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说,女婴与老者有宿世道绿,由老者带回扶养,否则只怕女婴活不到周岁。十三年后,自当回来共与天伦。
那位活神仙也真守信。十三年后,王府果然来了一个相貌神似于王妃的美丽女娃,那女娃自是回来团聚的步影。女儿回来,为父的怎有不高兴的道理?可是相处这段时间后,他才发觉,那活神仙教会了步影许多神奇的法术和粗浅的拳脚功夫,可是……老者没教她如何成为一位举止合宜的大家闺秀。
老天!这丫头回到王府也快三年了。她还是没有女性自觉,加上王妃的纵容宠溺,她简直野到无法无天!
试问。放眼当今朝臣的闺女,有哪个三不五时会换上男装上街溜达,有哪个会上酒楼去大口喝茶、大口吃肉的?
之前的放任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因为一一聿飒已经回来了。
步影和聿飒是自小就指腹为婚,平西王妃和聿王妃在待字闺中时是交心之友。两人后来各自婚嫁,仍是常来往的好友。平西王妃在生长子步仪时,聿王如也同时有孕,两人相约。若同时生男、生女,就让他们成为好兄弟、好姐妹;若是生一男一女,就让他们长大成为夫妇。六年后平西王妃再度有孕,来探访她的聿王妃又旧事重提,所以,当平西王妃产下一女时,两家王府便慎重其事地交换了定亲信物。
可怜的聿飒来不及看清楚未婚妻有多“恶质”之前,他就被自己娘亲给“卖”了。
步影被其师带离开王府时,聿王府常会遣人问讯,赠送礼物更是常有之举。随着聿飒的愈发俊朗神秀、愈发名动公卿、受皇上器重,平西王夫妇压力就愈发沉重,生怕女儿配不上人家。
三年前聿飒奉命领军北征时还亲自拜访平西王府,见他风度翩翩、貌胜潘安的模样,平西王夫妇更加不安。像这样的一位俊俏郎,万一女儿才貌平庸,可怎么配得上人家?且不说其外在条付及凯旋后论功行赏。早在三年前聿老王爷去世后,聿飒就
承袭爵位。
聿飒出征后数个月,步影回来了。平西王夫妇见女儿的天人之姿十分欣慰,起码她不会为了容貌而被未婚夫所嫌弃。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有如花神转世的女儿,竟然是如假包换的男人婆!
老天爷,您何其残忍,竟和他开这等玩笑!
一个举止粗鲁、性子顽劣的女子,怎进入人家王府大门呐?最令人头疼的是,那位活神仙给步影读了许多书。琴、棋、书、画无一不学,因此她辩才无碍、口齿伶俐,错的都能给她掰成对的。
聿王妃一听说步影回来了,忙来平西王府拜访,欲一睹未过门的媳妇长相。那一回,为了避免步影不合大家闺秀的“内在”给聿王妃发现,进而退婚一事。平西王爷还强迫女儿装病,如此一来省得她开口惹祸。
后来平西王妃礼尚往来地拜访聿王妃时,也是事先在王府中套好对话,排好手势才前往。步影是喜欢聿王妃的,可是,她讨厌前去拜访前的虚假动作。
至今,步影仍不知道自已自小和聿飒订亲一事,她只觉得奇怪,为什么聿王妃老是喜欢在她面前提聿王妃的儿子,有时还会冒出一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等奇怪的话。心思单纯的步影对这些话自然不
会会理会。
平西王夫妇至今仍不敢对女儿说其已订亲一事,不知道她在过度刺激的情况下。会做出啥事。
唉!可是现在……那可不得不说了!
聿飒班师回朝,前几天他曾收到聿王妃的拜函,这几天聿飒只怕会登府拜访,甚至会提起亲事,所以,此事不宜再拖了。
“刘总管,郡主呢?去把她请来,说本王有要事找她。
“呃……王……王爷……”刘总管犹豫了一下。
“郡主一早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出去?她又溜出王府了,是不?”平西王铁青了睑,好一会儿只得叹气,“这丫头愈来愈不知天高地厚了,是谁让她出去的?”
