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是只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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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是只老狐狸-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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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依旧不理。烛光下,他的侧脸蒙了一圈淡金色的光晕,漂亮得不像凡人。

    挽月取出三倍剂量的解药。

    “我服下药,你用内劲灌入我风门穴,抱紧我,别让我倒下去,直到我吐完寒血,见到鲜血为止。”

    她取过一只小铜盆放在脚边。

    少歌将信将疑。解毒之法只有她自己知道,究竟是否当真需要自己“抱紧”她,也就她自己知道。

    他眼里浮起一抹冷笑,若是有诈,手里捏着她的穴道,正好给她点教训。

    挽月一歪腿,坐在他身上。

    少歌瞳孔一缩,手中茶杯上缓缓出现一道白色裂纹。他眯了眯眼,杀机微动。

    挽月并不想挑战他的耐性。手一扬,三份药下了肚。

    “快!”

    他虽不情愿,却没有犹豫,手上含了内劲压住她背后风门穴。

    她身体向前一倒,一股黑血从口中直直落下,叮叮咚咚砸在脚边小铜盆里。

    她抓起他另一只手,从前面环住她的肩,“扶正,别让血液逆流。”

    他怔了片刻,手上加了些力气,见她口中落出更多的黑血,便暂时摁下杂念凭直觉收放手上的力道。她配合着他,一波一波呕出毒血。

    不知过了多久,不经意瞥见铜盆里已盛了小半盆黑血,少歌暗暗心惊,见她口中的血依旧一股一股涌着,面色惨白浑身颤抖,衣裳整件被冷汗打湿黏在身上,却用力挺直了脊背,尽量不去倚靠他环在她身前的那只手。

    她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盆中黑血越来越多。他紧锁眉头,人身体里有多少血可以这样流?

    她仿佛听见他的心声,摆着手哑声道:“半是血半是毒,无妨。”

    这一瞬间,他仿佛被狠狠一撞,灵魂出窍,回到那个坠满星光的楼顶,小二喝了黄仙儿的情酒,眼中闪着光,摆着手:“无妨无妨。”

    她因为强行发声,呛了。咳到最后一下,“噗”,喷出一口殷红的血。

    “好了?”

    “好了。”她胸膛微微起伏,“明日我午时起,备好热水,白粥。你父亲那边准备三日热水。”

    她说完,踉跄几步栽进床里。

    少歌沉默许久,终于拉过一条薄被替她盖上。

    她的身体慢慢蜷缩起来,像是冷极了,眉头紧紧皱着,嘴唇抿到发白。一滴泪珠出现在眼角,又缩了回去。

    他暗暗叹息,又取过一条被子盖上去。随即大步离开了客厢。

    他的心有些乱。距离那么近,不可避免闻到她身上和小二一样的味道。

    如果…先遇到的是秦挽月,会怎样?如果她一开始不是那样轻浮暧昧,而是像今夜这样坚强隐忍…不,不止今夜,她身中剧毒,一路颠簸受了多少折磨?

    他想起她伏在车窗萧索单薄的背影,自他上了车,她就再没有说过话,日夜兼程赶到歧地。

    如果先遇到的是她,会怎样?算了,没有如果。

    他前脚才踏出厢房,床上昏睡的挽月突然睁开了眼睛,望着他的背影,那滴眼泪慢慢落下来。如果…不再激怒他,是不是可以像现在这样,偶尔偷得一丝温存?

    就在离她不远一处楼阁中,响起阴沉的人声:“没被人看见吗?你确定没被人看见?”

    “是的。”另一个人扬了扬手中的纸包,自信满满。

    “好,好。”先说话这人接过纸包,想了想,“你们两个,各取一份放在身上,谁有机会谁下手,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

第33章 解毒

    次日,挽月梳洗完毕,喝下白粥,林少歌亲自来接了她往上房去。

    歧地这处府邸和京都那处很像,都说看宅子能知主人,不知道这位随性的歧王是什么模样?

