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此行,是要揭穿族中败类吴继宗、吴继学、吴友仁等人一个见不得人的勾当。若是顺利,为父自然会安全归来。若是有人告诉了峥儿为父藏于炕洞中的竹筒,则说明为父没有成功,而且已经死在了三吴手中。”
让吴峥没有想到的是,父亲吴立鹏竟然没有在其中讲明,他所说的吴继宗、吴继学、吴友仁等人所谓见不得人的是什么勾当。反而话题一转,转到自己与母亲的身世上。
“峥儿记住,你并不是为父的亲生骨肉。”
吴峥的脑袋里不由嗡的一声,怪不得那天夜里吴立山会那样骂自己,这竟然是真的,怎么可能呢?!
“为父在遇到你母亲的时候,你已经是母亲腹中两个月大的胎儿。记住,你母亲姓宁名云燕,是当朝兵部尚书宁泽中的女儿。而你的生身父亲是当今武林泰斗,人送外号‘金翅大鹏’萧鹏举的儿子萧英。”
父亲还是没有说何以会遇到母亲,又何以母亲会跟随父亲回到吴家堡,还嫁给了父亲的原因。
“峥儿,其中的是是非非为父不想告诉你。而且,之所以不让峥儿习武,既是你母亲的遗愿,也是为父的决定。你母亲在世的时候,我们早就协商过,若是峥儿能够在学业上有所出息,是可以博得个功名出身,做个小官小宦。如若不能,那就干脆做一个快快乐乐的乡下人娶妻生子,如普通人那样度过一生。
所以,你母亲临终前曾经再三叮嘱,等你懂事后,能不告诉你你们母子的身世最好不要说。若是一定要说也可以,但是不允许你前去萧家认祖归宗,更不允许你去认你的外公一家。
只是为父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个选择权留给峥儿。毕竟人生一世,不认祖归宗可以,不知道亲生父亲是谁,总觉得于心不忍。
至于这块菱形标记,却关联着一件当今武林惊天的秘密。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唯一遗物,还望峥儿好好保存。”
写到这里,纸上的字迹明显变得有些不流畅起来。吴峥虽然一时猜不到是为什么,不过接下来的一段话,还是让吴峥想到了当时父亲写下面一段话时内心的纠结与矛盾。
“峥儿,按照你母亲的意思,下面这段话是不该讲给你听的。只是为父总觉得,人活着是讲机缘的。有些人为达目的使劲手段,到头来也未必能如意。可是有些人也许从未争竞,却总能在无意中得到某种机缘。这也是为父给你取‘吴峥’这个名字的真实用意。
夫唯不争,故莫能与之争;夫唯不争,故无尤。峥儿切记,千万不要痴迷什么武林之惊天秘密,千万不要刻意去寻找什么,更不要拿这件菱形标记给任何人看,至亲之人都不行。
本来为父是想毁掉它的,一则是你母亲留下来的唯一遗物,二则心中还是有些非分之想。唉,为父也是一位普通的习武之人,所以难免有非分之心。
为父是想,假如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让峥儿于无意之间,在不冒任何风险下能够得到那个惊天秘密的真相,又何乐而不为呢?
峥儿,谢谢你替为父在奶奶跟前尽孝。之所以让你在奶奶去世之后,才可以打开竹筒,为父也是存了私心的。虽然知道峥儿从小就是个好孩子,不过还是担心一旦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心有不甘。
好了,就说这么多吧。若是吴家堡不能容你,可以前往顺天府找一位叫铁线娘的阿姨,只需报出爹爹的名字,自然会得到她的关照。
父吴立鹏绝笔。”
读完之后,吴峥再次忍不住哭了很久,渐渐止住眼泪后,吴峥的脑子却无法停下来了。
怪不得小时候总缠着父亲想要习武,父亲就是不答应,甚至又一次把父亲缠急了,还打了自己两下。那是吴峥记忆中,唯一一次挨父亲的打。
尽管父亲留下来的字里行间中,没有一个字眼提及“疼”,或者“爱”,但是吴峥还是能感觉到那份沉甸甸的父爱。
显然母亲的出走,以至于与父亲结合,明显是与江湖争斗有关。也正是因为由此看清了江湖的险恶,才不让自己习武,不让自己陷入江湖的纷争和残酷之中。
“可是,爹爹,娘,你们知道吗?爹爹你是死在了他们手里,奶奶也死在了他们手里,峥儿也差一点就死在他们手里了。正如爹爹所说,冥冥之中自由安排,谁能躲得过呢?”
