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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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鼓-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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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麻子苦笑:“这人喝酒时,喜欢人多、热闹……”

话没说完,野道人已经惊呼着倒飞而回:

“干什么?干什么?”

一个满面疤痕,又高又胖的妇人叉着腰走了出来,挺着高得令人吃惊的胸脯,半是调侃半是喝叱地道:

“你的狗爪子怎么不剁了去!”

想来野道人的手曾经很不老实地想摸摸,或已摸上过她那高高的胸脯。

野道人虽然是个出家人,可行为、语言、饮食习惯等等一切都实在不像是个出家人。野道人从骨子里说仍旧是个大混混儿。

钱麻子只好苦笑着摇摇头。他知道野道人是个好人,只是有点老不正经,而且,嘴很臭。

野道人哼哼唧唧地爬起身,跳脚骂道:“谁让你长那么大的奶子?”

“你还有理?”妇人腰一扭,一阵惑人的乳波滚过,野道人嗓子都哑了:“俺……老子……”

“你老子?”妇人得意地笑了,声音居然很动听:

“你老子也不敢动老娘!亏你还是个出家人,又这么大岁数了!”

野道人一把扯过愣在一边的楚明:“他怎么样?”

楚明急得脸都白了,脖子也一下短了三分。

“毛头小子,没劲!还是这个好,岁数虽然大一点,人虽然瘦了点,但肯定比你们强。”

她那根胖乎乎的右手食指点着的,当然是钱麻子。

钱麻子笑笑:“甘二娘,你怎么跑到这里开店来了?”

胖女人眯起眼睛,哧哧笑道:“你是什么鸟?”

野道人呆了一呆,突然两手抱头,转身就跑,跑得飞快:

“乖乖不得了,母大虫来了!”

楚明的神色也已变了,朝钱麻子匆匆一拱手,低声道:“钱大侠,小可先走一步。”

转眼间,两人就跑得没了影儿,把钱麻子孤孤单单地撇给了胖女人甘二娘。

甘二娘瞪着钱麻子,眼中却尽是盈盈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和她那张丑恶的面孔不太相配。

“你又是什么鸟?”

钱麻子坦然一笑:“你看我像不像鸟?”

“很像!”甘二娘大笑起来,她的牙齿居然很整齐、很白、很好看:“我真奇怪你怎么还能认出我来!”

钱麻子苦笑:“你这副尊容,要想忘记都很难。”

应该说,这么对一个丑女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可甘二娘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欢畅了:

“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你怎么可能忘记我呢?”

她的眼波居然变得很温柔,温柔得象艳阳下的春水。

钱麻子转开眼睛,喃喃道:“这个女人真是不要脸得很。”

甘二娘的欢笑一下就没了:“你……你骂人?”

但她随即又消了火,柔声道:“里面有好酒,你是不是进来喝上一点?”

钱麻子摇摇头:“戒了。”

甘二娘的嘴一下张大了,好象被人在里面塞了三个鸡蛋:“戒了?”

钱麻子不说话,转身就走。

甘二娘一把扯住他袖子:“你要走?太不给面子了吧?”

钱麻子冷冷道:“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甘二娘眼圈儿一红,竟有些要哭的意思:“你就是看在老甘的份上,也该进去坐坐啊!”

钱麻子想了想,只好点头:“那你松手。”

甘二娘不仅没松手,反而扯得更紧了:

“我不。”

甘二娘的房间里,居然收拾得很精致很幽雅。

窗台上那几盆雪白的菊花透出淡淡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看来你的生意很不错。”

钱麻子坐在一张精美的大理石桌边,看着脚下的波斯地毯。

甘二娘马上瞪眼:“你是指什么生意?”

“酒楼里的生意啊!”钱麻子愕然:“你还有其他生意吗?”

甘二娘又笑了,转开了话题:“我还是把这面具取下来吧,免得你看了不舒服。”

钱麻子叹了口气:“那年你要杀我时,戴的就是这副面具。要不是甘大侠来救我,只怕你真会一剑把我脑袋割下了。”

甘二娘黯然:“想不到他……他竟然……唉!”

