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婉到现在还在瑟瑟发抖。
“妈……”
她小声的叫着，这一生妈，让方梅趴在她身边就开始哭。
方梅看着林小婉睡了，穿好衣服，她得去找林方平去，她决定了，孩子她养。
才要出门，丈夫就回来了，看着她的样子是要出门，不解的问着。
“出门？”
方梅点点头，她的眼睛很红，丈夫眼睛也很尖，看着地上多出来的一双鞋。
“小婉来了啊……”
他知道方梅之前有生过一个孩子，叫林小婉，上次也见到了，在楼上。
方梅拉着邢大伟的手，她真的没有办法，她需要一个人来做她的依靠，告诉她可以把小婉留下来。
“大伟，我想把小婉留下来……”
邢大伟一愣，怎么会突然要把林小婉留下来呢？
不是都说好了，孩子跟父亲？
方梅试着解释着：“孩子来的时候，已经冻得不成样子了，你也知道林方平娶了后老婆，她不是小婉的亲妈……”
方梅唠唠叨叨的说着，总之就是一个目的，要留下林小婉。
可是邢大伟自然不能让林小婉留下来，为什么？
林小婉不是他孩子，再说他们现在养一个孩子都难，怎么在养一个？他不是雷锋。
方梅见邢大伟不说话，她的冲动淡了一些，知道自己是脑子发热了，她现在怎么养两个孩子？
邢大伟从兜里翻出一盒烟，已经压扁了，是最便宜的，因为家里有孩子，所以他很久没有抽了。
“天亮送孩子回去吧……”
邢大伟无奈的说着。
方梅哭着，准备回去看看孩子，站起身，就看见林小婉站在门边，囧亮得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方梅有点心虚的感觉。
林小婉睡着的时候都是昏昏沉沉的，即使是睡着了，自己心里的痛苦也并没有减少多少，她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方梅，然后静静的选择离开。
“小婉……”
林小婉知道妈妈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她不怪，也不怨，所以她选择静静的走开，不让母亲难过。
林小婉的头发有几缕掉了下来，她伸出手，手指已经消肿了，她将自己的头发别再后面，其实她真的很想说，想说，妈，让我留下吧，就算是吃不饱我有力气，我可以干活的，不然就是多留一天也好啊，但是不可以，越是留恋，越是会痛苦。
“妈，我走了……”
方梅去拉林小婉的手，她不想让孩子离开，她为难的看着邢大伟，邢大伟避开了方梅的眼睛。
方梅送着林小婉下楼，她一直抓着林小婉的手没有松开，楼下幽黄昏暗的小灯打在林小婉的脚面上，打在身上和脸上，可也仅仅而已。
“小婉啊，听妈妈的话，不要跟新妈妈起冲突，你要懂事对她好点，家里有什么活儿都要抢着干……”
这样林方平在有孩子的时候，林小婉也不会被抛弃的，方梅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林小婉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呼……
呼……
真的，就这样掉眼泪了。
她已经控制了又控制，想着自己不会哭的，她做的很好，也坚持住了，可是母亲最后一句话，她却忽然落泪。
到了楼下，方梅要送林小婉出去，楼上邢大伟站在窗台前，拉开窗子看了外面一眼。
“快上来吧……”
方梅没有动，她依然在抓着林小婉的手腕，没有松开，林小婉看着地面。
“哇……”
“孩子哭了，你赶紧上来……”
这次方梅有了松动，她握住林小婉的手有点松，已经松开了一点，林小婉借力离开了母亲温暖的大掌。
“小婉，妈妈……”
方梅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她想有的人是注定要被抛弃的，比如她。
方梅跑回了楼栋里，林小婉不得不费力的去用眼睛追着母亲的身影，月光好像全部都聚集到了一块儿，聚集到了方梅和邢大伟抱着孩子，哄着孩子的哪一处，林小婉眯起眼睛，看着，随即笑笑，眼泪掉落在了嘴里。
因为妈妈给了她生命，所以她偏袒妈妈一点，她能还的，都还给母亲了，因为怕母亲痛，知道母亲养活不了自己，所以她后退了，将更宽广的路都留给了母亲，因为怕母亲为难，所以她离开了。
因为怕母亲痛，所以她带着微笑离开……
019 棍棒教育
母亲和女儿的关系就像是水和鱼，鱼离开水能活下去嘛？
林小婉：我曾经是一只鱼，活在母亲的生命里。
她不知道这条路究竟有多么的远，可是无论多远，她都要靠自己走下去，因为不会有人帮她的。
林小婉走了没有两步站住脚，回过头去看母亲家里的阳台，还可以看见她笑着也许是在逗弄着孩子，那个昏黄的灯光那么温暖，一盏橘瞪照亮的又何止是一个屋子。
林小婉收回视线，拍拍自己的脸，将手深入裤兜里，迈开步子，她走路很怪，喜欢左面走走，右面走走。
终究还是回了这里，因为离开这里，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
林小婉站在自己家的楼下，看着楼上的窗户，流光溢彩，比母亲家里的灯光不知道要亮上几万倍，她想，就连灯泡都是欺负人的。
林方平躺在床上，什么都不说，衣服也没脱，拉上被子就像是要睡了，张敏坐在外面。
张敏就搞不懂，林小婉到底在作什么？
张敏听见敲门声，踩着拖鞋走过去开门，都要烦死了，到了这个时间还不能睡觉，她很困好不好？
