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粗壮大汉道:“不敢,这是奉命行事。”
谷逸淡淡一笑,道:“恐怕魏香主是假公济私吧?”
那粗壮大汉冷哼一声,道:“你看看这是什么?”探怀摸出一枝三角小旗,旗面上绣着一匹健马,白底黑花,异常醒目。
谷逸脸色一变,道:“乖乖,瓢把子竟下了铁骑令了!”
那粗壮大汉道:“见旗如见瓢把子,谷逸,你身犯何罪,还不跪下!”
谷逸脸色又是一变,道:“魏如虎,你莫忘了我在铁骑会中的身分!”
那粗壮大汉魏如虎大笑说道:“姓谷的,你如今是铁骑会的罪犯,已经没有资格再谈身分了,姓谷的,你且答我一句,你跪是不跪?”
谷逸冷笑说道:“魏如虎,你小看姓谷的了,别人吃你这一套,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今天就看看咱们谁狠!”
魏如虎面透狰狞色,双目暴射凶光,笑道:“好哇,我倒要看看你姓谷的有多大道行……”
三角小旗一展,喝道:“上,大伙儿把他剁了!”只听铮铮连声,十几柄鬼头单刀同时出了鞘,那天井中的十几个青衣大汉一齐围了上来。
适时,庙口响起了一声豪笑:“干什么,你们要在这药王庙里杀人?”
铁骑会众匪闻声投注,只见那庙口并肩站着两个人,自然,那一个是索飞,一个是邹长风。魏如虎有眼无珠,目中凶光灼灼,喝道:“你两个是干什么的?”
索飞笑了笑,道:“过路的,听见庙里要杀人,进来看看!”
魏如虎道:“那么我告诉你,这是江湖帮会私事,不许任何人管,任何人也管不了,识趣的赶快出庙去吧!”
索飞笑道:“我既然进来了,那能就这么出去?”
魏如虎发了凶性,刚要有所举动。
忽听那瘦小汉子低声说道:“老魏,咱们庙门口的人,让人给放倒了!”说得是,要不然人家怎么进来的?
魏如虎脸色一变,冷笑说道:“敢情是有心人,我走眼了……
擒下!”一声叱喝,两名青衣大汉转过身躯,抡刀便扑。
索飞背负着手,站在那儿没动,邹长风却大袖双挥,猛然一抖,只听两声惨嗥,那两名青衣大汉身形飞起,口中鲜血狂喷,砰然摔落天井一角。
这一手,立即镇住众匪,谷逸不愧机灵,他身形一闪,已溜到索飞身边。
众匪定过神来,魏如虎首先大叫:“好哇,姓谷的,你吃里爬外,竟敢……”
谷逸截口说道:“魏如虎,你少废话,今儿个你们一个也走不了了,你知道这两位是谁么?这两位一个是……”
那白净脸汉子阴笑说道:“管他是谁?大伙儿上,连这两个也一起剁了!”话声方落,那十余名青衣大汉纷纷腾身,一涌而上。
索飞淡淡一笑道:“你们大概是杀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客商惯了!”
他脚下未动,与邹长风四掌翻飞,一时但听惨嗥四起,刀飞人仰,转眼间那十几名青衣大汉全都躺在血泊中。
那仅剩的三位香主不由大骇,魏如虎失声喝道:“你两个到底是……”
谷逸截口说道:“魏如虎,眼瞪大些,站稳了,这位是北虎索霸王……”
一语未了,魏如虎等三人眼是瞪得够大的,可是脚下却没站稳,退了两步,翻身便跑。
索飞跟邹长风没动,眼见魏如虎等三人掠上庙墙,蓦地里沉喝震耳:“还想走么,下去!”
墙外,闪电一般翻上六名黑衣大汉,十二只铁掌齐递,闷哼迭起,砰然连声,魏如虎三人由墙上栽了下来,或躺或爬,寂然不动。
转眼之间,铁骑会十余匪徒全部躺下,索飞连看都未看他们一眼,一挥手,率众出庙而去,索飞等走了,步履声越去越远,渐渐地听不见了。此际,怪事倏生——三名铁骑会香主中,那身材瘦小姓侯的一名,竟突然翻身爬了起来,铮地一声,由他怀里跌落了一样东西,那是半块护心铜镜。
可是他没管那么多,伸手一探魏如虎与那白净脸姓岑的香 主鼻息,摇摇头,旋即腾身飞射而逝。
他身形方逝,驼铃声起,叮铃而至,及墙外停住,紧接着人影闪动,由那墙头翻进两个人来。那赫然竟是萧涵秋与桑古月!
