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挽月瞠目:“那你就拿了刀子闯进王府要人?你疯了吧?”
“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少年一梗脖子。
他不想说那些往事当初他以为安朝云死了,那些自暴自弃的灰暗岁月,以及得知她尚在人世时,马不停蹄四下寻觅的艰辛……
“哦,”挽月一脸无聊,“那便只是少年意气。”
“不是!”
“不,是,”挽月撇了撇嘴,“你能将我错认成了安朝云,可见你连她长什么模样都快不记得了吧!你这个叫做执念。若是为了爱情,你奋不顾身做那些飞蛾扑火的事情,我还敬你是条汉子。只是为了一个执念……那可不就是少年意气。”
“你……!”少年涨红了面皮,气哼哼背对她坐下。
挽月看了看天色。
得在入夜之前,劝他打消了进王府找安朝云的念头。
还得忽悠他把自己带到江东去。
好像有点难。
她斟酌了一会,“你有什么打算?”
董心越偏过半边脸,睨她一眼,冷哼道:“要你管!”
略略扭捏,他不情不愿地咳一声:“嗯,自然是带着她进宫面圣,就像当初沈辰求圣上让他休了那个丑妇一样……让圣上作主,还了朝云自由身。”
挽月一愣:“沈辰的事儿传到你们那,怎么变成这样啦?江东也不算什么偏远旮旯啊……”
见董心越又要跳脚,挽月赶紧抬了抬手:“我先不说你这样的身份进不进得了宫就算是你爹,也是无诏不得入的吧?我就想问,你哪里来的自信安朝云会跟你走啊?”
“你不就跟我走了?!”少年眼睛一瞪。
挽月无言以对。她明明是被劫持的……
她想了想,皱眉道:“你对她,是真心的?”
“当然是。”
嗯?这对话好生耳熟。
挽月点了点眉间:“那你一定希望她过得好。”
少年警惕地撇了撇嘴:“跟我在一起,她才会过得好。”
“得了吧!”挽月毫不留情,“歧王世子人比你好看,身材比你好,家世比你好,武功比你好,前途比你好,什么都比你好。更不会像你这样傻乎乎拎把匕首就闯人家府里……那也罢了!还用匕首对着自己……你说说你像什么话?”
少年愣了一会,张了张口,没说话,眼眶却是红了。
片刻后,他涩声道:“你想劝我放弃?除非她亲口对我说!否则我绝不会放弃的!”
挽月大翻白眼。这不就是典型的备胎台词吗?没出息……不像是一言不合灭人全家的爹生出来的孩子啊……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董尹若当真是那样大奸大恶老奸巨滑之辈,又怎么可能教出这样莽撞“质朴”的儿子?
“你这样上门一闹,别人肯定要严加防范,你哪来的机会跟她说话去?”她扶了扶额。
董心越双目一凝:“你不是说夜里带我走密道?你骗我?”
挽月暗叫不好,眼睛转了转:“我骗你做什么…密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王府里肯定也会分兵把守的呀!”
“那你还说带我进去?”
“我……我一个弱女子,”挽月装模作样点了点眼睛下面,“突然被人舞刀弄枪地劫持了,还受了伤,又惊又怕,一时半会哪里能思量周全……”
董心越冷哼一声:“还真看不出来。”
挽月老脸微红:“那个……我倒是有个办法。”
董心越不屑:“得了,您歇着吧,我自己想办法。”
挽月:……
他揪断了几十根野草,弄了一手绿汁之后,瞟了瞟她:“你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哈!无计可施了!想求人了!门都没有!挽月险些仰天大笑。
她高傲地撇了撇嘴,然后笑得露出后槽牙,一脸谄媚:“办法就是拿我交换呀。”
“嗯?”董心越微怔,“你是怕我会伤害你吗?我伤你做什么?你不用担心这个,你要是给我想出个好点子,我现在便可以放你走的。”
挽月摆了摆手:“你不会伤我,你是个好人。”心道:动作那么慢,也伤不了我呀。
董心越自嘲地笑着摇摇头。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当初以为安朝云已死,心灰意冷之时,曾每日寻欢作乐,还不小心弄出过人命……他算什么好人呢!看着挽月清澈的大眼睛,他说不出那些话。似乎也没有必要说。
挽月没空琢磨他的小心思,自顾自说道:“你用我去交换安朝云,如果歧王世子答应了,那么安朝云知道她在世子心中没什么分量,自然就会投入你的怀抱,对不对?”
董心越皱着眉想了想:“好像……没错。可要是他不换?”
挽月沉下了脸:“要是不换,说明他们两个伉俪情深,还有你什么事!”
董心越低下头,想了很久:“有点道理。那我们现在就去。”
“你是不是傻!”挽月大翻白眼,“人家严阵以待,你单枪匹马过去,岂不是被吃得渣都不剩?”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究竟要怎样!”董心越急眼了。
“当然是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再让人去传信呀!要我说,最好是躲到你的地盘上……”
董心越狐疑道:“我怎么觉得你浑身上下都是阴谋?”
