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挂在树梢的那一份,湮灭其中,根本不可寻觅。
他摸着三生石上几个血红的大字,低声说道:“把我们的名字刻在上面吧?”
他说完斜过眼来看她。
他在问她。
据说把相爱的两个人的名字一起刻在三生石上。就可以缘定三生。
她也听说过这个传说。
可是又想起三生石无奈的三生来。
她别过眼,看到三生石边滚落的众多石头,那么多那么多,无端的就让人想起“海枯石烂”四个字来。
她笑了笑,走过去捡了一块不大的石头。
她将石头递给他。说道:“我们把名字写在这块石头上,然后把石头扔出去,看看很久以后还找不找得到,好不好?”
他一直看着她的反应,看着她犹豫,然后又举起那小石头期待的看着他。
那不是三生石。
她为什么拒绝?
还是不愿意吗?
他的眼里闪过悲伤。
但是她没有发现。
他没有拒绝她,或者说他不愿强迫她。
他接过石头来。说,“好。”
他们刻好了二人的名字,她将石头拿在手中摩挲了一阵,交给他。
他按照她的要求将石头投得远远的。
石头才离了掌心,心底忽的就生出一种恐惧感来。
仿佛他扔的那块石头真的就是他们的三生……找不到了怎么办?
石头一落地,他就抬步想追上去。但是被寒玉阻止了。
“你要干什么?”
“我去把它拿回来。”
她笑了,半假半真的说:“不可以哦,我们说好要过很久很久才来找的,你想违反约定吗?”
他闭上嘴巴,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再说话。
回程的时候,江阔沉默多了,隔着她一截走在前面。
寒玉走在后面跟着,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发现他的变化。
念念带着涛涛在寺庙里找了一会,怎么也找不到江阔。
她没有心思再烧香拜佛,出了寺庙,寻找来时的马车。
马车果然还在那里,几个侍卫尽职尽责的守着,看到她就恭敬地行礼。
“少爷呢?”
那人问道:“不是陪夫人上香去了吗?”
念念又问:“那郑姑娘呢?”
“郑姑娘没跟夫人在一起吗?”
念念十分疑惑,想四处去找找,可一来人太多,二来带着儿子不方便,只得坐在马车里等着。
等了许久,天都要黑了,两人还没有回来。
她心里暗暗有了计较,可又奈何不得,十分委屈。
“夫人,”侍卫再次问道,“不然我们先将您送回去?山上蚊子多,恐怕小少爷受不了。”
她看着怀里昏昏欲睡的儿子,忍了又忍,终于答道,“那就走吧。”
可江府有更让人气愤的事情等着她。
念念又累又困地将沉睡的儿子抱下马车,前脚还没落地,就见绿衣和紫衣急急的凑上来;两人看了看两边的侍卫欲言又止,眼里是焦急的神色。
她将儿子抱给下人,带着两人进了江蒲轩。
正屋的门一关,两个丫鬟就忙不迭地说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人不见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微妙的变化
她将儿子抱给下人,带着两人进了江蒲轩。
正屋的门一关,两个丫鬟就忙不迭地说起来,“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人不见了!”
“什么人不见了?”
“今天早上小姐让我们关起来的那个小丫鬟,原本关得好好的,晚饭的时候忽然就不见了!”
“什么?”
念念不由得吃了一惊。
须臾,她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
“小姐,关得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啊。”紫衣的声音在颤抖,似是被吓到了。
绿衣则稍微镇定些,她低声猜测道:“小姐,会不会是那个沈……沈……”
念念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变得渐渐沉重起来。
“小姐,小姐?”两个丫鬟呼唤她。
“去,去看看少爷回来没有。”
紫衣领命去了。
绿衣小心的问道:“小姐,这件事情能让少爷知道吗?小姐私自用了那么重的刑……而且少爷如今……”
念念看了她一眼,不想她再说下去。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只是如果今天的事情是这个女人做的,那她肯定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算计。”
绿衣捂住嘴巴,说道:“小姐,小姐是说她会害少爷?”
“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当年能做出那样的事,必是不爱他的,她不爱他,却又要靠近他,谁知道她玩的什么把戏。我不会让她得逞的。”
念念的表情笃定又严肃,看得绿衣又惊又怕,她吞吞吐吐的说,“小姐……不会吧……她看起来……看起来不像……”
念念一个眼刀递过去,“绿衣。不要以貌取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这天晚上,天黑了许久,两人才回来。
外面这么黑。两个人在外面干什么?