吴峥越想心里越矛盾。
虽然因为年纪小,而且因为没有习武,并不清楚所谓“金翅大鹏”有多威风,可是“武林泰斗”这四个字,他还是明白的。还有“兵部尚书”,那可是朝廷里,宰相之下一等一的大官。
一个是自己的亲祖父,一个是自己的亲外公,竟然护不住自己的母亲。
即便还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来到吴家堡的真实原因,吴峥心里难免会怪罪萧宁两家之人。
就是父亲和母亲不叮嘱,吴峥也已经打定主意,绝不会认祖归宗,绝不会认什么外公的。
第十六章 请教先生
一向平静,仅有一百二十多户,不足七百口人的后坡村,最近一段时间,人们茶余饭后时不时会说起罗锅罗旭东。言语之中,还不乏对罗锅的一丝羡慕。
无他,先是罗锅捡了个大便宜,花十六两银子买来一头正值出力之年的大青牛。继而又救起一位溺水的少年。关键是少年自从被救醒后留在了罗锅家里,不仅每日早出晚归辛勤伺候大青牛,而且,只要是力所能及的活,无不抢着做。尤其是养牛的人都知道的,每天半夜是要起来给牛加一次草料。而正是贪睡年龄的少年,自从住下来的第一天夜里,便不再让罗锅起夜,不论刮风下雨,每天夜里总能准时起来喂牛,从来就没有耽误过。
当然,这些事情,一是从青莲和私塾里的甄先生嘴里传出去的,二是罗锅高兴的时候,自己对村子里人讲的。
村里人谈论的这些话传到吴峥耳朵里,却并不是件好事。吴峥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万一被吴家堡里的人听说了该怎么办?
一边放牛,一边时时刻刻琢磨着在洞穴深处,吴家祖坟地下的坑洞中记下来的《凌霄九式》。
“势者趋势也。草木生而上长,果熟坠地而叶落。水流湿而下,火就燥而上。山虽巍峨,却必有所倾;天高深邃,地厚无垠,亦有雷电通其气,阴阳接而和合,雨落雪飘,造生万物之势。光有千种,其势一也。驱暗就明,直而往,势无反顾。”
懵懵懂懂的,吴峥还不能充分理解这些话的意思。
有时候,吴峥总有股冲动,想找村里的私塾先生,青莲的父亲去请教一二。可是,一是天天早出晚归放牛的同时,还要帮着罗旭东忙庄稼地里的活。二是只是偶尔见到青莲时打声招呼,自己来后坡村没多久,和甄家并不熟悉。虽说曾经在醒来后的当天下午,就在罗旭东的带领下去拜谢过甄先生,可是让自己独自贸然前去请教,吴峥还是感觉有些为难。
自然,吴峥拿手扔石子打野兔的本领并没有废弃。
开始的时候,带着被打死的野兔,或者野鸡回到家里,罗旭东总是会有些惊奇。不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这天吴峥运气比较好,不仅打到两只野兔,还打下来一只野鸡。所以晚饭后,罗旭东坐了一会,便拎起一只野兔,说要给甄先生送去。
吴峥见状急忙伸手接过来说:
“爷爷,天都黑了,路上不好走,还是我去吧。”
“也好,快去快回。”
吴峥提着野兔,快步来到村子中央的私塾门前。因为青莲家就在私塾里面住,所以吴峥上前轻轻拍了拍私塾大门上的门板。
“谁啊?”
一听就是青莲的声音。
“青莲,是我。”
打开大门,看到吴峥手里的野兔,青莲急忙问:
“哪里来的?”
“今天放牛时捉到的,爷爷让我送来给甄先生。”
“你们怎么不留着自己吃?快拿回去吧,上个月东头的刘大叔还给爹爹送过来一只呢。”
“家里还有呢,今天捉了两只。”
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屋里的甄先生不由开口问道:
“莲儿,谁在外面?”
“爹,是仇峥。”
“那怎么不让到屋里来坐?”
“哎,就来。”
随即关上院门,接过吴峥手中的野兔,转身走在前面,把吴峥领进了屋子里。
“先生好。”
“仇峥啊,来坐下喝水。吃饭了吗?”
“先生,我吃过了。”
“爹爹,看看这是什么?”
“野兔?”
“先生,今天放牛时捉了两只兔子,爷爷让我送一只过来给先生尝尝。”
“你们也真是见外,莲儿,一会仇峥走的时候,记得让他带回去。”
青莲虽然答应了一声,却还是转身把野兔拎进了屋门外,院子东侧的厨房里。
看到青莲的母亲也从里面走出来,吴峥又急忙叫了声:
“伯母好。”
“快坐下,坐下说话,要是没吃饭,让莲儿给你盛一碗饭来,厨房里还有。”
“伯母,我吃过了。”
见青莲一时没有进来,吴峥便在甄先生下手的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
“上次来家匆匆忙忙的,也忘记问你,可有读过书?”
“先生,我六岁那年进学读了三年。”
“后来怎么不读了?”
“父亲四年前外出一去不归,交不起学费,所以就没有再读。”
“哦,这样啊。都读过什么书?”
“先生,当年读过《百家姓》、《三字经》、《千字文》,《论语》也约略学过几篇。”
“还能记得多少?”
“先生,那时候贪玩。《论语》里的文章大都忘记了。”
“嗯?听你的意思三百千都还记得?”
见吴峥竟然点了点头,甄先生不由心中有些好奇。
别说只是读了三年私塾,已经放下近四年的时间,就是一直在学里读书十三四岁的孩子,也未必敢说能够记得住三百千。
当即便从三百千中随口提了两句,果然吴峥马上就能接的上下句。
“难得,难得。”
连夸了吴峥两句,甄庆义不由多打量了吴峥两眼。
“还想不想读书?”