挽月无语:“你看一看我真诚的眼睛。”
董心越:“娘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挽月:“那你娘漂亮不?!”
只要他说他娘漂亮,自然就可以反驳他娘这一句话本身就是骗人的。
董心越十分干脆:“不漂亮!”
挽月无言以对。
一刻钟后。
“……你的办法也不是不行。”董心越斟酌道。
第306章 河盟(下)
挽月与董心越暂时结成了同盟。
二人沿着河向南走。
挽月心情极好:“往南十里,有处小镇,叫做临波镇。到了镇上买两匹马,我们抄近路回江东,放心,这一路,我熟得很。你今日闹得这么大,他们怎样也料想不到我们已经离开了京都。”
董心越满腹狐疑,只觉得面前的女子越来越看不透。
离了京,挽月有些欢快,又有些心急,不自觉地步子越来越大,到了后头干脆走两步跑两步,又蹦又跳,董心越被迫加快了步伐紧跟着她。
半个时辰后,董心越微微有些气喘。
“你快点呀,再半个时辰就能到临波镇了。你这身子骨,还敢闯王府抢人?哈,哈,哈。”挽月站在一丈之外冲他叫,皱着鼻子,有些鄙视的样子。
董心越心道,她此时若是要逃跑,他还真拿她没辙……
这样想着,他抬起眼睛定定地看她。
见她立在阳光下,面对着他,负起两只手,笑吟吟地倒退着走,他不由得神思恍惚,仿佛坠入幻梦之中。
真好看。
挽月见他失神,凑到面前用手在他眼前摆了摆。
“看啥呢看啥呢!没见过美女?!”
董心越垮了脸。这女人就是不能开口说话,闭上嘴像一朵花,一开口……就像根狗尾巴草。
“嘁!”他鄙视道,“就你这样的,小爷还看不上!”
挽月眯了眼睛,细细打量片刻,见他的脸虽然有一点点羞红,目光却是坦坦荡荡,果然不像是有半分意动的样子。
她挑了挑眉:“哟,口味倒是刁得很。”
少年你很有前途啊……
董心越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说说她的事。”
挽月走到了他身侧:“你真的只见过她一面?”
“骗你做甚!”
“一见钟情啊!”挽月装模作样瞪圆了眼睛,“你这个少年,就像是话本子里走下来的活古董!”
少年不悦道:“什么少年。我比你大。说不说?别废话。”
挽月心道,这不是想多蹭远一点儿,万一说起安朝云,你这小子又想不开要折回去时,好多有点缓冲时间嘛。怎么叫废话呢?还不是为了你好……咳!
“那就从我第一次见她开始说吧!我和……夫君,住进一个民风淳朴、甚是好客、半夜会特地盛装登门问候客人是否安好的寨子……”
董心越抬了抬手打断她:“你说的莫不是渭城西南处那个匪窝?”
“啊,正是。”
董心越两眼一黑。原来她一直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
他捏了捏拳头,“接着说!”
挽月东拉西扯一会,眼见临波镇遥遥在望,终于说到了安朝云:“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茅厕边上,我一个朋友,哦,你应该听到过的,就是你们江东英雄张岳,被她吓晕在了茅厕里。别这么看我,我哪里知道他们二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有个师傅,叫陆川,这师徒两个,还组队扮鬼来吓我,哎呀真是吓死我了……好好笑哦。啊对了,忘记告诉你,这陆川,可是什么……废太子余孽。唉,不是我说你,你真的……拿什么跟那世子比嘛,人家能让陆川一门堂而皇之进了京都,还成了功臣,哈,哈,不是我看不起你啊小朋友,安朝云要是跟了你,光这一条,就不是你爹丢个乌纱能摆得平的事儿!”
董心越眼睛一亮:“你是说,她委身于人,是为了报师恩?!我便知道她是这样情深重义的女子……”
挽月呆若木鸡,顷刻委顿了下去:“屁的报恩!当初她便给我夫君递条子,写什么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为这,我还和夫君冷战了三天。”
董心越皱起眉头:“你的夫君,是那歧王世子?”
“……不是!”
又走了一段,董心越见她蔫蔫的,一副被太阳晒化了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什么。
再走一段,董心越按捺不住:“你是说,安朝云其实是个水性杨花的女子,不值得付出真心?“
“不算吧……”虽然挽月心中一万个想叫他打消了念头,却也没办法信口雌黄抹黑安朝云。
她想了想,又道:“她只是被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心甘情愿给他做小老婆而已。”
“她先是钟情于你夫君,而后又嫁给了歧王世子?如此,还不算水性杨花?”
