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还不如她还以为山下多的是好男儿呢。
便是这时,洛城来了大堆的新鲜人。
当头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眉清目秀,虽不像辛无涯和七公子那般俊俏,却是另有一股浓浓的书卷气。程里正亲自迎到城门底下,将这大队人马接进了城。
清小姐也跟在后头看热闹。
她听到这群人个个都在说“木师”救下了众人性命,猜测木师就是那个当头的男子,于是挤到了前头,矜持地亮个了相,却发现男子背后背着个女的,好不扫兴!
然后她见程里正恭恭敬敬地凑到一顶黑布小轿前,躬着身子对着里面的人说话。
程里正这个老倌儿她可了解得很,无事献殷勤,轿子里头一定坐着个有用的人。
果然就是众人口中的“木师”了。
待他下了轿,清小姐挤到面前一瞧,却是戴着面具。粉白的底子,黑眉红唇,脸颊上两坨红色,像鬼新郎。
瘦削的身材,裹在一件大黑袍里,怎么看怎么怪诞。
第298章 侧妃
那日见没着木师的长相,清小姐略上了心。
闲了几日,实在是无趣。四处逛时,听到坊间巷尾都在谈论这个神秘的木师,不由又挑起了清小姐好胜之心。若是能接近这个旁人仰望也望不见的人,甚至让他拜倒在自己裙裾之下那倒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可惜木师不见人的。清小姐自持身份,也不好撒泼硬闯进去,便去找木师身边的孙玉珩。
孙玉珩便是那日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背着个女子的俏书生,后来知道他背上的是他妻子,渭城守备方涛的独女方音。
清小姐见方音长得远不如自己漂亮,就对孙玉珩生起了些心思。倒也不是多龌龊,只是瞧着孙玉珩相貌端正又是个人,便想要得他垂青,叫他欣赏自己甚至倾慕自己。
可惜这孙玉珩圣贤书读得太多,始终牢记着非礼勿视四个字,从没抬头正眼瞧过她一回,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说他在木师那里说不上话,没有办法将她带进木师的院子。
即便如此,清小姐依旧隔三差五来找孙玉珩。在方音黑如锅底的脸上,清小姐找到了另外一种满足感。
挽月被细细的说话声吵醒了。
映花取了水来,一面服侍她洗漱,一面笑逐颜开地说起今晨发生的事情。
原来一大早,赵管家就带人收拾了小玉仙的东西,要送她回渭城去,说是世子的吩咐。
众人都以为世子和挽月和好了。
挽月收拾齐整,独自照着昨夜走过的路径慢慢地走。
假山上依旧坐着一个人。
莫非他昨夜就没离开?
她正犹豫是进是退时,他发现了她。
“想我了?”他斜斜看她一眼。
挽月心头一跳,有一瞬间,她以为她的少歌又回来了。
她半仰着脸,凝望他的容颜。可惜空有其形。那不是他的眼神。
他一跃而下,一只手斜斜插进她的鬓发。
“这具身体想要靠近你。”他的目光有些迷茫,偏头看了看他方才坐的假山,“在上面,能看到你屋里。”
挽月不知应该如何作答。
她知道眼前这个人注定要成为生死仇敌。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昨夜,他一定自以为看穿了她的目的先稳住他,再找机会杀掉他,为那个“他”报仇。
所以他不会把脉门交给她的。
那他现在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她试探着,慢慢将手伸向他的手腕。
果然,他瞳孔一缩,重重钳住了她的手。
他怔了下。
他能看得出她的皮肤很白很细,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的柔嫩细腻,藏在皮肉底下的骨头也像是软软的,叫人疑心那不是寻常的白骨,而是透明的软玉。
可惜了。
这个女人,他是不会要的。
但他的身体很渴望去触碰她。这让他有点心烦意乱。干脆杀掉?
挽月感应到浓重的杀机。她呼吸一滞,脊背上的寒毛根根竖立起来,后脑一阵阵地发麻。不能死!
“你弄痛我了。”她抽了抽手,轻轻地挣扎。
她的力量和他相比,就好像三月的春风拍打在他身后的山石上,连挠痒都算不上。
他再一怔。
只是一个毫无威胁的女人而已,就算把脉门交给她,又能怎么样呢?
他这样一想,唇角绽开一个笑:“你不是要替我把脉吗?来。”
一条胳膊递到她面前。
轮到挽月怔了怔。
“哦。”
她要是不做些什么手脚,是不是要引起他的疑心?问题是她也做不了什么手脚啊。她伸出两根细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腕脉上。
“没病。”她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脸色,“听说你早上把小玉仙送走了,倒是冤枉她了。”
“没有关系。”他笑道,“我不缺女人。”
“呵,”挽月微微摇头,“他故意弄了个纨绔的名声,倒是正好衬你。”
他眯了眯眼睛:“我记得昨日有人曾说,尊卑有别,要摆正身份。”
“我知错了。”挽月垂眸。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对了,”他走出两步,又转回头来,“安朝云曾经是我的女人,日后也会是我的女人。”
挽月追上去:“你是说安朝云在这里?你把她带来了?那其他的人呢?”
