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种悲天悯人的神情,大义凛然的目光,使得老姬心中一动。
又过了一会,就在天心即将丧身杖下之际,老姬突然将杖一抽,恭敬地道:“师太神功无双,者身这一关你通过了!”
第十三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铃钱轻敲,丝竹齐奏,一阵仙乐悦人。
一个着罗绩的垂髫少女,年约十三四,脆喉轻启:“仙子在‘蒹葭宫’敬候贵宾!”
天心重施一礼,肃容道:“贫尼谨候吩咐!”
老姬柔和地道:“师太不必多礼了,请随老身来吧!”
天心恭敬地跟在她身后,由众女簇拥着,直向“蒹葭宫”而来,一路尽是雕栋画栏,黄金为地玉为砌,珊瑚作饰珠作灯,说不尽一种富贵华丽的景象。
行至一座华殿,老姬将身立定道:“就是这里了,小玉去告诉仙子一声……”
小玉扑翅飞起,穿越殿上月洞窗门而入,天心抬头一看,但见殿上有一方长愿,隶革“蒹葭宫”三个大宇,俱用明珠珠嵌就!
凭是天心身在空门,六根清争,已至富贵不能动的境界,也不禁咋舌惊叹此地气派之大。
正思索测览之际,忽闻——吉金锣,殿门大开,洁白无垢的玉地上,铺着一溜大红的地毯。
两旁各站立一列官装少女,或持长两孔雀绷宫扇,或奉玉如意,或端金炉,香烟绕维,麝气氤氲!
正中坐着一位丽人,风华绝代,姿容无双。论年龄不过三十许,端的是眉似春山难画,鬓赛停云更浓……
天心瞧在眼中,心头不免狐疑,管双成六十年前即已名满江湖,现在何以如此年轻,莫非是错了……
正在犹疑间,小玉已代为通报道:“‘峨媚’高尼天心,已过四关,循例请见仙子!”
仙子玉臂一舒,罗袖微飘道:“小鬼头别哓舌了,我自定下规律以来,能连闯四关的,师太尚是第一人,哪有前例可循,还不快为师太设座!”
一言方毕,立即有人在右侧设下一张锦墩。
仙子伸手肃容道:“师大请坐,梵净山有幸,能接待师太如此高人!”
天心顶札就坐,想了一想道:“久闻梵净山中,绰约多仙,倾思一访,今日得见,果然是管青衣,董双成一流的人物!”
她故意将两个传闻中的仙女名字说出来,其中冠姓嵌名,恰好有管双成三宇,冀图一试反应。
果然仙子闻言,脸色动了一下,半晌始道:“师太从何得知我昔酬日名?”
天心一听她果然就是管双成,心中又喜又疑,喜的是这一趟总算没找错,疑的是这仙子实在太不像!
因此仍是支吾地道:“仙子莫不是……”
仙子经点头道:“我就是昔名‘禹二’,今号‘冷心’的管双成!”
天心惊道:“仙子岂仅风月无边,简直就是青春永驻,六十年前轰动江湖,六一年后红颜如故,贫尼岂仅仰慕,亦且……”
“冷心仙子”管双成展容笑道:“师太大概吃惊了吧,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这梵净山麓产一种‘九天梅宝’,功能驻颜……”
天心恍然道:“九天梅宝’仙府珍果,难怪悠悠岁月。玉容不减……
管双成笑着道:“梅室仅能保颜,却不保命,人寿几许,到时依然白骨黄土,我之所以自号仙子,也不过是安慰自己而已”
歇了一下又道:“而且此物最忌动心,必须面冷心死,方克肩效,少时我以数枚相赠,倒是颇为恰当!”
天心闻言无语,小玉在珊瑚架上偏头念道:“阅人多矣,谁得似长亭树,树若有情时,不会得青青若此……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限月常圆……”
声调凄婉,竟似美人迟暮,伤春悲秋!
天心等了一下才道:“多谢仙子盛意,贫尼出家人,需此无益,而且我虽是身在佛门,也难做到百事不在心,例如此次……”
管双成插口道:“我正欲相问,师太知我名字,远程而来,必不是游方行脚,而且看师太之意,竟似特意来找我似的!”
