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反观杜蓝欣这里,她是尤为紧张,光洁的额头早已细汗密布,这与此间的温度无关,完全是情绪所为。她虽被称为星云宗有史以来最有潜力的丹师,但她也极为清楚,这只是在星云宗内罢了,若是放眼整个南域,她也算不得天赋卓绝。炼丹不易,淬骨更难,而且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个,可以说是毫无经验。这个问题,杜蓝欣曾与楚歌说过,但后者却是选择相信了她。
楚歌的信任让杜蓝欣倍感压力,当然这其中也是因为他的性命牵扯到许多东西,他的性命甚至会影响到丹阁的未来。
饶是杜蓝欣,也由不得紧张。
当然,因此而紧张的远远不止她一个人,此时的丹阁里可谓是人物齐聚,程战、杜必殊、甚至连姜奎都等候在这里。丹阁那些弟子见着此等仗势,只以为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一个个地神色匆匆,行也匆匆。
“什么?蓝欣那丫头是第一次为别人炼骨,姓杜的以你在丹道上的造诣,为何不亲自出马?”
程战有些急了,他来回踱着步子,只差指着杜必殊的鼻子骂了。
这丹阁长老也是好脾气,况且两人已是相交多年的老友,自然不会因此而恼火,反而是苦笑着说道:“若是我能帮楚师侄解决这个问题,难道我还会摆什么架子藏着掖着不成?别说是帮他炼骨,我的丹火要是沾着他一点,那小子瞬间就会被烧成个碳猪儿?”
姜奎也急,这楚歌可不能出现什么意外,只是他一直未曾说话,双眼紧紧地盯着那炼丹室的入口。
待夜深时分,月亮都躲进了云层。
“砰!”
一声巨响传出,几人一愣,丹阁之中出现了短暂的安静,几人相视一眼立即冲进了炼丹室。
但好在他们并未看到自己想象中的糟糕画面,虽然说眼前的画面也算不得多美好,那些由檀木制成的药架子被震得七歪八倒,药草散落一地,墙上满是炭黑,此间景象可谓是一片狼藉。
而那道爆裂声应该便是这丹炉破碎的声音了,厚厚的镌刻着奇异纹路的炉鼎碎片四处飞溅,有些已深入墙壁,而有些则砸断了药架。但好在没有砸在楚歌与杜蓝欣身上,前者全身**,皮肤表面有些焦黑但看上去算不得太糟糕。而后者只是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目光逐渐往下移,最后冷冷一笑后才转过了头。
“你……你什么意思!”楚歌精神有些萎靡,毕竟经历了这般折磨,但杜蓝欣的那抹带着戏谑的笑意似乎给他打了一针鸡血,让得楚歌瞬间精神大振,这事凡是个男人都不能忍,楚歌跳脚问骂,但他总不能大摇大摆地将杜欣蓝的脑袋强行掰过来让她瞧瞧仔细吧?
“你这无赖小子,还不赶快穿上衣服!”杜必殊见着此幕却是急了,立即将自己的长袍脱了下来砸到楚歌身上,他瞪着眼,长长的白色胡须微微飘起,自家姑娘还待字闺中,岂能让这不知趣的毛头小子给占去便宜?
程战却是未在意这些事情,急忙问道:“成……成功了?”
楚歌整理好了长袍,最后才露齿一笑,他的皮肤被丹火熏得漆黑,这一笑露出的洁白牙齿便与其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有着道莫名的喜感,但场间却无人笑得出来。
程战微微松了口气,姜奎也松了口气,但楚歌却没感放松,淬骨与凝练丹火并未直接关联,只是让他的身体能有个承受丹火高温的基础,唯有如此才不会在将丹火凝聚出来时,被其反噬。
“别高兴得太早,这第一关有欣蓝在我也不认为会出什么大问题,你要是这点痛苦都承受不了,也值不得我们几人在此担心。你熬了过来,只证明你的身体可以承受住丹火,但并不意味着你能凝聚丹火,更何况是在两个半月的时间内。”
杜必殊淡淡开口道。
楚歌点了点头,能让无数想成为丹师之人止步于此的,定然不会太过简单,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做不到,或者说他必须做到。
“谢谢。”楚歌向着杜蓝欣拱手说道,态度诚恳。
“不必,这句话等你活下来后再对我说。”杜蓝欣淡淡开口,旋即走出了门。
楚歌回到自己的小院中时,天已近凌晨,打水洗了澡,躺在灰石砖与木板砌成的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被褥是三师姐自己用蚕丝缝制而成,看上去单薄,实际上却是极为暖和。可实际上,修炼之人哪需要床榻丝被呢?凡是有点意志力的人,哪个不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传承者,这床木的夹缝中间有东西。”
敖虚的声音蓦然传来,楚歌愣了愣,旋即狐疑地起身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床木,果不其然,这在床木中间确实有一部被黑气萦绕的小册子。
借着昏暗的烛光,楚歌隐隐约约看见了册子封面有着几个写得极为工整的大字。
“君夜手记。”
“君夜?二师兄?”