他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张岳、陆川都是我的人,自然要带在身边。”
挽月的心怦怦直跳,那么他是不是也在这里?!
见她神色变幻得厉害,他有些疑惑:“怎么?”
挽月定定神:“你的事情我无权干涉。没事的话,我退下了。”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
三天之后,挽月见到了安朝云。
她挽了妇人髻。
挽月知道她是头一天进的门,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大约是用花轿正正经经抬进来的。
昨日才嫁进来,今天便要给自己下马威了吗?
挽月在心底叹了口气,不让苦笑浮到脸面上。
“书房是议事的重地。赵管家,莫非这王府连一间空余的屋子都腾不出来了?如何叫不相干的人住在这里打扰世子清静。”安朝云一双眼睛直直盯在挽月脸上。
挽月见她一身红衣,不由微微心惊。
原来他们两个本应该有这样的缘份?
“是,待我回禀了世子爷,就着手安排。安侧妃还要去别处看看吗?”赵管家笑眉笑眼。
挽月细细一看,原来不是正红。
“你去忙吧赵管家,这里没你的事了。”安朝云一派雍容的口吻。
屏退了众人,安朝云嘲讽地望着挽月:“你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吗?”
挽月摇了摇头:“陆川张岳他们都还好吗?”
安朝云重重皱起了眉。
直到现在,她依旧如坠梦中。林少歌怎么就变成了歧王世子?凌云门人怎么就成了平叛的功臣?自己怎么就被娶进王府成了世子侧妃?
昨夜看见新郎的脸,她还是不敢相信。
直到真真切切地触摸到他火热的身体,直到
她才明白这不是梦。
情至深处时,她问他,秦挽月是不是他的正妃?
他说,秦挽月什么都不是。
如果这是梦,就让她不要醒来吧
今晨醒来,望着丫鬟进进出出,每个人都恭敬地唤她一声安侧妃,安朝云膨胀了,第一件想到的事情,便是行使上位者的权利,好好和挽月叙叙旧。
却不料挽月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第299章 失之交臂
安朝云上门耀武扬威,挽月却只问起张岳陆川可好。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她还是原本那个秦挽月,她也还是原来那个安朝云。
这个发现让安朝云心生警惕,暗暗思忖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内情?可无论有什么内情,看见自己心爱的男子娶了别的女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安朝云仍旧记得他们在渭城办婚事的时候,自己有多伤心难过。
难道他娶自己的事情……是假的?就像他们两个成亲的事泡了汤一样……不可能,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
那秦挽月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安朝云按捺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决定先试探一二。这样诡异的情形,真叫人有点蒙啊。
挽月见她发起了愣,忍不住轻咳一声。
“你说什么?”安朝云皱了皱眉。
“张岳、陆川都还好吗?寨中的人都进京来了吗?安置在哪里?”挽月一迭声问道。
安朝云忍不住晃了晃脑袋,重重眨了下眼睛,定定地望着挽月。
怎么可能?当初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模样……怎么可能是假夫妻呢?!
她愣愣地点了下头:“其他的人在兵营,张岳和几个师叔就住在府中。”
挽月双目放光:“都在吗?……我是说,渭城的时候那么乱,大家都还好吗?”
安朝云呆滞地点了下头:“除了七师叔,大伙都到了。”
挽月打了个寒颤,如坠冰窟:“七师叔怎么了?”
“在渭城的时候丢了,大约就是起事的那一两天……”安朝云面露惭色,“本来七师叔身子有些好转了,他们没看仔细,叫他穿着单衣跑了出去,着了凉,喘疾发作一直躺着。直到大伙准备动身的时候,才发现他人又没了……”说着说着,安朝云不知不觉被挽月带偏了,忘记了自己如今已是尊贵的世子侧妃,眼下是要来给面前女人下马威的……
挽月的心扑通直跳,还想追问几句,但想到安朝云新婚燕尔,定是事无巨细都会对夫君讲的。既然安朝云不知道七师叔究竟去了哪里,那么再问下去有害无益!
挽月垂下眸子,忍不住在心中抱怨:究竟跑到哪里去了!那样的身体,为什么不好好待着呢!
突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还能去哪里,定是去找自己了!
笨蛋……她低低地咒一声。守备府哪里会让生人随便进出……
她懵了一会,脑海中划过一道电光。那一日无意间听到方音和方涛的争执,似乎提到一个姓木的自称能带他们脱困,条件是把挽月交给他被方音骂出去了。
木……林拆成了两半,可不就是木?
失之交臂!
可也怨不得方音啊……
她又想到一事她在路途中看到的回京士兵,绝对不到一万人!