天心道:“贫尼正是专程前来进渴仙子!”
管双成奇道:“师太有何贵干?”
天心沉重地道:“有贫尼前来,乃为武林万千生灵乞命!”
管双成不解地道:“我在此足不出山,难道会危害武林不成?”
天心摇头道:“不是仙子自己!……”
管双成沉声道:“难道是我宫中有人在外惹了祸了吗?”
天心道:“正是,仙子门下任共奔……”
管双成奇道:“我们中并无此人!”
天心也呆了,想了一下又道:“他是个少年男子,大约有二十多岁,颇为英俊……”
管双尚未答话,小玉又抢道:“巡山侍者被罚离宫三年,师太说的也许是他!”
管双成沉吟一下道:“嗯!有这可能师太因何知道他是我们中!”
天心道:“笛音却敌,举世无二,一调‘无猜曲’……”
管双成急道:“那就是他了……这孽畜做了些什么?”
天心只得把任共弃与杜素琼大闹“武当”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管双成听完了,不理会别的,却间道:“这杜素琼人品如何?”
天心不知她此问何意,只好说道:“貌拟天人,性若冰霜!”
管双成颇感兴趣地再追问道:“比我这门下诸女如何?”
天心朝周围看了一下,感到颇难回答,半晌才道:“一时俊秀,难分瑜亮……”
管双成却笑着道:“师大别替她们留余地了,我想杜素琼必是比她们美多了。这小子眼光不错,福气也不错!”
天心见管双成竟有嘉许之意,不由得急了,忙道:“仙子,他们在外面这一尽情杀戮……”
管双成不以为然地道:“照你所说,杜素琼身受极惨,那她现在所作所为都是那些人所通,杀之实不为过,巡山侍者更是见义勇为
天心道:“报甚于施,实在有干天和!”
管双成道:“一树桃花千朵红,无债也该有利息,何况韦明远在杜素琼心中是何等地位,杀尽天下人也不足以偿之!”
天心见她提出的歪理虽是不通,却也无法辩得清楚,也许愈说下去,她更振振有词,只得道:“仙子昔年归隐之时,曾有不出江湖之誓!”
管双成点头道:“不错,我发过那誓!而且我的确也没有出去过!”
天心再追着道:“仙子亦有笛不履人间之约!”
管双成怒声道:“是的,那是对那三头老蠢牛说的气话,事后我就后悔了,而且那三个老家伙也该死了,约盲自然也无效了!”
天心不知道约言究竟是如何订的,无法辩解,只得问道:“仙子昔年如何立约?”
管双成恨恨地道。“我说只要你们三个笨牛一死,我这笛子绝对不吹给别人听,即使我将来有门徒传人,也必受此约束……”
天心凛然道:“仙子是何等身份之人,岂能自食约言!”
管双成道:“当然,难道那三个蠢牛的命真有这么长?”
天心道:“虽不知道‘青城三者’未死,却也不知道他们已死,现‘少林’涤尘大师已往青城相探,未得确讯之前,仙子有责约束……”
管双成道:“好!我明天就下山找他们去,同时我也想去看看,那三头蠢牛是否果然不死,我已想好治牛之法,倒可一试!”
天心虽不知涤尘大师的收获如何,但能令管双成暂时践约总是好事,假若三者确已仙去,只有馒馒再想法子了!
乃合掌恭身道:“阿弥陀佛.仙子此举造无量功德!”
管双成却望着她不怀好意地一笑道:“师太且慢夸将,也许我这一天所造的杀孽还要更大呢!”
天心想起她昔年之作为,不禁毛骨悚然,良久始道:“仙子六十年虞修,能保朱颜,虽仗灵药之效,修为之功亦不可没,贫尼揣度仙子绝不会如此!”
管双成晒然一笑道:“师太期我太高.也许你会失望的!”
天心哑然!
杀!杀!杀!