“奴才……奴才……郡主她威胁我,叫我有看到装没看到,否则下一次练射箭时把我捉去当靶。”
“又是射箭!”新伙旧恨全上了心头,上一回外邦进贡了数只训练有素的乌龟,每一只都能表演以头顶着苹果的动作。皇上和平西王府一向走得近,于是遣人送了一只过来,他视那只乌龟为珍品,毕竟一只龟听到铃鼓声就会伸出头来顶苹果,那也够可爱滑稽。
有一回步影乘着他早朝时间,派人把龟捉到她拣射箭的地方,诱之以铃声项苹果,然后她将那颗苹果规为目标来射。
“咻一一”她射出了第一支箭。
乌龟顶苹果顶得正高兴时,突然射来一支箭,那支箭没射中苹果,却是射中了龟鼻子。自此,那只乌龟没再把头伸出过壳外,就连在水中游泳还是缩着头。
至今一想起那只乌龟,平西王仍心疼不已,好端端的一只龟给他那不肖女吓成这样,可怜!
“刘总管你带着几个家丁去找郡主,无论如何都把她给逮回来。”
“不用了,我自己回来了。”人未到,声先到,步影大摇大摆地从门外走进来、“父王,找我有事?”
这就是他女儿?天!这说话态度哪像个郡主?她说话的态度像在和平辈说话。
“坐下”。他已经懒得再纠正她什么礼议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有要事要跟你说,也好让你有个准备。”
“别这么说嘛,乱吓人的。”
“如果真有此效果,我十分期待。”平西王说,“早上你到街上去了,相信也听闻了,甚至目睹班师回朝的凯旋军队,”他故意拐弯抹角地说,免得给女儿太大的刺激。
一提到北征归来的队伍她就很自然地会想到聿飒。
“那个元帅挺神气的,把头昂得老高,要向天上接鸟屎也不用这样,听说,那家伙叫聿飒是吧?”
平西王喝下的人参茶“噗”一声地全喷出来了。他颤着手指,“你……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你可知聿王爷是……是……”
“是聿王妃的儿子嘛。”她接了他的话。“真是怪啦,聿王妃温柔谦逊,怎会生出这种儿子?”
“看来……你对聿王爷的印象不太好呢!”这可就大事不妙了!他哀叫着,“聿王爷少年得志,难免心高气傲。”
“少年得‘痔’?”步影同情地摇了摇头,“那得及早找大夫呢!”
“你说什么?”平西王一时会意不过来。
少年得志,为啥要找大夫?他不解。
“年纪轻轻就得痔疮,不找大夫怎么可以?”她嘻皮笑脸地扮了鬼脸。
十六岁的少女是该懂事守礼了,然而十多年的山居生活自由自在惯了,且师父又宠溺纵容,自然养成步影这令人头疼的性子。
如果与聿王府这门亲事有成,平西王真的要为聿飒掬一把同情泪。
上苍啊!步家是造啥孽?怎会生出这种怪胎?
“女孩家说这等活?你羞也不羞?”
“有啥好羞的?长痔疮的是他又不是我。”她一耸肩故意胡说。“父王,你说的不会就是这吧?”这就怪啦,聿飒长不长痔于我啥事?为啥要我有心理准备?“
她站了起来。“要有心理准备的是他娘或将来被他娶回家的倒霉鬼吧!”她扮了个鬼脸,吐了下舌头。“没事的话我走了,换套衣服,我去给娘请安。”
“慢着——”
“又啥事了?”
“你说对了——”
“什么啊?”她方才不是说了一大串连她自己都觉得粗鲁的风凉话吗?她可没说对什么。
“不要用怀疑的眼光看我。”他郑重地说,“你就是那个‘将来被他娶回家的倒霉鬼!”