入目眼前惨状,萧涵秋眉锋一皱,道:“桑大哥,这是……”
桑古月身形一闪,扑上神殿,弯腰拾起一物,那是魏如虎适才匆忙丢下的三角小旗铁骑令。
他举旗迎风一展,道:“恩主,这些是铁骑队匪徒!”
萧涵秋眉锋又复一皱,但倏地,他目闪寒芒,道:“桑大哥,看见了么?那是索霸王的巨灵掌!”
他目光凝注处,是天井中那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尸体上,有的印着一只蒲扇般的掌痕!桑古月抬眼投注,神情一震,道:“不错,恩主,怎么索霸王他赶到了……”
萧涵秋道:“他本是要来的,只是我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桑古月道:“那么,恩主,他击毙这多贼徒,怎单留那一个活口?”
萧涵秋点头说道:“那可能是条漏网之鱼……”一眼瞥见地上那半块铜镜,遂又接道:“桑大哥,我没有料错,适才那人前胸藏有护心镜,他有可能是诈死瞒过了索霸王,桑大哥,咱们快走,看看那人往那儿去,别让索霸王赶在了前头!”
说着,与桑古月双双掠出墙外,跨上骆驼,临走,桑古月还带走了那枝三角旗铁骑令。萧涵秋与桑古月两匹千里明驼,始终不即不离,不急不徐地缀在那铁骑会姓侯的香主后面。一路之上,那姓侯的香主仅仅在两处小镇之上打过尖歇过脚,却未见他跟什么人接过头。两天之后,萧涵秋与桑古月跟着他进了一个较大的城镇。
这地方叫嘉卜寺,这嘉卜寺较张北更深入关外,自然,这嘉卜寺的关外景象也较张北来得更显著。在这地方,除了到处可见骆驼之外,还可看见一些碧眼高鼻梁,那服饰怪异的蒙古人。在这嘉卜寺西郊,有座寺院,名字就叫嘉卜寺。
这座寺院很大,香火也很鼎盛,可是,那进进出出的几几乎全是那些碧眼高鼻梁,服饰怪异的蒙古人。而,萧涵秋与桑古月两匹骆驼,远远也缀着那铁骑会姓侯的香主,却见他一头钻进了嘉卜寺。这嘉卜寺建筑不类中原,是座喇嘛寺院,是蒙旗人的信仰中心,那姓侯的该是进出的唯一汉人。萧涵秋眉锋一皱,未说话,桑古月却开了口,道:“恩主,以老奴看,这嘉卜寺颇不简单!”萧涵秋沉吟了一下,道:“桑大哥,你绕到寺后去,听动静行事,这是人家蒙旗人的庙,别轻举妄动招惹了他们,给朝廷惹麻烦!”桑古月应了一声,带转骆驼,往嘉卜寺后驰去。
看看桑古月转入了嘉卜寺后,萧涵秋催动骆驼,直驰嘉卜寺前,他在嘉卜寺前下了骆驼,然后背着手,跟着那进进出出的蒙旗人,走进了嘉卜寺。
这座嘉卜寺的确很大,而且全是一块块的大石头砌成的,看起来宏伟,庄严,不下于中原寺院。
萧涵秋站在那大殿口的高高石阶上,一方面仔细地打量这座喇嘛寺的宏伟建筑,一方面则留意着大门,看看那位唯一的汉人,是不是会出去。
可是,看了半天,他不但未见那位唯一的汉人出去,便连他的影儿也未再出现!萧涵秋脑中电旋,正打算转身进入大殿。
忽听一个苍老的话音由背后响起:“贫僧请教,这位是……”
萧涵秋连忙转过了身,只见大殿门口站着身着黄色僧衣的年老喇嘛,一双眼正望着他。
他连忙含笑拱手,道:“大喇嘛通汉语?” 那老喇嘛点头说道:“贫僧昔年曾数度进人中原,施主何来?
……”
萧涵秋笑道:“原来大喇嘛去过中原,那就难怪了……”顿了顿,接道:“我由张家口来!”
那老喇嘛道:“施主是张家口人?”
萧涵秋点头说道:“不错,我生在张家口,长在张家口!”