    丫鬟正要替二人掀帘,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

    挽月心中疑惑不定,歧王夫妇的卧房里,怎么会有中年男人的声音?歧王病重,王府上上下下走路都踮着脚,这位是何方神圣?不会是歧王吧,当年白娘子用银针续命时,连发声都困难,歧王中毒时日更久,怎么可能中气十足?

    进到屋中,又是一怔。床榻上端坐着中年男人,身披一件样式普通的黑袍,手中托着一只大乌龟,正用另一只手逗弄它玩,引它张口衔他的手指,大乌龟一嘴落空,男人就一阵大笑。

    他是歧王。

    挽月盯着他,震撼到无以复加。他露在外头的皮肤,就像破碎的黑冰碴,走到跟前仔细听他的笑声,便知道他的声带和肺部已被毒药侵蚀得千疮百孔,像是一只破烂的风箱。他的脑袋上插着无数银针,像一只银芒刺猬。

    他根本不像一个病人。“蝉怨”似乎只是改变了他的样貌,并没有真正伤害到他。

    只是挽月细心,看到了他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看到他托乌龟的手指节发白,看到他黑袍下的双腿微微颤抖。

    这是怎样一个男人啊!他演了多久了?难怪白娘子说一生最敬重的就是他。

    中了“蝉怨”,原只有四十九日好活,日冻夜焚,共四十九轮。用银针续命,其实就是延长苦楚,将半夜的焚身之苦延到数日,半日极寒之酷也延续数日。一般人有幸中此毒,往往只求速死。

    白贞和歧王,都是意志坚韧的人。

    他太夺目,挽月冲上前时,听到两旁的惊呼声,才发现除了床榻上的歧王夫妇,床榻两边还坐着数人。

    她没心思去看他们,夺过那只乌龟随手递给身后的林少歌,抓住歧王枯枝般的胳膊凝神听起脉来。

    一刻钟后,她终于缓缓舒了口气,坐到桌旁从随身的袋子里取出那八只白玉瓷瓶排在桌上,双目微闭,两只手蝴蝶穿花一般从各个瓶中倒出或多或少的毒药,归在一只白玉碟里,信手荡了荡,让人取水来。

    温水递到,挽月接在手中,隐隐觉得异样,便放在唇边试了试水温。

    她神情微怔。水中竟然被人下了砒霜,分量很小,但足以让歧王这副残躯被自己“治死”了。是谁?会不会就是让歧王中了“蝉怨”的那个人?她转着心思,不动声色。

    “好像缺了点儿。”她歪着头想了想,端着那碗水,又回到桌边坐下,拎过一只瓷瓶向白玉碟中多添了一味毒,随后端着那碗水,递到王妃手里。

    “王爷……”王妃略有踌躇。

    歧王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她,抬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定定看了看挽月,随即爽快一笑,头一仰,将白玉碟中的粉末就着那碗温水一口吞服。

    众人屏息静气。

    少时,歧王面孔一阵扭曲,喷出一口黑血,整个人软软歪倒在王妃身上。

    “啊!王爷!孙太医快去看看!”

    挽月眯起双眼,看向发声处。正是昨日那个随着王妃来看她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急急上前,从头上拔下银簪探了探地上黑血,“砒霜!她下毒害王爷!”

    女子指着挽月,气急败坏:“王府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害王爷?说,是谁指使你的!”

    “薇儿,住口。莫要影响太医。”

    挽月挑眉去看,是女子身旁身着青色长衫的青年男子,面若冠玉,和林少歌有三分相像。

    垂手立在一旁的孙太医急忙坐到歧王身旁替他把脉。

    “若不是世子带回来的人,我们又怎么会放放心心就把王爷的性命交到她手上?世子,王爷要是有什么不测,你可脱不了干系。”叫薇儿的女子冷冷望着林少歌。

    原来她不是世子妃。挽月偷偷看向少歌,见他面无表情盯在歧王身上。

    “咳!”歧王突地一声呛咳,醒转过来。

    几乎同时,孙太医“噗通”磕了个头:“恭喜王爷王妃!脉象已趋于平稳了!”

