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五只是眦睚欲裂,知道此际一冲出去,万不是“幽灵”之放,除了江边多两具尸首之外,于事无补益!
因此用力握住了许狂夫的手臂,不令他妄动。只见“幽灵”一来到近前,身形如飞绕着金振宇、金振南两人尸体,旋风也似,转了一转。
一转转毕,那七盏红灯,已然绕着两人尸体插成了一个圆圈,接着,“幽灵”候地退后三丈,“哈哈”一笑,手掌扬处,已然将七盏红灯,一齐击熄,灯也被掌风击得支离破碎!“幽灵”将灯击碎之后,重又走向前去,顺手在地上,拾起一截断剑来。
胡子夫在竹林之中,一见“幽灵”拾起了断剑,心中不禁吓得“怦怦”乱跳!
因为他刚才曾将一截断剑,射入树干之中,如果“幽灵”稍为细心一点的话,便可以发现,两柄断剑,只剩了三截。
也等于说,在他去而复回的那一段时间中,另有人来过,而来人也不会走得太远!而只要他略事搜寻的话,自己便会无所遁形,非和他对敌不可!
胡子玉向许狂夫合了一个眼色,已将铁肩拿在手中。许狂夫会意,手在怀中一探,早已抓了一把“无风燕尾针”在手。
只见那“幽灵”仰天一笑,将断剑托在手中,左手中指一弹。挣地一声,将那截断剑幻成一溜墨虹,直向江心射去,跌入江中!
接着,又发出一阵凄厉无比的笑声,一转身,便疾驰而去!
两人见他离去,才松了一口气,许狂夫跨出竹林,惨吼一声,道:“四哥,你看,此情此景,和‘飞鹰山庄’上惨象,有何分别?”
胡子玉抬头看去,只见月色黯淡,红灯破碎。又衬着“害人者死”四字,确是和“飞鹰山庄”上的悲惨气氛,一模一样!
许狂夫呆了半晌,闷声道:“四哥,袭二哥的血海深仇,难道就此算了?”“铁扇赛诸葛”胡子玉苦笑道:“贤弟,你也太将愚兄看小了!”
许狂夫道:“四哥,你刚才说我们有三条路,可为袭二哥复仇是哪三条,你且说说,赴汤蹈火!绝不皱眉头!”
胡子玉叹了一口气,道:“贤弟。我对杀害裘二弟仇人的痛恨绝不在你之下。我想,‘夺命黄蜂’和‘驻颜丹’二宝,既是‘东川三恶’,自五台山,明镜崖,七宝寺中偷来,七宝寺方丈,木肩大师,乃是当今佛门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既保有二宝,便极可能也早已知道那‘夺命黄蜂’的用法。第一条路,便是我们上七宝寺去,向木肩大师询明‘夺命黄蜂’的用法,别看那‘夺命黄蜂’只是一个黄铜圆管,既然名列‘天香三宝’之一,当然有神妙之处!”
许狂夫沉吟片刻,道:“木肩大师当年失宝之后,便兴师动众,去寻‘长白派’的晦气,只怕我们向他询及‘夺命黄蜂’的用法,他疑心到我们身上,非但得不到结果,还徒自结一强敌!”“铁扇赛请葛”胡子五点头道:“贤弟,你料得不错。”
许狂夫道:“第二条路呢?”
胡子玉叹道:“第二条路,更是渺茫。听‘三绝先生’公冶拙说,当年裘二弟和‘白鹰’白冲天议定,取得了‘拈花玉手’之后,便后须弥境,‘琅牙洞’,去寻访一个‘无名老人’,以‘拈花玉手’,去换一瓶‘再造灵祭’为白冲天治伤。想那‘无名老人’和‘再造灵祭’,我们全都闻所未闻,如果我们也能找到他,宁愿献上‘夺命黄蜂’和‘驻颜丹’,请那‘无名老人’出世,也许可以代我们为袭二弟报仇雪恨!”
许狂夫叹道:“胡四哥,你可知道‘须弥境,琅牙洞’,是在什么地方?”
胡子玉皱紧双眉,道:“我们弟兄两人,闯荡江湖,名山大川,无所不至,但的确未曾听说过有这样两个地方,但此事不难,只要上长白山去,向‘白鹰’白冲天一问,便可明白!”
