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似乎已经忘了,愣了愣,才不确定地说:“高原?!”
第十一章 大人间的对话
大人间的谈话,没有小孩子插言的份。
可是巩雪不一样。
她在巩家身份地位特殊,最重要的是,巩老宠着她。
有些话。
大人讲不出口,小孩子却适合说。
“好,爷爷就交给小雪了。”巩老瞬时松了眉目,端起茶杯喝了口浓茶。
巩雪二婶的脸阴沉沉的,带着一丝怨懑扫过巩雪,最后定格在客厅挂着的全家福上。
除了两个孩子,照片里只有丈夫和她穿着普通人的衣服,立在后排不显眼的角落里,强作欢颜。
公公不偏心吗?
不偏心怎么能由着巩雪那丫头骑在她的头上撒野!
不偏心又怎能扼杀掉二儿子的好前程!
当年若不是巩明军生性淡泊懦弱,她如今只怕和巩雪的妈妈一样人前风光了。
嫉恨加上羞恼,使她把矛头对准从厨房出来的大嫂。
“嫂子,我可真羡慕你啊。。”
巩雪妈妈怔了怔,放下擦手的毛巾,微笑着说:“涛涛妈妈说笑了,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倒是你,亲人都在身边,不用受分离之苦,让人羡慕。”
“嗤。。。”巩雪二婶撇唇冷笑,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在一起又怎么样,没有钱,总要被人瞧不起。”她扫了眼巩老的方向,老人家并未看她,专注的视线停留在巩雪的身上。
察觉到自己被忽视,巩雪二婶的怒气和怨气登时又进了一层。
这边巩雪妈妈笑了笑,坐在巩雪身边,摸了摸巩涛的头。
“钱也不是万能的,至少在亲情面前,钱,并不能买到和睦和平安。”没有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不会明白,什么样的生活才值得珍惜。
巩雪二婶笑了,眼神却冰冷。
“哟。。嫂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们明军要是也和大哥一样能在部队上干到现在,我们家也不会艰难到向爸开口要钱的地步。。”
神情尴尬的巩明军推推妻子,“素琴,别说了。。”
巩雪二婶豁出去了,“你别拦我!今天,我就是找爸要公平的。凭什么大哥一家能在爸这儿白吃白喝,还有好的前程,我们却要憋在临市的工厂里,为了一套集资房节衣缩食!”
“同样是儿子,为什么爸总是偏袒大哥。。还有孙子,涛涛那样能跟小雪比!”提起这事,她的怨气更重。
巩涛捏着游戏机的手指猛地停顿下来,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巩雪。
巩雪感觉到他的注视,侧脸冲他笑了笑,示意他不必紧张。
巩涛的手碰了碰巩雪的,然后姐弟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巩雪妈妈拍拍巩雪脊背。“小雪,带弟弟上楼去玩,好吗?”
巩雪看看妈妈,点点头,拉起巩涛上楼去了。
在楼梯转角的位置,她和巩涛听到妈妈对巩雪二婶说:“涛涛妈妈,你们的房款,我们出了。”
第十章 爷爷我来养
漠北火车站出站口。
巩雪一眼看到了人群中拉着行李箱踽踽而行的妈妈。
一天一夜的火车没能折损她的军人气质,反而愈发显得英气和挺拔。
妈妈也看到她。
向她挥手。
巩雪挤过人流,冲向妈妈,扑进她的怀抱。
“小雪。”
她紧紧地搂着妈妈的腰,贪婪地呼吸着妈妈的味道。
那是梦里才有的气息,熟悉的,遥远的,安心的味道。
“爸爸呢?”巩雪忽然发现少了什么。
妈妈搂紧她的肩膀,和女儿极相似的眼睛里逸出一丝歉疚。
“你爸爸有重要任务,暂时不能回来了。”
不能回来了?!