推开门，看着外面的人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也不太自然，不太好。
“你要是有本事跑出去，就别回来，回来干嘛？”
张敏的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你要是有本事走了就别回来，要是没本事就在家里待着。
……
林小婉的学习不是很好，不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甚至成绩一直在末尾徘徊，也因为这个林方平对林小婉是越来越不好，他觉得林小婉很笨，给她请了老师，可是成绩还是上不去，这让他很没有面子。
张敏现在做的就是，你的孩子，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她现在也懒得去装贤妻良母，反正林小婉也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林小婉。
又是年末的家长会，全班五十六个学生，林小婉排名倒数十一。
林方平坐下身，看着讲台上老师，老师要先公布分数，然后将卷子发下去，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林方平最为觉得没面子的时候，卷子上大红的叉，一片就没有几个对号，在加上看着排出来的名次，请了家教竟然还考倒数十一？
坐在旁边的家长探过头看了林方平手中的卷子一眼，林方平不动声色的将卷子往里面卷了卷，他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因为那是耻辱。
旁边的家长对林方平笑笑。
“你女儿是林小婉吧，小姑娘可真好看，就是脑袋不太灵光……”
林方平觉得这个女人真是有毛病，他认识她吗？
干嘛突然对自己讲话？
张敏在家里休息，难得一个好好的周末，林小婉期末家长会，然后就是放假了。
突然胃部一阵不舒服，她捂着唇，冲进了卫生间里。
正好外面有人敲门，她勉强漱口然后去开门，看见外面的人，不是她大嫂还是谁？
“这是从我妈家拿来的红蘑，你喜欢吃，我给你拿来一点……”
大嫂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张敏捂着嘴又跑进了卫生间里。
“恶……恶……”
大嫂的眼睛里的光有些晃眼，张敏从卫生间走出来，大嫂上前，问着。
“上个月来了没？”
张敏愣愣，什么来没来？
“我问你上个月身上来没来？”
张敏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嫂子。
“你是说……”
她大嫂点点头。
“赶紧穿衣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谁都明白，无论张敏生的是男是女，她的孩子都会比林小婉吃香，要是女孩儿那也没什么，毕竟林小婉也是女孩儿，要是儿子那就更好了。
＊
林方平从教室里快速的走出去，后面老师被人耽误住了，她本来想跟林小婉父亲说说话的，可是他竟然走了，老师觉得无奈，到底是怎么做家长的？
林小婉跟在后面，因为之前她有留下来打扫卫生，所以还没有回家。
“小婉……”
老师叫住林小婉，老师很和蔼，她很喜欢林小婉，主要这孩子长得真是太好看了，像是一个洋娃娃，可是她也知道林小婉学习成绩上不去，家里有因素，开了几次家长会，要么她家长缺席，要么来了就跟现在似的，马上就走掉了。
林方平走到自己停放自行车的地方，回头一看，林小婉没了。
他现在是对这个孩子一点想法都没有了，就跟谁欠她的似的，走着走着，你看，又跑没影子了。
林方平在心里想着，考成这样你以为就能逃过去了？
老子花钱给你找家教，供你念书，就是为了让你考这样的成绩？
林方平早就想动手了，可是学校里太多的人，都是来开家长会的，他勉强忍住，你等着回家的。
林小婉从里面慢慢的走出来，林方平的脸已经彻底成了黑锅底色。
“上来。”
林小婉安静的坐在后面，林方平骑着自行车，很想骂她，可是告诉自己，现在还在街上呢，等到家的。
到了楼下，林小婉才跳下去，林方平将自行车锁好，林小婉背着书包在前面走，后面林方平突然就罩着林小婉的后面给了一脚。
“你给我记着，上楼，赶紧滚上去。”
林方平用手指着林小婉的脸，手指几乎都碰触到了她的脸颊边。
林小婉很清楚，自己逃不过一顿打，她都习惯了，真的习惯了。
020 继母有喜
方梅和林方平的离婚还是对林小婉产生了影响，虽然林小婉不说，可是事实明显的摆放在那里不是吗？
“就这个成绩，你将来想干什么啊？你别指望着我会给你钱，供你败家，我的钱也不是白来的。”
林方平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骂，他就搞不明白了，每天像是大爷似的侍候着她，她想吃什么就给买什么，学习不行，就请家教，现在有几个家里能请得起家教的？
她是不是以为自己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前两天林方平和张敏说话，两个人还说来着，张敏说她嫂子有个同事家里有钱，孩子就仗着有钱不学无术，现在林方平倒是觉得林小婉有这个意思了。
