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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名扬听得一愣一愣的：“后来呢？”
“后来……”
……
三生川畔，秋蝉嘶鸣。
火红色的裙摆一角浸到水中，颜色看起来更深了。
浓密的芦苇被人为地打造成一处简陋的小窝，眼梢带着红色胭脂的女妖正在熟睡。
“羽落哥哥，我最喜欢听你唱歌了，你唱《短歌行》好不好？”小小的狐女头上顶着毛茸茸的耳朵，身后还拖着一条火红色的大尾巴，只有那白皙稚嫩的小脸和修长的手脚，看起来比较像是人类。
“子衿乖，哥哥唱多了会咳嗽，不如我来吹笛，子衿来唱，可好？”眉目如画的男子墨发半挽，剩余的都披散在肩上，一袭青衫，一支玉笛，在巍峨的山崖之巅迎风而立，那是她记忆中难得的开心时光，可惜，贪玩的她总也唱不完一首短短的《短歌行》。
那是几年之前呢……唔，记不清了……那一袭青衫，又是何时换作一身白衣的呢……
睡梦中的狐妖子衿小嘴动了动，翻了个身，火红色的衣领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
羽落哥哥每年都会去看望她，却并没有把她收做宠物带在身边。他总是说，狐族天生属于山林天地，茫茫浊世会夺了她的快乐。可是她想告诉他，有他在的地方，才有快乐。
她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愿望，想要去遥远的凤凰海边看一看那片白色的水域，听说那里美得如同锦瑟仙境。锦瑟仙境不可求，但凤凰海还是可以去的。可惜她法力低微，狐族的同伴们都不让她去冒险。后来羽落哥哥知道了，对她说，终有一天，他会带她翻过白雪皑皑的玄武山脉，去往那片广阔无际的凤凰海……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有一天，睡梦中的她莫名其妙地就获得了某种奇异地力量——当然，这些都是从那些饱含嫉妒的口中听来的。狐族的同伴们都说她好运，可是她根本不懂得怎样使用那种力量，她甚至感觉不到它的存在——除了她的耳朵和尾巴消失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再后来，就突然听闻五月国师下令，召集青龙七宿，为了整个五行天下，献出自己的生命，献出那种奇异地力量——他们称它为，“记忆珠”。
直到幸灾乐祸的目光扫过来，直到冷嘲热讽的声音刺过来，直到狐族没有“心月狐”去复命，直到官兵大肆搜捕山林……她才隐隐约约地发觉，那个没去复命的，似乎是自己？
什么“心月狐”，什么“记忆珠”，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才不想死，她还要和亲爱的羽落哥哥一起，去看那美丽的凤凰海呢！
她拼死逃出了青龙国，一路寻找羽落哥哥的踪迹，终于在这沙漠之国的边境，找到他了……
“羽落哥哥，你好久都没去看我了，是找到你的仇家了吗？”
羽落哥哥温柔地看着她，眼中有她看不懂的东西。除了一如既往的宠溺，还有……她与人类相处不多，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那种感觉，模模糊糊地，那感觉不太好。
他却没有多做解释，轻轻地为她擦洗一路行来的伤口，还喂她喝了自己的鲜血……
“唔……好香……”狐妖子衿悠悠转醒，忽然间耳朵一动，凝神静听。
打斗的声音远远传来，伴随着一丝丝腥甜的味道。
……
“什么？还有别人打过她的主意？！”
宋名扬听羽落公子讲完了他和狐妖子衿的故事，又说道最近的情况。
“难道有人不想让五行大陆恢复正常？”宋名扬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大反派，也该喜欢正常的生活环境吧？怎么会把主意打到二十八星宿的头上呢？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叛国啊！