爸爸。
不能回来了。
尽管妈妈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紧紧地依偎着,可是巩雪还是感到阵阵失望和难过。
团圆饭桌上,巩老的情绪不高,大家都猜度着是大儿子未能回来的缘故。
巩雪的二叔和二婶帮着保姆田姨做了一桌好菜,巩雪的妈妈过意不去,饭后主动去厨房清洗。
巩涛和巩雪在客厅玩巩雪妈妈带回来的新游戏机,而巩老则由二儿子一家陪着喝茶说话。
游戏机是最新款,是巩雪的爸爸早就买好的礼物。他原本打算回家探亲的时候和宝贝女儿打通关,谁知天算不如人算,还是被特殊的军事任务阻住了脚步。
巩老的情绪比饭桌上稍稍好了点。
好一点的表现,就是他已经安安静静地听着二儿媳啰嗦临市的房价怎么涨,怎么贵,足足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没有出声。
“爸,您说明军的单位集资盖楼,我们要还是不要?”二婶话锋一转,说到此次漠北之行的重点。
巩老白眉深目,抿着嘴,没有立刻回复。
巩雪二叔,巩明军,悄悄在爱人的腰后捅了捅,暗示她别在今晚找没趣。
话都说出去了,巩雪的二婶焉能罢休。
反正来之前,夫妻俩已经达成共识,必须要从中将军衔上退下来的巩老爷子的身上榨到房款才算作数。
她撇撇嘴,不动声色地甩开丈夫的手。
“爸,明军的情况,您是最了解的。他一个技术工,我一个超市的财务,加上涛涛明年还要上私立中学,我们的经济状况,真的是负担不起新楼的房款。您看,您能不能帮帮我们。”能负担得起,她也不会傻到自己去掏腰包,便宜了在巩家白吃白喝,还占着房子的巩雪父母。
巩老的回答一贯有军人特色。
他说:“买不起可以不买,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
巩雪二婶一听老爷子的意思,当下脸就变了几个色儿。
她不顾丈夫的阻拦,当着老人的面,指着巩家唯一的男孙,巩涛,说:“爸,您不能太偏心吧。小雪是您的孙女,涛涛就不是了?他才是您的亲孙子啊,我买房为了什么,不还是为了涛涛!爸,退一步说,等您岁数再大些,到临市养老,我们总要给您腾出房子不是。。。”
巩雪蓦地抬起头,插言道:“爷爷我来养。”
第九章 原谅也很简单
巩雪默默地走到军牌轿车前,拉开车门。
苏莲莲紧跟着她,惶急不安的表情折损了她的美丽。
“小雪,对不起,他求我帮忙,我一时心软,我。。。。”她是有意把巩雪引到车棚那边的,石惊天想追巩雪,求她帮忙。
巩雪冷着脸,把书包扔给笑眯眯的司机小王。
见到巩雪不理她,苏莲莲真快哭了,她习惯性搓手跺脚,眼眶里渐渐溢满了泪水,扒着车门,她承认错误:“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回去找石惊天,跟他说我们不去滑旱冰了!”
司机瞅着阵势,知道好朋友闹矛盾了,他笑了笑,避开她们先坐进驾驶室里。
巩雪刚才确实很生气,苏莲莲背着她和石惊天联系,还把她带到车棚,明显就是一种背叛。可走了这段路,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
苏莲莲毕竟和她有很大的不同。
她的爸爸妈妈虽然不在身边,可是有疼爱她的爷爷和相对宽松自由的优渥环境。从小到大,她要什么有什么,别说滑旱冰了,就是坐飞机,她的爷爷也会满足她坐进战机里过过瘾。
苏莲莲不一样。
她生下来就被赋予了光宗耀祖的责任,自小被她爸爸妈妈当成未来的希望,梦想有一天苏家能飞出一只金凤凰。
都说舞蹈演员风光,可又有谁知道他们隐藏在光环背后的辛酸和苦累。
巩雪亲眼看过苏莲莲她们训练。
她的格斗术比起那些变态的舞蹈基本功练习,简直就是毛毛雨。
没有练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舞台上光鲜靓丽的姑娘们抱着抽筋的双腿躺在木地板上打滚的情景。教练比部队的教头还要冷血,不但不帮,还命令学生把抽筋的人抻胳膊拽腿的拉平了,然后用脚在抽筋的腿上踩,直到地上的人能瘸着一条腿爬起来了,还得接着跳,直到跳到教练满意。
有受不了哭的,可是哭完了,还是会接着跳,任务却已是别人的双倍。
有一次,巩雪亲眼看到苏莲莲从连腰功的器械上掉下来。
几米高的器械,柔柔弱弱的白莲花般的小姑娘,从高空被甩下来,因为力道太大,偏离护垫,于是她整个人撞向坚硬的后墙,落地时的闷响,让巩雪瞬间联想到了跳楼轻生的人。。。
后来,她在医院问差点骨折的苏莲莲,后不后悔学跳舞。
苏莲莲茫然地说:“不跳舞,爸爸妈妈会伤心的。”
她的时间,除了学习,都给了芭蕾舞。
苏莲莲没去过漠北以外的任何一个城市,除了借着学习的由头被自己带出去几次,她甚至不知道漠北新开了好多游乐场。
巩雪知道苏莲莲最大的渴望就是接触外面的世界。
而自己,便是她实现愿望的,唯一借口。
去超市的路上,司机小王问巩雪,“和莲莲和好了?”
“哦,也没吵架。”苏莲莲开开心心的去上舞蹈课了。因为她还是答应苏莲莲,10月5号那天,一定会带她去滑旱冰。
“那就好。”小王笑了笑,忽然转头对她说:“小雪,告诉你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巩雪转过头。
然后她听到小王说,“等下,我们去车站接你的父母!”
