好看，不过，已经能独立绕圈滑了。
谢飞亦步亦趋地跟着她，苏莲莲不耐见他，总是给他白眼，要不，就是明晃晃的一脚踢踹上去，惹来阵阵狼嚎。。
巩雪低低地笑出声。
“巩雪。。。”石惊天正欲说点什么，眼角余光突然瞥到几个社会上的混混手拿棍棒冲向冰场中央的范林松。
巩雪刚转头，就看到石惊天从座位上，一个漂亮的翻越，跨过护栏，冲向乱作一团的冰场。
苏莲莲这边也是，谢飞正和她调笑着，面色突然一变，把她靠在扶手上，飞速滑向冰场。
张子康按灭烟头，从消防器材里拔了根钢管，寒着脸越过四散奔逃的人流，冲向风暴中心。
巩雪站起来。
苏莲莲从通道踉踉跄跄滑过来，“小雪，他们打架，怎么办。。怎么办！！”
第十五章 滑冰（二）
巩雪的滑冰技术照顾自己还行，如今加上一惊一乍的苏莲莲，她的压力骤增。
相互搀扶着，沿着栏杆刚刚走到冰场入口，一个人影冷不防从一旁猛冲过来！
“啊……”苏莲莲在右侧，直接被撞得仰面趔趄，惨叫跌倒。。
巩雪身手矫健，关键时刻伸手去拉苏莲莲。
搁平常，这些动作完成起来毫无困难，但现在不同，她的脚上穿着旱冰鞋，真正是步履维艰。
不知怎么的。
在她也要和苏莲莲一样享受拥抱大地的‘礼遇’时，她的腰突然一轻，倾斜的身体神奇般的立起来，解除了危险。
苏莲莲痛苦的呻吟着，她困惑地抬头，看到一双隐藏在刘海后面，漆黑的眼睛。
她愣了愣，推开他，扶着墙，滑到苏莲莲身边。
摔得不算很重，但是事发突然，没有防备，苏莲莲被吓得不轻。
面色惨白的苏莲莲低声喃喃，“没想到旱冰场这么可怕！”如果她知道，肯定不会答应石惊天他们，骗巩雪来滑冰。
谢飞他们已经把那个闯祸的男孩堵在入口，揪了过来。
“大哥，人带过来了！”
大哥。
巩雪看了看石惊天，面无表情地扶起苏莲莲，让她靠在墙壁上恢复。
闯祸的小子显然认识石惊天。
他低着头，颤巍巍地叫了声：“石哥。”
听不到回音，他抬起头迅速瞄了眼石惊天，在看到后者的脸时，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错了，石哥！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不知道那女人是你的。。。”
谢飞啪的给了那小子后脑勺重重的一下，凶巴巴地教训道：“不是石哥的人，你就敢放肆了，是不是？”
摔倒的是苏莲莲，是他喜欢的人。。
那闯祸小子捂着头，蹭的蹲在地上讨饶：“石哥，饶了我吧，下次不敢了！真不敢了！”
石惊天面目冷峻，抬起发出寒光的旱冰鞋，罩在他的脑袋上。
那小子更加稀怂，缩成一团，闭上眼睛等死。
石惊天那一脚最终还是没有踏下去。
因为巩雪蹙起了眉头，恰好被他看到了。
收回脚，他冷冷地对那人说了声，“滚…”
滚。
滚出他的视线，滚出旱冰场，是他能够容忍的极限。
苏莲莲看傻了，她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阵仗，紧张刺激的场面，令她激动的面孔发红。
石惊天对巩雪说：“让小飞教苏莲莲滑冰，我来带你。”
巩雪下意识想拒绝，可是被刺激得重新燃起斗志的苏莲莲却兴奋地说：“好啊，好啊，我今天一定要学会滑冰！”
张子康身材高大，但没有运动细胞，喜欢猫在一旁抽烟；范林松动作灵活，滑冰像是跳舞般优美，可惜的是心太花，不时的和场里的女孩搭讪。。。
四个男生，除了跟在巩雪后头保护的石惊天，只有谢飞能教苏莲莲滑冰。
他频频耍帅，不是在苏莲莲的惊叫声里松手倒滑，就是朝苏莲莲挤眼卖萌……
滑了一会儿，冰场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部分是和巩雪他们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其中也有一部分是社会闲散人员。
社会上的人穿着暴露，男的喜欢在身上挂着明晃晃的链子，女的则大多穿着超短裙，露出黑丝网袜的大腿。
巩雪听到有人叫石哥，偏脸一看，一个穿黑丝袜的女孩正眼睛发亮地盯着石惊天。
第十四章 滑冰（一）
十月五号。
一大早巩雪便起床了。
外面的天有点阴，风也有点大。院子里的地上满是银杏落叶，像铺了层金黄色的毯子。
巩老习惯早起，虽然天气不好，他还是坚持在走廊上打拳。
看到巩雪，他放缓动作，笑眯眯地问：“要出去？”
