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得往外找,因为我和负责管辖此地的吉伯特爵士见过面,他吭声的样子绝非装出来的。”
“换句话说,在幕后指挥的另有其人。”
“我同意这种推测,但你光进攻宝狮庄是没有用的,更何况它属于盂威廉男爵,他拥有的人力、物力都比你多,两相交锋,你不见得占得到便宜。”
“我若占不到便宜,也未必会输。”
“但你却会失去在此地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优势,坎普墩境内有七个要塞,瞧瞧你花了多少时间,至今才拿下两座啊。”
“三座。”
索勃闻言挑高眉毛问:“三座?怎么可能?”
“应该感谢宝狮庄吧,今天我因为火大,便下令毁掉一面墙,结果却意外的发现一座要塞。”
“但除非把墙重建好,否则那要塞有还不等于没有?”这是索勃的结论。
“这个嘛……嗯,是的。”
索勃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雷夫的“大胆计画”是藉着攻下武士防守的要塞以赢得臣服,那天他虽然和属于蒙家的几名武士竞过技,但要他们心服口服,却非如此辛苦不可。
为了在自己园内征战,雷夫特地从亨利王那里调来五百名士兵,于是有两座要塞自动投降,但其他五座城池则仍在抗争中,现在又多拿下一座了。
见雷夫仍怒气冲冲,索勃实在想不通瑷媚夫人怎么还没下楼来,会不会是因为听到他暴怒的声音,所以不敢下来了?身为雷夫的情妇,怎么可以有此误解呢?她应该比谁都清楚雷夫是不会对枕边人发脾气的啊。
索勃犹豫了一下,才对主子说:“该让战马休息一下了,现在不是继续进攻的好时机,对不对?”
“我知道,”雷夫没什么好气的说:“那你来说说我还有什么办法好想,我曾提出购下宝狮庄的要求,却被威廉一口拒绝,说宝狮庄是他前妻留给女儿的嫁妆之一,他无权变卖,老天,女儿不在父亲的监护之下吗?他可以强迫她放弃宝狮庄,大不了再另买一座庄园补偿她就是了。”
“说不定一切早列在他亡妻的遗嘱上,所以连他都改变不了。”
雷夫咆哮道:“我告诉你,索勃,我无法再忍受下去了。”
“你可以娶那女孩为妻,这么一来不就人财两得,而且一毛钱也不必花?”
从进来之后就因盛怒而呈黑亮的眸子,如令闻言才转回正常的暗褐色,索勃一看主子的反应,不禁大吃一惊。“我只是在开玩笑!”
“我知道。”雷夫嘴里虽这么说,其实早已仔细考虑索勃的意见。
“雷夫,看在老天的份上,请你不要胡思乱想,没有人会为了想控制几个农民就去结婚,必要之时你甚至可以捉几个人来训一顿,吓唬他们,但绝对没有必要——”
“你明知道伤及无辜不符我平常的作风,就算动手的人被我捉到,我也只会要求他说出指使人是谁而已,无奈每次我一赶到出事地点,人就都跑光了。”
“结婚的理由虽说无奇不有,但为了制服邻居的农民却绝非其中一项。”
“不是,但和平却是值得追求的目标。”
“雷夫!”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对威廉的女儿有任何印象吗?”
索勃重重叹了口气。“怎么可能有印象?我和你一样都是刚到英国的人啊。”
雷夫转头看站在大厅另一头的几名手下一眼,其中有原本跟着他的人,也有新近接收的手下,对了,尹维爵士本是英国南部的人,或许会有印象。
“你和我的邻居威廉男爵熟不熟?尹维。”
尹维走上前来说:“认识,大人,以前他常到宫中去,而我比较年轻的时候,也不时到那里走动。”
“他有很多孩子吗?”
“现在有多少个我不知道,但当时只有一个女儿,五、六年前他的前妻未死时,他还去过宫中,大概是最后一次去吧;现在他娶了新妻,至于有没有再生小孩,我就不清楚了。”
“你见过他那个女儿吗?”