第六十八章 凝练丹火
房间内的气氛出现了短暂的凝滞,谁也没想到在杜茂茂告诉了楚歌此间的风险之后,他还能如此坚定地说出那番话。
“你可是想清楚了,如果凝聚丹火失败,你骨髓之中的那些星元若是狂暴起来,只怕瞬间就会要了你的命,而且……你只有两个半月的时间。”杜蓝欣表情凝重地说道。
楚歌捏了捏拳头,最后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肃将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嘴角露出了丝笑意,不是所有事情都用明说,有时候沉默便是最好的支持。
“疯子!白痴!”杜茂茂咬了咬牙,忽地想起了冰雪谷以及宗门大会上的那一幕幕画面,到最后他才无比坚信,这两个词语简直就是为了这个家伙量身打造的。
“明天我会正式教你凝练丹火之法,但在这之前,我必须先通知爹和程战长老,你的命关系到很多东西。”杜蓝欣也没有丝毫避讳,将话说完之后便直接转身走了出去。
楚歌自然知道自己的命足以影响到星云宗高层之间的形势,但这并不代表自己的命运也将由那些人决定,即便所有人都不同意此事,他也肯定会去做。
除了不能运转星元意外,此时的楚歌身体已无大碍,回到了丹阁小院里,吃饭的时候与三师姐提起了此事。果然,似乎除了有些吃惊以外,石兰倒并没有担心楚歌能否成功的问题。
理由很简单,楚歌是她的小师弟,哪有失败的道理?实在是狠令人无语的理由,今晚的小院子倒是多了一个人,程战也来了,但石兰也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多加一个菜,结果显而易见,三菜一汤干干净净。
比较意外的是,几人都知道程战为何而来,他从头到尾对于此事却是只字未提,反倒一直叨念那小菜豆腐汤的味道实在太淡了。
楚歌无语,心道“您老人家都是聚星境的强者了,还在意这个?”
石兰自然不会生气,菜色虽然简单了些,但这样的气氛的确很好。
饭后,石兰要忙着洗晚,小亭里面便剩下了这师徒三人。林肃今天出奇地没有唠唠叨叨,抽出了那本一直插在腰带间的蓝皮古书翻阅了起来,楚歌也没有问过大师兄在看什么,那薄薄的一本书几个月了都没有看完,简直是不可思议。
“快半年了吧……”程战突生感概道。
楚歌愣了愣,自然知晓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于是恭敬回道:“五个月零十八天了。”
程战点了点头,他望着夜空许久都未再开口,这个一直以严厉著称的老人,此时的目光竟然变得柔和了许多。程战掌管执法阁多年,向来以铁面无私著称,或许戴着冷冰冰的面具实在太久了,他也不擅长聊天了。
于是沉默,小亭子里便只听得见大师兄翻动书页的声音。
“活下来,为师不想再失去一个弟子了。”程战真的不适合聊天,因为身份的关系,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似乎成为了一种本能,即便他开玩笑说石兰做的菜汤太淡之时,让人听去也像是严厉的苛责。
但即便这位老人再如何不擅长表达感情,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于是,大师兄停止了翻动书页,三师姐在厨房洗碗的水声也平静了下来,初冬的寒风向来是冷咧无情的,但它在路过这个小亭时竟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楚歌身体微微一颤,他从未忘记过程战对于自己的这份知遇之恩,但在拜程战为师之后,其实也没有真正因此而生出多少所谓的师徒之情,可在宗门大会上时,前者那副令肯冒着徇私枉法的骂名保护自己时,楚歌才真正感受到了这份情意,而于此时,这份情意似乎变得厚重了许多。
楚歌喉咙滚动了番,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拱手弯腰说道:“徒儿,遵命!”
翌日一大早,楚歌便独自一人来到了丹阁,而此时的杜蓝欣早已等候在此,便领着楚歌来到了炼丹室。炼丹室是丹师炼制丹药的密室,是不会让人轻易进入的,至于楚歌这里完全是属于特殊情况。
说是炼丹室,但此地却是极为干净,药架有条不紊地排列着,中央的巨大丹炉也一尘不染,没有丹阁里那股子冲鼻的药味,反倒是有一股子女儿家闺房特有的幽香。
杜蓝欣在宗内极为有名,当然,这不仅是因为她身份地位的缘故,还有一点自然是与其绝美倾城的样貌有关,不同于石兰的清醒脱俗,也不同于唐嫣儿的俏皮可爱,杜蓝欣的美是属于那种如精雕细琢的珍贵玉器般,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在星云宗里,她便是完美的代名词,这一点从当日石磊在击败她后,擂台下响起的那阵阵报不平的声音即可看出,那时,就算杜茂茂不出手,也绝对有人会将她接住的。
“你盯着我做什么?”