许狂夫道:“倒也不失可行之道,但是那‘无名老人’,第一未必肯下山出世,第二,也不知他是否是那‘幽灵’之敌!胡四哥,你且说一说第三条路,我们又该如何行事?”“铁扇赛诸葛”胡子玉双眼突射精芒,道:“贤弟,你我两人,俱是铁血男子,贤弟,你说愚兄说得是也不是?”
许狂夫一怔,不知子玉何以突然发出这样奇异的问话来。
点了点头,道:“当然是!为朋友,断颈沥血,在所不借!”
胡子玉道:“这就是了,最后一个办法,便是我们要使得韦明远这小子相信,如今的那个‘幽灵’,已然不是他的师傅!”
许狂夫吃了一惊,因为这个计划,实在是大胆到了极点!
胡子玉显得异常兴奋,道:“据我在褚家大宅中所见,那‘幽灵’一开始,不敢自己对清心师太动手,必是他自知武功虽高,但是要战胜清心师大的话,实无把握,所以要借重韦明远的‘太阳神抓’功夫,先将清心师太震伤,然后再追赶出来,在江边将清心师太结束。由此可知,韦明远的‘太阳神抓’功夫,连‘幽灵’也必忌惮三分,若然他知道‘幽灵’并不是他的师傅,我们便有机可趁,借韦明远之手,报仇雪恨!”
“神钩铁掌”许狂夫喜道:“好计策!胡四哥,你真不愧是‘赛诸葛’之称!”
胡子玉苦笑一下,道:“贤弟,我们全是自己人了,还何必捧愚兄的场!”
许狂夫道:“小弟确是由衷之言,但不知四哥如何说服韦明远?”
胡子玉双目直视许狂夫,道:“贤弟,这便要你出头行事了!”
许狂夫憎然道:“我?”
胡子玉道:“不错!”附耳过去。低声说了一番话,许狂夫面色严肃,不住点头。胡子玉说毕,两人身形拧动,仍向芜湖城中,疾扑丽去!
第二天,江边的“峻峭双剑”,金振宇、金振南两人的尸体,便为人发现,立时在武林之中,传了开来。自然人人立即想到两年多前,“飞鹰山庄”上的凶案,但是却没有知道是谁下手的。
只有几盏残破的红灯上,推测到事情可能和“幽灵谷”中那位“幽灵”有关,但是却谁也不能肯定,是他所为。“崆峒双剑”和“飞鹰”裘逸、“八臂二郎”等人一样,也全是武林中的高手,竟会同时去,人人皆感到自危,尤其是曾在九华山下,船舱之中,听“三绝生”公冶拙讲起“赏月大会”经过的西昆仑“欧阳老怪”,“五湖龙王萧之羽,“酒丐”施桶等人!
武林之中,笼罩着一种极是不安的气氛!
半个月后,清心老尼的尸体,又在长江下游,为“长江帮”帮主,“翻江蚊”童人威发现,这层不安的气氛,又浓密了许多!
知道一连串令人不安的事,是谁做的,除了“幽灵”之外,只许狂夫、胡子玉和韦明远、萧湄等几个人。韦明远自从以“太阳抓”击伤了清心师大之后,心中实是内疚之极!
当他听到了清心师太的死讯,更是难过。这时候,他正和萧在黄山脚下,奉“幽灵”之命,要在黄山诸峰绝顶,寻找一种艳黄的异果。连韦明远也不知道那种异果叫什么名称,有什么用途,是师傅之命,当然不能违抗!
他想到了自己虽然已经练成了一身武功,但是父亲的血海仇,依然未能得报。“雪海双凶”,已然遇到,又被师傅制止,酉昆“欧阳老怪”,则音讯全无,去向不明,难以寻找!
他摸了摸怀中的三封密柬,想起“幽灵谷”口,眇目跛足的胡四,曾要他每杀一个仇人,便开一封密柬,但是不知何年何月,方应愿!
又想到自己非但未能为父报仇,反倒以“太阳神抓”功夫,伤峨媚清心老尼!
面对如血残阳,心中感慨万千。长叹一声,道:“湄妹,我们生,是如此短暂,照理应如流里划空,一闪即过,怎知就在如此短的人生过程中,也会有如许烦恼!”