也就是说,当初招募的预备役七千人就是江东之乱中,自称“张岳义军”四处救人、吸纳新兵的那七千人,并没有被带回京!他们,以及他们在江东招揽的士兵,都被抛弃了,扔在渭城中等死吗?
少歌怎么可能坐视不理!他那样一个人……他一定会做些什么……可是他能做什么!
挽月惊得魂不附体。
一座空门大开的渭城、守城多日疲惫不堪的守备军和新兵……对上徐威亲率的最精锐的二十万大军!
她的心就要跳出胸腔。他留在了那里,是想要力挽狂澜吗?怎么可能!
就算他不是那副身体,也不可能做到的啊。
挽月心中再一跳,少歌从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说过这样的话,又留在了渭城,那么……他一定是有办法的吧!
难怪直到今日也没有传来镇东将军大获全胜的消息!
挽月且喜且忧。
喜的是,总算是从侧面得到了一些证据,证明她的想法并不是一厢情愿和自欺欺人,她的少歌应当是尚在人间的能做出这种看起来纯属送死的很蠢的个人英雄主义的傻事,偏生还能叫他做成了,没真正死下去。除了他,还能有谁?她的心中不受控制地升腾起了一种让她自己都十分鄙视的自豪感。
忧的便是他的安危了。安朝云说他喘疾发作了。她记得,他的胸腔里总是传出呼啸的风声,哪怕他不说话的时候,旁人也能听到那种叫人为他悬着一口气的声音。如今……他可好些了?
挽月不愿意去想一件事她所认定的这一切,除了她自己近乎偏执的直觉之外,似乎根本没有任何佐证。如果那个人根本不是他……她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就是他呢?!
挽月发愣的时候,安朝云同样也在发愣。
她并不是那种深谙宅斗之术的妇人,也没有身经百战过。今日急匆匆跑到挽月面前来“示威”,其实是非常冲动愚蠢的行为,甚至可以说是因为赤子之心。
若是再浸淫后宅一些年,她便会懂得眼下这样的状况,应该先让几个恶奴过来试试水,探探林少歌的态度,再进行下一步打算。
她原以为挽月会大发雷霆,冲上来打她在十里寨的时候,秦挽月就跟在林少歌后头揍过沈茂,听说前些日子又把沈茂打晕了。若是挽月也想要打自己,那就正中下怀了,自己可是会武功的,让她吃些暗亏,再到夫君面前告她一状……既让他对秦挽月生了厌恶,又能知晓两女在他心目中究竟孰轻孰重。
可这秦挽月不对啊!
不,不止她不对,其实林少歌也不对!
在渭城的时候就不对了,新婚之夜放着娇妻不要,跑到了玉仙楼。还把一个伎女带回了京都前几日才打发走了。
莫非秦挽月被那方音的仇家劫去的时候……污了清白?
安朝云双眼一亮,觉得自己猜到真相了。真是聪明,从细微的蛛丝马迹,就推测到了众人讳莫如深的那个事实。
原来竟是这样……那这秦挽月也太恬不知耻了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竟然如同没事人一般,气定神闲给谁看哪?!
她便是摸准了夫君的脾性,知晓他心软又念旧,早晚会原谅她的吧?!
想得倒是美!
第300章 吾心飞扬
安朝云不禁为林少歌道不平。
他这样的相貌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在秦挽月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这么久,也算是个痴情长情的良人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若是还让这秦挽月赖在他的身旁,会叫天下人耻笑的呀!她究竟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换作寻常女儿家失了清白,要么寻死要么出家做姑子,有脸赖在夫家的,真没谁了!是要多大的脸啊?
安朝云恍然像秦挽月这样的山野泼妇,哪里会懂得什么礼仪廉耻?
敲打她,怕是都没有用,她听不懂的。
安朝云顿觉无力。
此时,挽月已发完了呆。她正在琢磨着要说些什么,才好叫安朝云忽略了她之前关心张岳陆川的这些话。
醒过神时,她已意识自己的言行大大不妥,有心的人一定能看出端倪
若是她没有死心,以为另外那个林少歌还有机会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她又怎么会对他找了别的女人这件事完全无动于衷?日后这些女人如何处置,都是麻烦。若是死了心,认为另外那个林少歌已经死得干干净净,她就算不去寻死觅活,好赖也该表现出些心如死灰的模样才是。
她现在的表现,可不是就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那个人还在,躲藏在某个只有她和他知晓的地方呢!
这样微妙的时间段里,她莫名地紧张陆川这些人,毛病太大了!
得演一演戏!还不能演得太假了,看戏的人聪明着呢!能把轩辕去邪玩弄于鼓掌的人呵呵。
她深深吸一口气:“安朝云,你对他是真心的吗?”
安朝云一怔,已然忘记了方才两个人的对话进行到了什么地方。
“当然是。”警惕万分。
挽月皱了皱眉。这一幕,怎么会那么熟悉?!她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