第八章 放假
国庆前夕,二叔和二婶带着他们的宝贝儿子巩涛从临市回到漠北家里团聚。
二叔和二婶都不是军人,听说二叔当年也很想在部队干一番事业,可是巩老却坚决反对。他把二叔从保送军校的名单里撤换下来,把他送进了哈工大。
二叔毕业后分配到临市的大型飞机制造企业工作,在那里结婚生子,如今,已经是企业的技术部主任。
二叔和爸爸长的并不大像,性格也温吞软弱。反而是出身工人家庭的二婶,几十年如一日的精明厉害。巩涛,是巩雪的堂弟。比巩雪小两岁,低低的个头,黑框眼镜,苍白的肤色,性格像女孩。
巩老不喜欢巩涛。
当了一辈子的革命军人,脾气也变得火爆干脆。他最看不上亲孙子讲话扭扭捏捏的劲儿,不如孙女巩雪一半爽利。
国庆前,实验中学一连上了九天的课,才舍得给学生们放假。
有学生打趣说:九天的生不如死,换来七天作业如山。
初二二班的班主任曾国华还在讲台上啰嗦着节后月考的重点,同学们心却早都跑远了。
终于。
还没顾得上念学校的放假通知,曾老师便受不了底下的嗡嗡声,无奈地摆手示意,“就到这儿吧,下周日上课,同学们不要迟到!”
“噢………”
“老师拜拜………”
不管此后的七天成堆如山的作业会不会把他们压死,反正,从跑出教室门的那一刻起,他们暂时解放了。
巩雪收拾书包,苏莲莲从前面挤过来。
“小雪,我今天有舞蹈课,不能坐你的车了。”因为之前舞蹈老师的一番话,苏莲莲的爸妈狠下心来,拿出多年积蓄给女儿找到现在按照小时收费的权威舞蹈老师。
一节课四十分钟,280块钱。
一周两节课,一个月就是苏莲莲父母加起来的全部收入。
苏莲莲不敢不好好学,除了学习,她的业余时间几乎都在练舞。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却因为要保持体形,成天不敢吃饱。
“时间够用吗?不行的话,我让小王叔叔送你过去。”巩雪把书包斜挎在一边,高挑的个子,短短的马尾,白皙的脸上散发着青春蓬勃的气息。
苏莲莲摇摇头,“不用麻烦,我坐2路车,两站路就到。”
一年的时光,原本亭亭玉立的少女变得愈发美丽夺目。像是一朵即将盛开的白莲,绽放在芳草菁菁的校园。
巩雪也没勉强,因为她还要去一趟超市,买礼物送给即将远道归家的爸爸妈妈。
两人并肩朝校门口走。
平常她们都是走大路,可今天,苏莲莲却指着车棚的小路说,走那边,近。
校门左侧有一排蓝白相间的雨棚,平常用来放置学生们的自行车,因为曾国华下课晚,所以,一向拥挤的车棚只有三三两两的同学还在里面磨蹭。
巩雪先看到谢飞,后来是张子康,然后是范林松。
最后,当穿着黑色运动套的石惊天从雨棚后面绕出来的时候,恰好挡住那条通往校门的必经之路。
石惊天今年十四岁。
他这一年不知吃了什么激素类的好药,个头居然一下子暴涨,超过巩雪半头之多,人高了,气势自然也不大一样。
他的头发还是陈浩南的发式,不过,刘海短了点,迎着夕阳,巩雪看到一张少年成熟的脸庞。
第七章 你什么时候再来漠北
苏莲莲彻底傻了。
她瞪着美丽的双眼皮,眼珠子停止转动,然后,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习惯性捂住眼睛,原地跺脚。。
“你真看啦!天呐,小雪。。。你真看到了他的。。。他的。。那个!!!怎么办。。。怎么办。。你以后怎么办啊。。。”仿佛看到男生**的人是她,一副不能再活着见人的反应。。
巩雪抿抿嘴,故意捉弄死党的她刚抬头便和对面的少尉视线相遇。
几乎是同时,他们爆笑出声。。。
隔了那么多年,高原仍然清晰无比地记着那晚,有个小姑娘的笑容融化了窗外的冰雪。。
快乐也是一种传染病。
在火车站分手的时候,他们的关系俨然自然亲近了许多。
吃饭的时候,高原解释他因为赶时间才没去巩家而直接找到巩雪。他的心很细,他怕错过和巩雪见面的机会,回队的时候无法满足副队长夫妇思念女儿的问询。
他们的女儿挺好的。
在他看来,扒男生裤子的事件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而阳光、乐观、坚强,足可以成为她的代名词。
“你什么时候再来漠北?”巩雪鼓起勇气问他。
高原看看远处去买站台票的司机和苏莲莲,微笑说:“这要看副队长还给不给我机会。”
巩雪点点头,不过,脸却有些红了。
司机在巩家几年也不是白混的,他去买站台票的功夫,又去买了漠北当地的特产和香烟,送给高原。
巩雪当时并不知道司机的小心思,后来,她才听爷爷说,代表爸爸妈妈来看望她的高原,居然是X军区司令员的二儿子。
漠北军分区直属于X军区。
听说,漠北军分区的首长们,有不少已经提前到了北京,参加司令员大儿子的婚礼。
高原也是回家参加哥哥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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