“话说，你和我坐在这里吃饭聊天，就不担心她的安危了吗？”宋名扬忽然觉得那个“心月狐”也不算是他的囊中之物，一听到有人觊觎，就巴不得赶紧去抢过来。
羽落公子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咳咳……其实我听过你，连同慕堇若、半厥的事情，我也听过，所以……”
宋名扬睁大了眼睛：“我说老兄你到底是干嘛的啊？怎么感觉你什么都知道啊？”
“我是谁，不重要……”羽落公子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木桌，眼睛望着紧闭地窗棂，“我只希望，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宋名扬觉得和他说话的时候智商不够用，好像他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自己去做，就行了。
羽落公子神色不明，轻声说道：“我有办法让你在不伤及她的性命前提下，得到那颗‘记忆珠’，但还是请你对外宣称，‘心月狐’已经死了……可以么？”
宋名扬有点反应不过来：“真有这种好事？那‘昴日鸡’他们还用得着牺牲？”
羽落公子摇了摇头，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其实，我的仇家与此事也密切相关，只要你们成功了，我的仇，也算报了。”
宋名扬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儒雅的npc，怎么突然间就觉得他好像不想亲手报仇了一样？
对于看不懂、想不通的事情，宋名扬一贯的做法就是：不管它！
所以他干脆地答应了羽落公子的请求，待他结了账，两个人从酒楼中走出来，往城外行去。
还没走到那片芦苇边，少女的声音就传了出来：“羽落哥哥！羽落哥哥救命啊！”
羽落公子一听，也顾不得自己羸弱的身躯了，右手双指一伸，宋名扬就觉得眼前景色突然扭曲了一下，定睛一看，羽落公子已经瞬移到二十米开外了！宋名扬的视野几次扭曲之后，他就到达了三生川边！
第163章 飞羽半生今朝落
宋名扬也抓紧时间使用“驰焱术”，飞快赶到三生川边，立刻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发白衣，神剑天蚕，正是那位救了慕堇若一命的npc——司命神官！
那时候宋名扬还不清楚慕堇若如果死了就没办法复活，对于他的救命之恩还没多少感觉，现在再次看到他，却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做了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再看与他对峙的npc，居然是一位长发及腰、白衣飘飘的女子。
她背对着宋名扬，看不到她的长相，但她的名字正白晃晃地顶在头上：白月衣。
“白月衣？这又是何方神圣？难道司命取向突然正常了，不再喜欢男人，改追妹子了？”宋名扬嘀咕了一句。
羽落公子早已行至狐妖子衿身边，关切地询问着什么。已经冒出了尖牙利齿的狐妖子衿恨恨说道：“羽落哥哥，我不认识他们，但那个女人想要杀我！那个男人在阻止她！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羽落哥哥来了，子衿就不怕了，等我去咬死她！”
羽落公子没有说话，清澈沉静的双眸似乎看穿了一切。他轻轻握住狐妖子衿的手，土系瞬移之术瞬间发动，转眼间就退至三生川彼岸。
远远看去，碧水青天，秋叶婆娑，白衣公子身姿卓然，红衣女妖眉目如画，只是安静地站着，就仿若一幅画卷。
而此岸争斗仍在继续。司命神官天蚕剑在手，柔软剑身被他舞得如龙似蛇，而那位白衣美女也不遑多让，两柄月牙般的弯刀握在手中，随着她那舞姿一样的身影，刀光逐渐连成一片，宛若皎皎明月。
