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一直晕晕乎乎的，可是她在被白月衣喂药之后还听到她和奈何的对话，说这颗药可是整个五行大陆仅有的一颗，就是为了对付她这种“千年妖怪”。
慕堇若打定了主意，对十号悄声说道：
“十号，等一会如果我哭了，你能接住我的眼泪吗？”
十号一听可以帮忙了，连忙点头，美丽的红色大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那你要小心，不要被发现了啊！”
说完，慕堇若就开始酝酿情绪了。
哭泣这件事情，越是不想做的时候就越是能哭出来，现在要特意去哭，反而哭不出来了。
慕堇若没有办法，又开始回忆自己小时候那些不开心的过去，居然发现还是哭不出来，真是件奇怪的事情啊！
没办法，她只好继续活动着手腕。手腕上被磨破的地方显露出鲜红色的嫩肉，血丝与血珠凝结成痂，又被铁链磨破，露出了新的血液来。慕堇若咬着下唇不发出声音，眼中越来越涩。想着自己这几日受到的折磨，心中一阵难过，鼻子一酸，两颗眼泪一先一后地落了出来。
由于她此时面朝地面的姿势，泪珠并没有办法流到脸颊上，而是直接从眼眶中滴落。十号一看，立刻窜了出来，小小的肉翼从眼泪下面飞过，“啪嗒”两声，眼泪就落在了它的背上，摔成了八瓣。
十号成功接住了眼泪，兴高采烈地飞回到房梁上，满脸都是“快夸我”的神色。
慕堇若哭笑不得，只想扶额。十号不是半厥，没办法想到那么多东西，看来还要再来一次啊！
“十号，一会等我的眼泪落地，我来吸引她的注意力，然后你就飞下去把泪珠捡回来，听懂了吗？”
十号刚才没有受到表扬，觉得自己大概是做错了，正不高兴呢。听到慕堇若没有怪它，反而再次交给它任务，它又开心起来，连连点头，扑打着小小的肉翼做着保证。
眼泪什么的，也是圆形的嘛，这和捡球有什么区别？
十号跃跃欲试，慕堇若只得再次转动自己那伤痕累累的手腕，这次比上一次还要艰难，直到双手手腕都变得血淋淋的，鲜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她的眼泪也才跟着滴落下去。
泪珠无声地滴落在地毯上，苏衾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间，她听到慕堇若那沙哑的声音：
“苏衾，我要喝水。”
苏衾皱了皱眉，对于这个称呼，她非常不适应。虽然之前让慕堇若称呼“阿衾”的也是她，但那根本就没有几分真心实意。如今她们两个挑明了，慕堇若不再那样称呼她也是自然，可她居然觉得不适应了。
她刚刚还差点杀了慕堇若，此刻不愿意与她再有任何交集。可是慕堇若不依不饶：
“我渴了，要喝水。如果不喝水，哪里会有眼泪？”
苏衾冷哼一声，转身去给慕堇若倒水。十号趁机飞掠到地上，张嘴含着一颗眼泪就飞了回来。可是苏衾很快就回过身来，十号一呆，“咕咚”一声就将眼泪吞到肚子里去了。
“……”
慕堇若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十号一脸羞愧，虽然它那红色的皮肤让人看不出它是不是在脸红，但它的表情却是羞愧无比。地上还有一颗眼泪，而眼泪沾到舌头就会融化，十号决定再试一次。
苏衾来给慕堇若“灌”水，呛得慕堇若连连咳嗽，本来就不满的一杯水还撒掉了半杯。苏衾不悦地低头去拍洒落在衣服上的水珠，却正巧看到十号那红色的身影一闪，随后又冲着她飞了上来。
“啊！”
苏衾大脑一片空白，疾疾往后一撤，躲开了十号的身影。但更令她惊恐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十号露着细细的尖牙，牙齿间咬着什么东西，一下子就冲到了慕堇若的脸前，“噗”地一声……
苏衾看得咧了咧嘴，有点儿恶心。
慕堇若虽然不觉得恶心，但整个人却完全傻掉了。
