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捂着肚子,朝着老人傻笑。
高壮老人撇了撇嘴,从怀中掏出一块精雕细琢的南瓜饼扔到了少年手里。
“你这小子每次就只知道拖我后腿,先前那么多东西不吃,紧张个屁。”
“老师每次不也给我留着?”
老人语气一滞,生出宽大的手掌揉了揉他的脑袋,眼里一片柔和。谁知那孩子却瞥了他一眼,口齿不清地说道:“老师……您每次手上沾了油水往徒儿脑袋上抹的时候,为何都要露出一副慈爱的模样?”
“你懂个屁!”
“我知道,油水抹在头发上肯定能让它生得更乌亮些。”
少年满不在意地说道,却依然想不通那个问题。他摇了摇头,用最快地速度将南瓜饼啃完后,忽地想起了一椿事。
“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那位小师叔?”
老人抬头望着那座高耸入云的大山。脸上的表情并未发生什么变化,最后他才笑了笑:“快了。”
一缕曙光从东方透过薄雾落在了书山之上。天边淡黄的朝阳还只露出了小半个脑袋,空气微湿,阳光微暖,这初秋之晨倒是清爽,山顶之上起早课的学子们也是披着薄衫,心旷神怡。
那道晨钟唤醒了赖床的小鸟,西边那片树林里,起早的松鼠已经上下乱窜。开始准备着过冬的食物。
笼罩在天宇学院外的那层薄雾也被钟鸣震散了去,被挡在院外踌躇徘徊的阳光这才得以洒落进来。那片还在与秋意作抗争的青绿草地本是狼狈一片,但天还未亮,侍卫们便早已将其清扫干净了,只是草地上那个抱着酒坛睡得死沉的青年,他们却是死活都拉不动,最后也只好作罢,任由他露宿荒野了。
钟鸣声很大,连雾水都能震散,何况是个贪睡的懒虫。张衡迷迷蒙蒙地睁开了双眼。脑袋里一片空白,只觉一阵酸痛,宿醉的感觉并不怎么好受。他刚想驱散那些残存的酒意时,这才看见石凳上,那个总是背着一柄黑尺的家伙正喝着清粥,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张衡皱眉,对方的表情不由任他浮想联翩,难道昨晚自己酒后失言了?他努力想了想,却只是令得脑袋更痛了些。
“你想打架?”
张衡起身,恶狠狠地盯着楚歌。
后者只是一笑,指着石桌上的一晚汤水。笑道:“蜂蜜调的,能让你脑袋清醒些。或许会让你记起一些昨晚说过的话?”
“我说什么了?”张衡狐疑地坐了下去,端起蜂蜜水喝了一口。
“你说你喜欢男人。”
“噗……”
楚歌面无表情地抹去了脸上的水渍。心里却忍不住有想杀了张衡的冲动,不过现在的他心情大好,也懒得与这家伙计较。喝碗清粥后,他才起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之后,整个人都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经过昨晚的试验,他能确信自己是跨入了聚星境,但与寻常的聚星境不同,自己能感应到的星辉并不是来自于特定的一颗星宿,可也不如星府之时那般自由,现在的他只能感应到一片区域的星光,如果用种比较简单的方法来说明,那就是楚歌的命星应该是有上万颗之多。
这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这意味着他可以不受限制地凝聚高纯度的星元,而且在流星泪的帮助之下,他所凝聚的星元甚至可以与聚星巅峰强者相媲美。也就是说,现在的楚歌,星元的质与量已经远远超出了聚星初期的极限。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星府中的湖泊在经过这一次扩张之后,似乎变成了海洋,虽然这个海洋里没有谁,有的只是那些虚无缥缈的雾气,但这些雾气才是一个聚星强者的强大所在。
现在距离青云大会开启之日已经不足半月,如果能在那之前练成斗转星移的第二式,或是凝练出领域,那自己的胜算或许会大上很多。但凝练领域并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而修炼瞬雷能否成功那还得看老天爷的面子,毕竟引雷丹在如此晴空万里之时可着实派不上用场。
楚歌确实是意气风发,但他却不知自己昨晚闹出来的动静也多么可怕,与这阵仗相比,帝火失控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当然,他更不知晓,这聚星看似顺利的背后又隐藏着多少凶险,他没有老师,即便是程战在此,恐怕也无法交他更多的东西。
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靠他独自寻觅摸索,探索未知的过程确实很享受,但结果并不见得都会美好,虽然他聚星的结果看似已经不能再完美了,但机缘往往是与劫难相伴的。
不仅是天宇残卷即将要展现出他的峥嵘面目,更为可怕的是,即便完美聚星的楚歌放在这片广阔的大陆上也不过是一只翅膀硬些的雏鸟罢了,而雏鸟就该嗷嗷待哺,不应该在羽翼未丰的时候便进入那些雄鹰的视野。
天宇学院的上空出现了一片阴云,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下起大雨来。
也许今天,也许明天。(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星光 老人 少年
楚歌能感觉到自己比以前强了许多,就算是再次面对庆丰,他也不至于一定要经过那般苦战才能战胜对方。这样的信心不仅来自于修为的进步,而是仿佛登上了险峰的人再回望时,也不会觉得山路崎岖。既然已经战胜了聚星中期一次,那第二次就更没有失败的理由。
当然,更重要的却是现在的他,感觉到体内的星元充沛,精神前所未有的好,仿佛身体内潜藏的力量可以摧毁一切般,这种自信是毫无来由的。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聚星成功了,正如李老所说,他的气息明明比一般聚星初期还强,却没有定命星,而定命星却是聚星强者基本标志。
楚歌抬头看着繁星满天,一对漆黑干净的眼眸中露出一丝跃跃欲试的兴奋之色。他有个很大胆的猜想,这个猜想与他坐照观体时,那些星宿对他的态度有关,明明所有星宿都要接纳自己,可自己的身体却没办法与它们中的任何一颗签订契约,楚歌理所当然地想到这或许与十八条元脉,或许与自己的完美星府有关。
如果自己的星府不能与特定的一颗星宿产生关联,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吸收漫天星辉?