步影怔了怔,她的水意瞳眸睁得老大。“父……父王,不要开玩笑了!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玩!才不要!谁要嫁那骄傲鬼?不会的!这一定是父王吓她的。
“我也知道不好玩。天晓得你入聿王府之后,多久就会被休了回来,届时……我和你娘非上吊不可!”假使他有一个美貌又端庄的女儿许配于聿飒这种才貌双全、名动公卿的人中之龙,此生当真无憾。可……偏偏……唉!罢了。
“我不要!谁要嫁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怪物!”
她又向前数步,拉着平西王的袖子撒娇,“父王,您有法子退了这门亲事的。”
“这门亲事是打自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就订下的,岂容你说不嫁就算了?暂且不说聿王妃有如何在意这门亲事,聿王府,咱们得罪不起。”
“我不管!我不要嫁聿飒!”
“住口!”这是打从步影回府后,平西王第一次那么大声对爱女说话。“自古婚姻大事即是父母作主。女孩儿家哪有插嘴的余地,聿飒如今已经回朝,前来平西王府提亲是迟早的事,你乖乖等着上花桥吧!”
抗议无效之后,步影嘟着唇,含着泪,一顿足往外跑。
“唉……这丫头……”
经过一夜的思考,步影终于想出了解除婚姻的好法子!呵呵……求生欲望只要够强,任何苦难都可以避免掉的啦!
父王不是说吗?像她这种女子。将来娶到她的人真倒霉!现在大户人家,谁不希望选个三从四德、温柔体贴如同应声虫的贤妻?只要到聿飒面前。露出她狰狞的真面目,相信他就不敢要她了,届时一定会主动退婚。
或许这有些伤颜面,可……从此以后她就自由了呵、呵……师父常说她鬼灵精怪,现在连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起自己来。
打定主意之后,她换上了男装,趁着大伙儿不注意,又溜出平西王府。她一路朝着聿王府前进,数十步开外,远远的,她就看到“聿王府”三个大字悬在红漆大门上。
守卫还真不少!要如何才能躲过这些麻烦,直接见到聿飒?总不能要那些侍卫通报她乃是平西王府的鸿平郡主吧?那……她到聿王府的事不就被父王知道了。若退婚成功,他也会猜到是她搞的鬼,这可怎办?
她是有些法术可以摆平那些侍卫。可是……师父千交代万嘱咐,出了昆仑山之后,不许对人使法术,否则他将收回他教她的法术,那可不成!
除了法术之外,她的拳脚功夫又不好,都怪自己啦!当初师父要她好好地学她就不听,认为只要有法术就“虾咪拢呒惊,哪知道,学了半天的法术下了山还不准用。如今,三角猫功夫如何对付那群侍卫?她不要届时被摆平了,押入聿王府当刺客。这消息要是传到平西王府,不用等到她被休回家,她父王就上吊了。怎么办呢?
忽然她注意到一位侍卫牵着匹白马从旁侧走了过来。
咦,那匹漂亮的马……不就是那天陪着骄傲鬼聿飒进城门的马?它出现了,那想必聿飒也即将现身。
果然,不一会儿,聿飒即一身便服打扮,身上背着弓箭由侍卫拉开红漆大门威风凛凛地走出来。
又是那张“粪坑脸”!真怪,他笑一个会死人吗?
干啥每次出现都是冷冰冰的!死相。
跨上马之后,聿飒对属下交代一些事,然后轻踢一下马腹,白马立即如风般地扬尘而去。
一个人?聿飒是一个人去狩猎,太好了!良机不可失……今天要对他说的话,最好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那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婚约退了。
可是人家骑马耶!她靠两条腿要追到时时候?唔……不怕!确定了他欲往的方同,再想办法找匹马追去不就行了!