十号又没有手，她又是面朝下，让十号怎么把眼泪喂给她？当然是用嘴巴喂啊！
慕堇若那可怜的初吻，就这样被一条红色的小蛇“夺”走了。
“千年树妖之泪”在口中迅速划开，失去了踪迹，但慕堇若还在愣神儿：
不是说，初吻的感觉很……很美妙吗？
不是说，像是吃果冻那样甜美吗？
不是说，会让人目眩神迷飘飘欲仙吗？
的确有点儿目眩神迷，但慕堇若相信那是因为十号的小牙！十号一定是一条有毒的小蛇！
至于什么像是“吃果冻”那样甜美，那一定是刚吃完果冻才这么说的吧！
慕堇若欲哭无泪，十号却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她。它的眼睛比刚才更清澈更明亮了，连身上的鳞片也是闪闪发光，背后那对肉翼似乎长大了一圈，看起来更结实更有力了。
“树妖之泪”什么的，难道正常人吃了是用来美容养颜的？
十号眨了眨无辜的小眼睛，一个劲儿地往慕堇若嘴巴里面瞅。明明把眼泪塞进去了啊，为什么这丫头看起来更傻了呢？
随着眼泪的融化，慕堇若手腕上的皮肉正在飞速地生长，后背上也是瘙痒一片，那是伤口在排除残余的辣椒等等碎末，然后飞速地愈合。
被十号吓到的苏衾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个狼狈的慕堇若几乎在一瞬间恢复了原先的光彩。红肿得彷佛死鱼一般的眼睛变回了那晶莹透彻的模样，被自己咬得鲜血淋漓的嘴巴也重新变得粉嘟嘟的，光华一片。
“怎么回事？！”
苏衾第一反应是看自己手中握着的杯子，但她随后就把杯子一扔，摔到柱子上，四分五裂。
慕堇若闭上双眼，感觉到嘴唇上那酥酥麻麻的感觉正在消失，那是“树妖之泪”在为她解毒。不止是这一丝丝蛇毒，身体里那像是无形大锁一般的药物，也被“树妖之泪”尽数化解……
苏衾惊讶地看到慕堇若的身上发出了一道光 ，她那亚麻色的凌乱长发与破布一样的衣裙一起飘了起来。明明门窗都关着，可是苏衾却感到慕堇若的身边有一阵猛烈的风，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咔”……“咔”……
“哗啦”……
就像是受不了那无形的“风”，四条玄铁链尽数断裂。慕堇若终于挣脱了束缚，整个人悬停在这华丽的殿堂中，而且并没有借助“御风术”的力量。
苏衾心中升起更大的威压，慕堇若……难道冲破了药物的约束，恢复了千年的法力？那种药不是时间唯一可以压制她的东西吗？
铁链虽然断了，但那黑乎乎的铁环还紧紧地扣在慕堇若的手脚上。加上她那血迹斑斑的破衣服，让她看起来不像是那个柔柔弱弱的慕堇若，而是像从某个战场上拼死杀出来的战俘。
她的确曾经是“战俘”，但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她不是了。
疾风暂歇，慕堇若猛然睁开双眼，深紫色的瞳孔中似乎有寒光闪过，苏衾所站立的“御风术”有些不稳。
即使她再厉害，现在面对的可是千年树妖！
想想自己做过的事情，苏衾不由自主地有些发抖。但她强忍着惧意，瞪大了狭长的媚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慕堇若。
想象中疾风骤雨般的报复并没有如期到来。慕堇若决绝地看了苏衾一眼，瞬间落地，手中粉色光芒一闪，那被白月衣折磨得不知死活的毛毛立刻被蔷薇花笼罩起来 。慕堇若伸手捞起毛毛，看向一旁的十号。
十号发出一声可爱稚嫩的“嗷嗷”声，与慕堇若一起往门口飞去。
“原来你还是会叫的，”慕堇若微笑着，声音清甜，“我还以为你以后也只会‘嘶嘶’了。”
第265章 慕堇若单挑副本
“啾！啾啾！”
慕堇若左手中的毛毛忽然出声提醒着什么，声音焦急。其实就算它不说，慕堇若也已经听到了背后袭来的风声。她不动声色地伸出右手，张开手掌，头也不回地说了一个字：