聚星强者只能吸收命星光辉,这看似变弱了,实际上简而不繁,越为精练纯粹的星元便是越强大。而聚星与星府之间的本质差距也不在于两者之间,所掌控的星元量,其根本还是在于星元的精粹程度上有着云泥之别。
试想一下,如果楚歌在跨入聚星之后,可以吸收所有的星辉,并能将其凝练到一个极为精粹的程度。那又是什么样的概念?
楚歌的想法有些大胆,他的确没有命星,那是因为整片夜空的星宿都是他的命星。
他不敢将这个想法告诉任何人。因为太过疯狂,如果这是真的。这件事一旦暴露开来说不定便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与这相比,白莺丫头掌控帝火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大事,自己可是早就掌握了比帝火更加强悍的天地灵物啊。
想到这,楚歌不由苦笑,心想自己身上的秘密还真不是一般的多,而这些秘密往往都是只要暴露,整个大陆都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将种种杂念抛去过后。他才认真凝望着星空,旋后缓缓闭上了双眼,不管真假,他总要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不然这跨入聚星境也实在太平凡了些,不能凝练出聚星星元,那还谈个狗屁的领域。
再一次的当楚歌闭上双眼之时,他的神识便进入了星空,他看见的第一颗恒星自然是太阳,即便相隔遥远。但仿佛只有他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它一般,然而这颗恒星散发出来的可怕高温并不会伤害他,似乎是能知晓彼此之间的心意。楚歌伸出了手,一缕曙光破开黑夜穿透云层,降落在了天宇学院之中。
紧接着他看见了一颗比太阳更为耀眼的星宿,它叫天狼,距离星辰大陆无比遥远,但楚歌要他生出了手,于是第二缕曙光降落在了他身上。
第三道曙光,第四道曙光也降落了下来,但这些光芒并未显现出自己的原型。即便星丹强者的肉眼也极难捕捉。楚歌站在天宇学院的一棵梧桐树下,他就那闭眼而立。偶有秋风撩起衣角,吹乱黑发。他的表情也未动容,像是一个睡得极香甜的婴儿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连书山上那些活了数百年的院长也不知道。
圣山之顶,那位美丽女子凭栏而望,她对宛如冰魄的眼眸中露出疑惑,然后警惕。
西陵圣教,一名带着冠冕的中年男子斜卧在软榻之上,一对比星空还要深邃的眼眸看着远方,剑眉微皱。
异魔域、妖域,星辰大海、极北冰原、巨灵山脉之中,那些屹立于天地的强者,此时皆是将目光汇聚到了书山所在的方向。他们眼中的疑惑以及不安都汇聚到了那里,这些老怪物们活了无数岁月,观了大陆的风风雨雨,本早已置身世外,平日里的隐居闲淡皆是被今晚的群星乱象给冲散了去。他们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不仅是因为星象的问题,在楚歌吸收漫天星辉的过程中,难免会撩拨到他们的命星。
大人物们很愤怒,有人竟敢吸收自己命星的光辉,而不安在于,那个人竟然能吸收本该属于他们的光辉。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但他们并未慌乱,除去被岁月洗涤过后逐渐沉淀了以外,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
大概在万年前,也是一个秋夜里,也是在书山所在的方向,曾经有人做到过这样的事情。后来他们知道了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叫作天宇,所以他就死了。
然而,今晚与万年前那个夜晚是如此相像,那么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大人物们自然知道这件事其中的含义,所以早已波澜不惊的脸上覆盖上了一层寒意,第二个天宇似乎出现了。
兰陵城,这座天书大陆最为富饶的城市里,恰逢华灯初上之时,那家名为逢春楼的豪华酒楼之中,一名身着宫装的侍女静静地站在一方琉璃桌旁,她的手里拿着账单,看着那名正在大快朵颐的老者,不忍眼角微抽。
老者身形高大,将那身深蓝布衫撑得饱满,面庞黝黑,长眉不挂风霜,细小的眼睛微眯着,一头黑白相间的长发显然没有细心打理过,就这样随意地披散在脑后,在他的腰间挂着根棒槌,却不知有何用。看上去像是个庄稼汉子,却又有几分老儒的气质,但那双微眯的眼睛叫人看了怎么都觉得像是个老流氓。
与他相比,坐在他对位的那个显得局促不安的童子看起来却顺眼得多,少年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黑发绑束,额前未垂一缕青丝,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似得,极为清稚可爱。
逢春楼是沈家的产业亦是兰陵城中最大的酒楼之一,这里的服务人员自然是见惯了大人物,一双眼睛可谓是锻炼得溜尖。而这宫装侍女虽并未在此当值多久,也看得出这一老一少绝非来自什么富贵人家,当她看着手中的账单时,面部都微微有些抽搐,这老家伙先前所消费的费用完全够普通人家开心过两年日子了。
她有些慌乱,所以在拿到账单后她便急忙通知了当值掌柜管事,心怕这二人吃霸王餐。
“老师,您点这么多……怎么吃得完?”