“见过一次,当时她和她母亲在一起,我记得我当时就在想:怎么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会生出一个这么……不同的小孩来?”
“听到了吧?”索勃插进来说:“现在你可以放弃那个愚蠢念头了,雷夫。”
雷夫对老友的话充耳不闻。“不同?尹维,有多‘不同'?”
“皮肤上都布满了红斑,实在很可惜,因为她的脸型和她母亲其实十分酷似,如果没有那些红斑,她的美艳一定不会输给她的母亲。”
“还有呢?”
“我只是见过她一次,而且她一直都躲在她母亲的裙摆后,连想跟她说句话都没有机会。”
“她叫什么名宇?”
尹维想了好一阵子,最后仍皱眉道:“对不起,大人,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她叫怜儿,大人。”
三个大男人同时转头一看,发现出声的竟是一名小女仆,雷夫并不喜欢在谈话之间被人插嘴,不禁深锁眉头。
“那你又叫什么?”
“米妲。”见主子盯住她看,她的舌头随即打结,雷夫主子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烈,她开始后悔起自己的孟浪来。
“你怎么会认识怜儿小姐的?”
米姐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说:“以前她常从宝狮庄过来这——”
“宝狮庄!”雷夫吼道:“她住在那里?不是住在孟家堡?”
米妲恨不得能咬下自己的舌头,她很爱怜儿小姐,就算得牺牲自己,也不愿看到她受一丁点儿的伤害,而她也知道新主子接手坎普墩后,便不停的责怪宝狮庄对自己领土所造成的伤害。
“大人,求求你息怒,”米姐快速的说:“怜儿小姐人很好,当我们的草药医生对我母亲束手无策时,把她自鬼门关拉回来的便是怜儿小姐,她精通医术,根本不忍心伤害任何人。”
“她真的住在宝狮庄?”米妲点点头后,他马上又问:“为什么没有和她爸爸住在一起?”
米姐退后一步,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或许对主子不知道,但她现在是宁可挨打,也不肯再说任何有关怜儿小姐的事了。
雷夫看见她惊恐的模样,马上将声音放轻放柔。“别怕,米妲,把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你用不着怕我。”
“我也是听前任主人说的,他说威廉爵士在前妻死后便酷爱喝酒,甚至说自己没有女儿,所以老主人想让少爷娶怜儿小姐为妻也无从娶起;听说威廉爵士曾说过他才不会把财产送给别人,而且在妻子过世后,就把女儿送到宝狮庄来。”
“这么说孟家女孩和蒙家男孩很……接近罗?”
“她和艾伦爵士只差一岁,大人,没错,他们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原来如此!”雷夫叫道:“难怪她会唆使农民来骚扰我,全是源于她对蒙家少爷的爱。”
“不,大人,”米姐不惜再冒一次险。“她不会那么做的。”
雷夫才不理会这个小女仆在说什么,因为成见在他心中生根。“有她主使,难怪一般民众都不怕,可是如果我向宝狮庄宣战,岂不是在和女人打仗吗?现在你仍认为你刚才的建议是个玩笑吗?索勃。”
“我想你想做什么,都是我阻止不了的,”他叹了口气道:“但在娶个丑八怪进门之前,还请你务必三思。”
雷夫挥挥手说:“有谁规定我必须和她住在一起的?”
“那又何必娶她为妻?理智一点好吗?雷夫,这么多年来有多少美女送上门来,你都未曾动心啊。”
“当时我连一块地都没有,索勃,没有个家可供人家安身,你教我如何娶妻?”
索勃仍想反驳,但已被雷夫一口打断。“现在我最需要的是安宁平静。”
“是平静,或者是复仇?”
雷夫耸耸肩:“我不会伤害她,但她却必须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看她是与我和平相处呢,还是要与我继续争斗下去,让两边的人民受害。”
“那瑷媚夫人怎么办?”