    挽月依旧眉眼淡淡:“热水备好了吧?这就过去吧。”

    王妃亲自侍候歧王脱光衣裳下了水。挽月也不避讳,抄着手站在一旁,指点丫鬟们换水。

    那具破败的身体中不断渗出黄色的毒液,众人随着挽月手指将水一盆盆舀出,又加进新的烫水。

    子时,她又配制了另一剂解药让歧王服下。然后继续添水换水。

    到了第二天,挽月有些头重脚轻,恍惚间听到少歌柔和的声音对她说:“你去歇一会,我看着。”

    “不行!”她摇了摇头,“有个万一,我还能补救。”

    “好。”他不再坚持,默默站到门口,拦住那些往里窥探的视线。

    “世子,”挽月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三日后,我们若是都去睡了…”

    他意味不明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挽月熬足了三日。困到不行时,歪在椅子里眯一会。

    终于,歧王皮肤上的黑色尽数褪去,鲜嫩的新肉开始结痂。众人将他从水里捞出来,仔细擦干全身,换上干净睡袍抬回房中。

    王妃才是真真正正三天三夜没合过眼,望着自己夫君熟悉的面容,两行眼泪缓缓爬过波澜不惊的脸。她看向挽月,只轻轻点了点头。

    “世子呢?”

    “到了。”丫鬟笑容满面。

    进来的可不正是少歌。随后进来的是长子林少英和他夫人云秀,之后是次子林少华及其夫人沈薇。王妃一一向挽月介绍,挽月微笑听着。

    林少英和林少华二人常年领兵在外,此次因为父亲中毒,方回来守着。二人一身正气,神色坦然,见歧王大好,眼中是藏不住的欣喜。

    二人依次向挽月抱拳:“姑娘大恩无以为报!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挽月只轻笑着摇头,心道,不是他们。这两兄弟太磊落,一眼就能望到底,有城府的人不是这个样子。

第34章 贼人

    挽月再看向他们的两位夫人。云秀端庄大气举止沉稳,想是出自门当户对的人家。沈薇有些自卑怯懦,脸上尽是小心思。

    她毕竟白白比旁人多活了四十个春秋,只要不是老狐狸影帝,一般人很难逃过她的法眼。

    可…为何就错看了他?

    挽月压下心思,不动声色和少歌交换过眼神,缓缓说道:“三日前,我端给王爷那碗水中,被人下了砒霜。各位稍安勿躁听我说完。下毒的人一定十分疑惑,为什么王爷喝了那碗水却没事?其实,我早些时候遇到过他,见他神色慌张,便有些起疑。我行医多年,对药啊毒啊特别敏感,嗅到那几不可察的味儿,便用身上带的参粉换走了他的砒霜。我想不论他要害谁,总是坏他一次事。不料王爷那碗水中,正好有我那参粉的味道。”

    “那人是谁?!”几个愤怒声音同时响起。

    “嗯…”挽月揉了揉太阳穴,“我三日未眠,此刻实在是精力不济。这样吧,明日早晨,劳烦将王府中所有人都叫到院子里,我来辨认。”

    “送秦娘子回去歇下,此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王妃严厉扫过众人。

    挽月回到客厢,倒头就睡。今夜不太平,抓紧歇息。

    下毒的人怎会想得到挽月的解药正是用毒调配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歧王确实喝下了那碗有毒的水,见歧王大好,挽月的说辞由不得他不信。

    那水从厨房到上房,一定经过不少人的手,直接去查恐怕不会有结果。倒不如剑走偏锋,引君入瓮。今夜,在凶手看来,是唯一的机会。

    少歌…他会亲自过来保护自己吧?他那么聪明,怎么会看不出自己的用意?只希望那贼人不要也这么聪明才好。

    不过当局者迷,下毒之人心虚,就算心存疑惑,为保万一还是会有动作的。

    这个夜,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朝阳下的歧王府上空,隐隐约约飘着一缕缕鲜血的味道。果然还是按捺不住出手了,也不知这夜是谁守在外头,竟然无声无息就将贼人给解决了,会是他吗?