念念这么想的时候,心里一阵阵的疼,变成一**的恨。
但她很理智的没有在这个疲劳的晚上去吵他,她从来是个冷静而小心的女子。
而两个人并没有像她想的那么甜蜜,相反的,这天晚上很沉闷。
他没有叫马车,也没有等着家里的马车去接,而是一步一步的从灵隐寺走回来。
他在前面走着,她在后面跟着,他不说话。于是她也沉默。
一直沉默到江岩轩。
换罢衣服,早有下人摆好了一桌子好吃的,他没有吃,径自去书房,于是满桌子菜原封不动地撤了。
这一晚寒玉等了他很久。他没有回来。
不过四五天的光阴,他就厌烦了她?
或许又想起念念的好来了?
她在心里笑了一下,不知在嘲笑自己还是别人。
她将手放在门栓上,想去看看他,却忽然没有了勇气。
如果他不在书房,而去了江蒲轩呢?
她疲倦的垂下手,重新走回床上。吹灭蜡烛,歇了。
而书房的某个人却看着那灯光发了一晚上呆,直到那隐隐的灯火熄灭了,一阵失望涌上心头。
他不甘心地开门去看,她果然已经歇了。
他赌气地躺回书房的矮塌上,空气里隐隐还有她的味道。两人的甜蜜尚在眼前,可他却总是想起她在三生石前的犹豫来。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二天一早,两人沉默着吃完早饭,下人替他取来宽大的红袍。
寒玉略一犹豫,像往常一样站起来。给他穿衣服。
不想他不着痕迹的一避,从她手里接过衣裳,自己穿上。
寒玉呆在原地。
就在这时,小孩叽叽喳喳地声音响起来。
随后,江涛就跑了进来,看到爹爹的时候连忙规矩的站好。
“爹爹早。”
话是跟江阔说的,一双小眼睛却笑眯眯地往寒玉身上瞟。
江阔皱眉看了看他,问道:“什么事?”
“没事,”小家伙答道,“我找郑先生。”
江阔又皱了皱眉,走过去将他藏在身后的东西扯过来,那是一张宣纸,上面画了一个跳舞的女人。
“爹爹,爹爹……那是……”小家伙支支吾吾地说,“那是给先生看的。”
江阔臭着一张脸,一下下撕掉画,说道:“回江蒲轩去问你先生。”
江涛看着自己的辛勤成果毁灭于江阔的魔手之下,哇的一声就哭了。
他忘了爹爹是惹不得的,扑上去就用小手去打他,“你还我画,你还我画!你这个坏爹爹,坏爹爹!”
江阔本来心情就差,被他缠得不耐烦了,伸手就去推他,“回去,你娘呢?去找你娘去!”
小小的江涛经不起他这一推,一屁股坐在地上。
寒玉连忙过去扶他,可这小孩跟他爹一样是个牛脾气。
他坐在地上打滚,一边滚一边哇哇直哭,怎么也不起来。
江岩轩的大清早就在孩子的哇哇叫声里开始了。
江阔被哭得好不烦躁,他两步跨上去,想打,中途被寒玉拦下。
他恨恨的转过身,被个小孩气得直喘气。
小家伙见有人撑腰,哭得更愉快了,他蹬着两只小腿,一边哭一边要爹爹还他画。
初见时那个懂礼的小少爷,再也没有了神童的样子。
寒玉好脾气的问他,“画回不来了,我们再画一副一样的,好不好?”
“不好!”小孩哭着说,“那幅是最好的!”
“我们一起画一副更好的,我教你,好不好?”
她以为这家伙又要嚎,没想到他却一下子停了哭,睁着泪汪汪的眼睛问他,“真的?”
寒玉被他这么一瞪,没想起自己刚说了什么,下意识的说:“真的!”
小家伙又道:“那你得去江蒲轩,和我住在一起!”
寒玉愣了一下,说:“我们在这里画不好吗?”
“不好。我所有的先生都是跟我住在一起,你去教我画画,跟以前一样!”
小孩一改刚刚委屈不已的模样,一脸臭屁的看着她。大有你不答应我就哭的架势。
寒玉心里一动,看着他志在必得的样子,忽的想到这可能不只是涛涛的意思。
她还没想完,就被一只大手拉开了。
江阔一把拎起江涛的衣领,将他拎起来,“谁让你来的?你是男子汉,这种撒泼耍赖的本领你跟谁学的?”
小家伙一瘪嘴又要哭。
江阔一只手指指过去,“闭嘴!”
