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签- 第7部分

　　
　　3　　　　重新回到工地；老艾决定找合适的机会和薛功臣好好谈谈；他知道就算自己做得再好；也难免有人说是非；他本可以泰然处之；但薛功臣作为技术主管领导这个位置太特殊；也太重要；他们之间的对立；显然不是老艾希望看到的。

　　实行责任承包制后；项目部在第一个月就拿到了工程质量进度奖；而且是各工段评比中的最高分；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受到业主方大大嘉奖。老艾很高兴；工人们也很高兴；大家叫嚷着应该庆贺庆贺；老艾觉得合情合理；就安排伙食团着手准备；要好好搞一次庆功会。

　　得到指示；田玫瑰亲自带人到老农家购买了生猪和山羊；她要让大伙痛快地品尝一顿非饲料催化的原生态美味。庆功会之前；工程部赵部长向老艾建议适当控制酒水；不然怕节外生枝。老艾想到大家常年在外奔波；对酒难免都有不同程度的嗜爱；在这种情况下；控制还不如引导；就挥笔写了一首<；<；饮酒诗>；>；贴在庆功会现场。

　　大道之行天为公；

　　厚德载物非武功。

　　今霄明月人共饮；

　　醉立山头一棵松。

　　老艾的字写得飘逸俊秀；虽然很多人不懂他写诗的本意；但首先就被这不染俗气的书法震撼折服；他们没理由在这种场合酒后闹事；至少老艾是这么认为的。

　　庆功会从下午六点收工后开始；一共摆了二十桌；桌子板凳都是从附近农家借来；酒宴就布置在办公室前面的开阔地带。

　　老艾的发言很简短；他首先感谢了大家的共同努力和合作；然后话题就直接切入到酒上；他说："；我们中国人都有在节日或聚会喝酒的习惯；这是老祖先流传下来的风俗；谁也改变不了；今天大家尽管敞开胸怀喝；是匹汉子；就算醉了；也要象山头的青松一样；不摇不倒；泰然自若。"；

　　老艾的话引来掌声雷动；工人们的情绪显然被积极而又良性的调动起来；有人叫起了"；好"；；大家就跟着叫"；好"；"；好"；"；好"；。声音直穿云霄。

　　坐在一旁的薛功臣摇着头狠狠的说了句："；幼稚"；；他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领导；按照他的话说就是"；有的人根本没把自己当领导看"；；庆功会写诗；是炫耀呀还是显摆呀？要不我也画几张施工图纸贴出来庆贺庆贺？就算你要写诗；也该写点激情昂扬；歌颂党和人民的赞美诗；搞什么"；饮酒诗"；？简直就是练铁头功的和尚用裤腰带撞钟………明显不对头。再说了这工人就是工人；你不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他们就会分不清轻重摸不准自己的位置；哪天骑到你头上去你就晓得锅儿是铁捣的了。哎；这不是幼稚是什么呢？

　　很多人都听到了薛功臣那句"；幼稚"；的话；老艾也听到了；但他没想和他计较；端起酒杯对薛功臣说："；薛经理；为我们的共同努力和合作干一杯。"；

　　薛功臣看着他说："；我们的合作愉快吗？"；

　　老艾想了想；说："；我们已经拿到了工程质量进度奖；这就是合作愉快的开始。"；

　　一旁的赵部长也说："；是啊；薛经理；这是我们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应该尽兴干一杯。"；

　　薛功臣端起酒杯自己喝掉了；没有和任何人碰杯。

　　
　　庆功会的高潮出现在冬豆和玫瑰演戏的那一幕。酒至半酣；有人叫田玫瑰出来为大家唱支歌；玫瑰也不扭捏；很大方的站在了临时搭建的小台子上。在人们注视的目光中；她唱起了<；<；泰坦尼克号>；>；主体曲<；<；我心永恒>；>；：