钱麻子低下头,咬住牙,不说话了。因为他发现,今天自己的话说得太多了。

甘二娘突然抬头一笑:“咱们何必为死去的人太伤心呢?既然我们还活着,总不该让他们在地下不安心吧!”

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自然要比楚合欢说的更能打动钱麻子的心。

因为她也失去了自己的丈夫。她当然理解失去爱人的痛苦和凄凉。

钱麻子抬起头,很感激地望着甘二娘。

甘二娘不知什么时候已除去了那张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白白圆圆的脸儿。她看起来像个大娃娃。

在这张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纯的风韵,虽然眼角已不免爬上了几丝浅浅的鱼尾纹,依然不改其恬静俏皮。

她在微笑,那微笑里漾着一种令人心酸的东西。钱麻子看了一眼,低下了眼睛,干咳起来。

甘二娘嫣然一笑,很轻快、很自然地将穿在外面的“老板娘服”脱下,露出里面浅蓝的衣裤来。

那对丰满挺拔的乳峰更明显地撑起了薄薄的丝衣。

钱麻子虽是低着眼睛,却也感到了它们的存在对自己的威胁。

那种压迫感已使他的额上见汗了。

甘二娘脆声轻笑起来,声音中充满了柔媚俏皮的意味:“你怎么了?有你这么拘谨的老朋友吗?”

钱麻子干笑:“我好像……该走了,嘿嘿。”

“我不让你走。”甘二娘站到他面前,低下头,咬着嘴唇,一脸的委屈。

钱麻子的眼睛看到了她丰满挺直的腿,不由一颤,赶紧看着自己的脚尖。

他甚至都能感到她身上的热气了。

甘二娘的声音里已有了几丝哭音:“你真的就那么……那么厌恶我?”

钱麻子脸红了,浑身不自在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过是……是有一些事情要做。”

甘二娘泫然欲泣:“你少骗我!你不过是在想怎么逃走罢了,还要找借口。”

钱麻子无言。

甘二娘瞪了他半晌,才叹了口气,抹抹泪走到另一把椅子边坐下,轻声道:“你告诉我要去做什么事,或许我还可以帮帮你的忙呢。”

钱麻子眼睛亮了一下,但马上又摇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自己能对付过去。”

“那一定是件很危险,很不可思议的事。”甘二娘苦笑道:“我也许真的可以帮你一点忙。你知道,丐帮和紫心会的人我很熟。”

“我不想……不想牵扯太多的人。”钱麻子道,“再说,这件事与你根本就没有关系。”

“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甘二娘道,“难道你和那些人有梁子?”

钱麻子点点头:“他们想杀我的一个朋友。”

“绵章?”

钱麻子抬头:“你好像知道得不少?”

甘二娘苦笑道:“我还知道,有人迫楚氏兄妹去杀绵章,失败了。有一个叫钱麻子的人又重入江湖,揽了许多闲事。还挨了人家一次炸,又侥幸从‘天女散花’下逃生。这些事,已经在南武林传得沸沸扬扬了。”

钱麻子万万没料到,江湖上的消息传递得这么快。

快得令人瞠目结舌。

甘二娘幽幽道:“我还知道,你身边有一个俏美如花的少女陪着你,她叫楚合欢。”

钱麻子只有叹气的份儿了:“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甘二娘气道:“我不过是想帮帮你的忙而已。难道你还以为我会和楚合欢争你吗?”

钱麻子一下站了起来,愤怒地瞪着和自己差不多高,但壮实得多的甘二娘。

甘二娘也站了起来,胸脯又向前挺了挺,毫不含糊地回瞪他。

钱麻子忽然又没了瞪眼的勇气,身子一软坐回了椅中,有气无力地道:“我正告你,楚合欢是我的晚辈,我帮她不过是为了救绵章,她现在和我是合伙人的关系,希望你积些口德。”

甘二娘冷笑:“我说什么‘没口德’的话了?我看你是做贼心虚。”

钱麻子苦笑:“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再……再……”

不会再干什么?