“空。”
在她的背后，无数尖锐的藤蔓生生顿住，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慕堇若！”
苏衾的吼声穿越藤蔓，冲击着慕堇若的耳膜。
“慕堇若你为什么不报仇！为什么无视我！”
慕堇若觉得有些好笑，在半空中转过身，对藤蔓背后看不清身影的苏衾说道：
“因为，我不想动手啊。”
宋名扬说这是一场游戏，可我从来不玩游戏，打怪升级刷boss对我来说一点意思都没有，如果宋名扬愿意打，就交给他好了，我还是喜欢和那些对我好的npc玩——慕堇若是这么想的。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句话听在苏衾耳中，却是变了味道。
“慕堇若，你是不是一直都瞧不起我？！”苏衾的尾音有些颤抖，可以听出她现在的情绪有多么激动。
“哈？”慕堇若愣了，一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就知道，你这种被宠惯了的人怎么可能真心和我做朋友？你是看我可怜才和我在一起是不是？你给我的友情只是施舍对不对！”
藤蔓愈来愈多，密密麻麻地堆积在慕堇若的眼前，每一根的末梢都生着寒光闪闪的尖刺。
“喂，虽然我不记得我们之间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我慕堇若不是你说得那种人！我和人交朋友从来都是一片真心。你说得那些，我现在不会，以后也学不会。”
隔着肃杀的藤蔓，慕堇若看不到苏衾的表情，但可以听到她的冷笑：
“哈哈哈……别开玩笑了！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心地纯善的人？你一定是装的，装天真，装单纯，装柔弱，装可怜，这才迷惑了大皇子殿下还有其他人！慕堇若，当他们对你好的时候，难道你都不会觉得羞耻吗？”
“啾啾啾！啾啾！”
毛毛都听急了，在慕堇若的手中使劲挣扎着，恨不得跑回去给那个疯女人几巴掌。
“嘶……嘶……”
毛毛动不了，十号却是在自由地飞翔。它在空气中“唰”地一下来了个翻转，冲着那越来越疯狂的苏衾就窜了过去。
“啊！”
苏衾发出一声尖叫，控制着手边的藤蔓往十号身上刺去。十号灵巧地躲来躲去，只听藤蔓“噗噗”几声交织成了一片大网，却连十号的半分鳞片都没有碰到。
“啊！气死我了！”苏衾疯狂地洒了一把“月桂梦”，十号见势不对立刻后撤，回到了慕堇若身边。
苏衾一脚踹歪了自己面前那张藤蔓大网，眼中的愤怒几乎让她的双眼变成了血红色：
“不止是人，连畜生都在帮你！慕堇若，你本身也不是人，你是个妖怪，你是个宠物，你只配和畜生在一起，你凭什么要觊觎大皇子殿下！”
慕堇若觉得这个npc已经疯了，转过身就想走。
“慕堇若，你转身就走就是瞧不起我！
“你瞧不起我的出身，瞧不起我的过去，瞧不起我所做的一切！你甚至连对我动手都不屑一顾！
“慕堇若，我恨你！你哪里比我好？你只不过是比我幸运而已！
“慕堇若，你不是千年树妖吗？那你杀我不是易如反掌吗？你来啊！”
被慕堇若定住的藤蔓动不了，但不妨碍苏衾召唤了更多缠人的荆棘出来。她控制着那些满身是刺的植物，疯狂地攻向衣衫褴褛的慕堇若。
“空。”
“松柏语。”
慕堇若先是将新的荆棘定在原地，又手腕一转，自己也使用了召唤术。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召唤出什么，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强壮有力的墨绿色身影从一处茶几上奋力爬起，逐渐变成了一个身披盔甲、头顶房梁的巨“人”。
那个茶几是用墨竹制成，而慕堇若召唤出来的这个巨人，全身居然都是用竹子幻化而成，连手中所举的也是一把巨大的竹剑。