　　。。。。。。

　　Near；　far；　wherever　you　are（无论你离我多么遥远）

　　I　believe　that　the　heart　does　go　on（我相信我心与你同往）

　　Once　more；　you　opened　the　door（曾经；你打开了我的心门）

　　And　you　re　here　in　my　heart；（融入了我的心灵）

　　and　my　heart　will　go　on　and　on。（我的心将与你同往；相伴同往）

　　。。。。。。

　　玫瑰是用英语为大家歌唱的；虽然没有伴奏；她深情而高昂的歌声依然征服了每一个人。人们没想到伙食团的姑娘能唱出如此动听的英文歌曲；老艾也没有想到。看来地瓜就是地瓜；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一片掌声中；冬豆走到了玫瑰面前；展开双臂深情而夸张的叫了一声："；螺丝；我是杰克"；

　　人们开心的笑了起来；想起了<；<；泰坦尼克号>；>；里ROSE与JAKE在船头飞翔的那一幕。

　　玫瑰理了理鬓发；说："；你是冬豆；你不是杰克；最多也只是个山寨版杰克。"；

　　冬豆说："；我讨厌山寨版。如果人世间的爱情也不幸要被山寨了；那么我很高兴你还认得我是冬豆。"；

　　玫瑰说："；你这个土不啦叽（土里土气）的冬豆谁不认识呀？你就是装成陈世美也脱不了身上的泥巴味。"；

　　冬豆说："；啊；我的心多么受伤；你把我比作陈世美。"；

　　玫瑰说："；别臭美了；你当不了陈世美的。"；

　　冬豆说："；请问这是为什么呢？"；

　　玫瑰说："；这还不明白么？因为你考不上状元。"；

　　人们哄堂大笑；为两个人的精彩表演鼓掌喝彩。就在这一片喝彩声中；薛功臣连说了三遍"；胡闹；胡闹；简直就是胡闹"；；然后拂袖而去。

　　老艾没想到薛功臣会半途退席；感觉有些遗憾；但老艾想自己已经尽力了。

　　人们的欢乐并没有因为薛功臣的离去而受到影响；大家开怀畅饮；击掌作乐；一片融和景象。有人喝多了；也有人喝醉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借酒装疯或寻衅闹事；这对一群生活在山间野地的流浪汉来说是多么不容易啊！

　　老艾那天很高兴；喝了不少酒。大概九点多钟的时候；他看到两个女人的身影在项目部大门前经过；她们手挽着手；在大门前站了一小会；对着门内欢天喜地的酒宴场面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老艾揉了揉醉意蒙胧的眼睛；认出是月娟和小苗；他快步走向大门口；只看到一辆人力三轮车远去的影子。

第七章
第七章

　　
　　1　　　　小苗又去向老板请假；老板调侃她："；前几天你才休了月假；这次不会是生物钟紊乱了吧？"；小苗这段时间很少出工；一直在陪伴照顾月娟；请假的次数就多。好在领舞这个职业是出一天工算一天钱；老板也不是很为难。

　　小苗唾了他一口说："；你老娘的生物钟才紊乱了呢；神经病；就没句好话。"；

　　老板嬉皮笑脸的凑过来；神秘兮兮的问："；又和哪位大爷约上了？"；顺势在小苗手臂上拧了一把；好像这个行业做老板的职业病就是揩油。

　　小苗不客气的撂了他一脚；口中骂道："；大爷你个头；本小姐今天过生日。"；

　　老板尖声叫起来："；啊？生日呀？你怎么不早说？我也好安排人布置一下庆祝场面；"；

　　小苗轻描淡写的说："；心领了；本小姐今天约了人；拜拜。"；说完；将挎包搭在肩上；嘣噔嘣噔的踩着高跟鞋走了。

　　
　　老艾和月娟合计着给小苗买了一对纯正的金叶子脚链做生日礼物；他们觉得有这个必要；小苗跳舞时脚踝处应该有醒目的饰物。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月娟早已把小苗当做亲妹妹；连自己和老艾的关系也没对她隐瞒。小苗知道后并不显得大惊小怪；她认为这很正常。这个世界上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嫖客；没有嫖客；和谐社会可以提前两代人实现；这是小苗的话。她的话逗得月娟笑出了眼泪。