“先生。”
吴峥怎能不想呢,心想若是自己一直在读书,又何至于理解不了《凌霄九式》中的句子?其实从未习过武的吴峥是误会了,武功秘笈和普通的书籍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爹爹,现在仇峥哥哥即便想读书哪里有条件啊?”
青莲刚巧这时候从门外走了进来。
青莲的母亲也附和道:
“也是,难道放下牛不管?”
甄庆义也只是随口一问,随即也就想到了吴峥的难处。
低头沉思了一会,却突然对吴峥说:
“要不找个时间我去和罗大哥商量商量?”
“先生,爷爷和先生的救命之恩还没有报,怎能再让爷爷出钱供我读书呢?先生的好意,仇峥心领了。”
于是站起来,恭恭敬敬给甄庆义鞠了一躬。
“唉——,世道就是这样。真想读书的,反而读不了书。”
难免,由吴峥的遭遇,甄庆义又想到了自己的身上。
聊了一会,吴峥见时间不早,便试探着开口说:
“先生,以前偶尔读过一本书,也忘记是什么名字了。里面有一段话至今记得,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所以,想请教先生。”
“哦?说来我听听。”
当吴峥背诵了一段《凌霄九式》中自己不明白的文字后,甄庆义不由陷入了长久的思考之中。
因为心中担心回去晚了再让罗旭东不高兴,吴峥坐在那里便显得有些局促。
被甄庆义看在眼里后,马上对吴峥说:
“这样吧,你先回去,让我好好想想,改天再讲给你听。”
这样没头没尾的一段文字,即便甄庆义真有学问,也不是马上就能理出头绪来的。何况并不是普通书籍里的文字,而是武功秘笈中的句子?
反正吴峥也不怎么着急,于是站起来向甄庆义夫妻告辞后,转身就出了屋子。
许是身心都沉浸在吴峥刚才念出的句子里,忘记了刚才的话,甄庆义只是对青莲说了句:
“莲儿,送送仇峥。”
青莲答应一声,跟在吴峥身后走出来,随手从屋门外的石凳上捡起一个蓝布包裹,一下塞到吴峥怀里说:
“拿着吧,是今天家里包的肉包子。”
见吴峥要推辞,青莲从后面推着吴峥的腰,直接把他推出了院门,在关院门的时候,又对吴峥说:
“包袱我明天过去取。”
第十七章 出乎意料
让吴峥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傍晚牵着大青牛一回到罗旭东家里,刚要进厨房做饭,却被罗旭东喊住了。
“峥儿不要忙活了,刚才甄先生来过了,说今晚请我们到他家里吃晚饭。”
“爷爷,我就不去了。”
吴峥心想,也许是罗旭东客气才这样说的,甄家没有道理请自己去吃饭。
“一起去,甄先生下午在这里和我谈了好久,今晚是要商量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爷爷?”
看到吴峥脸上惊讶的神情,罗旭东笑笑没有解释,只是说了句:
“走吧,一会就知道了。”
跟在罗旭东身后,一会来到村子中央的私塾门前,不用敲门,见青莲已经站在院子里,似乎正在等着他们。
“罗大伯,仇峥哥哥,快进来,爹爹正等着你们呢。”
“呵呵,青莲今天可是更漂亮了。”
听到罗旭东的夸奖,青莲小脸微微一红,羞涩地说了句:
“大伯在取笑我。”
“大伯可不是取笑你,不信你问峥儿。”
不想青莲还真转头看着吴峥,那神情既羞涩,又有些期待。
吴峥连忙点点头说:
“青莲妹妹是很好看。”
吴峥说的可是真心话。
今天青莲穿了一件在乡下难得一见的米黄色长裙,袖口和领口都带有百褶花边,腰间还束了一条粉色的系带,长长的两端一直垂下来,即便是静立的时候,也会随风摇曳,更显青莲清丽出尘。
“呵呵,罗老哥来了,快屋里请,仇峥也来。”
甄庆义迎到院子里,把两人让到了屋子里,随即对青莲说:
“莲儿上菜吧。”
“哎。”
清脆地答应一声,青莲轻轻盈盈走入厨房,把母亲早就做好的饭菜一样样往屋子里端。
吴峥见状急忙站起来说:
“我来帮忙。”
“仇峥哥哥,不用你。”
走到门口的吴峥,硬是被青莲给推了回去。
“仇峥快坐下吧,端个菜罢了,用不着帮忙。”
于是吴峥回到座位上,提起茶壶替两人斟茶。
“怎好让甄先生如此破费?”
“罗大哥说哪里话,不过是家常便饭,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
一会功夫,青莲端完菜并没有上桌,而是和母亲远远坐在一边,随手拿起一个绣花绷,边绣花边留心听着三人之间的对话。
吴峥一直忙活着为两人斟茶倒酒,偶尔吃几口菜,大多时候也是在听甄庆义和罗旭东说话。
只见两人说着说着,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尤其是罗旭东笑眯眯看着吴峥说:
“下午已经和甄先生商量过了,从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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