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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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心而已-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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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聂七仗义救他的意中人,得罪多少官爷,打伤多少人,他却为了怕被人找上麻烦,偷偷与婉青离开南京城。是他不对,可是怎能怪他。他只是一介小民,没有聂府的财大势大啊。
  “你求救无门,只好回头来求我。”聂间涯代他接道。
  谭仲研脸色绿白。“我知道你耿耿于怀十年前之事。是我不好,是我不对!你愿意帮我吗……问涯?”他的眼瞳闪过期盼。
  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余恩忖思的同时,心底也着实惊讶他怎会迟迟不允那姓谭的要求。
  虽然还不算理解聂七,但也可以勉强感觉他力作温和之貌,念尽佛经,不是为修佛,而是修身养性;既然他修身养性到连她这外人都可以救了,为何不救那姓谭的?
  忽地,树枝间一阵嘶嘶声,让她直觉转过头。
  “啊!”她脱口惊叫,想要往后退,右足滑了一跤,及时抱住树枝,才免落地之痛。
  禅院内,聂问涯身形极快的窜出,闻声望去,一呆。
  “余恩?”
  “我……有……有蛇。”她胀红脸说道,明知此时姿势极为难看,却也顾不得。他看一眼枝间小蛇,再调回视线。“你要我做什么?捉蛇还是救你?”他笑道,原故作温和的脸庞稍显柔和。
  她呆了呆,不明白为何他还能笑得出来。
  “我……我快要掉下去了。”
  他走至树下,仰首说道:“那就掉下来吧,我会接住你。”
  接住她?他……他行吗?手心在冒汗,那条小蛇虎视耽耽的,虽动也不动,难保不会忽然扑上前来呀。
  “蛇会咬人啊,余恩,你不跳,难道要等它咬了你?”见她慌张失措,他又补上一句:“或者,你是怕又欠了我的情,难以偿还?”他似笑非笑的,让她又恼又怒。
  “啊,蛇窜来啦!”他突叫道。
  她闻言一惊,闭上眼一咬牙,想也不想的放开所抱的树枝。
  连往下掉的感觉也没有,就被他抱住腰。
  “蛇……蛇呢?”她颤声问。
  “还在上头呢。”他温声在她耳边低语:“安然无恙,你可是被我接个正着,没事呢。”他的话起了安抚作用,余恩的心跳这才缓下来。
  方才,是真的吓坏了。
  她跟一般女子一样怕蛇,因为小时被蛇咬过,那样的记忆不愿再想……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她的双足仍然腾空。
  温热的脸颊轻轻磨擦过她的脸,她一僵!是错觉吗?竟觉得他抱着她的时间未免久了点,她的身子贴在他的身体上,虽有层层衣料相隔,但总觉不安;他的体温传递过来,她的口唇顿时干燥起来。她小声说道:
  “你……你不放我落地吗?”不敢看向他,紧紧闭上眼。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吧?
  “好,我放你落地。”如春风轻拂的声音飘过耳际,她暗松了口气,正等着双足落地,却觉得脸颊忽然被亲了下。
  她倏地张开眼,双脚也踏实的踩到地面。
  “怎么啦?”他温和笑道:“是被吓怕了吗?我当你天地不怕呢。”
  他的言语一如往昔。刚刚又是她错觉吧?心跳如鼓,却不敢问出口——刚刚是不是他的唇印上了她的脸?
  她瞪着他无辜的脸庞。怎么能问呢?倘若是她错觉,说不定他以为她对他起了色心。
  “那蛇是没毒的,不必怕。”他说。
  是她多想了吧,他怎会想要亲她呢?“我自幼被蛇咬过,不管有毒的没毒的,我都不由自主的怕……”
  “没人救你吗?”
