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的乌云- 第4部分

　　我沉默了半响，说道：“你知道海关大钟的历史么？怎么样才能进去看看？”

　　“海关大钟？据说很悠久的历史了吧，好像是仿大本钟建的，不过从来没听说过能进去啊。”

　　“哎，那算了。”

　　“怎么了？海关大钟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只是我在梦里常见到这个大钟，所以想去看看。”

　　“梦里？”他像看一件珍品一样的盯着我看，我忙把头别过去，避开他的目光。只听他继续说道：“你是不是来寻梦的啊？就像卫斯理的小说里那样。”

　　“诶？你也看卫斯理吗？恩，差不多吧，最近我做梦总是见到类似海关大钟的房子，所以就想看看。”

　　“类似？怎么说？”

　　“恩，我梦里的钟楼外形跟海关大钟差不多，下面是古堡，上面是钟楼，不过钟楼前面有一条林荫大道，并不是黄浦江。”

　　“那就是说，有可能并不是海关大钟？”

　　这个问题我倒是并没有想过，只不过是以前见过海关大钟，所以印象里梦中的地方就应该是上海的海关大钟，不过世界何其大，说不定我要找的目的地并不在这里呢？

　　我有些乱了，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反正也是梦里的事。我们走吧。”

　　回到家里我就接到了庄荣打来的电话。

　　“巫云吗？你QQ多少？加我一下，我帮你查到海关大钟的资料了，另外还有一些其他资料。”

　　十分钟后，我和庄荣在QQ里聊了起来，他先是发了一段海关大钟的简介给我：

　　海关大钟——上海人80年的骄傲

　　海关大钟由英国Whitchurch公司设计制造，总造价为5000多两白银，1927年制成，同年8月从伦敦运到上海。　1928年1月1日凌晨1点，海关大钟敲响了第一声，之后一直以英国皇家名曲《威斯敏斯特》报刻。所有由吴淞口驶入黄浦江的外国轮船还没进港，就能在很远处看到大楼，听到钟声了。这钟声呀，据说一直可以传到静安寺。1966年5月，曲子改为《东方红》。20年后，英国女皇伊丽沙白二世访问上海，经批准，决定将海关钟楼恢复原状，机械打点恢复，海关钟楼又响起了《威斯敏斯特》乐曲。时光就此又走过了10年。后来陆续有华侨和游人写信要求停放《威斯敏斯特》乐曲。上海海关按上级有关部门通知，从1997年6月30日零时起，停奏《威斯敏斯特》，钟声仍准点响起，只是无乐曲伴奏了。6年后，海关大钟恢复播放《东方红》报时音乐。这样，这两首曲子反反复复在上海的半空轮番响了80年。

　　然后他对我说，我要找的钟楼，或许不是海关大钟，因为他查到了另一处的钟楼，与我描述的梦中钟楼更为相似。随即发来了另一段资料，但是明显简略的多：

　　在灯塔村附近，有一个古楼村，古楼村不远处有一座古老的钟楼屹立在海边的峭壁上，能通往钟楼的路只有一条两旁种满红树的红树林路。钟楼名为光照山庄，虽有大钟，却从来不曾听见它敲响，据说很多人进了那片红树林就没有再出来过，所以至今，那个地方都还是个迷。

　　看到这里，我的兴趣来了，赶紧回复过去：灯塔村在什么地方？

　　他也很快地回复过来：就在上海。

　　就在上海？那不是很近嘛。这次不等我的回复，他却又发了过来：这周末我陪你去吧。

　　陪我去吗？也好，有个男孩子照应总是好的，于是我回复他：好的，明天就是周六，就明天去吧。我现在去把东西备齐了。

　　说完这句话，我就下线了，去附近的超市买了旅行攀岩必备品，回头又把手机冲满了电。躺在床上想着明天的探险，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是越来越接近真相还是向着黑暗的陷阱更近了一步。

光照山庄1
昨天晚上我又做了那个梦，而且是重头到尾完整地做了一遍，就像经历了一场危险却又幸福的旅程。很期待今天的旅行，不知道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呢？

　　背上行囊，装满希望。我和庄荣约在地铁转站处见面，原来他早就在等我了，见到我过来，向我招了招手。

　　我向他走过去，他也背了一个大大的黑色双肩包，似乎准备的很充足。

　　“Hi。”我向他打招呼。

　　他点头示意。

　　“接下来怎么走？”我问道。

　　“去岛上，我们要坐班车。”

　　我跟着他来到了车站，刚坐上班车没多久车就开了。

　　“你怎么知道有一座光照山庄的呢？”问道。

　　“呵呵，因为我就在附近工作啊，听说过那个地方，听你说起，就去查了一下，那个地方的资料还真难查，我百度翻了好几十页，也只找到这么一条而已。”

　　“呵呵，辛苦你了，谢谢啊。”