“啧啧啧，这神仙姐姐一样的妹子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出手怎么那么狠？”宋名扬一边“看戏”，一边伸手锁定白月衣，查看她的资料。
“啧啧啧，居然使用计谋顶替了白闪闪，成了新的飘渺仙子……”宋名扬边看边摇头，“这个司命神官，这是跟‘飘渺仙子’杠上了啊！”
司命神官已经看到了宋名扬，刀光剑影间分神向他喊道：“恩赐解脱你还在看什么，‘阴阳杀’的杀手交给我，你快去收了那颗‘心月狐’的‘记忆珠’啊！”
“什么？那个人果然不是好人！”狐妖子衿一听这话，瞬间炸毛了，挣扎着想要过来，但手腕被羽落公子牢牢禁锢着。
“羽落哥哥，你放开我，让我去烧死那个家伙！”
羽落公子仍旧没有说话，只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怀中不断挣扎的红衣少女。那眼神中，有温暖，有宠溺，有无奈，有悲伤，有决绝，还有希望……
狐妖子衿不经意地回头，一下子就撞进这种目光里，她的心突然漏跳一拍，不安地问道：
“羽落哥哥，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羽落公子淡淡一笑，彷佛春天的第一缕清风吹过，一切复杂消失不见，眼中只剩温柔：
“子衿，想不想去看凤凰海？”
狐妖子衿一脸迷茫，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当然想啦，羽落哥哥，现在要带子衿走吗？”
羽落公子不置可否，抬起手，将狐妖子衿的一缕黑发别置耳后，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轻声说道：
“那么，不管发生什么，子衿都要听哥哥的话，知道么？”
狐妖子衿用力点头：“当然啦，子衿什么时候不听羽落哥哥的话了？不过羽落哥哥，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感觉你好奇怪？”
“你若信我，就什么都不要问。”羽落公子竖起食指抵在狐妖羽落的樱唇前，她的小脸上立刻飞上了两片红霞，羞怯地再次点头。
“唰！”
剑光一闪，鲜血淋漓，羽落公子竟然再次划开了自己的手臂！这次的伤口接近手腕，殷红鲜血汩汩而出，看得宋名扬目瞪口呆：
“神马情况？！”
同样被惊住的还有狐妖子衿，她惊诧地握住羽落哥哥的手，满脸不可置信：“羽落哥哥！我的伤已经好了啊！你为何又这样做，而且下手这么重！我，我要为你治疗……”
粉红色的光芒出现在她的指尖，宋名扬认得，那是青龙国的治愈术“蔷薇蕊”的光芒。
“不必了……”羽落公子脸色苍白，嘴唇也逐渐失去血色，右手长剑一扔，轻轻拂掉狐妖子衿的手，虚弱地说道：“听话，喝了它，哥哥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狐妖子衿眼中红黑二色不断变幻，小心地吞咽着口水，但仍旧忍者不肯去喝血。
“你再磨蹭下去，哥哥的血就流光了……”羽落公子将左手手腕递于狐妖子衿朱红色的唇边，鲜血比嘴唇颜色更加夺目。
“羽落哥哥你……”狐妖子衿的话被淹没在满嘴的鲜血中，她的双目瞬间变得血红，双手抱住羽落公子的手臂，贪婪地吸允着滚烫的血液。
羽落公子眼前逐渐模糊，终于支撑不住，轻轻一晃，坐到地上，如同一片羽毛落向大地。
“羽落哥哥！”狐妖子衿瞬间清醒，一起跌坐在地上，将面色如纸的羽落公子抱在怀里，“羽落哥哥，是我太坏了，我不该受伤，不该喝你的血……”
羽落公子轻咬舌尖，寻回一丝清醒，右手食指与中指滑过狐妖羽落的嘴唇，为她擦去唇边残留的鲜血。他温柔的眼中似乎睡意渐浓，对狐妖子衿一字一顿地说道：
“子衿，你……要乖，听话……不要告诉……别人，‘心月狐’……‘记忆珠’……从今以后，一个字……都不要再……提起……”