  “师兄只有一人,如何能同时救两人呢?”她苦涩一笑。“如今一想,我庆幸他不曾救过我,没让我欠他的情。”
  聂问涯半垂修长睫毛,停顿半晌,才柔声说道:“那么,以后若有蛇要咬你,我都来救你便是。”
  “啊……谢……谢谢。”他的说法像她时常会被蛇咬似的,可是……可是就是暖了她的心。
  聂问涯淡淡微笑凝视着她,跟着奔出来的谭仲研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插嘴:
  “聂兄,这位是……”
  “是我的红粉知己。”聂问涯蹙起眉,微讶异自己早忘了他。
  “怎么可能……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
  “你们有事要谈,我……我先走好了。”余恩有些尴尬。没有明白表示,也能感觉出这姓谭的男子对她这个“知己”相当难以相信。
  她本就配不上聂七啊!这点自知之明,她不是没有。
  “别走别走!”谭仲研叫道:“该走的是我。聂兄,我……我不敢勉强您,只求您顾及当日兄弟情谊,救救我与婉青……”他求救似的看了余恩一眼,似乎盼她为他说说话,随即拱拳离去。
  沉默半晌,她也不敢说话。聂问涯又露出一贯的微笑走回禅院,见她没跟上来,回头说道:“你有事要做?”
  “不,没有。”
  “那就进来陪陪我吧。”
  她点头,默不作声的走进禅院。禅院里有一座小花园,虽然百花竞放,却也每日有花枯萎。
  她见他漫不经心的走向花园,忽地蹲下。
  她不解,轻步跟上,看到他以十指轻轻挖土。他挖土干嘛?种花吗?过了一会儿,见他将枯萎掉落的花放进土洞里。
  他……他这是在葬花吗?
  她呆愕,从没见过他做过这种事。一个大男人若是斯文高瘦也就罢了,偏偏他是武人身躯,蹲在那里葬花只觉突兀和极端不协调。
  他彷佛忘了她的存在,静静的挖士,嘴里低念着往生经文。
  迟疑了下,她撩起一些裙裾,跟着蹲下挖起土来。
  他讶异的看她一眼。
  她挤出微笑。“我也来帮忙。”
  “我不是在种花。”
  “我知道。”
  “好笑吗?”
  “嗯,是有一点。我没见过男人葬花,我也不曾葬过花。”她老实说道,垂目专心挖土,看箸十指被温热软泥弄脏,忽然哑然失笑,抬起眼见他静静凝视她,她脱口低语:
  “我的十指总是油腻腻的,不管再怎么洗,到了隔天作菜时,也总会再弄得油腻而沾染令人讨厌的气味。我讨厌那种气味,却不得不做。从小,我让师父领进厨门,从此开始了厨艺之路。”回忆过往,让人心酸又心痛。
  她将一片枯萎的花枝丢进挖好的士洞里,继续说道:“我不爱作菜,因为要亲手杀牲畜。有时一天杀了上百只鸡磨技;有时为了做一道鸭掌,得活活烫死一只鸭子;有时也为了取上好一片猪肉,拿棍打着猪背,让它挣扎许久再作宰杀。我不懂啊,不懂为什么有人会为了食之美味,而如此残忍。”她苦涩一笑,失神了下才再说道:
  “我自幼至十八岁之间,经我手而死的动物不止上千。师父一死,我不顾师兄反对,改作素食,从此不再宰杀。”停顿一下,她的笑容化为怯然的鼓励,温暖看着他,哑声说道:
  “我虽不知你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是我能感觉得出你的本性一点也不像现在一般。你修身养性,也是个好人,但总觉得与你不配。你的本性很暴躁吗?那可真好,能有发泄的管道我真羡慕,能养成你火爆的个性却又是个好人,那表示聂府里你的爹娘、你的兄弟都能容忍你而又不会过分。”
  他目不转睛的注视她,良久,唇边才牵起柔笑。
  “你这回说话一点也不结结巴巴的。”
  “啊,我……我……”
  “我的脾气确实很暴躁,我以为我隐藏得当,却让你给发觉了。”他沙嘎道。
  “我……我不是有心……”只是瞧方才那姓谭的男子拜访后,他虽故作稳当,她却老觉得他焦躁不安,才出言安慰。是交浅言深了吗?她也从没将过往倾诉出来过,他是第一个,怕也是唯一的一个。
  “你不怕吗?”