“我告诉你，将来你要是不念书了，你就给我滚去当服务员，没人养你，这个家不是你的，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这话是一半真一般假吧，其实还是有赌气的成分。
林方平就希望林小婉将来能给他考上一个大学，到时候他摆两桌，在亲戚朋友面前这么一炫耀，你看他是不是也养出来大学生了？
那时候别说林小婉要什么，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给她。
掏出钥匙，打开门，看着后面的孩子，林小婉背着书包进了家门，林方平现在特想就几个大巴掌抽在她脸上，怎么脑子就那么笨呢？
他可没有那么笨。
张敏乐呵呵的撑着肚子，看着进门的人。
“回来了，我有好事儿宣布……”
她等来等去，等的就是这一刻，可算是让她如愿以偿了，张敏和嫂子检查完事儿后，顺便去庙里求了菩萨，她求菩萨给她一个儿子，这样她就有未来了。
林小婉换好拖鞋，乖乖的站在一边，因为按照以往的经验，这顿打跑不掉的。
林方平冷着脸孔，还好事儿？
他现在不被气死就谢天谢地了。
林方平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林小婉的那个成绩单，他啪一声，将成绩单仍在了地上。
“你上课都听什么了？”
他突然吼了一声，张敏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这人怎么一惊一乍的，学习不好就拉倒被，你害指望这她一个女孩子有多出息？
“我有话要跟你说……”张敏走过去。
林方平现在主要目标就定格在了林小婉的身上，看着眼前站得笔直的女儿，就是一个完蛋货。
“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就给我考出来这个成绩？你对得起我的钱嘛？”
林方平站起身，眼看着就要动手了，家里这样的情况张敏也习惯了，她赶紧拉着林方平的胳膊。
“我真有事儿要跟你说，你先跟我进来……”
林方平有些唧唧歪歪的，他现在教育孩子呢，她就跟着添乱。
进了屋子，勉强压下火气。
“你什么事儿不能明天说啊？”
张敏笑着将自己检查的单子交到林方平的手上。
“方平，我们要做爸爸妈妈了……”
张敏真的很开心，一只手摸着根本就没有隆起来的肚子，一脸的幸福。
林方平的脸色慢慢的由吃惊然后转化到惊喜，他现在真是对林小婉失望极了，这孩子一看未来也没用。
林方平高兴的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看着张敏。
“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去做……”
他现在脑子里有点乱。
怎么说呢，张敏肚子里的也算是中年来子了，林小婉出生的时候，因为是女孩儿，加上他要上班也没什么机会照顾，再来一个，那时候上班每天累得要死，回到家里还要听见孩子的哭声，所以他很烦，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情况都转换了，他的生活条件好起来了，也许还可能是一个儿子，这个想法不断的冲击在林方平的脑子里。
“敏啊，生个儿子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这话林方平说的可是百分之百的确定，没含一丝的虚伪成分，他可能有儿子了。
张敏坐在床上，摸着肚子。
“我想吃……”
林方平穿好衣服赶紧要下楼，一出门看见了还站在客厅里的林小婉，他现在很高兴，懒得去跟她生气。
当林小婉是什么埋汰的东西一样，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滚你自己屋子里去，别让我看见你，还有以后你那个家教就不会来了，学什么样你自己看着办吧，你……”林方平停了一下：“你阿姨怀孕了，我们老林家也不用靠你了，愿意怎么样你就怎么样吧，没人管，你是好是坏那都是你自己的造化，别将来怨恨这个怨恨那个就行，路都是你自己走的。”
林方平出了大门，林小婉才勉强动了一下腿，站的时间有点长，有点麻。
估计是开门的时候带进来风了，所以空气里有点冷，呼出去的空气好像马上就会在空中结冰。
021 一边失去，一边寻找
在命运广场中央等待，那模糊的肩膀，越奔跑、越渺小。
据说倾斜的光线会让人感到不安的气息，林小婉提着书包进了自己的房间里，这一次林方平没有动手，他已经着急的出去给他未来的“儿子”买吃的去了，也许那个胚胎不是男孩儿，可是林小婉的地位已经被取代了。
手里紧紧的捏着才捡起来的卷子，不肯服输，不肯哭泣，倔强的站在地上。
林方平跑出去，跑了很远，因为楼下只有小卖部买不到什么，他竟然就穿着绒衣跑了出去，一直到外面，他自己也才发现，看着头顶的天空，自己叹口气。
他要有儿子了。
全身的血液沸腾，他不会知道，有一个女孩儿躲在屋子里曾经哭泣，他不会知道，那个女孩儿每天念书都念到很晚，他不会知道，女孩儿已经用尽了力气，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呢？
他的女儿，每走一步都用尽了力气，学习不好，可是她努力了，付出比别人一百倍一千倍的努力，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