　　小苗生活的环境让她觉得身边的人大多虚假或虚伪；月娟身上却流露着一股毫不掩饰的真实；这种气质让小苗折服；所以自己的生日也只告诉了月娟一个人；至于其他的；过后再说吧。

　　那天老艾穿了质地上好的正装；雪白的衬衣；浅黄色的西裤；棕色的皮鞋加亮灰色的领带；月娟特意叮嘱他穿规范些；她不想看到他着一身工作服或趿一双旧皮鞋就来为小苗庆生。着装得体是对别人的尊重；月娟一直这么认为。三个人一见面；小苗由衷的说："；艾公子；你这身派头在马路边一站；让人一眼就看出你不是本地人哟。"；

　　老艾心想："；我还是别在马路边站了；万一被工地上出来逛街的人撞见；总是有些不妥。"；但他只是这样想；没有说出来。他对小苗友好的一笑；先送上一声"；生日快乐"；的祝福；声音不重；也不轻；恰到好处。

　　月娟很为老艾着想；她说："；我们还是先去吃妹妹的生日蛋糕吧；在街上站着让别人看很没劲的。"；三个人一起去了预约的酒店。

　　
　　席间；月娟和小苗说起去过老艾的工地；小苗说："；艾公子；其实你该去演戏；修路太委屈你了。"；

　　老艾思忖着什么似的问："；你们看到了什么？"；

　　小苗说："；我们看到了猪啊羊啊；还有一大群喝酒的男人。"；

　　老艾说："；那和演戏有什么区别嘛；演戏也不过是一样的场景。"；

　　小苗连声说："；对；对；对；艾公子说话总有道理；说话有道理的人呢就该去修路；这样坐车的人也觉得安全；放心。"；

　　月娟在一旁咯咯的笑出声来；手术后她难得有这样的好心情。

　　老艾说："；按你这样说我更应该去修房子哈；这样住房子的人就高枕无忧了。"；

　　小苗说："；是呀；你看现在修的到处都是垃圾房；土地佬轻轻打个喷嚏人就跟着东倒西歪；这个社会哪有什么安全感哟；连用安全套都担心会不会漏气。"；

　　老艾不想把话题扯远了；他今天心情不错；就给两位美女讲故事；月娟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老艾讲故事了。老艾说：从前有个搞房地产的；家里来了个穷亲戚；他好歹也得管顿饭。可是穷亲戚很能吃；白米饭扒了一碗又一碗；到第四碗的时候；房地产老板有些心疼了；就假装没看见；也不叫人给穷亲戚添饭。穷亲戚拿着空碗在那里犯嘀咕；他想了想；对房地产老板说："；我家有房子要卖。"；房地产老板马上来了精神；问："；多大的房子？"；穷亲戚把空碗举在手上说："；柱子有三个空碗那么大。"；房地产老板对着他手里的空碗有点不好意思；马上叫人添饭；又问："；什么时候卖？"；穷亲戚一边扒饭一边说："；现在有饭吃；不卖了。"；

　　月娟和小苗回过神来直笑得酒店都跟着摇晃；小苗算是领教了老艾的风趣；他比第一次见面时要真实得多；至少小苗是这么认为的。老艾陪小苗喝了一些酒；月娟用饮料跟着一起干杯；小苗觉得这个生日过得很舒心。最后他们又去打了会保龄球；唱了会歌；到分手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

　　送小苗回家后；月娟挽着老艾的胳膊漫步在午夜的街头；路上的行人不多；她也不用担心被人看见。此时她甚至希望所有人都能看见；希望脚下的路长到没有尽头；希望这个夜晚一直没有天亮；她愿意别无所求的感受漫步午夜的温馨。月娟停下来附在老艾耳边轻轻说："；我要你今晚陪我。"；老艾没说什么；一起去了她那里。