萧湄在这几日来,已然习惯了心上人的长吁短叹,她芳心结,可是又无法劝慰韦郎,只得也跟着轻叹一声道:“远哥,你一又想到父亲深仇了,是也不是?常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师傅只说再偷生十年,十年之后,我们要设法报仇,也不算太退,哥,你说是不?”
韦明远叹道:“湄妹,事情若只是父仇,也就好了,我只是怕,在这十年之中,不知道要在师傅的严命之下,做出多少我不愿意做的事来!”
萧湄完全可以领略到韦明远的心意,纤手搭在他肩上,香腮微仰,吐气如兰地轻声道:“远哥哥,你身受他老人家大恩,只要不太过份,就听他的话,又怕什么?他老人家心中实在十分疼爱你,否则,何以肯将‘拈花玉手’,这样的异宝给你使用?”
韦明远眼望夕阳,眼神忧郁,并下回答。
萧湄又道:“远哥哥,我们实在也必须要原谅他老人家,你想,若是你我两人之中,突然间有一个,忽然去世,剩下的一个,难道能不大受刺激,因而行动类如疯狂么?”
韦明远紧紧地握住了萧湄的手,道:“循妹,千万别这样说!”
他们两人,两心相印,实已到了寸步难离的程度,是以韦明远一听萧湄如此说法,大是不吉,才立即制止,不让她再说下去。
本来,韦明远和萧湄,全是侠义儿女,自然不会效愚夫村妇,求什么吉祥的话头,但正因为他们两人,相爱之深,感到自己绝难失去对方,而独自生存,所以才会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两人一面说,一面走入了黄山境中。黄山胜境自古闻名,遥望天都、始信、莲花诸峰,谲异光怪,在晚霞之中,更显得出奇的美丽。两人正拟觅地休息,忽然听得“吱”地一声,从道旁草丛之中,飞也似窜出一只野兔子来。
同时,又听得一声暴喝,道:“小畜牲,看你再往何处逃!”“飕”地一声,一丝黑线,闪了一闪,那野兔一个打滚,便不再动弹。
韦明远和萧湄两人,一看这情形,便知道有武林高手,以暗器射中了那头野兔。
看那枚暗器的来势,发射暗器之人,还绝不是泛泛之辈!“五湖龙女”萧湄首先娇躯一拧,越前两丈一俯身,将那只野兔提了起来,只见那枚暗器,正射在野兔的背脊之上。
萧湄一见那暗器形式,甚是奇特,而且又极是熟悉,心中便是一动,顺手拨出一看立即叫道:“远哥哥,你快来看!”
韦明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过去一看,不由得心中一怔!
原来萧湄拈在手中的一枚暗器,正是那“无风燕尾针”!
韦明远猛地一抬头,只见林中窜出一个大汉来,见了两人,像是一怔。
韦明远定睛一看,认得是曾在芜湖客店中,见过一面,和服足的“胡老四”在一起的那人,不由得问道:“阁下尊姓大名,何以会使这种暗器?”
那丛林中窜出的大汉,正是“神钩铁掌”许狂夫,一笑道:“这暗器名唤‘无风燕尾针’,是在下二大绝学之一,在两位高人面前,自然不足多言,尚析两位,多加指教!”
韦明远吃了一怔,道:“阁下莫非便是武林中人。称作‘神钩铁掌’的么?”“神钩铁掌”许狂夫道:“贱名何足挂齿,在下正是许狂大!”
韦明远道:“你……可是曾在两年多前,以二枚这样的无风燕尾针,射穿了‘幽灵谷’中的一盏彩扎红灯?”
许狂夫假作记不起,侧头想了一想,道:“不知韦小侠如何知道,当年确然有这样一件事!”
韦明远苦笑一下,道:“你就为这一件事,惹下了杀身大祸了!”
许狂夫愕然道:“韦小侠何出此言,却是令在下莫名其妙!”
韦明远手在怀中一探,取出那二枚“无风燕尾针”来,道:“我便是‘幽灵谷’传人,奉师傅之命,要取此计主人的性命!”