那老喇嘛道:“张家口的马市是很有名的,贫僧昔年来往中原时,曾有几次恰好赶上马市正盛的当口,真是热闹!”
萧涵秋点头说道:“大喇嘛说得是,不过住在张家口的人看多了,也就不觉得稀罕好看了,甚至于还会厌烦呢!”
那老喇嘛微微笑了笑,改了话题,道:“施主来到嘉卜寺,是……”
萧涵秋截口说道:“我想来看看喇嘛教与中原佛教究竟有什么不同,同时也想瞻仰贵寺的鼎盛香火与宏伟建筑!”
那老喇嘛老眼凝注,微笑说道:“这么说来施主是欺骗贫僧了。”
萧涵秋呆了一呆,道:“大喇嘛这话怎么说?”
那老喇嘛道:“这一带的汉人都知道,喇嘛寺只准蒙旗人出入,不许汉人进出,而且汉人也没有愿意进喇嘛寺的。”
萧涵秋笑道:“大喇嘛,那不一定,有道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像我读书人是专访名山大川,遍历名胜古迹的,从不问是什么地方,只要它值得看,我就不辞路远,不避山高,非去看看不可,至于前者……”笑了笑,接道:“我反要指大喇嘛欺我呢!”
那老喇嘛为之一怔,惑然说道:“贫僧何曾又何敢欺施主……”
萧涵秋道:“刚才我明明看见有一个身穿短皮袄,头戴风帽的汉人走进了贵寺,大喇嘛怎好厚彼薄此呢?”
那老喇嘛脸色微微一变,道:“施主怎知那位施主是汉人?”
萧涵秋道:“难道他不是?”
那老喇嘛摇头说道:“施主看错了,那位施主也是蒙旗人!”
萧涵秋哦地一声说道:“这么说来,大喇嘛认识他了?”
那老喇嘛脸色又复一变,摇头说道:“贫僧只不过是猜测而已,因为自有嘉卜寺以来,进出的全是这一带的蒙旗人,施主是进入嘉卜寺的第一位汉人!”
萧涵秋笑了笑,道:“那么,大喇嘛可曾看见他?”
那老喇嘛道:“贫僧未曾看见。”
萧涵秋笑道:“那么大喇嘛又怎知他不是汉人?”
那老喇嘛道:“事实上,除施主外,贫僧未见第二个汉人进来!”
萧涵秋笑道:“那恐怕是大喇嘛特别注意我,而忽略了他!”
那老喇嘛道:“不管怎么说,喇嘛寺不许汉人进入,施主还是快请出去吧!”
萧涵秋摇头说道:“我觉得大喇嘛这是……”忽听大殿中响起了步履之声。
那老喇嘛脸色一变,急道:“施主快走吧,否则就要连累贫僧受责了!”萧涵秋淡淡说道:“大喇嘛,我不能走,我不是第一个进入嘉卜寺的汉人,要我走可以,得请刚才那汉人跟我一起走!”
那老喇嘛大急,方待再催萧涵秋离去,步履声已近,只见那大殿内转出两个身材高大,一脸骠悍色的中年喇嘛。
那老喇嘛一见那两个中年喇嘛,似是甚为敬畏,连忙单掌立胸,躬下了身,而且后退了一步。
那两个中年喇嘛一见萧涵秋,立即变色停步,其中一人声色俱厉地向着那老喇嘛叽哩咕噜了一阵,那老喇嘛连连躬身,也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阵。
他话声方落,那中年喇嘛一双犀利目光望向了萧涵秋,道:“施主,你是自己进来的?”好一口流利的汉语。萧涵秋道:“不错,我是自己进来的!”
那中年喇嘛双眉微扬,道:“施主可知道,喇嘛寺不许汉人进出?”
萧涵秋道:“我才听这位大喇嘛说,不过我不是第一个!”
那中年喇嘛道:“我听他说,施主曾看见有个汉人进入嘉卜寺?”
萧涵秋点头说道:“不错,我是看见他先进来,所以才进来的。”那中年喇嘛摇头说道:“施主看错了,没有第二个汉人进入嘉卜寺!”