少年怯生生地说道,小脸蛋上布满了愁云。
那老者闻言放下了手中端着的一碗雪莲雕花,将目光转向了窗外,看着那座黑压压的大山。过了半晌,他才注意到了少年,恨铁不成钢地恼火说道:“咋就吃不完了?我在外苦了这么久,哪天不是吃河鱼鸟蛋的?嘴里早就淡出个鸟了,这好不容易回来趟家乡,你还不让我吃好了,有你这么当弟子的吗?”
少年挠了挠头,苦着小脸,心想那河鱼还不是每次都是我下水去捉,而鸟蛋也没有见您亲自爬上树去摸过啊?
看着老人腰间的那根棒槌,少年缩了缩脑袋,不敢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当他看见这一大桌的菜肴之时,脸色不由泛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在感觉到仅剩的几块咯手的碎银之后,差点哭了出来。
“老师,钱不够了。”
老者浑身一颤,愤怒地盯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子,然后才发现有几道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围在了桌前,遮住了琉璃灯光。
然后逢春楼所在的大关街上传出了一阵喝骂声,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提着一名瘦小少年从楼里飞快冲了出来,数名手提棍棒满脸怒气的汉子凶神恶煞地紧随其后,接着,喝骂声、吵闹声一一传来,本来行如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被生生撕开了一条小道,霎时间,鸡飞狗跳当真是好不热闹。
也不知这阵仗过了多久,那几个壮汉撸着袖管,四处望了许久,再没见到那老东西的身影后这才朝脚边啐了一口,撂下了句狠话过后这才急匆匆地转身回去。
在一个不知名的阴暗小巷子里,老人贼眉鼠眼地朝外看了看,这才将手中的包袱丢了开,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少年吃痛,揉了揉屁股后急忙伸出小手帮老人顺了顺气,他一边在老人起伏的胸膛上抹着,青稚的细眉微皱,认真说道:“老师,你这样不对……”
老人闻言气不打一出来,瞪眼说道:“你懂个屁!为师这叫劫富济贫,劫富济贫!那楼子的主人是出了名的恶霸,我们吃他一顿怎么了?试想一下,如果每个人都敢如为师这般勇敢站出来,他哪里有钱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你可得学着点。”
少年闻言愣了愣,一对本就干净的眼眸更加明亮了些,旋即兴奋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徒儿记住了,哼哼……嫂嫂她总是说您坏话,这次回去我一定要将老师这一路来的正义之举好好说与她听听,免得她老是误会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夜话
后半夜,也不知张衡从哪里抱出来了坛美酒,几碗酒下肚之后竟开始与高云称兄道弟起来,气氛渐渐活络,那些侍卫们也没有了先前的拘谨,把酒言谈,开怀大笑当真是好不热闹。比天宇学院更加落寞的秋色,到最后竟是都被这些笑声冲淡了去,当然,楚歌亲手做的烤串也获得了一致的好评,从没有人吃过如此特别的食物,再加上其口味较重的关系,总是能将气氛调节到火辣有味的地步。
没过多久后,白莺便在陆司衣的陪同下,早早地回房休息,有酒肉相伴,这些人也不如往日般沉默,竟像楚歌讲起了天灾森林的风景,惹得后者一阵向往。既然重生到了这个大陆,那自己本就不该拘泥于一个弹丸之地,正如他当初想的那样,他要成为最自由的人,星辰大陆的每个地方,他都要去看看,也唯有如此,才不算来这个世界白走一遭。
这是楚歌一直以来的愿望,在星云宗的事情发生之前,他从来不指望自己能成为什么绝世强者,自由是他唯一追求的东西。现在虽说有些变化,但就连楚歌自己也未曾发觉一点,最自由的人便是最强大的人,唯有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不受世界的框框条条束缚,那才是真正的自由。
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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