“嗯。我和同学约好了出去玩。”巩雪穿了套蓝色运动装，短短的马尾辫梢，在衣领上蹭来蹭去。
她似乎并不着急走，在一边的茶桌上沏好茶水，然后，把擦汗的毛巾递给锻炼完的爷爷。
“擦擦，小心着凉。”
巩老一边擦汗，一边心满意足地微笑。
“还是小雪贴心。”
巩雪把手臂插进爷爷的臂弯，笑嘻嘻地说：“那当然了，我是爷爷的小棉袄嘛。”
巩老宠溺地揉揉她的头，“钱够不够，不够的话爷爷可以支援你。”
她咧嘴一笑，拍拍衣兜，底气十足地说：“我有钱！”
除了爸爸妈妈每月打到卡上的生活费，还有爷爷硬塞给她的零花钱，几年下来，也是小有积蓄。平常，她花钱的地方并不多，最奢侈的举动不过是偶尔请苏莲莲吃吃麦当劳和西式牛排套餐。
今天她带了足够的钱，莫说是滑冰了，就算是请石惊天的一众兄弟吃大餐也绰绰有余。
巩雪妈妈要去火车站取票，正好顺道把巩雪捎到苏莲莲家的街口。
挥手和妈妈告别后，她脚步轻快地走进水电工程局的家属院。
苏莲莲家三代同堂，五口人挤在一处五十多平的旧房子里。
苏莲莲的妈妈来开的门，看到巩雪，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小雪来了。”
“阿姨好。”她把在外面买的水果和营养品塞进苏莲莲妈妈的手里。
屋子里充斥着食物的味道。
苏莲莲一边解围裙，一边急匆匆地从厨房里跑出来。
“小雪，等我一下。”她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苏莲莲家离工人文化宫很近，她们穿过一道肮脏的街市便看到了文化宫灰突突的拱形屋顶。
石惊天很早就等在旱冰场的入口，秋天的风还是挺凉的，他斜靠在售票窗口一侧，和谢飞、张子康聊天。
巩雪和苏莲莲到的时候，石惊天看了看表。
时针恰好指向九点半，她们很准时。
票，石惊天早就买好了。
一共6张票，包含巩雪和苏莲莲的。
巩雪从石惊天手里拿票，顺道把二十块钱塞给他。
他眯着眼睛，盯着手里的钱，看了会儿，默默地收进裤袋。
谢飞看不过去，要为老大鸣不平，可是一撞上巩雪黑幽幽的眼神，立刻脖子一缩，手下意识挡住前裆，没了声音。
时间还早，旱冰场里的人并不多。
几个人换好冰鞋，相继下场。
巩雪对旱冰并不精通，只滑过两次，苏莲莲就更别提了，根本没来过这种地方。
她战战兢兢地扒着巩雪的胳膊，一步一挪，颤着声音叫：“我要摔了。。我要摔了。。。”
第十三章 约定
谈话终止于田姨的叫声。
正宗的漠北腔，却按捺不住惊喜。
后来，不止是妈妈，巩雪、巩老，还有田姨都挤在专线电话前，看着听电话的那个人的表情和语音。
“亮军，爸和你说话。”巩雪妈妈简单讲了几句后，把话筒让给巩老。
巩雪紧张地握着妈妈的手，问东问西，声音影响到巩老听电话，被爷爷瞪了好几次。
终于。
巩老不情愿地让开话筒，对巩雪说：“该你了。”
巩雪嗖一下窜过去，“爸爸”
耳边先是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而后，是爸爸充满了愧疚的叫声：“小雪，爸爸想你了。”
巩雪不想让爷爷和妈妈看到自己软弱的样子。
她背过身，坐在沙发扶手上，手指紧攥着上面的流苏。
“嗯。。。挺好。”
“嗯，嗯。。。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
“哦，好。我等着你。”
“说话算数。”
偶然回头，她发现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话筒里变得嘈杂起来，爸爸和别人讲话，然后，她忽然听到爸爸在喊一个人的名字，“高原……”
高原！
是他？！
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爸爸心情愉悦地对巩雪说：“小雪，高原叔叔想和你讲几句话。”
心砰砰狂跳，她紧张得手脚冰凉，嘴唇张了张，说了声，好。
有交换话筒的轻响，对方人声渐稀，然后，她听到曾在梦里温习过无数次的磁性嗓音。。
“小雪？”
“是你吗？”
她咬着嘴唇，眼睛盯着沙发上的一块斑点，低低地嗯了声。
“我是小雪。”礼节上她该叫他高原叔叔的，可是，她却不想把两人的距离划得那么远。
“你好吗，小雪。还记得高原叔叔吗？”
自然是记得的。
记得比古诗文还要牢。