小家伙被他的摸样吓到了,看着他不敢说话。
江阔却还不停止,他表情严肃的看着涛涛。一字一顿地告诉他,“你给我听着,郑先生已经不是你的先生了。从今天起,你不许再来这里找她。不然的话,我就把你送得远远的。你听清楚没?”
小家伙被吓得呆了一会才哭出来。
江阔一把放开他。招招手,有个丫鬟过来将孩子抱走了。
江阔将一肚子的气发在了自家孩子身上,抬眼才发现寒玉满脸不赞同的看着他,这才想起自己刚刚的表情可能太过凶恶了。
他没有自责,只感觉心里的火“呼”的一声又烧起来了。
他嘲讽道:“怎么,没见过我这样?”
寒玉不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临,她轻声说。“你这样对一个四岁的孩子,太……”
“太什么?”他打断她,“难道让他变得像女人一样勾心斗角吗?”
寒玉一愣,心知他也明白了这是念念的计策。
她咬了咬嘴唇,又说,“可你这样对他。他以后的脾气会像……”
这话才说了一半就知道错了,可已经来不及了。
他果然狠狠地扫过来,冷笑道:“怎么,像我有什么不好的?像我一样也可以有钱有地位,要多少女人有多少女人。莫非要像某个人那样。连自己的女人都被人抢走?”
这个某人,指的自然是博文。
这话说得真是没道理极了。
寒玉愣在原地,想着昨日还背着她在小道上欢声笑语的人,怎么忽然又说出这种话刺痛她?
他看着她的呆愣和不知所措,心里像是好受了一点,可随即更多的难过涌上心头。
他不想再面对这样的场景,一撩袍子,走了。
涛涛回了江蒲轩,一脸哭丧的朝娘告状,“娘,爹爹打我,爹爹打我,我再也不理爹爹了。”
“那郑先生呢?”
“郑先生要答应我了,可爹爹不许!”
念念想了想,安慰道:“涛涛不哭,今晚娘就帮你把先生要回来,好不好?”
“真的吗?”涛涛忽的又停了哭泣,“那我等着娘。”
绿衣在一边犹豫道:“小姐,少爷为这件事已经发火了,小姐再去会不会……”
念念抬手打断她的话,“我何尝不知道这是撞在气口子上,可是眼下还有什么借口将她要过来?还有什么借口可以让她和夫君分开?这么阴险的女人,我怎么放心夫君和她在一起?我只有冒险一试了。”
傍晚,江阔的马车停在江府门口。
念念梳妆打扮后带着涛涛往江岩轩去了。
令她意外的是,夫君没在正屋,而是独自在书房里。
这让她心中略略一喜。
她拉着涛涛静静地走到书房门口,门口的侍卫和丫鬟并没有拦她。
她敲了敲门,里面半天没有声响,然后那个侍卫开口了,“少爷,是夫人。”
里面的人静了一会,说道:“进来。”
红衣男子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念念没说话,上前给他研磨。
没想到江阔更快地将砚台移到另一边,头也不抬的道:“有什么事?”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力的劝解
里面的人静了一会,说道:“进来。”
红衣男子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念念没说话,上前给他研磨。
没想到江阔更快地将砚台移到另一边,头也不抬的道:“有什么事?”
念念尴尬地抬着一双扑空的手,听得他这么说,累积了许多天的委屈和怨愤通通涌出来。
她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但是他看不见。
她的手在颤抖,他也看不见。
尽管她很想大声的哭出来,大声的质问他为何出尔反尔,但是,理智告诉她不能。
夫君看中的就是她知书达理,识大体,她怎能毁坏自己的形象呢?
出嫁前娘亲和家里许多女性亲戚都跟她说,江阔是江南最优秀的男人,优秀的男人都被宠坏了,她必须要小心的做好每件事,说好每句话才行,不可以不讲理,也不可以任性。
她吞下哽咽,忍住盈满眼眶的泪水,冲他温柔的笑,尽管他并不抬眼看她。
“阔,我有事情找你商量。”
江阔的笔稍稍顿了一下,又继续写下去。
“你说。”
她深呼吸一口,尽量坦然地说道:“阔,涛涛这几天都没再好好学习,总是吵着让郑先生教他画画。反正郑先生闲着也没什么事做,不如让她教教涛涛,也省得夫君日日担忧……”
说到这里停住了,因为她看到江阔忽然抬头,用一种很可怕的眼神看她。
他从未用这种眼神看她。
她曾经向往他发自灵魂的情绪,如今却只觉得全身发冷。
他坐着没动,一字一顿说道,“我担忧?担忧的是你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