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右相是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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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右相是我妻-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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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政殿内门打开,禁军各卫的统领、兵部及其他相应司部的要员并薛沐风、刘喜等人前来,看到殿中被捆的姜全,又惊又疑。景澜肃然道:“叛王姜全藏身宣政殿欲刺杀圣上,因身受重伤,适才已被程有降服。禁军卫,开启殿内密道,恭迎圣上。”

    一盏茶后,夏期在赵晟的搀扶下走出密道,众人跪迎。

    “平身”二字尚未出口,夏期便因剧烈的腹痛而支持不住。辛辛苦苦隐藏了七个多月的肚子终于显露于众人面前。然而他已无暇顾忌龙颜的问题,滑胎的危险再次笼罩了他。

    太医院全员出动,保胎的保胎,疗伤的疗伤。

    景澜望着殿外天空最远处露出的一抹白光,那颗被掂起来起伏不定了半年多的心,终于放下了。正如程有方才问他的那句:今夜,能睡个安稳觉了吧?

    今夜已然过去,晴朗的明日正在走来。

    一切有惊无险,尽如人意。

    只是……

    景澜再次摸出怀里的药瓶,只希望一切能真的……尽如人意。

    隐青山下,子褚真人站在熹微晨光中,远方的天空显出浓烈的红。

    不久前,顺宁王二世子闭门焚火,将顺宁王府烧成了一片灰烬。那灰烬中,有开国的战功、王爵的荣耀、称霸的野心、落败的绝望,亦有对他的谩骂与仇恨。

    造反乃诛九族的大罪,如今姜氏只剩下了他腹中这即将降临人世的唯一血脉。

    腹痛已近三个时辰,子褚真人转身往山上走。姜氏大劫,这孩子怕是也受了震动,竟比产期早了三日要生。到底在腹中呆了许久,子褚真人对他颇为爱怜,此时此刻纵然措手不及,仍是十分欢欣。山路尚未行到一半,他的脚步越发凝滞,停下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疼痛的间隙越来越短。

    腹中猛地一缩,胎水破了。

    无奈地捧着肚子靠坐在树下,这孩子,果然是他的劫。

    解开衣衫裤子,挺身用了一时力,却不见进展。

    腰腹沉痛愈重,精美绝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难耐痛苦的神色。眉头拧起,呼吸紊乱,呻/吟声亦渐渐嘶哑。发际的细汗渐渐变为豆大的汗珠,脸色开始虚白,挺起的腹部不断震动发硬。子褚真人试着提了提体内清气,不想却与临盆时强烈的胎气冲撞,疼痛更甚。于是他只好扶着肚子挣扎用力,希望早点摆脱此重生之苦。然而事与愿违,近两个时辰过去,胎儿纹丝不动,腹痛毫无间隙,子褚真人被折磨得浑身无力,几乎神识不明。

    意料之中的难产,所谓重生,不单止他一人。但凡重生新生,亦都发端于初,而历经艰难。至于他能否渡过这道劫,现下却也没把握了。

    恍然间一个人影行至身前,陌生而熟悉的浅青色衣袍让子褚真人一愣,接着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我算得你今日有劫,我若不来,你便渡不过此劫。”

    “你我约定……”

    “你我约定百年不相见,明日即约满之期。”浅青色衣袍蹲下,伸手将临产之人抱在怀里,叹息,“你我的赌约,是我输了。”

    子褚真人这才看向那人的脸,年轻俊朗、眉目洒脱,如墨的黑发随风轻动。

    疼痛又盛,子褚真人握住这人的手,待疼痛平息,松开紧咬着的唇,低声道:“也就是你,才能将日子记得这么清。”

    那人笑了笑,喂给子褚真人一粒补气的药丸,手放在他腹侧缓缓顺胎,“姜全与这孩子是你的劫,而你是我的劫。劫难往复,天道轮回。”

    子褚真人盯着那双平静且执着的眼,忍痛喃喃道:“劫难往复,的确啊……”