　　“嗯，那给我什么奖励呢？”他坏坏地笑了笑。

　　“啊？“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愣了一下幽幽地问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他看了看我，没说话，转头向窗外看去，不一会儿，拿出了自己的touch，塞给我一只耳机，漫长的旅途就用听歌打发了。

　　下了班车，我们又徒步走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到了灯塔村，问过路之后，又翻了几座山，终于找到了位于海边的古楼村，在古楼村底下，远远地能望见光照山庄屹立在悬崖上。

　　村子里面都没什么人，我们直接绕了过去，走上了红树林山道。这片树林真的跟我梦里的一样，就连那张牙舞爪的姿态都一样，天空阴沉沉的，还不停的能听到乌鸦在叫唤，仿佛是在召唤某个幽灵。我望了望四周，打了个寒颤，用双手抱紧了肩膀。

　　庄荣回过头来，笑了笑说道：“有我在，不用怕，哈哈。”

　　我瞪了他一眼，向前走去，他忽然放低身子，在我耳边说道：“你的包背的挺重的吧，我来帮你背吧！”

　　“不用了。”

　　“不用客气。”他从我手里抢过了书包，背在自己肩上。

　　我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说实在的，爬了几座山我的确有些支持不住了。

　　“谢谢。”我低声说道。

　　“好啦，快走吧！”他拍了拍我脑袋，催促我向前走。

　　我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男人这么“亲密接触”呢，说不出的感觉，不过他好像不以为意，已经走出了好大几步路了，我连忙赶上去。

　　“你梦里，真的见到过这恐怖的地方吗？”他回过头来问我。

　　“何止，”我私下张望了下：“在我梦里，是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紫色的雾气缭绕的红树林里，而且——每棵树上都挂着一具白骨，迎着飙风飘起。”

　　“这么恐怖？”他似乎也被我说慌了，加快了步伐。

　　我紧跟在后面，幽幽地问道：“你后悔了吗？”

　　“什么？”

　　“你后悔跟我一起来这里了吗？其实你并不清楚我的情况，更不知道此行的危险，是我自私，什么都没跟你说，就让你陪我来了。”

　　“你在说什么啊，是我自己说要陪你来的啊！”

　　“不，你不知道，我是一个晦气的人，所有跟我在一起的人，都会遭来厄运。”我低着头，有些哽咽。

　　他停下了脚步，凝望着我。我抬起头来，目光触及到他的目光，这次，我没有逃避。

　　我自嘲地笑了下，继续说道：“就连我的名字，都那么的不好听，巫云巫云——乌云密布呀！”

　　他抬头望了望天，对我说道：“除却巫山不是云——多么有诗意的名字啊！”

　　我惊讶的望着他，只听他继续说道：“我喜欢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最美了。”

　　“不，”我低下了头：“我的眼睛最难看了，从小妈妈就说我眼睛无神，最难看了！”

　　他望了我半响，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继续向前走去，我紧紧地跟着他。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终于见到了那个光照山庄，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要叫光照山庄，因为明显那乌云密布的天不给它被照耀的机会。而且我看了看手表，现在才下午两点，可是大钟上的指针，指的还是该死的十二点整。

　　在外面杵了半响，他开口了：“我们进去吧！”

　　“嗯。”其实我现在的心情真的很紧张，已经到了门口，可是我却真的有点不敢进去了，里面会有吃人的恶魔吗？不会的，应该会有一个很英伦的客厅，里面还挂了一个帅哥的画像，那个帅哥，戴着跟我手上戒指一样的对戒。

　　我们轻轻地推开了大门——它并没有做什么防盗措施。门发出了吱呀的开启声音，尘封的古堡被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从此被揭开，恶魔冲入人间。

　　看着山庄里面的景象，我惊呆了！

　　山庄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真的是什么都没有！那只是一个有着外壳的房子而已，光亮从外面的窗户直射入山庄，从我们此刻站立的地方，能够把整个山庄都看遍了，就连那个大钟也能看到——那不过是一扇玻璃窗，只不过被做成了钟面的样子，并且在外面被装上了指针——怪不得它永远都指向十二点呢，原来只不过是个“道具”而已。这一下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但是庄荣并不知道，他跑到空房子的正中央，对我喊道：“你梦里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不，不是的，在我的梦里，进门是一个客厅，里面有着富丽堂皇的布置，有地毯，有沙发，有壁炉，还有一幅画像。”我边说边走到他身旁。

　　“哦？画像？画了什么？”

　　“呃…”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我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难道我要很花痴的告诉他，上面画了个帅哥吗？

　　他见我没有回答，追问道：“画着什么呀？快告诉我呀！”

　　“画了这个房子的主人。”我这不算撒谎吧，并且我也是一直都这么认为的，那个男人是这房子的主人。

　　“哦。”他有点失望的点点头：“可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在梦里，这个房子还有二楼的，而且以它的外观看来，应该有九层，再加上一个钟楼才是啊！”