浩浩的中原武林掀荡着一片血雨腥风。
当年参与围攻韦明远的各大门源几乎伤屠殆尽,除“少林”及“峨嵋”无恙外,其余各派莫不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
短短三个月内,杜素琼与任共弃几乎成了勾魂使者、夺命无常,他们行踪飘忽,手下无情,令人防不胜防!
又是一个凄凉的月夜,依然在黄鹤楼下,由于天气转寒,酒楼歇业很早,江畔尤罕人迹!
杜素琼凄然伫立在江畔,望江水东逝,呆呆的直是淌泪,风吹着她的衣襟,贬骨如刀,可县她一动也不动。
有一条人影朝她而来,她恍若未觉!
那人走到她身边,看她像尊化石似的,不禁摇头叹息!
“素琼!回去吧,这里风冷!”
杜素琼听声音,已知道来人是谁,可是她仍然不理!
那人又柔和地道:“素琼!这一个月来,你每天都在深夜忙立江边,到天亮才回去,我知道你在想念他,不过你也得为自己想!”
杜素琼恨恨地看他一眼,仿佛是怪他扰乱了她的回忆!
那人又道:“素琼,你这样会病倒的,何况……”
杜素琼猛一回头,厉声道:“何况我又怀了孕是不是!”
那人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望她微隆的腹部道:“是的!不过我不是关心孩子,我是关心你!”
杜素琼冷冷地道:“谢谢你,不过你放心好了,孩子是你的,我一定会将他生下来交给你,只是你少干涉我的行动!”
那人急了道:“素琼,你怎这样说呢,我们是夫妇,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你生下交给我是什么意思?”
杜素琼仍是寒着脸道:“没什么意思,你传我武功,帮我报仇杀人,我替你生个孩子,咱们一清两结,还能有什么意思?”
那人发急道:“素琼,你错了,我要的不是这些……”
杜素琼变脸作色道:“任共奔!你别不知足,我连人都给你了,你还要什么?难道你还要我的命,可以呀,随时随地……”“峨嵋”无恙外,其余各派莫不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
短短三个月内,杜素琼与任共弃几乎成了勾魂使者、夺命无常,他们行踪飘忽,手下无情,令人防不胜防!
又是一个凄凉的月夜,依然在黄鹤楼下,由于天气转寒,酒楼歇业很早,江畔尤罕人迹!
杜素琼凄然忙立在江畔,望江水东逝,呆呆的直是淌泪,风吹着她的衣襟,硬骨如刀,可是她一动也不动。
有一条人影朝她而来,她恍著未觉!
那人走到她身边,看她像尊化石似的,不禁摇头叹息!
“素琼!回去吧,这里风冷!”
杜素琼听声音,已知道来人是谁,可是她仍然不理!
那人又柔和地道:“素琼!这一个月来,你每天都在深夜仁立江边,到天亮才回去,我知道你在想念他,不过你也得为自己想!”
杜素琼恨恨地看他一眼,仿佛是怪他扰乱了她的回忆!
那人又道:“素琼,你这样会病倒的,何况……”
杜素琼猛一回头,厉声道:“何况我又怀了孕是不是!”
那人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望她微隆的腹部道:“是的!不过我不是关心孩子,我是关心你!”
杜素琼冷冷地道:“谢谢你,不过你放心好了,孩子是你的,我一定会将他生下来交给你,只是你少干涉我的行动!”
那人急了道:“素琼,你怎这样说呢,我们是夫妇,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你生下交给我是什么意思?”
杜素琼仍是寒着脸道:“没什么意思,你传我武功,帮我报仇杀人,我替你生个孩子,咱们一清两结,还能有什么意思?”
那人发急道:“素琼,你错了,我要的不是这些……”
杜素琼变脸作色道:“任共弃!你别不知足,我连人都给你了,你还要什么?难道你还要我的命,可以呀,随时随地……”
任共弃连忙摇手:“素琼!你误会了,我爱你惟恐不逞。如何敢要你的命,凭心而论,我们自从结识以来,我对你如何?”
杜素琼无动于衷,冷冷地答道:“思深义重,杀身莫报!”
任共弃喜道:“素琼,我们是夫妇了,还谈什么报不报呢,我只希望你能对我好一点,我就心满意足!”