    黄昏晚照时,清脆的啼哭声响彻隐青山,子褚真人精疲力竭,沉睡于青衫人怀中。

    隐青山夕阳华美,沐雨河碧水如缎,远处逐江晴澜依然。
第30章 放逐
    程有站在皇城外急躁地踱步,快两个时辰了,行波还没出来,哎。昨夜摔伤大动胎气,幸得吃了急救的药丸,他和孩子都没事,可万一再有个好歹……

    不久前,经过急救的夏期被挪至兴安殿修养,景澜与谭瑛并其余重臣善后完毕,却没回府休息,而是跪在兴安殿外请罪,还不让人给建平帝通报,非要等建平帝休息好了再发落他。

    要说程有这个被命令先走的“闲杂人等”怎么会知道,只因在宫门外久等不见,心里着急,托薛沐风冒险施展轻功进入皇宫看情况,结果便听到了这吓人的消息。

    他和薛沐风都深知景澜的脾气,这样做一定有原因,劝是劝不动,只好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等着,念叨着别出意外才好。

    临近中午夏期转醒,听刘喜说景澜已跪了两个时辰,眉心一蹙,扬声问道:“景卿在殿外?”

    早已头晕目眩仅凭精神支持的景澜脑中闪过清明,张开干裂的唇,沙哑道:“臣在。臣向皇上请罪,此次皇上与皇子遇险,全因臣计算失误过分自信,臣……”

    “好了。”夏期淡淡道:“今日朕身体不适,无暇发落你,且先回吧。明日朝会,再论赏罚。”

    景澜顿了顿,叩首,“臣遵旨。”

    “刘喜,宣太医与景卿同行。”

    景澜再次叩首,“臣谢主隆恩。”

    双腿跟没了一样,靠着刘喜搀扶才勉强站起。一手托住酸困沉重的肚子,景澜心中暗暗担忧,自昨夜服药后,近来常在腹中翻腾的胎儿就再没动过,难道……

    一路艰难行至宫门,远远看见程有和薛沐风,强大的疲倦顿时将他席卷,浑身更加动弹不得。

    程有也立刻奔到宫门处,等他一跨过门来便迫不及待地将人抱住,又觉得不够,干脆身子一矮将人打横抱起。景澜一惊,看向程有,程有满面通红。

    “我……你、你太累了,快回去休息。”

    景澜内心全是满足,依偎在程有怀里,闭着眼低声道:“好。”

    薛沐风帮程有一起安顿好疲倦至极已然睡去的景澜,驾车而去。方才程有抱起景澜的时候,他的心猛然一空,跟着开始羡慕,甚至是嫉妒。

    他也很想有那样一个人,一个能在最艰难、最痛苦、最疲倦时一想到见到便觉得安心与满足的人。只可惜那人始终飘忽不定,至今也是个幻影。

    经过诊断,子褚真人给景澜的药会让胎儿短暂地陷入沉睡,蓄积养分,具有保胎奇效。景澜用的分量不多,在体力恢复后多做运动或通过房事刺激,可帮助胎儿苏醒。但因药物影响,景澜分娩时恐怕会难熬一些。

    诊治是在景澜熟睡时进行的,“或许”“可能”恐怕”等等不确定的词句让程有心惊胆战。

    “请教太医,胎儿究竟何时才能苏醒?行波分娩时又到底会怎么个难熬法?”

    秦庸轻捋银须,斟酌道:“此时不好定论,待胎儿苏醒再查看方可……”看着程有越来越担忧的面色,秦庸继续道:“不过大体就是两种:急产或迟产。”

    程有一愣,秦庸道:“急产即宫体收缩过快过猛,产程极其迅速,母体尚未准备周全,易造成大量出血;迟产即宫体无力,产程迟缓,胎儿久滞体内……”

    “总之就是难产?”

    秦庸一顿,看着程有,沉痛地点了点头。

    “可有救治之法?”