聊的时候，基本上是他在说，大多讲的是去年相遇时的旧事，让她回想起了杨树林，回想起了初见时，那双深邃清冷的眼睛。
感觉到谈话终了，她没来由的心慌起来。
在问与不问之间徘徊，犹豫，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他：“你平常可以打电话吗？”
他默了默，说：“休假时可以使用军线。不过，我们休假，你也知道，有时候会等很长的时间。”
她当然知道。
因为爸爸妈妈也是这样，最长的一次，竟然让她和爷爷等了半年。
她说：“那你。。。那你。。。能不能有机会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说完这句话，她整张脸都红了。
第一次对异性，还是叔叔辈的异性示好，她很不好意思。
听筒里传来他愉快的笑声。
“好的，小雪。只要休假，我会打给你。”
高原当时想，就当多个小妹妹吧。
副队长夫妇平常对自己照顾关爱有加，他应该有所回报才是。
就这么轻易的说定了。
他甚至给出了具体的时间，下个月的25号左右，他会有两天短暂的休假。
她告诉他家里的专线号码。
他笑着说，他知道。
上次去漠北看她的时候，副队长已经给过他了。
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还有事，于是把话筒交还给副队长。巩雪又和爸爸聊了一会，才恋恋不舍的挂断电话。
第十二章 谈心
巩涛后来告诉巩雪，他恨他妈妈！
他不想有这样一个自私自利又贪财的妈妈，更不想让妈妈的行为伤害到爷爷和巩雪。
毕竟巩雪比他大两岁，尽管不喜欢二婶，可堂弟巩涛却是她认定的亲人。
她对巩涛说：“别怨恨你妈妈，她也是为了你。”
巩涛不服，“可她管你们要钱！我家不缺房子，他们就是贪心多占！”
巩雪笑了，她把身形还嫌瘦弱的巩涛搂在肩膀上，“我不介意，我妈妈也不介意。涛涛，你记着，只要爷爷高兴，身体康健，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巩涛小了两岁，不大能理解巩雪话里的意思，不过，从小到大他无条件信任巩雪，她的话，他都会听。
2000年的房价还没涨到离谱的程度，巩雪妈妈取出多年的积蓄，一把打入小叔的账户。巩雪二婶再没说什么，一家人客客气气呆到十月四号，辞行回临市去了。
巩雪妈妈的假期只有十天，算上来时去时，仅剩下三天的时间。
四号晚上，巩雪看到妈妈找爷爷的秘书订回程的火车票。
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她避开爷爷，回到楼上房间，打开蓝色的日记本。
扉页上有爸爸的题字。
日记，是成长的全纪录。希望爱女小雪能够把日记当做眼睛，持之以恒，坦白真实地刻录下生活的点滴。爱你的爸爸，巩亮军。
她反复摩挲着质感坚硬的封皮，小心的把日记贴在脸上，喃喃地喊：“爸爸。。。爸爸。。。”
身后传来敲门的轻响。
她回神，放下日记本，冲着门口说：“请进。”
是妈妈。
多年的军旅生活，使她养成了穿军装的习惯。哪怕是在几千里之外的漠北家里，妈妈还是喜欢穿着浅绿色的军衬衣。
“小雪。”
“妈妈。”
她挨着妈妈坐下，小小空寂的房间里，立刻变得暖意融融起来。
母女并未多说话，只是那样紧紧地依偎着。
妈妈的目光充满了慈爱，手指温柔地爬梳着她的头发。
时光静静地流逝。
没有缘由，心上忽然掠过一道高大的影子。
她冲动地问：“妈妈，你在部队做什么工作？”
“做。。。”妈妈犹豫了下，回答她：“类似谈判专家的工作。”
巩雪抬起头，担忧都写在眼里，“那不是很危险？！”
确实很危险，连巩雪妈妈也数不清十几年的军旅生涯到底经历了多少次生与死的考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丈夫和她还活着，活着见到年迈的老父和女儿。
她摇摇头，摸摸女儿的脸，“没你想得那么可怕，有很多战友保护，想受伤也难。”
巩雪的眼前出现影视剧里枪战的火爆场景。
她鼓起勇气问：“战友，也包括上次的叔叔吗？”
妈妈似乎已经忘了，愣了愣，才不确定地说：“高原？！”
第十一章 大人间的对话
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