狐妖子衿睁大了双眼，惊慌失措地看着羽落公子的脸，听着这彷佛遗言一样的告诫，满心的疑虑不知道从何问起。
所以，她根本没有注意，羽落公子那沾染了鲜血的右手双指，正在她那火红色的裙摆上轻轻描画着什么。
她没有注意但有人注意到了。正与司命神官打得难解难分的白月衣，其实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刚开始她并没有在意那位病怏怏的公子，但当她看到他的所作所为，尤其是他那描画术式的动作，脸色立刻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双刀挡住司命神官一剑，想要抽身飞过来！
“松柏语！”无数绿色藤蔓从白月衣身边出现，疯狂地冲向司命神官！
“三生愁！”司命神官剑光一闪，三道水平的白色光芒凭空出现，将绿色的藤蔓组成的墙壁霎那间斩成了三截！
“紫蛇毒……”与此同时，他的左手也轻轻一挥，紫色雾气弥漫大地，无数紫皮金眸的毒蛇龇着獠牙、吐着信子，争先恐后地朝着白月衣爬了过来！
白月衣再厉害，毕竟是女孩子，对于毒蛇有着天生的恐惧，那一瞬间的惊慌立刻被司命神官捉住，“多情环”的环状剑风，“七世错”的锋利光晕，将白月衣绊得无法再前行。
随着最后一抹鲜血用完，羽落公子悄悄描画的神秘术式终于完成，只见狐妖子衿突然一愣，就僵在原地，动弹不得了。
宋名扬看着这两组npc，摸不着头脑。司命神官说白月衣是“阴阳杀”杀手，所以阻止她伤害“心月狐”，这一点他想明白了，但羽落公子那边……
此时的羽落公子，面色忽然回转，彷佛变回了那位谈笑风生、卓尔不群的翩翩公子。只见他从狐妖子衿怀中坐起，右手一伸，长剑重新回归手中，残留着鲜血的左手轻轻拂起狐妖子衿那如墨如瀑的黑发，露出了她白皙无暇的脖颈。
“对不起，子衿……”羽落公子温柔地看着狐妖子衿那惊诧的双眼，默默吐出这句话。
然后，他将她轻轻转了方向，右手执剑，锋利剑尖在那白玉般的颈上轻轻一划……鲜血立刻涌出，染红了雪白肌肤，染黑了火红裙衫！
狐妖子衿立刻睁大了双眼，泪光泛起，但比痛苦更多的是惊疑！
宋名扬不淡定了，立刻使用“驰焱术”飞了过去：“你在干嘛？！你要杀了她？！”
羽落公子微微侧目，勾唇一笑：“恩赐公子，请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话音落地，血光大盛！
狐妖子衿的裙摆上，复杂的图案突然闪耀起不祥的光芒！
温柔和暖如同春光一般的男子，竟在背面将曾经青梅竹马的狐妖拥在怀中，俯首去吸允她脖子上源源不断的鲜血！
狐妖子衿面容痛苦，却无法活动，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宋名扬看着这诡异的画面，突然想起羽落公子在酒楼中那句话：“我有办法让你在不伤及她的性命前提下，得到那颗‘记忆珠’……”
先是喂她喝自己的血，然后自己又喝她的血……这是在换血？换命？！
还有那个诡异的图案，让“阴阳杀”的杀手瞬间失态想要过来查看，再联想到他曾说他的家族掌握着的“秘密”……
宋名扬突然有个大胆地猜测！
羽落公子的家族掌握的“秘密”，很可能就是“阴阳杀”杀手所使用的禁术！“阴阳杀”为了得到禁术，不惜坑蒙拐骗，最后杀人全家！
为了让宋名扬得到“记忆珠”，他很可能又用了某种禁术，以命换命，夺了狐妖子衿的法术！只有这样，才能又拿到“记忆珠”，又保全子衿的性命！而宋名扬集齐“记忆珠”之后，五行神女醒来，万恶的“阴阳杀”也就不复存在，这样的话就能与他所说的那句“只要你们成功了，我的仇也算报了”对应起来了！
第164章 此生不见凤凰海
“羽落……哥哥……”
宋名扬眼睁睁地看着红衣狐妖的脸逐渐苍白，妩媚的双眼也缓缓失去神采，失去血色的双唇只剩中央那抹朱红胭脂，半开半合，呼唤着身后那位贪婪吸血的身影，可惜只有口型，没有声音……
火红色的尖耳穿过黑发，在头顶两侧冒出，火红色的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