萧涵秋道:“大喇嘛,我没有看错,我明明看见他……”
那中年喇嘛断然截口说道:“那绝不可能,施主快请出去吧,要是让大喇嘛看见……”萧涵秋道:“我刚才对这位大喇嘛说过,要我出去可以,但贵寺得找出那先我而来的汉人跟我一起出去!”那中年喇嘛道:“施主这是强人所难,根本就没有第二个汉人进入嘉卜寺,施主要贫僧等到何处去找?”萧涵秋道:“大喇嘛,你不找又怎知没有?什么事都要讲个理,为什么他能进来,我就不能?莫非他身分特殊跟贵寺有关系?”那另一名中年喇嘛突然喝道:“嘉卜寺不是任人闹事的地方,施主要再不出去,贫僧等碍于寺规,可要送施主出去了!”萧涵秋笑了笑,道:“出家人这么大火气,看来单凭这一点喇嘛教就永远难及中原那四大皆空,六根清净的佛门弟子!”那中年喇嘛勃然色变,方要跨步,先前那中年喇嘛伸手一拦,道:“莫要让人笑话,喇嘛不如中原僧侣……”目注萧涵秋道:“施主可是认定了嘉卜寺中另有汉人?”
萧涵秋毅然点头说道:“不错!”
那中年喇嘛冷冷一笑,道:“那好,由贫僧两个陪着施主,这嘉卜寺中任凭施主去找,如果施主找到一个汉人,这嘉卜寺随你施主逗留多久,但假若施主找不到另有汉人呢?”萧涵秋笑了笑,道:“两位大喇嘛可以杀了我!”
那中年喇嘛脸变一变,道:“喇嘛不杀人,只要施主即刻离开嘉卜寺就行了。”萧涵秋道:“大喇嘛,使得,咱们走吧!” 那中年喇嘛未再说话,侧身让路,道:“施主请!”
萧涵秋含笑举步,行进大殿。
由这座大殿起,萧涵秋在那两名中年喇嘛的陪同下,找遍嘉卜寺六殿八坛,未见那位汉人的一丝踪影。找完了最后一坛,来到嘉卜寺后一片空地上。
那态度较好的中年喇嘛道:“施主,可以出去了吧?”
萧涵秋未置可否,目光凝注,道:“大喇嘛,贵寺之中各地都找遍了么?”
那中年喇嘛道:“只要施主认为还有没找过的地方,贫僧等仍愿陪施主去找。”萧涵秋笑道:“大喇嘛的确是位讲理的人……”抬手一指,他手指处是一座门窗紧闭的奇形建筑,那建筑,座落在两座石坛之间,道:“大喇嘛,那地方我还没有找过!”
那中年喇嘛脸色一变,道:“施主,那是嘉卜寺中禁地,是任谁也不能轻易进入的!”
萧涵秋淡然笑问:“既如此,那又何必要我找?”
那中年喇嘛双眉轩动,道:“施主,那地方除每年神祭,是不会有人的。”
萧涵秋道:“大喇嘛当知这理讲不通,贵寺若把那位汉人藏在其中,而又谓之禁地,不许我找,这岂非……”
那中年喇嘛截口说道:“施主,敝寺是不藏人的,也没有这个必要!”
萧涵秋道:“恕我失言,我的意思是说……”
那中年喇嘛沉声说道:“施主无须多说了,假如施主非要找那地方不可,贫僧自当应允,不过,适才言明的要改上一改。”
萧涵秋道:“大喇嘛要如何改法?”
那中年喇嘛道:“敝寺寺规,凡喇嘛妄自进入禁地者,监禁三年,三年监禁期满后,逐出本寺,永不……”
萧涵秋道:“大喇嘛莫非也要以贵寺之寺规对我?”
那中年喇嘛道:“施主是汉人,非喇嘛,自不能以本寺寺规对施主,贫僧之意是将三年之期改为三月!”
萧涵秋道:“也就是说,假如我在那地方不能找到那位汉人,贵寺就要判我个妄入贵寺禁地之罪,把原先那即刻出寺的说法,改为了在贵寺监禁三月,可对?”那中年喇嘛点头说道:“不错,贫僧正是此意。”
萧涵秋笑道:“看来这神圣的喇嘛寺倒成了囚禁人的地方了……”
那中年喇嘛脸色刚变,萧涵秋已接道:“大喇嘛改得合情合理,使得,我接受了!”那中年喇嘛脸色立趋平静,道:“事关施主,还请施主三思。”
萧涵秋笑道:“多谢大喇嘛,我已不止三思了。”
那中年喇嘛道:“既如此,贫僧不便再说些什么了,施主请!”
转身行向那座落在两坛之间的奇形建筑。
近前,他探怀取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那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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