甘二娘自然明白。

钱麻子不会再爱另一个女人了。

他曾经爱过林梦,爱得发狂,可林梦被人杀死了,因为他而被人杀死了。

而杀死林梦的人,竟是她的姐姐。

钱麻子为此喝了十六年的酒,当了十六年的“酒阎王”。

现在他虽然戒了酒,重入江湖,但他的心已经死了。

他的心在地下,陪着他的梦儿,也陪着她的姐姐丁红。

甘二娘怔怔地立在那里,好半天才痛哭出声,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我是贱人,呜呜……不能为丈夫守节的贱人!呜呜……我是贱人,没羞没臊地想男人……”

第十章 挡驾

“屋里好像有人吵架。”

一个男人浑厚的声音在屋顶上响了起来,好像还含着笑意。

“好像是你们男人在欺负我们女人。”一个清脆好听的女人的声音在回答,“进去看看。”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唉,我只是为那个女人伤心。听她哭成那样,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似的。”

“她做错什么了?一个女人难道就只能守着一个死人的名字过一辈子么?女人就不该想男人吗?”

“那个小伙子也不该这样无情!听他口气,好像他还真的不想女人似的。其实怎么可能呢?像我这么大岁数的男人还想女人,他不可能不想。”

“男人就是假正经!”

“也许他是想找个年轻些的女人吧!”男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咱们走吧,何苦替别人操闲心呢?”

屋里的两人怔怔地半天没有说话。甘二娘背着身装作去看窗台上的花,偷偷揩去面上的泪珠。

钱麻子则低着头看波斯地毯,像个皮毛商。

终于,甘二娘转过身,冷冷道:“你认不认识这两个人?”

钱麻子点头:“任顺子和花满园。”

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他们来干什么?

钱麻子都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决不会是碰巧路过。

甘二娘叹了口气:“你好像该走了。”

钱麻子站起身:“是。”

他机械地迈着步子,走向门口,甘二娘又冷笑一声:

“你就这么走了?”

钱麻子无奈地停住:“你还想干什么?”

甘二娘突然爆发了,又哭又骂:“都是你这臭麻子害了我!呜呜……要不是……要不是你那年管闲事,我怎么会去追杀你,呜呜呜……,若不是追杀你,我怎么会认识甘子豪?若不是你强行撮合,我怎么……怎么会嫁给那个老混蛋?呜呜……若不是嫁给他,我怎么会守寡?都是你,都是你不好!”

钱麻子木木地立在门边,没说话,也没回头。

甘二娘还在哭叫:“死麻子、烂麻子、臭麻子,你赔我的青春,赔我的幸福!呜呜……你赔我、赔我!”

钱麻子倏地转身,走到她面前,狠狠抽了她两个耳光,冷冷道:“你出言对甘大侠不敬,这是我代甘大侠给你的惩罚。”

甘二娘被打晕了头,静静地捂着脸,瞪着钱麻子,似乎不相信钱麻子会打她耳光。

钱麻子有些后悔了,不知所措地往后退。

当他退到第六步时,甘二娘“母大虫”的天性爆发出来了。

一道淡蓝的人影顿时弥布在整个房间内,像一张绵密不断的丝网缠住了钱麻子。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你再打我试试看……”

劈劈啪啪的过招声,和甘二娘的哭骂声响成一片。

转眼间,甘二娘已攻出十三拳、十九掌、七指,外加三十六腿。钱麻子被打得踉踉跄跄,节节败退。

甘二娘的武功本就不比钱麻子差,她的“鬼手十三抓”、“七星指”、“三十六招迷踪腿”早已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这次又是理直气壮地大打出手,钱麻子自然只有退守的份儿。

终于,甘二娘用她的“鬼手”第三抓,抓住了钱麻子的肩井,用力一摁,将钱麻子摁倒在地毯上。

钱麻子苦笑连天:“你抓我干什么?”