    秦庸神色肃穆,“以上皆为推断,每人体质有别,孕育生产瞬息万变,经过调理修养,右相大人顺产,也并非没有可能。因此现下最紧要的是唤醒胎儿。我会开些刺激宫体的药,三日一副,切勿多用。平时切记多行走,房事……七日一次,不可剧烈。”

    “哦,我明白了,多谢太医。”

    程有着人招呼秦庸开药休息领赏,自己坐在景澜床边,默默地看着他。

    方才太医那些话,说了等于没说。他并非怪责太医,而是……为何行波要受这些苦?这几个月为平乱的事耗尽心血,好容易事情结束,身体又成了这样。方才太医的话千万不能让行波知道,不能让他跟着难过,他快生了,那样不好。自己是夫君,有事当一力承担。也正如太医所言,尽最大的努力,抱最好的期望。况且药是子褚真人给的,等景澜醒来,让他询问子褚真人如何挽救,相信……会没事的。

    因此景澜醒来后,程有只说了得靠运动和房事让胎儿尽快苏醒的事,景澜听后没说什么,只反复确认了胎儿无恙便安下心。并照程有的吩咐,修书询问子褚真人。接着立即要下地行走,说能多走一时便对胎儿好一分,程有心中感动,景澜如此努力,他怎能落后?!

    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是一家人,他们一起面对。

    二人在花园散步,程有担心上午的事,便问:“行波,皇上肯放你回来,便是不会怪罪吧?”

    景澜一手撑着后腰,提了口气,“皇上说明日朝会再说,也许我明日一去,便回不来了。”

    “你……”程有大惊失色,扭过头,发现景澜正笑意盈盈望着他,脸色一红,“你、你逗我的?”

    景澜敛起笑容,摇了摇头,“皇上要如何发落我无法揣度,现下不谈此事。”执起程有宽大结实的手,“与阿有在一起,我不想谈这些事。”

    程有点点头,面上略露羞赧,“太医说我们要……今晚我们……”

    实在不怪他不好意思,只因景澜显怀后的这半年里他们从未行过房,前期是因为景澜身体不适,后头则是事务缠身,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

    今日太医一说他就有些莫名,景澜肚子这样大了,还能做那事?然而太医说了,就一定有道理。这才十分不好意思跟景澜提起,心想早一日行房,胎儿也会早一些苏醒吧。

    景澜双手拉住程有,二人站得近,程有愣愣地看着那双如星的眼,感受着隆起的肚子时而蹭上自己腰间,脑袋又有些晕乎了。

    “过两日吧,你的伤要好好养,况且从昨天到现在你都没合过眼。”

    “我不要紧,我……”程有赶紧表态。

    景澜按下他挣扎的手,“欲速则不达,此事不急于一时,太医也说,要等你我身体好了再说。我近来也的确累了,想歇两日。你……听我的吧。”

    认真的目光让程有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景澜比他聪明厉害,景澜一定是对的,“那、那好,都听你的。”

    景澜笑了,那一笑仿佛粉红的桃花盛放,让寒冬溢满了春的气息。

    第二日早朝,建平帝端坐于宣政殿龙椅之上,俯视文武百官,看殿外朝阳东升,顺宁王造反一事顺利平息,大齐不再有封藩之制,皇权稳固,天下太平。即便身体不适,亦心情大好。

    顺宁王幽禁,择日问斩、查抄王府,诛九族。

    建平帝开了建国以来最大一场杀戒,景澜、谭瑛建议,特赦九族之外,与顺宁王有牵连者一律不论乱党事,以示皇恩宽宏浩荡。

    又有刑部尚书直言不应姑息,夏期蹙眉,叹息道:“姜全固然对不起朕,但他开国之功仍在,朕不愿对不起他,因此只就事论事罢。况且,”夏期神色一变,继而面上浮出难得的温柔,“安阳君、丽妃身怀皇嗣,朕……”夏期一手搭上腰间被撑起的玉带,“朕腹中之子也七月有余,为皇嗣,此事不应再过多牵连,就依景卿、谭卿所奏。”