雷夫皱眉道:“是她自己要搬到这里来的,如果现在想离开,随时都可以走,若想留下来,我也不反对,娶妻并不会影响到我对别的女人的感觉,况且我并没有取悦妻子的义务,过门之后,孟怜儿就必须乖乖听我的话。”
索勃摇头不语,只希望一觉醒来,主子会恢复理智。
雷夫在亨利王的寝宫外走来走去,亨利王答应立刻接见他固然好,但这么一来,自己似乎又欠他一份人情了,偏偏他这一生最怕的便是欠人人情;比如说上回到伦敦来也是,不过某位骑士在谈话间提起坎普墩,亨利王便决定把那块领土赏给手下爱将雷夫。
事实上亨利早就想赏赐财富以外的东西给雷夫了,尤其是在他救了王子一命之后,亨利更觉得有此必要。而当雷夫表示愿意接受坎普墩时,亨利反而吓了一跳,因为以前雷夫都说保护王子是他的责任,不肯接受任何封赐,如今他一接受,亨利王反觉坎普墩委屈了雷夫,既然爱将有心安定下来,那何不挑一块距离本家较近的地方?
雷夫不待国王说完,便直言他早已不把老家当家了,现在他乐于接受坎普墩,并谢谢国王的赏赐。
“谢我?”亨利显得有些尴尬。“我才该谢你呢,你的服务一向是最好的,现在那一区的安全我也用不着操心了,还要不要其他的赏赐?一个能扩张你的领土的妻子如何?”
“不,陛下,”雷夫笑道:“先管理好坎普墩后,再谈婚事不迟。”
讽刺的是,今天自己前来的目的,正是为了当日却之不恭的“婚事”,只因为他求婚的要求被狠狠打了回票。
深思熟虑之后,雷夫仍觉得比起雇用军人开战的费用,娶她为妻要省钱多了。
“该死的!我再也不能让她浪费我的金钱了。”看见亨利王走出来,他不禁有点尴尬。
“谁在花你的钱啊?”亨利笑问:“瑷媚夫人吗?这回有没有和你一起来?”
“没有,她留在乡间,陛下。”
亨利的身材虽然没有雷夫高大,但国王却自有国王的威仪,即使衣着不像皇后那么考究,他仍是堂堂皇皇的,完全看不出已经四十岁,每次出征,总累得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气喘咻咻。
在啜了口以银杯所斟的酒后,灰眸闪闪发亮的亨利说:“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到你,怎么?坎普墩不尽如人意吗?”
雷夫忙说一切都好,都依计画进行,亨利闻言哈哈大笑。“黑狼果然名不虚传,动静皆宜。”
雷夫不禁涨红了脸,他很讨厌这个外号,因为他一直认定别人是因为他皮肤黑,而不是众所皆云的“有狼般的威力”才帮他取这个外号的。
“管理整片领土不成问题,倒是家务方面不太顺利,邻居和我无法和平相处,她的人民不断的和我的人民起冲突。”
“什么样的冲突?”亨利笑道:“你说‘她'的人民?我没有听错吧?你的邻居是个女人?那附近有寡妇吗?我没有印象啊。”
“她既不是寡妇,也不是丈夫远征在外,独守空闲的妻子,而是威廉男爵的女儿,目前住在以后的‘嫁妆'中。”
“威廉……威廉……”亨利沈吟一下然后说:“我相心起来了,他的前妻叫席伊莎,六年前过世后,他就把自己封闭起来,悲剧……悲剧,他们不但外形相衬,而且是异常恩爱的一对,她的死对威廉的确是一大打击。”
“不但把自己封闭起来,也把孩子遗忘在宝狮庄,甚至不喜欢人家提起她。”
亨利摇头叹息道:“是吗?我还记得那个孩子,长相不好,却十分活泼,老要她母亲追着喂药吃;你说威廉弃她于不顾?怎么可以这样?如果我没有记错,她应该已有二十岁左右,早该结婚了,或许帮她找丈夫不是件易事,但总不至于完全找不到。”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陛下,”雷夫说:“我正打算娶她为妻。”
在惊愕之后是一串笑声。“雷夫,你八成是在开玩笑,有那么多美女围着你不放,你却宁可要个平凡的妻子?”