挽月有气无力:“我夫君和世子长得很像。”
“哦……”董心越也蔫了,“我还未见过那个世子。只听说是个纨绔,我以为朝云是他强抢了去的。”
“不是。”
“哦。安朝云她……长什么样子?你说得没错,我其实已经不大记得了。”董心越目光有些茫然。
“是个美人儿。”挽月俏皮一笑,“也不是很罕见。如今倒也算是个实打实的侧妃……”她摊了摊手,“便是你知道的那种侧妃,如今还稍微有些生涩,假以时日,便是雍容华贵、瞧不起人的那一种。”
“……哦。”
二人再无话,进了临波镇,也没有特意藏着行踪,大大方方买了两匹适合远行的矮脚马,继续南行。
这临波镇既名为临波,自然是跟水有些关系的。董心越原本还在心内计划着或许可以走水路,能更快些。到了镇上,才明白原来所谓临波,临的便是他们两个达成了盟约的那条……河,那条健壮男子无需轻功也能一跃而过的……河。
二人折进一条伴山小路时,挽月瞥见头顶有乌鹰飞过。
雪白的肚皮,亮晃晃地越过山岭。
挽月心中微惊,目光追着那圆滚的鸟儿行出一段,终于松下气来。是往南面去的。
旋即自嘲一笑。如今的那位世子,怎么可能为了找她而动用“眼”呢?
这一次,借着董心越远遁江东,那位世子应当是不会起疑的,自己可是堂堂正正凭本事被人从王府中劫走的呢!毕竟是安朝云的锅,他便自己背着吧!到时找个机会神不知鬼不觉遁走,谁也猜不到自己真正的心思!至于这董心越,自有他爹罩着,只不过劫了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而已,罪不至死,怕什么。
挽月心情大好,这可不是瞌睡来枕头?
第307章 董心越的抉择
天黑时,二人赶到了另一处小镇。
绕了三两圈,选定一处挂着半新不旧的大红灯笼的客栈。
两层小木楼,条件不好也不坏。
董心越嫌弃得嘴角撇到了下巴外。
他仿佛识破了挽月的阴谋,知道她一定不会逃跑,冲她扬了扬手,就抱着袖子一晃一晃回他自己屋去。
临走不忘扔下一句:“……这样的破地方,我的马都不住!”
挽月也撇了撇嘴。公、子、哥……少歌就从来不会嫌弃住得不好。这姓董的小子,还喘上了。
一想到也许很快就能见到少歌,挽月一颗心焦急得快要糊掉了,一时竟然按捺不住,想要从窗户往下蹦。幸而她终究是个有理智的女青年,忍了忍,没真做出那样的蠢事来。
到了次日,啃过半个馒头之后,董心越的脸更是皱成了一朵雏菊。
“呸,难吃!这是人吃的吗?!这就是饲料!马也不吃的!”
“呵呵。”挽月冷笑。
到下一处落脚地儿,得傍晚。爱吃不吃。昨儿没用过晚饭,他又嫌客栈的宵夜难吃,算一算得足足饿上十二个时辰。
她淡定地啃下去三只大馒头,然后慢悠悠地说:“不爱吃就扔了,到下个镇子,我带你去酒楼。”
少年果然把手中一包馒头给扔了。
啧啧,挽月叹,太年轻,太天真!
董心越双眼红红,像是烙了一夜饼。
他终于忍不住同挽月聊起了歧王世子:“听说他和徐威里应外合,破了渭城。哼,那算什么本事!”
“哦?”挽月兴致缺缺,“如何算不得本事?”
她原以为董心越要说男儿当堂堂正正破敌,不该施些阴谋诡计,却不料
“那些叛军轻轻松松,就从二十万大军眼皮子底下溜了。你说算不算本事?”董心越停了停,眼睛突然明亮起来,“要我说,哼,这歧王世子,连人家木师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机关算尽,潜进渭城做了那么多手脚,又有什么用?跟木师一比……哼,不是我瞧不起他!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挽月怔了怔。虽然不知他口中的“木师”是何许人也,可是单看他这副模样,简直像极了一个不得志的青年嘲讽事业小成的老同学你这算什么?怎么不比比人家马淘宝?
于是心直口快的挽月撇嘴道:“又不是你的本事,你瞎激动什么?”
董心越一滞,片刻后涎着脸靠近了些:“你和那歧王世子,什么关系?干嘛帮他说话?”
“没有关系!”
“嘁!”
“嗯?”挽月突然瞪起眼睛,“你,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叛军从二十万大军眼皮子底下溜了?!”
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乱跳起来,浑身血液争先恐后直往脑门冲。
董心越得意起来:“便是渭城中的叛逆,在木师指挥下,避过了徐威的大军,逃到洛城去了!”
挽月深深地吸一口气,胸口更是被心跳撞得发痛:“木师是谁?”
董心越道:“自然是个能人神人了!”
挽月恨不能仰天大笑。还能是谁?还能是谁?!还能是谁!!
董心越狐疑起来:“你做什么?为何一脸便秘的样子?”
挽月眼珠一转,用力压制着嘴角弧度:“你这样吹捧一个叛军头子,不知道你爹晓得了,要作何感想。”
董心越挥了挥手,一脸看破红尘的模样:“什么叛军,不都是老百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