    众人道皇上英明,身为禁军钦卫的赵晟站在殿外,听着方才的话语,声音不大却字字认真句句有力,尤其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承认了他们的孩子,再联想到从昨天黎明时夏期回兴安殿修养,他便一直陪伴在侧寸步不离,夏期也没有赶走他的事,心中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欣喜。

    看准时机,景澜再次跪倒,口称有罪。

    夏期肃然道:“平叛一事,景卿一力斡旋,劳苦功高,虽有失策,但足以功过相抵。呣,就罚你半年俸禄,以示警醒,今后行事当更谨慎些。”

    景澜叩首谢恩。

    接下来论功行赏,百官皆按功劳大小得到了应有的赏赐,薛沐风亦有封赏,他照旧固辞不受。夏期便又赏了金银,景澜本以为他还会推辞,结果他却收了。

    然而这并不算什么,另有两人的封赏十分出人意料。

    第一是程有。

    不知夏期从哪里听得程有率援兵进宫又独战姜全的事,特赐他京城大营督调一职。程有听着圣旨嗡嗡,若非景澜在旁指导,他连怎么接旨怎么说话都不懂!手捧圣旨喜不自胜,这样,他也是个官了?而且听起来像个管事的,他终于有一点点配上景澜了吧。

    但相比起另一人,程有又亦不算什么了。

    说起平叛之功,赵晟与薛沐风仿佛,又在生死关头救了夏期和皇子,无论怎么赏都不为过。夏期也确实赏了,先是晋封京城大营都统,第二日又改任梁州大营都统,加封前将军。

    官位、实权都比从前大了许多,可赵晟一点也不高兴,甚至是失望,从守得云开见月明突然跌落谷底的失望。

    夏期此举不过两个字:放逐。

    梁州乃大齐西北边陲,夏期令他守边,看似镇守一方委以重任,实则不愿他在眼前晃悠。原来前几日关系的缓和只是回光返照,原来那几日,夏期正在思考怎样冠冕堂皇地将他踹得远远的。

    圣旨道即刻赴任,赵晟回宫中禁军钦卫所收拾东西,又入兴安殿请辞。

    赵晟来见,夏期不再掩饰,屏退下人,直言问道:“朕的决断,你可有不服?”

    赵晟跪着,垂首道:“臣说过,无论皇上如何相待,臣甘之如饴。”

    夏期嗤笑,“那就是怨朕了。”

    赵晟默然,夏期道:“时至今日,朕不妨告诉你,朕确实不知该如何处置你,才决定将你外放。况且梁州那里,也确实需要一个能干又得朕信任之人。”

    赵晟道:“臣是否能将皇上的前一句话理解为……皇上对臣有情?”

    夏期失笑,“你果真越来越大胆了,不怕朕再将你关押?”

    “即便关押,至少仍在皇上身边,皇上需要时,臣立刻便能出现。可一旦去了梁州……”

    “罢了。”夏期抬手制止,那是他明白,也不愿听见的话。

    实际上,和赵晟这般说话,已然大出他所料。夏期扔下奏章,双手扶着书案坐正身体,“朕的心中,只有大齐天下,民生百姓,连自己都不曾装下,何况是你?”

    赵晟面色一沉,兴安殿中的熏香果然上品,即使这样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入耳。

    爱上天子,本就是他的错。

    出得殿门,阳光一片晴好。

    刚走几步,便见安阳君的仪仗迎面而来,赵晟站在路旁垂首,可巧安阳君看到了他,特意让车驾停下,赵晟跪下行礼。

    安阳君坐在辇上,一贯淡然,隆起的腹部添了几分温和,道过平身,又十分亲切地笑道:“赵统领,哦不,是前将军大人,刚见过皇上?”

    “是,臣要去梁州赴任,特来与皇上辞行。”

    安阳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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