杜素琼候然色变,厉声道:“我任你予取予求,还有什么不好……”
任共弃连忙辩解道:“不!不!素琼!我不是说这些,我……我要你的心!”
杜素琼漠然地用手朝江中一指道:“我的心在一年前就死在这儿了!”
任共弃无奈地望着江水长叹,突然他气上心头,伸掌对江中拍去,掌风特强,激得浪花直溅!
杜素琼心中大怒,好像那一掌是打在她身上,沉声道:“怎么,他人都死了,你还不让他安静!”
任共弃歉然地道:“素琼!你别误会,我哪里对他呢,我只是恨这江水不该吞去了他,害得你这样抑郁不乐……”
杜素琼的脸色才自如霁了下来!
任共弃却对江水祈祷道:“韦兄!您英灵不远,当知我对素琼是一片真心,我晓得你们以前感情一定很好,我相信您也一定不愿意素琼这样落落寡欢。韦兄!韦兄!您若真的死后有知,请您告诉我,怎样才能使素琼高兴……”
语调恳挚,杜素琼的脸上不由地流出一丝激动。
任共弃见终于感动了她,心中暂喜,乃更动情地道:“韦兄!她虽已与我结为夫妇,可是她爱的仍然是你,若我能代您而死,为了爱她,我也绝不犹疑,韦兄……”
杜素琼珠泪盈睫,深觉负任共奔太深,激动地叫道:“共弃!你……”
正想投到他身边的时候,突然芦苇深处,有一个苍老的喉咙,以一种颇为愤怒的口吻道:“我那韦老弟好端端的,谁在诅咒他死了!”
人随身出,却是“铁扇赛诸葛”胡子玉。
杜素琼虽未见过他,却认识他的形状,忍不住飘身面前急道:“胡前辈!您的话当真?我叫杜素琼……”
胡子玉却不答她的话,眼光一瞟任共奔道:“这位当是天下闻名丧胆的任英雄了,老朽憾未能亲见大展雄风,然今日得睹风彩,亦足挟慰平生!”
任共弃虽然恨这老头儿来得不是时候,然胡子玉说话很客气,再者见杜素琼对他很恭敬,遂也一抱拳道:“不敢,在下任共弃!多承前辈夸奖。”
杜素琼迫不及待地问道:“前辈!听你话中之意,好似我师兄并未身死……”
胡子玉掀髯微笑道:“正是,江湖盛传韦明远落江身死,但是老朽于不久之前,亲眼见过他,而且确信不会看错!”
杜素琼脸色大变,分不出是喜是忧,一时默然。
倒是任共弃颇为关切地问:“前辈是在那儿见到他的?”
胡子玉道:“在老朽居处雁荡山中,不过这位老弟重现江湖,却不以真面目示人,然他假扮‘幽灵’,岂能瞒过老夫之目!”
杜素琼经过一番思索之后,脸色反转平静了,轻声道:“请前辈讲得详细一点!”
胡子玉眨着独目笑道:“此话说来颇长,江边风寒,你们年青人不在乎,我这付老骨头却挺不住,不如到老夫宿处再说吧!”
二人自不便持异议,好在胡子玉所佳的旅舍不远,三人展开脚程,只消片刻,便已到达。
许狂夫亦在屋中,大家相见寒碴已毕,胡子玉遂将在雁荡山见到“幽灵”之事说了一遍,当然略过许多不便之处。
杜素琼心乱如麻,倒是没有觉察。
任共弃心细如发,听出许多破绽,冷冷地道:“胡前辈之言,恐还有不尽不实之处吧?”
胡子玉脸色一惊,对这年青人感觉之敏锐大是恐惊。不过他于世故,闻言哈哈一笑道:“任英雄言自何出?”
任共弃冷冷一笑道:“胡前辈机智举世皆知,言语中自无可击之暇,不过我看这老英雄的神色,就知前辈必有隐瞒之处!”
原来许狂夫不善作伪,听胡子玉的叙述中只有三分实话,不自然地流露惊疑之色,如何瞒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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