    次日,丫鬟引着挽月去见歧王夫妇。

    “看来贼人已经找到了。”

    “是的。不用劳烦娘子认人了。”王妃笑道。

    歧王脸上密密布满交错的新疤,但五官形状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出来。大眼高鼻阔嘴,英武豪迈。待疤痕落地,又是一位帅大叔。

    挽月听过脉,抬起头对上歧王一对意味深长的笑眼,不由也笑:“您内功深厚,身体又棒,这点小毒可打不倒您!我这番说是解毒,其实只是帮您美了美容而已。”

    “那是自然!”歧王挑着眉朗声大笑:“区区小毒,怎会放在本王眼里!只是坏了我皮相,拙荆犬子嫌难看!”

    挽月抿嘴一笑。这位王爷实在是可爱。

    王妃静静坐在一旁,神色温婉,拉着歧王一只手,宠溺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不懂事的心爱的孩子。

    这样的夫妻,养出的孩子能差?不会差的,老大老二少年豪杰,少歌虽然纨绔名声在外,但自己还能不了解他?只是…的确也是看不透啊…

    “世子着急回京,秦娘子是随他回去,还是多住些时日?”王妃拉住挽月双手,“多好的孩子,怎么早早就嫁了人!”

    “呀!”她不好意思地掩住口笑道,“瞧我这张嘴。沈状元人中翘楚,才子佳人天造地设!”

    挽月讪笑,只答道:“我也得回去了。”

    “好,好。”王妃取出一面小令牌,“娘子若是遇到不方便的事情,带着它到祥记钱庄,无论什么事,只要能办得到,一定会给娘子办妥了。”

    王爷微笑着,一双眼睛只落在自己妻子身上。他笑起来眼角有数道鱼尾纹,但丝毫不显老态,反倒魅力横生。

    挽月也不矫情,小心地收进内袋中。

    “如此,谢过王爷王妃了。其实此次是白皇后托我为王爷治病,我是大夫,医人于我是本分。”

    “那你还收得那么痛快!”歧王笑骂。

    “王爷!”王妃嗔道,眉里眼里全是笑意,推了他一把。

    “哈哈!这位小姑娘可不是矫情之人,开得玩笑的!”

    “人家可不是小姑娘了。”王妃说着,眼里倒是多了几分疑惑。

    “我说是就是!”

    “王爷!”

    挽月笑道:“不妨碍二位打情骂俏,我先出去了。待收拾好行囊,再来正式道别。”

    有这样的亲人…应该…很幸福吧?

    挽月眼眶微湿,疾步离开了上房。

    辞行宴上,不见云秀和沈薇妯娌二人。挽月本就疑心沈薇,见她不在,心中冷笑“果然如此”,头一日还戴着白玉簪子呢,怎么自己给歧王治病时正好就换成银簪子了?一试就一口咬定是砒霜,世间能让银簪子发黑的可不止一味砒霜!

    只不知云秀为何也称病?林家家事,她一个外人不好多嘴,只在心内暗暗疑惑。

    或许林家不想让自己这个外人心中坐实了沈薇的罪名?干脆妯娌二人一齐病了。

    返程时,挽月不再招惹林少歌,只静静歇在车厢里。她也实在是撑不住了,治了治嗓子,半月里几乎都在睡。

    他虽然没到过近前,却不时着人来问候一声,挽月说走便走,说停便停。众人待挽月也十分亲厚敬重。

    一别月余,京城的梧桐树落叶早,天还未凉,枝丫上已有零落之态。秋天快要来了,就连街道上的店铺也冷清了许多,节气仿佛也影响到了它们。

    平泰庵外,少歌道了别,转身就走。

    “世子…请稍稍留步。”

    他回转过来,脸色平淡:“秦娘子有何吩咐?”

    “今日一别,此生恐怕再不会相见。我有句心里话,想问一问世子,望世子坦诚相告。”她容颜肃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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