半个时辰后她在马市买到了马,然后往城西郊外追赶而去,两个时辰后,她还在西郊的山区漫无目标地找着聿飒。
明明往这方向来的嘛!真是……呼!好渴,休息一下再说吧。下了马,她拉着嘴巴已经吐着白唾沫,一副快不行的马儿找水喝。
潺潺溪流映暖日,这样的美好景色、自由自在的天地辽阔,真教人流连忘返。如果能永远持在这种地方,永不回王府,那该有多好?她想。
让马儿喝了水,选了棵大树将它绑好,她这才到溪旁泼水洗脸。
“呼!真凉快!”这种舒服的感觉不竟又令她想起小时候在昆仑山,老趁师父不注意晚溜到河流去游泳的往事。小时候真好,扒光衣服、光着屁股下水也没人会笑。现在可不同了,而且她再怎么豪放也没胆这么做,又不是不要脸了。
她愈玩水愈快乐,索性将鞋子脱了,享受清流濯足的快感,又禁不住后头绿油油在阳光下发光的青草诱惑,索性往后躺去。
在这时候,这种四下无人之境,一切的礼教全甩到脑后去了,当然。连追着聿飒的要事也被她忘了。
晒着阳光正昏昏欲睡之际,一阵优扬的箫声和着风吹来,步影立即警觉地坐了起来。
这种荒郊野地,哪来这优美的箫声?这优美的旋律绝非出于牧童或村姑手中。想来吹箫者是位音乐颇有造诣者。只是……会有哪个王公贵族或乐师到此吹奏?
一个名字快速地窜入她脑中——聿飒?
怎忘了到此是要找他的呢?真是美景误大事!她快速地套上鞋子起身,追寻着箫声方向而去。
吹箫人该距这儿不远吧!她暗忖。于是她将马儿留在原地,徒步循着箫声而去。
在距离箫声近了些时,吹箫者忽然停止了吹奏,仅余优美的最后旋律飘荡于山中空谷。
“不见了?!她泄气捶木泄恨。没了箫声,她又像无头苍蝇似地乱走乱闯。不过,这一路走来也没算白来,因为这途中她又发现了不少美景,尤其她走到后来所发现的小湖。
天!这林中竟有如此美丽的湖!绿澄澄的湖水如同上等翡翠一般,湖中优游的鱼行踪可见。
美呀!真是美极了!
被美丽的湖吸引了所有的心思好一会儿,终于心神合一之后,她才赫然发觉湖畔的绿草上放了一堆猎物及弓和箭,还……有一支玉箫。
天呐!方才那吹箫的文雅之士,不会就是她恨得牙痒痒的聿飒吧?能领军杀敌、纵横沙场的,不都是一些仅通兵法,视文雅为无病呻吟的老粗?唔……她太主观
了。遥想当年曹操这样的枭雄,不就能一面迎杀场上,一面吟诗作赋?
聿飒那张漂亮得过火的容貌,是不像老粗,不过平心而论,他还真是好看得连女子都嫉妒!
男人长那么好看干啥?招蜂引蝶!
她蹲在猎物前发呆,然后心里头的浅心眼忽起,她首先打量了下四周……
嘿!嘿!没人,那家伙不在,就把他这些猎物和弓箭全带走,分送给沿途的贪户,这样算替他积功德吧!
于是乎,她顺手就拿起弓箭,还来不及提起猎物时,忽闻马蹄声…
马……马……聿飒的马?!天呐,那匹马正疯了似地向她狂奔而来。她吓呆了,来不及躲开,就已经被马给逼下湖中了。
她唱了口水,将头抬出水面。呛入口鼻的水,使她咳声连连,连眼泪都咳出来了。
“你……咳……你这只没教养的马,真是有……有其主必有其马?咳……”
马儿倒着脸看她,忽地“呼噜噜”发出一连串的声音,那模样像是在嘲笑她,在嘲笑她的同时,还不时由口鼻中喷出一些黏稠物。
“喂!节制一点行不?口水和鼻涕不要乱喷啦!说你没教养还不承认,真是有够讨厌!跟你的主人一样讨厌!”她嘀咕着,然后打算爬上岸。
这白马在这匹,想必聿飒就在不远处,不快溜可不成,现在衣服湿了,改日再找他把事谈清楚吧!
她好不容易捉到一把牢固的草,欲用水的浮力把身子往上抬,然后上岸之际,那把看似牢固的草竟有负重托,“刷”了一声全断,当然,她又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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