雷夫一时之间也为之语塞,总不能说自己相信丑小鸭有一天也会变天鹅吧?“婚姻大都只是一个策略。”
“但是……你是自由身啊,根本不必为了任何理由娶她,为什么仍有这个想法?”
“因为她是那个地方的‘地头蛇',有她帮忙,家务我就不必操心了。”
亨利说他明白了,但他也可以帮雷夫找个至少能帮一半的忙,又长得漂亮的女人。
雷夫耸耸肩说:“世上并不乏瑷媚那种女人。”
说得也是,在皇后前往王子领土探视的期间,自己不也公开和法国公主交往?只要男人有情妇在,谁管妻子长得好不好看?“好吧,那你是来请求我的允许罗?”
“不只,陛下,我已向威廉男爵提出婚约之请,但对方却毫无理由的拒绝了。”
“拒绝给自己的独生女找丈夫?”亨利表示不满。“老天!你放心,我保证三个星期后让你迎娶她入门,我这就否决掉他的做法,明天并派特使去孟家堡。”然后再想了一下问:“但这真的是你想要的,雷夫?对于婚姻,你没有私毫的犹豫?”
他当然有,但现在再提出岂不多余?“我确定,”他坚定的说。
亨利闻言笑道:“好,那你一定会乐于知道她是孟家唯一的继承人,而威廉的俸禄一向是一般骑士的五倍;如果我没有记错,她应该也是母亲那边的唯一继承人,光是领土就有三处。”说到这里,亨利的笑声更宏亮了。“瑞狮堡那位将领有五个骁勇善战的儿子,你一定用得上,怜儿同时是席伯爵的外甥女,她的舅舅阿姨们现况都不错,有力的亲戚那么多,对你并无害处,是不是?”
雷夫吓了一跳,她竟然富有到这种程度,自己听了本该开心的,为什么却刚好相反,认定她可能是个难以相处的女人呢?自己会不会在盛怒之中作了必须付出太高代价的决定?
茱迪不知道这个狄雷夫为什么非娶怜儿不可,却是自己已濒临歇斯里底的边缘。
她一直把亨利王的命令压住不敢宣布,希望能想出办法来,但明天已是国王指令的结婚日,她仍一筹莫展,甚至开始惊慌失措。
仆人已被她差去叫威廉了,现在是早上,希望他的头脑是比较清醒的,不过也不必清醒太久了,若被他知道这些年来自己搞了多少鬼,不被他宰了才怪。
不过如果时光倒流,自己仍会不放弃初衷的这么做吧?
谁教威廉要摧毁了她所有的梦,起先自己是利用他酒醉的状况娶了她没错,但等他酒醒发现这一点后,却把她打个半死,左边面颊上的小伤痕犹在,光是为这一点,自己就不会原谅他!
或许虚荣心是自己唯一的毛病,所以她才自信威廉会乐于接纳她,并“快乐”的生活下去,毕竟六年前的她除了没有嫁妆外,还算是个大美人,翡翠般的绿眸加上浓密的金发,还少得了愿意不计较嫁妆要她的男人吗?但他们每一个的财产都比不上威廉雄厚扎实,因此最后她才锁定威廉为目标。
结果却颇令人失望,早知道其中最丰厚的三座城池是他女儿的,她才不耐烦设计他呢。
当时她以已怀孕为由逼他娶她,后来又轻易使他忘了这件事,反正一年前的堕胎事件已毁了她的子宫,自己根本不可能怀孕。
了使他忘掉怀孕的事,她便不停劝诱他喝酒,威廉的死活她才不在乎,从他打她的那一天起,她便恨他入骨了,更何况往日的英挺男子,如今只是一名醉鬼,谁受得了他啊?
茱迪顺利接管了孟家堡,极力搜刮购买珍宝华服,以便吸引年轻的情人,同时绝对禁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