  “怕什么?怕你的脾气太过暴躁,发起怒来吗?”她温婉苦笑。“再怎么发起怒来,也不会一掌打死我吧。”他的目光灼灼,心底起伏不定。她瞧起来虽仍带有忧郁阴沉的特质,但较之以往却好太多了。
  她的唇淡红柔软,双瞳熠熠柔光,五官小巧清秀,虽仍略带阴影,但在这一刻,却是让他难以调开视线。
  “帮我拿着盆栽,好吗?”他突然问,同时塞给她一小型的盆栽。
  她点头,抬起眼想问他:这盆栽要放到何处?却见他忽然倾过身来,她一楞,没有多想,以为他要拍掉她身上的灰尘,正露出笑谢谢他,他的脸庞逼近,吻住她的唇瓣。
  她的眼张大,直觉想要推开他,但怀里抱着盆栽,不敢随便放手。他的嘴唇温温热热的,温舌滑进她微张的唇口之间,她骇极,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他……这是在吻她?
  为什么吻?
  她没接过吻,可是……可是他的唇舌温暖而轻柔。这就是吻吗?他吻她是……是喜欢她?朋友的喜欢?空白的脑袋充满无解的问号。没遇过啊,她从没遇过这种事情啊。
  半晌,聂问涯抽离贪恋的朱唇,温柔低笑。“余恩,你像具──”有必要这么惊讶吗?
  她瞪着他,结结巴巴的喃道:“乌……乌梅……”
  “嗯?”他以为她要问为什么亲她。
  “乌梅豆腐。”她低叫。
  “乌梅豆腐?你……想吃?”他迟疑的问。
  她摇摇头,十足的惊惶失措,退了几步,盆栽也忘了放下,转身就跑。
  第五章
  “哎呀,你在瞧什么啊?瞧得这么入迷?”清朗之声如天籁。
  “我在瞧,为什么每个跟她说过话的丫头都觉得她阴沉。”元夕生摸摸下巴,远远观望。
  “呃——还好啦,她只是话少了点而已。”学着夕生摸起下巴,跟着观察起她的背影。她穿着深蓝的衫子,站在湖畔前,好像抱着什么东西。
  说实话,即使今儿个天气极好,山光水色的美景也不易掩盖她浑身上下难以亲近之感。
  “话少也不至于如此啊,我就不知道为何七少爷留她当贵客。依我之见,七少爷长年吃斋念佛把脑子给吃坏了……”扇柄用力打了他的后脑勺,元夕生哀嚎一声,抬眼吓了一跳,脱口:“十二少!是你……”
  “就是我了。”聂元巧白他一记。“我都听见啦,你有心毁谤七哥,我找他说去,看你还混不混得下去这个总管之位。”
  “十二少!”
  “要我保密,行,去厨房拿盘桂花糕,不要说是我吃的……就说是余恩儿要吃,懂不懂?还杵在这里干嘛?不去,我就要告密。”
  “可是,您的胃口最近才好了点,还只能喝粥而已,要是让四爷发现你贪嘴……”
  “烦死人了,去去去,我在这里等着。”
  “好好……可是,十二少……您注意点,我瞧苗小姐站在那里很久了,看样子好像是要跳湖……”
  “赫!跳湖?你是鬼啊,她要跳湖,你不去阻止,还在这里观察她?”元巧快步往湖畔走去,嚷道:“余恩儿!要跳湖先等着点,你十二哥哥来啦!”连叫了两回,见她未理,他有些不悦的探手欲抓她的下巴。
  余恩回过神,吃了一惊,连忙往后避开那只魔手,抬起眼看到熟悉的俊貌。
  “你……十二爷!”