　　他们到家后坐下来的谈话是从小苗开始的。月娟说："；其实小苗真的不容易；父母都是残疾人；要供两个弟弟上学；又没有遇到过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她就一直在外飘着。"；

　　老艾用深沉的眼光望着她；说："；谁容易呢？你容易吗？"；

　　月娟很感慨；动情的说："；哥哥；我知道你也有压力；我来这里让你很意外；给你增加了负担；我不止一次想过离开你；可是我做不到。"；

　　老艾幽幽的说："；这是一段外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的感情；不管这段感情有多真有多深；人们总会说得很难听。罪恶感时常噬啮我；对家庭；对妻子；还有即将出生的宝宝；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我深爱她们；胜过世间一切。"；

　　月娟低下了头；说"；我能理解你；哥哥。"；

　　老艾用手托起她的下巴；直直的望着她；说："；我曾经在心里努力抗拒过；可你不是一个轻易就能让人忘掉的女人；你的魅力就象夜色中的红酒；在水中燃烧着热情；今夜；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月娟轻轻的挪开老艾的手；说："；哥哥；我不想告诉你关于我的一切；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因为你有家庭；我甚至不敢对你说出一个爱字；我怕那会增加你的压力。"；

　　老艾瞳孔里散发出一种穿透性的目光；说："；无法理解。你知道吗？如果你依然让我感到疑惑；我会选择离开；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明天；也许就是现在。"；

　　"；不"；月娟惊呼出来："；你不要离开我；哥哥。我害怕听到你说离开我；那会让我觉得活着毫无意义。"；

　　"；那我能做什么？"；老艾语气中有灼人的力度："；也许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

　　"；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月娟恳切的说："；只要你不离开我；哥哥。我的生命；就象荒野中一只受伤的兔子；你不经意的路过；救下了她；让她心甘情愿跟随你走遍海角天涯；只要你不嫌弃。"；

　　老艾不解的问："；我救过你？"；

　　"；嗯"；；月娟肯定的点了点头。

　　老艾显得有些无奈；说："；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感觉自己就象一颗棋子；难以捉摸别人的思路。"；

　　"；我没有办法说。"；月娟难过的说："；哥哥；你也不要追问。有些事；知道了也许比不知道好。"；

　　"；不"；老艾坚决的说："；我们之间；除了感情；我不想做一个不明不白的人。"；

　　"；我不能告诉你"；月娟喃喃的说："；那不属于我们情感中的事；哥哥。"；

　　老艾在那一刻显得有些冲动；说："；你应该让我相信；就象我们当初认识一样；既没有得到；也没有失去的那种感觉；而现在的情形；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月娟望着他问："；难道你离开重庆来这里工作就是为了逃避？"；

　　老艾不假思索的反问："；难道你来这里找我就是为了质问？"；

　　月娟的泪水在那一刻夺眶而出；说："；我没有想来质问你；哥哥；我只是想离你近一些；只是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你。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不管你对我有多绝情；我都没有怨恨过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

　　老艾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可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难道你没有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过？难道你不觉得这太不合逻辑？"；

　　月娟流着泪说："；我不奢望将来；也不需要什么逻辑；我只想好好的陪你走一程；哥哥；失去你我会什么都没有。"；

　　"；不"；老艾用双手紧紧抱住了头；发出一种近乎哀号的声音："；不能这样；你要珍惜自己；把该忘的都忘掉。"；

　　月娟伸手过来抚摸老艾的手；说："；哥哥；你也不要问我太多；就让我们好好享受这段时光吧。"；

　　老艾在那一刻突然站了起来；坚决的说："；不；我们这样下去不止是心灵的罪恶；也是对情感的亵渎；总有一天；我们将品尝痛苦的滋味；我会选择离开；现在就离开。"；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

　　"；哥哥"；；月娟惊慌的奔过去；挡在了门前；眼中噙满了泪水；哀伤的说："；哥哥；你真的要在这个时候离开我么？"；

　　老艾扶着她的肩；说："；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