甘二娘也不哭了,也不骂了。她慢慢坐下来,坐在他身边,有些发傻地看着“乖乖”的钱麻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抓住钱麻子干什么。尤其现在钱麻子“乖”得连动都不能动了,她更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

想了半天,才冷笑道:“你打了我两个耳光,我要打还。”

钱麻子自作自受,也只好服软:“好、好,你打,你打!”

甘二娘抬手,狠狠打了下来,钱麻子闭上了眼睛,满脸歉意,甘心承受。

等了半晌,却没觉到有手掌落在腮帮子上,不由得睁开眼,一下子傻了。

甘二娘正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手掌停在离他脸颊不过半寸的地方,眼中已有薄薄的泪光在闪动。

这哪里是打耳光,这简直像是在抚摸他。

钱麻子脸红了,怒道:“要打就打,这算什么?”

甘二娘咬着嘴唇,轻笑一声:“好,我打!”

她的手落下,轻轻在他面上拧了一下,娇笑道:“打过了。”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炽烈的娇媚在疯长。

钱麻子苦笑:“打过了,放我走。”

“就不放!”甘二娘得意地笑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钱麻子苦笑:“当然不能。”

“那就好。”甘二娘笑咪咪地道:“你先乖乖地躺一会儿,我去给你泡壶好茶。”

她站起身,温柔地凝视着他,嘴角漾着俏皮的微笑:

“我很想看看,钱麻子喝茶,是不是也会醉。”

甘二娘戴上面具,穿上老板娘服,扬长而去。再回来时,手中果然捧着一把宜兴陶壶,淡淡的茶香和袅袅的热气从壶嘴溢了出来。

钱麻子笑道:“你解开我的穴道好不好?”

“不好!”

甘二娘娇笑着,忙着除去面具和外衣,露出她灼人的身材。_

“我连手都不能动,怎么喝茶?”

甘二娘抿嘴一笑:“好办,我喂你。”

“我还有正经事呢,放我走吧!”

钱麻子简直是哀求了。面对这个敢作敢为的母大虫,他实在不知怎么办。

“难道我请你喝茶就不是正经事?”甘二娘冷笑道,“好歹我们还是老朋友呢!”

她丰满诱人的身子跪在他身边,光洁雪白的胳膊将钱麻子抱了起来,抱得很紧很紧。

钱麻子的胸口贴在她出奇高耸的乳峰上,软软颤颤的,一种久已陌生的感觉像潮水般流过他全身。

他忍不住颤抖起来,嗓子突然变得很干很干,脑中也有些发晕:

“这算什么?放开……再不放开我……我要骂人了……”

甘二娘泪水盈盈,双手抱得更紧:“不,就不放,就不!我就喜欢……喜欢听你骂我。”

钱麻子破口大骂起来:“你个母老虎,母大虫,扔在街上没人要的臭女人,胖成猪油的烂女人……”

甘二娘居然没有发火,连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她在微笑,似乎听得很惬意,但一串串珠泪仍不停地在她雪白丰润的面庞上滑过。

#奇#钱麻子把他所知道的最难听的话都骂光了,越骂声音越低,越骂鼻子越酸。

#书#甘二娘的身子似乎变得更热了,她雪白的脸上染上了桃花的颜色。

#网#钱麻子终于闭上眼,喃喃道:“对不起……”

甘二娘抱着钱麻子,一脚踢开了卧房的门。

卧室里很暗,显得有些神秘,神秘中又会让你有一种不安的躁动。

影影绰绰的,你还能看见里面有一张极大的床。

甘二娘抱着钱麻子,冲了进去。

房门被她反脚踢上了。

当年的楚大公子、现今的楚大老爷,听说母大虫甘二娘竟然就在金陵城里开酒店,脸都青了。

楚明不安地道:“爹,是不是……避一下?”

楚大老爷一声不吭,只是怔怔地发呆,老眼中闪着恐惧的光。

楚合欢怒道:“为什么要躲?难道咱们还会怕她吗?

她要是胆敢找麻烦,我就让她尝尝风雷鼓的厉害!”

李红日没说话,但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显然同意楚合欢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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