  “叫什么十二爷,石头窝与客房极近,本想早早找你玩去,偏偏我最近被关在房里,难出门一步,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见她压根儿没有跳湖的打算,暗骂夕生愈来愈不懂得观察——细细看了她略嫌迷惘的脸蛋,色色的笑忽然扬起。“好吧,你就陪陪你十二哥哥划船散心吧。”
  “划船散心?”混沌的思绪仍未理清头绪。
  方才从禅院漫无目的的跑着,也不知自己跑到了哪里,如今细看,才发觉是跑到聂府的人工湖泊来了。
  “对,我划我的船,你散你的心,咱们一拍即合。来来,我好久没划,今儿个可找到伴了。”要抓她的手腕,瞧见她抱着小小的盆栽。“哪儿来的盆栽,先搁着吧。”
  “不。”她抱紧。
  对她异样的举动,元巧脸色未变,直接笑道:“那也行,就带着你的宝贝盆栽一块陪我吧。”扶住她的腰,直接拖着她往小木舟走去。
  “十二爷……”
  “不就要你叫我十二哥哥吗?”他俐落的跃上小木舟,连带将她拉进来。木舟立刻摇摆起来,他连忙叫道:“别怕别怕,慢慢坐下来,有我在,天塌下来也有……有高个的人去顶,不怕。”
  余恩紧紧抱着盆栽,紧闭嘴唇不敢乱动,直到见了元巧熟练的划起桨来,才稍微安下心来。
  他见状,露齿而笑;他的笑颜在阳光下更显灿烂,即使连她看惯了冬芽的美色,也不由自主的回过神注视,真想问他是男是女。
  “你在侮辱我?”元巧有些不悦。“要不是我还挺喜欢你的,我早把你丢进湖里就此沉尸。我这一身打扮你还看不出我是男是女,难道要我脱了衣服给你验明正身?”
  余恩一惊,这才发现先前不自觉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有事问出来,你吓成这样干嘛?我真像吃人魔鬼吗?”
  “不……不,我只是不常说话而已。”习惯将心事藏在心底,来到聂府后,总觉得自己有些变了,却又说不出哪里变了。
  “不常说话如何沟通?”他摇摇头。“我可没七哥的好本事,能够不言不语又能读透你的心。来来,余恩儿,叫我声十二或者元巧吧。既然你是七哥的贵客,就也算是我的朋友,理应我是要好好招待你的。”
  “朋友?你……也是?”
  “嘿,你这什么口气。”他瞪着她。“是不将我当回事,还是在你心里只有七哥能当你朋友?”
  “不不,我没这意思啊。”即使少与十二碰面,也曾听怀安提过聂府里最让人宝贝疼爱的非聂十二莫属。
  他像发光体,足以让他周遭之人相形失色,即使是冬芽与他并站一起,她也难以想像冬芽会压下他的光采。
  这样的人……亲切而顽皮,像弟弟,却与如妹的冬芽完全不同的性子。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我爱交朋友,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啦。”他狡黠的眨眼。“既然是朋友,就为我说说好话,请七哥不要一大早念经,吵得我连个觉也睡不好,不过千万不要说是我提的啊。”
  “七爷念经是为修身。”她为聂七辩驳。
  “赫!你到现在还叫他七爷?”
  “我敬重他,当然叫他一声七爷。”她低语,想起他突来的亲吻。唇尚发烫,他的味道久久不散,她下意识的摸上她脸颊的淡疤。
  “敬重啊……”元巧精锐的将她的举动收入眼,不动声色的笑道:“敬重可不是朋友间会有的事。让我来告诉你,我与朋友之间做什么。”见她一脸专注倾听,他开心道:“就像现在划船、赏景啊,把你的脸往左右各转一次。这湖泊虽是人工的,但却力求自然之美。瞧见了没?瞧见了没?右边有座镜桥,细雨纷飞之际上去玩最好,改明儿我偷偷带你上去,你会弹筝吗……不会?倒也无所谓,下回我搬古筝上去,我弹筝你唱歌;要不,就来玩舞剑,只要不念书,什么都好……”
  听他绘声绘影的,净说些她不曾接触过的事,不由得心生向往。余恩闭上眼,春风拂面,耳畔是他有趣而淘气的朗音,他与聂问涯的声音大不相同,后者沉稳而温和,虽隐约有暴怒之感,却叫她。
  “红粉知己。”他忽然说道,惊醒她的神智,连忙张开眼,见他眉开眼笑的。“你就当我的红粉知己好了。七哥那儿你也别理,就专心当我的红粉知己,什么书也不用看,只须陪箸我吃喝玩乐,你说好不好?”
  “不,”她吓了跳。“我答允过七爷……”她受宠若惊啊。
  进了聂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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