许狂夫“哈哈”大笑道:“幽灵谷‘太阳神抓’,举世无匹,许某人自然不是放手,韦小侠既奉师命,在下岂能令韦小侠为难!”向前踏出几步,“仓”地一声,撤出腰际铁钩,顺手一挥,“叭”地一声,嵌入一块大石上,昂然而立,豪气凌云!
韦明远的心中,本就打听出“神钩铁掌”许狂夫其入,在武林之中,颇具侠名,在未遇到他之前,奉师傅的命令,已然不满。此时见许狂夫,果然是条好汉,而且行事如此之爽,简直置生死于度外,他更是下不了手!呆了半晌,长叹一声,道:“阁下请去,不必多言了!”
许狂夫突然在此出现,本非偶然,而是胡子玉半月之前,在江边议定的妙计。
胡子五的这条计策,实在极是危险,只要韦明远心中,略作小人之想,许狂夫便必然死在韦明远的手下!但胡子王博的便是韦明远是一个十足的侠义之士,而果然给他估中!当下许狂夫哪肯便行,仰天一阵大笑,道:“韦小侠此言差矣,令师乃天下第一异人,他命你来取我性命,许某虽自思并无取死之道,但令师或则自有道理,韦小侠岂可违命?”
他越是要韦明远下手,韦明远越是下不了手,长叹一声,低头不语。
许狂夫大声道:“韦小侠,以你为人而言,令师既收你为徒,成为‘幽灵谷’唯一传人,自然应该意味相投,何以你们师徒两人,行事大相径庭,迥然不同,许某实是心中难明。”
这几句话,句句如刺,直说进韦明远的心坎之中。以“神钩铁掌”许狂夫为人,本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但这是胡子五早已教好了的,他佩佩而谈,流利气壮,听得韦明远发了半晌呆,作声不得。“五湖龙女”萧湄唯恐韦明远性子执锄,因这一番话而生出事来,忙道:“许铁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为何挑拨远哥哥师徒感情?”“神钩铁掌”许狂夫讶道:“萧姑娘此言何意?许某人只是照事论事,试想,‘崆峒双剑’,心地窄小,或许尚有取死之由,‘飞鹰山庄’上一干人,难道都非死不可?清心师太,一向与世无争,许某人只以针射灯……”
才讲到此处,韦明远实在忍不住,大声道:“你……你别说了!”
顿了一顿,才道:“阁下所言,只怕是江湖上传盲有误。自从我两年多前,进入‘幽灵谷’后,我师傅从来未离开过‘幽灵谷’半步,‘飞鹰山庄’惨事,如何扯得到我思师的头上?”“神钩铁掌”许狂夫不由得猛地一怔,在他和胡子玉商量好的对话中,绝未防到韦明远会有这样的一句话,许狂夫不由得膛目不知所对。
许狂夫虽然怔住了说不出话来,但是匿身林中的“铁扇赛诸葛”胡子玉,却是一阵狂喜!
因为韦明远意外的对话,证明了他所揣想的,正是事实!“飞鹰山庄”上的血案,是谁造成的,因为“飞鹰山庄”上所有人,尽皆死去,只有袭逸的一个小女儿,未发现尸体,但是以死活难料,听以已成了一个谜。胡子玉虽然肯定是“幽灵”所为。但是总没有事实,可以证明是他所做的。
但是,“丹桂山庄”上,出手伤了“猪家三杰”,并夺走了“拈花玉尹’的人,却是人人皆见,是那个“幽灵”亲自出手而为的!
如果依照韦明远所说,他师傅从来也未曾离开过“幽灵谷”的话,则在“丹桂山庄”自称“天香娘子之夫”的人是谁?
可惜当时人人均被他“天香娘子之夫”一言镇住,否则当时高手如云,只怕那假“幽灵”也不能那样顺利,便将“拈花玉手”抢去!
此事的关键,只在于韦明远的话是真是假。如果韦明远的话是真,则如今的“幽灵”,一定是假的。如果韦明远说的不是真实的话,则情形就还可以斟酌,未能绝对肯定!
可是韦明远即使在严命之下,也不肯伤害清心师太,此时,更不肯加害许狂夫,可知人实在是一个一丝不苟的正人君子,当然也没有对着许狂夫来撒谎之理!
胡子玉一想到此处,再也忍耐不住,趁许狂夫无言以对之际,一跃而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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