竹剑锋利无比，被巨人舞得虎虎生风，顷刻间就将苏衾召唤的藤蔓和荆棘砍得木屑乱飞，然后挡在慕堇若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那瑟瑟发抖的苏衾。
“打完啦，我该走啦！”
慕堇若拍拍小手，墨竹巨人消失了。
苏衾脸色通红，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愤怒，让她瘦削的身体不断发抖。她一把拔下发髻上的金簪，尖叫着冲慕堇若冲了过来。
“慕堇若！有种你就杀了我！”
“唉……”
慕堇若叹了一口气，第三次使用了“空”之技能。看着被定在原地的苏衾，脸上还带着狰狞的神色，慕堇若觉得有些难过。
她走上前去，伸手按下了苏衾那握着金簪的手，甚至还给她整了整那满头的黑发——没有了金簪的固定，她的一头青丝全部披散下来，凌乱得遮挡了她那原本姣好的脸庞。
“其实你说得也有道理，虽然我失去了记忆，忘记了我们的过去，但现在的我其实并没有多喜欢现在的你。我猜，过去的你对过去的我一定很好，才让过去的我愿意和你做好朋友吧。”
慕堇若看了看房梁上那低垂着的玄铁链，又看了看自己手脚上残余的黑色铁环，问道：
“你有钥匙吗？”
苏衾一动不动，也无法回应，只有那双眼睛透出无尽的杀意。
“嗯……我猜你没有。”慕堇若的食指敲了敲自己那肉嘟嘟的嘴唇，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双眼一亮：
“有了！”
“松柏语。”
慕堇若手指微微划动，那四条铁链上居然凭空生长出柔韧却结实的藤蔓来。麻绳一样的藤蔓彼此缠绕，变成了四条结实的绳子，快速得生长到苏衾的身边，将她的双手双脚温柔地捆绑起来，又“唰”地一声收了回去。
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的苏衾，慕堇若点了点头，说道：
“其实我觉得，就算我不对你做什么，命令你的人也会惩罚你的。不过既然你一定要我报复你，那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好了。再见。”
“嘶嘶！”
十号绕着苏衾飞了一圈，耀武扬威地伸了伸舌头，满意得看到苏衾脸色雪白一片，额头还渗出了汗珠。然后，它“哈”地一声吐出一个小火球，这才摇头摆尾地飞走了。
慕堇若带着毛毛，与十号一起离开了这做宫殿，而那个黄色的小火球在苏衾面前悬停了片刻，然后“砰”地一声爆开，火星四溅。
虽然这恶作剧的小火球没有多大威力，但苏衾因为“空”之技能的关系，连闭眼睛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可怕的一幕在眼前上映。
火星太小，坠落的那些还没等落到地毯上就熄灭了，可是飞溅的这些却落在了苏衾的头发和衣服上。几缕柔顺的青丝发出一阵青烟，变得焦黑而卷曲，而苏衾的衣服虽然很美，却最是易燃，很容易地就被那小火星烧出了几个小洞，然后逐渐燃烧起来……
宫殿中的异动早就被外面隐藏的杀手发现，可是千年树妖的“月桂梦”可不是一般人屏住呼吸就能躲过的。就算真的有屏气时间很长的人追过来，也被慕堇若一个接一个的定在了当场。
“这个叫‘空’的技能真好玩，就像是在玩游戏。”
“嗷嗷？”
十号一听玩游戏，立刻配合地叫了起来。恢复健康的毛毛蹲在慕堇若的头顶，鄙夷地看了一眼十号，嘴里发出“啾啾”的声音。
“嗷嗷，嗷嗷嗷？”——我就是喜欢玩游戏，你有意见？
“啾啾啾，啾啾……”——你都那么大了还玩游戏，羞羞……
“嗷嗷嗷？嗷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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