楚歌闻言立即惊醒过来,在见得杜蓝欣眉间的那抹不悦之后,才略带歉意地讪讪笑了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可惜现在并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他的时间可着实不多了。
“抱歉,欣蓝姑娘,那我们开始吧。”
见楚歌认真了起来,杜蓝欣脸上的不悦才消失而去,她款款走到楚歌面前,将细嫩洁白的手伸了出来,旋即闭眼,神念一动,他的掌心上空便猛然蹿出了一簇幽火。
此火呈淡蓝之色,与普通火焰相比,它更加飘忽不定仿佛本就是虚幻,而它的温度更是奇高,楚歌甚至能感觉到整个炼丹室的气温在它出现后,便开始以极为可怕的速度上升。
“这就是丹火?”
杜蓝欣点了点头,才开口说道:“所谓丹火,说白了便是丹师在炼丹时候使用的火焰,但此火并非天地所生,而是由丹师体内的星元所凝聚,也正因如此,我们在炼丹时才可根据自己的意念自由控制丹火的温度。茂茂之所以还没能成为丹师,正是因为他还未开辟星府,自然就无法凝练出这丹火。”
楚歌想了想,以那个胖子对药理的认知程度,恐怕开辟星府后很快便能成为真正的丹师。
似是看出了楚歌所想,杜蓝欣才冷笑道:“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凝练丹火是成为丹师的第一步,也是最为艰难的一步,当然,你不需要成为丹师,只要凝练出丹火即可。”
“那该怎么做?”
“先活着抗住第一关再说……”
杜蓝欣一笑,将那簇温度可怕的丹火扔到了中央那个巨大的炼丹炉之下。
第六十七章 信念
星云殿中,程战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下方,而唐顶天则是悠闲地翻阅着一本古书。
“宗主,那孩子虽说凝聚了星元,但他的修为始终仅仅只是淬体七层,把他关进镇魔塔内,如何又能在镇魔之气的侵蚀下坚持一年?”
“程长老对自己的徒儿就这么没信心吗?”唐顶天将古书放在了桌案上,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道笑容。
程战闻言苦笑,他岂是不知道那镇魔之气的厉害,即便将现在的他放进塔内关上一年,只怕也会殒命,更何况是楚歌?
“放心吧,我这样做自是有自己的道理,那小子会吃些苦头但还不至于殒命……”说到这,唐顶天才眼睛微眯着继续道:“倒是程长老的另外两个弟子,可实在有些令人意想不到啊。”
程战闻言半晌未再开口,说是弟子,实际林肃与石兰二人相当于是他的义子义女,那是他十年前外出时在一处战争之地带回来的孤儿。关于两人的具体身世,他也不太清楚,但二人自小就非常懂事,性格极为内敛,修炼天赋更是高得令他都不敢相信。
“只可惜他们两个性子太淡,无心于七剑,更无心于宗门大事。”程战苦笑着说道,他这两个弟子平时都是深入简出,为人做事都极为低调,林肃倒好,常在执法阁中打理事务,但石兰却完全像是在这宗门里隐居了一般,平常除了来拜会自己,就连出门也是少有。若不是楚歌的出现,他都只怕以为执法阁要后继无人了。
唐顶天敲打着桌案,面露沉思,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而风阁之中,冯庭、鸠婆婆等人皆是汇聚于此。
“宗主下令将那小子关在镇魔塔中一年,恰巧一年之后南域各大宗门又会联合举行十年一度的百子之争,你们说这两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鸠婆婆拄着龙头拐杖,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堆。冯庭没有说话,他的脸色依旧阴沉,毕竟痛失爱徒,这样的心情可不是几天就能缓过来的。
上官云淡淡开口道:“你们认为他能在镇魔之气的侵蚀下坚持一年?”
“他既然没把握,为何还做出如此决定?”神机阁的二长老闻言也开口了。
而站在上官云身后的上官正羽于此时才笑道:“楚歌体内的寒意的确对镇魔气有很大的压制作用,换做是以前,他说不定还能熬过去,但宗主大人却是不知道,现在的镇魔塔已远非当年啊。”
几人闻言相顾点了点头,上官正羽是最后一次进入镇魔塔的人,里面的情况他应该极为清楚,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问题应该不大。即便那楚歌真的坚持下来了,半年后七剑入塔修复镇魔封印之时,只要上官正羽出手也定能将其斩杀。
离宗门大会结束已半月有余,楚歌的身体依旧虚弱,这算是他这么多次死里逃生以来,受伤最重的一次,没当他尝试运转星元时,全身便是一阵剧痛。
杜茂茂在仔细检查过后,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星元溶骨,那些破碎的星元已经融入楚歌的骨髓之中了。这是修炼者走火入魔的特征,但于楚歌这里,情况却是有些不同,但相同的是,这必定是件极为麻烦的事情。
第二天,当杜蓝欣查看了楚歌体内的情况后,也是黛眉微皱,到最后才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太深了,若是当日你中毒时不再继续攻击,或许你还有救。”
楚歌一愣,一旁的林肃也急道:“蓝欣姑娘,那我小师弟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使用星元了?”
杜蓝欣摇了摇头,说道:“人体中能容纳星元的地方只有元脉和星府,星元溶于骨髓,便是与往他骨子里灌**差不多,只是发作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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