　　庄荣向上望去：“恩，是啊！”

　　“而且我梦见有一个黑影跑上了二楼，我追过去，但是看到他进了一个房间，随即我就掉入了深渊。”

　　“啊！可是这里没有二楼耶！”

　　“是啊，我原本还想找到这个地方，看看那人到底跑进了什么房间呢。”

　　“会不会有什么密道？”庄荣忽然兴致勃勃地说。

　　对呀，都被这房子里的景象惊呆了，说不定有什么密道能通向我梦里见到的地方呢。

　　庄荣看到我认同了，忙分配任务：“我从左边找，你从右边找！”说完迫不及待地去了他的“地盘”。

　　我笑了笑，小孩子呀，不过，年轻真好。

　　我们两个把这光照山庄翻了个遍，还是没找着所谓的密道。

　　垂头丧气的二人又汇到了房子正中央，望着高高的屋顶，我有丝丝绝望，线索又断了。

　　“回去吧！”我有些气愤地说。

　　“哦。”庄荣也有些灰心，不过他安慰我道：“说不定不是这个地方呢，我们回去再找找吧！”

　　“也只能这样了。”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我心里清楚，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

　　庄荣主动把我的包也背在了他身上，我也没说什么，低头向前走去。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的情绪跌落到了最低点。

　　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庄荣说他要送我回去，于是我们一起搭上了回我住处的地铁。地铁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我们找了个空位置坐了下来。还真难得坐到不挤的地铁。

　　过了几站，我们这节车厢的人都下光了。望着玻璃窗里照映出来的我们的面庞，忽然想到了某部小说里的结尾——我感觉整个城市都寂静了下来……只有在这地下的深处，有两道深情的目光，一同穿透忧伤的空气，相会在一面飞奔的镜子上。

　　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句话，而正在这时，庄荣的声音把我的思绪从遥远的国度拉了回来：“小云，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什么？我被震住了！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边上的男生，他整整比我小了五岁呀！我——我从没想过会跟他产生这方面的关系，一直以来我都是喜欢有魅力的男人，而我也确切的认为，男人是越老越有魅力的——但是他，他在某些地方，确实让我挺感动的，其实之前我也能感觉到他喜欢我，其实我的心里也很期待他对我的表白，可是我更害怕他对我表白，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完成，而我心目中的男子，也不是他那个样子的，但是，我更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他不仅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的朋友，更是我在世界上唯一的朋友。或者我也很喜欢他，只是把他当做了弟弟来看，可是——这当中的感觉我也说不清，道不明。

　　愣了半响，我低声答道：“我——还没准备好。”

　　天！我怎么会说出这句话？我应该一口拒绝的！我们是没有将来的！我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天哪！天哪！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该多好！如果我没说出这句话该多好！我这一句话会害了一个男生的！可是，如果时光真的倒流，我会不说同样的话吗？忽然，心底里生出了丝丝的甜蜜。

　　“我会等你的。”他说道：“你不喜欢自己的名字，那我以后就叫你小云吧！好不好？”

　　“嗯。”

　　我们再也没有说话，他又拿出了他的touch，塞了一只耳机给我，我们就在这飞驰的列车里，听着黄品源忧伤的歌声，走向未知的彼岸。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走——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会走吗？或者，你会在我身边吗？

　　庄荣送我到了我家门口，沉默了半响，拿出了一件礼物：“送给你。”

　　“什么？”我抬头望着他：“不，我不能要。”

　　“为什么不能要啊？”他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这——我还没收过别人的礼物。”我指的是爱的礼物。

　　“这又有什么关系？我喜欢你就送给你了！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你就是看不起我喽？”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收下吧！”

　　“——那好吧，谢谢。”不知道为什么，我回报了一个甜蜜的微笑给他。

　　“我要走了。”我指了指身后的公寓。

　　“再多陪我一会吧。”他哀求道。

　　我摇了摇头。我们就这么站着，互相对望着，过了许久，我看了看表：“已经很晚了，我真的要走了。”

　　“好吧。”他回答了我的话，可是并没有转身离开。

　　“你不走吗？”

　　“我看着你先走。”

　　“好吧，那我走了。再见。”说完我转身向公寓里走去，刚关上公寓的大铁门，就受到了一条短信，我打开一看——“我会等你的。”

　　我转头看了看铁门之外的庄荣，他真拿着手机向我挥手。

　　我们的隔阂只是一道铁门吗？

　　我回到了卧室，全身无力地躺在了床上，忽然想起，还有他送给我的礼物没拆，于是坐起身，拿起他给我的礼物，拆开了漂亮的紫色包装。

　　紫色，是暧昧的颜色，记得家里还有一本我很喜欢的琼瑶阿姨的书，叫做《穿紫衣的女人》，只可惜这个女人的命运非常悲惨。

　　我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